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書語接過,斟滿之後和他輕輕碰了一下,笑容溫暖,“爸,歡迎回家。”


    “爸爸的小棉襖都長這麽大了……”秋君辭摸了摸秋書語的頭,眼眶微紅。


    他入獄的時候,他們父女倆都沒有哭,至少在對方麵前,他們都沒有表現出絲毫軟弱,後來探視的時候就更是了,總是故作輕鬆的談天說地,和其他很多人都不一樣。


    而現在,風雨已過,他們才總算是卸了滿身的偽裝。


    突然!


    樓上傳來“砰”地一聲響,打斷了父女倆的敘話。


    “怎麽了?”秋爸爸被嚇了一跳。


    “我去看看……”


    “書語!”葉成蹊的聲音忽然從樓上傳來,伴隨著輕重不一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無奈的看了秋爸爸一眼,秋書語像是在對他說,“你看!我就說過他喝醉之後喜歡耍酒瘋吧!”


    “我上去看看。”


    說完,她站起身往樓上走,還沒等走到二樓就看到了噪音製造者。


    他連鞋都沒穿,就這麽毫無形象的下樓來了。


    擔心他摔倒,秋書語趕緊上前扶住他,“怎麽起來了?”


    “找你。”薄唇微啟,帶著一絲醉人的酒氣。


    “我在陪爸爸吃飯。”


    “我……我和你一起,我陪咱爸喝點酒……”說著,他抬腳就要往樓下走。


    “……”


    秋書語想說,求求您收了神通吧。


    “你已經喝了很多了,再喝的話身體會不舒服。”她溫柔的勸他,希望能打消這位大少爺的興致。


    結果,他腦回路十分複雜來了一句,“那我想你了。”


    “嗯?”


    “很想。”想的哪兒哪兒都難受。


    ☆、254:認床


    一聽葉成蹊說的這個話,再瞧他醉眼迷離的狀態,秋書語就覺得額角隱隱作痛。


    就算想她也不能在這裏想啊,她爸爸還在樓下餐廳呢。


    於是,她趕緊趕在某位大少爺喪失所有理智之前扶著他往樓下走,“我們先回家。”


    “回家?”他微眯著眼,睫毛密的像一把小刷子。


    “嗯。”


    “騙我……”葉成蹊歪著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薄唇微揚,忽然音色低沉的笑了,“這不就是在家嘛,還要去哪兒?”


    “這裏不是。”


    說話間,兩人走到樓下,秋君辭見秋書語艱難的扶著葉成蹊往外走,還以為他是怎麽了,趕緊過去要幫忙,卻被自家女兒給製止了,“不用,爸您繼續吃飯吧。”


    她倒不是怕別的,而是擔心葉成蹊現在醉著認不出人,再態度惡劣的不許爸爸碰他,那就尷尬了。


    這位大少爺喝醉酒之後的“醜態”,她現在已經一清二楚了。


    “你帶他去哪啊?”秋君辭奇怪。


    “……回家。”


    “這樓上不是有房間嗎?”


    “他……”秋書語眸光微垂,回避著自家父親的注視,硬著頭皮回了兩個字,“認床。”


    說完,也不管秋君辭是什麽反應,扶著葉成蹊就從後門離開了。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秋君辭隱隱聽到葉成蹊含混不清的聲音傳來,“什麽認床……我都多大了還