現在的頭等要事是確定兩件事,計劃是什麽。背後的主使者是誰。他打算擊出直球——直接去問喬凡娜。他約了喬凡娜晚上喝酒,兩小時以後。以他的身份來說,入夥了卻不追問具體計劃才不自然。他這種人一向渴望掌握全局,以確保自己安全,並有利可圖。現在他得想想怎麽對付喬凡娜那隻老狐狸,讓她乖乖招出一切。他習慣性地摸出了煙叼在嘴裏,右手在每個口袋都摸了一遍,最後罵了一聲——沒有打火機。“丹尼!”他喊。丹尼踩著小碎步進來,抱怨著他會錯過牛排翻身的最佳時刻,為他點完煙以後又囉嗦著回到了廚房。晚飯時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切牛排——並發現很難切開——的時候,塔齊托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丹尼幽幽地說,“我做得沒有11先生好吃。而且我想我已經提醒過你吸煙影響食欲……算了,誰會把一個家政機器人的話放在心上呢。”塔齊托:“我還什麽都沒說。這是怎麽回事,丹尼,你跟哪部電視劇學得一副絕望主婦的口吻。”丹尼不快地說:“好了,你現在又開始嫌我囉嗦了,我看我還是不要說話來的好。好像我看電視劇做錯了什麽一樣,我是沒有來得及做飯,還是漏掃了你一根頭發絲呢!”塔齊托很想往他那張漂亮得娘裏娘氣的臉上招呼一拳,把正常的丹尼人格打回來。最後決定利用自己主人配偶的權限,取消他看電視劇——最近丹尼的愛好是各種雞毛蒜皮的家庭劇——的權力,永不開放。他的眼裏發出了殘忍的光,黑老大處事就是這麽凶暴而又果斷。晚上九點,塔齊托來到了位於喬凡娜辦公樓頂層的露天酒吧。大約兩分鍾以後,喬凡娜也來了。穿著一件銀色吊帶小禮服,身邊跟著那個高大年輕的保鏢。所有人都撤了出去,保鏢一聲不吭地站到吧台後麵,充當起了酒保。喬凡娜在吧台邊坐下,要了一杯甜辣的杜鬆子酒,加兩片柑橘。塔齊托要了一份一樣的。保鏢極其熟練地開始調酒。手指靈活,是經常用槍的手。“他不錯,什麽都會。”塔齊托看了一眼保鏢,試圖開始一個輕鬆的話題。“連我都沒嚐過他,你就別想了。”喬凡娜開玩笑地說,“對葛蘭我是很小氣的。”塔齊托還沒來得及對這個玩笑做出反應,身邊發出砰地一聲。那個名叫葛蘭的保鏢手一抖,酒瓶底滑落在桌上,他反應極快地接住。喬凡娜含笑地看了他一眼,保鏢神色緊張地看著酒杯。塔齊托:“……”一眼就意識到自己開了個尷尬的話題。他對於喬凡娜念念不忘地用11先生嘲笑他而有些煩躁,說:“看來我這玩笑是過不去了。”“那讓我們拋棄客套,說說正題,”喬凡娜突然就正經了起來,切換了話題,“我知道你為什麽找我。你想知道的事你明天就能知道。那個人想當麵與你聊聊。”塔齊托順勢問:“你是說今天會議室裏的那個男人嗎,他到底是誰?”“那人想讓你知道,你就會知道。”喬凡娜一臉高深地說。塔齊托故意說了“男人”,但喬凡娜沒有上當,連那人的性別都不暴露給他。喬凡娜站起來:“我還要奉勸你一句,那人知曉一切,不要耍花招。甚至不要嚐試。這是為了你,相信我。”她接過保鏢遞過來的酒,碰了碰塔齊托的杯:“好夢。”帶著她那杯酒優雅地走過塔齊托身邊。“最後一個問題,”塔齊托回頭。喬凡娜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塔齊托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你是出於完全的自願,與那個人合作嗎?”他感覺到喬凡娜的表情微妙地僵硬了一下。隨後她被冒犯了似的露出不悅的笑容,說:“我不明白。”塔齊托說:“回答我,是,或者不是。”“當然是,”她確定地說,“你在想什麽呢。”細高跟鞋的腳步聲離他遠去。他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的酒。怎麽,難道直覺錯了嗎?他思考著。不管怎麽樣,明天見到那個人,說不定就接近了關鍵的真相了。不管那人是誰,肯定相當不好對付。塔齊托掂量自己,在心中一遍遍擬算,無法平靜。已經入夜,針對11先生的實驗還沒有結束。實驗室分了兩波人輪番上陣,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可能地榨取他的價值。在塔齊托離開實驗室之前,他們剛炸斷了他一條手臂。那一聲爆炸響亮得驚動了整個實驗室。不少人湧到實驗室外圍張望。整個隔離室硝煙彌漫,那人仍然被栓在牆上,右臂整個斷裂了,橫著掉在地上,裸露出內部的金屬支架。11先生低著頭,頭上插著許多儀器,記錄他的疼痛反應。塔齊托看到他的表情,意識到情況不太好。這個實驗室製造的武器裏有一種特殊裝置,在爆裂的時候會噴濺放射性液體,那種液體對普通人沒有太大影響,但是會和數字的懲罰體係產生激烈反應——會加倍他們的疼痛感。目的是讓數字失去行動力。人在極度疼痛的時候會失去敏捷的判斷力,數字也一樣。他們冷靜的頭腦唯有被這種尖銳得掏空靈魂的疼痛所影響。11先生承受了這樣的疼痛整整一個下午,還會有一整個晚上,一整個明天。塔齊托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些津津有味圍觀的人,明顯地感覺到了胸口那灼熱的怒意,恨不得做點什麽。他的手緊了下,下意識往槍套的方向摸,又馬上收了回來。他什麽也不能做。他和11先生的關係不好,但11先生曾選擇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幫助他。而且他確信幫助他的11先生得不到什麽好處。這對塔齊托而言很重要,他能因為這件事感激他一輩子。他相信11先生強大的意誌力。但數字擁有人類思維,其最大的缺點在於,他們會像人類一樣垮掉,在極端環境下被摧毀意誌。從11先生的表情他可以知道,11先生並不是不敗的。一切隻是時間問題。塔齊托是到了第二天下午接近晚飯的時間,接到了要他去會議室的通知。塔齊托立刻就猜到了叫他過去的原因。一路上他整了兩次領帶,快步到達了位於a區的會議室門口。他到了那裏,沒有看到喬凡娜。她的秘書在等著他,讓他進入會議室,其他什麽也沒有說。那扇密碼門打開,塔齊托最後一次整了整領帶,挺直脊背,走了進去。這是一間塔齊托沒有見過的會議室。大,空曠,四周都是金屬牆麵,凹凸有致,凹處滿溢著星辰大海的全息影像。會議室裏沒人,沒有其他東西,隻有兩把銀色的靠背椅子麵對麵放在房間中央,大概相距十米遠,一個看不清對方微表情的遠距離。座椅間充斥著一股淩駕於錢權之上的威壓感,讓塔齊托下意識感到不快。“塔齊托先生。”會議室的音響突然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塔齊托驚得朝椅子看去,那裏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人。是全息影像,塔齊托想。那個人穿著一件絲光藍條紋的西服,滿手都是寶石戒指,拿著一根浮誇的浮雕手杖,頭戴一頂寬沿帽,臉部隱沒在帽沿的陰影裏,隻露出那個漂亮的歐米伽式下巴。看到那個形象,塔齊托心裏咯噔一下。還沒有看到對方的臉,但他發現他知道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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