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鹿堡是個宏大的現代建築,有四個開口,分別是外交入口,內務入口,訪問入口,還有一個入口通往花鹿堡北麵的首府博物館。首府博物館是一座相對獨立的建築,隻有一條走廊與內府——官員們辦公的地方——相連。人們可以在博物館參觀這顆星球的曆史,每周還有政客過來做公眾演講。也就是說,作為一個沒有政治背景或首府邀請函的“公眾”,你想繞過嚴苛的身份檢查,從而進入花鹿堡的話,博物館是唯一的入口。這一天上午,一支有老有少的參觀隊伍被導遊機器人帶進了博物館中。博物館內部設計得十分錯落有趣,空中到處都是全真影像,為民眾做著執政科普。隊伍裏的小孩子看到互動遊戲就開始亂跑。不遠處的舞台上一個政客正在演講,周圍圍著一圈人。那是財政助理海格爾,一個胖得很有幽默感的男青年。那支剛剛進入博物館的隊伍還勉強沒有散開,在這條隊伍的邊緣有一個高挑的青年,隨著大流慢慢走著。他有些走神,撞到了一名博物館誌願者,向他輕聲致歉。青年繼續往前走著,不動聲色地將一張準入卡塞進了口袋。那個誌願者很快就會發現自己遺失了些什麽。青年長相普通,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穿著一套低調的灰色西服。頭發自然又整齊,看起來像個剛畢業的小記者。他走得很慢,一會兒就落在了隊伍後麵。“你的右邊。”他眼鏡邊框的通話器裏傳來了艾斯嘉達的聲音,“走廊的盡頭有儲物室。”青年神態自然地脫離了隊伍,在裝模作樣的參觀中接近了那條走廊,並在誰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走了進去,用準入卡打開了那間儲物室。他靈活地轉身進去,門後是一摞一摞的宣傳資料,一些展示終端之類的。艾斯嘉達接著說:“看到你前麵的另一扇門了嗎,打開它,有貨運電梯。坐到3樓,然後左轉。”青年順利地完成了一係列動作,左轉後,停下了腳步。在他的麵前除了一麵雪白的牆,什麽也看不見。那麵牆突兀地矗立在走廊盡頭,白得一塵不染,每一寸都在炫耀著它不自然的存在。“等等,怎麽回事,”與他共享視野的艾斯嘉達自言自語,“圖上顯示是一道通往內府的走廊。……查爾斯,有人來了。”那個青年——對容貌做了手腳的塔齊托——迅速躲進了洗手間裏。“那道牆是做了偽裝的通道入口,”塔齊托看了眼手中的誌願者準入卡,將它隨手丟棄。他問:“博物館管理員的身份可以通過嗎?”“等等,給我點時間。”對麵傳來艾斯嘉達飛速敲擊鍵盤的聲音,過了一會兒,她說,“沒用,這裏所有的員工都屬於博物館,沒有前往內府的授權。”“你能打開那道門嗎?”“不是不行,但這裏防護等級很高,等我打開你已經因為留宿博物館而上社會新聞了。”從博物館潛入是唯一接近11先生的途徑。但去不了內府他們什麽事也幹不成。塔齊托想了幾秒鍾,問:“剛才那個財政助理,在大廳做演講,他什麽時候結束?”“你是說海格爾嗎?”艾斯嘉達看了一眼信息表,“差不多還有十分鍾。”然後明白了塔齊托的意思。如果博物館工作人員沒有進出這裏的權力,那用得上這條通道的隻有經常來博物館演講的政府官員了。塔齊托看了一圈周圍,目光落在了正在勤勤懇懇的清掃機器人身上。“艾斯嘉達,”他的眼亮了起來,“入侵一個清掃機器人需要多久?五分鍾夠嗎?”艾斯嘉達叼著煙,一臉拽得不得了的問:“你是說整個花鹿堡的機器人嗎?”二十分鍾後。財政助理海格爾哼著小曲兒,大搖大擺地來到了通道前——胖子走路總容易讓人誤會成大搖大擺。周圍沒人,他發揮著男低音,唱著一首什麽歌劇。他熟練地站到那堵牆前的特定位置,對牆角的探頭仰起臉,並歡樂地拍著胖肚子打節拍。探頭掃描了他的麵部後,那一整麵牆悄無聲息地變成了透明,好像一層白雪在瞬間融化。透明牆映出了後方的玻璃走廊,走廊的盡頭正是通往內府的門。牆的正中央有一隻壓感識別器——和塔齊托的寵物鎖用的是同一套安保係統,是目前安全係數最高的身份識別係統了。海格爾把他肉乎乎的手按在上麵。識別器會識別每個人獨特的指紋,掌紋以及壓感。因為壓感是個無法複製的特征,就算你把人的手砍下來也沒法冒充他通過安保。識別器上的小屏幕很快顯示“通過”,玻璃門由中間打開,與此同時,玻璃走廊盡頭的移門也打開了。海格爾正打算走進去,身體猛地一震,被一隻全速衝來的清掃機器人撞翻在地上。他滾出幾米遠,渾身的肉像波浪一樣壯觀翻滾。那隻機器人居然追了上來,夾住他的衣服就往裏卷。海格爾不敢相信地尖聲大叫:“停下!你這個白癡!天哪這不是垃圾!”他拚命搶救著自己昂貴的衣服,終於擺脫它時,他喘著氣,氣急敗壞地對垃圾桶大吼:“你有什麽問題,我要去投訴!去投訴你!”突然疑惑地望向走廊盡頭:剛才有什麽人走過去了嗎?似乎有個灰色西服閃過,但又好像是錯覺。他搖搖頭,把那隻機器人惡狠狠踢了一腳。塔齊托神態自然地走在內府的走廊上,腳步一絲不亂。隻有眉間和眼底泄露著殺氣。這裏是整個星球運作的指揮中心,隨處可見成天出現在新聞裏的麵孔。外交大臣的辦公室裏吵成一團,貿易部也沒好到哪裏去,一切嘈雜又和諧,唯一不該出現的就是一名黑幫首領。“11先生的辦公室在2樓。”艾斯嘉達從通話器裏說,“查爾斯,伊凡諾他……”還沒說完,對麵就換成了伊凡諾的聲音:“查爾斯,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他的智囊擔憂地說,“你的手裏隻有能量場幹擾器,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就算有武器也傷害不了他。一旦,”他停頓,將不該說的話吞了下去,“我們不能沒有你。”塔齊托並沒有回答他。這裏到處都是警衛,他不能做出任何可疑的動作。伊凡諾這一套他已經聽過一遍了。專業的事應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殺人的事應該交給殺手,而不是boss親自出手。而且伊凡諾很懷疑11先生是否會與他單獨見麵,就算見麵了也不是他的對手之類的。塔齊托一向謹慎,但這一次他決定不聽他的智囊的。他看起來還算冷靜,但連他自己也知道胸中這股殺意已經淩駕於他的理智之上。這件事他必須去完成,也隻有他能完成。他來到了11先生的辦公室前。辦公室的門開著,寬敞整潔,連一份亂放的文件都沒有,十分有11先生的風格。11先生的辦公桌正被幾個人圍著,他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當第一個人走開時,11先生抬起眼,目光掃到了站在門口的陌生青年,那個青年兩手插著褲子口袋,靠在門上,不太友好地盯著他。11先生微微傾斜身體,繞過擋住他的人問他:“請問我可以幫助你嗎?”塔齊托看著他那副耐心的樣子,居然笑了一聲。他說:“我可以等一會兒,就在這裏。”11先生聽到他的聲音,臉上沒有絲毫變化,說:“好的,你可以在沙發上坐一會兒。”他又開始處理他的事。期間有人來給塔齊托倒了一杯茶。塔齊托等了快兩個小時,一直站在辦公室的窗口抽煙。助理來提醒了他兩次,他每次都好好地掐滅了煙——誰讓對方是女性呢。他偶爾回頭看著11先生辦公。這位政客在一件一件地處理他們的事情,態度認真得感人,仿佛他們每個人的事在他眼裏都是最重要的事。塔齊托無聊地想,政客與黑幫是同類人。滿臉偽裝,滿口謊言。最後一個人離開辦公室時,塔齊托也走到門口。11先生對助理說:“告訴他們我在休息,過一會兒再回來。”他跟著塔齊托走出一段,來到檔案部——是整個內府最安靜的部門。然後跟著他走入一個男廁。確保他們的對話不會被任何攝像頭捕捉到。塔齊托摘下了黑框眼鏡。一層光在他臉上扭曲了一下,消失了,露出了他真正的長相。同時關掉了通訊器,切斷了艾斯嘉達的通訊。11先生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完全看不出和剛才親切地坐在辦公室裏的政客是同一個人。塔齊托確定了一眼廁所裏沒人,撿起一個“維修中”的牌子丟給他,11先生把它放到門外,從裏鎖上了廁所門。他打量著塔齊托,問:“我該感到驚喜嗎?”“我來找你隻有一件事。”塔齊托說,“把那個摘下來,然後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11先生的視線下滑,落在了他的腿間。然後還給了他一個嘲諷的眼神。“你已經玩過我了,還想怎麽樣?”塔齊托不耐煩地低聲說,“你手裏也有我的黑料,我不會傻到出賣你。你如果覺得不夠公平,我們可以談其他條件,把這該死的環取下來!”11先生微微點了下頭,表示他充分理解了塔齊托的訴求。“但是你知道……”他慢慢走到塔齊托麵前,向前傾身,嘴唇靠近了他的耳朵,一個近得令人後背發毛的距離,“這個鎖隻有在什麽時候能取下來嗎?我想操`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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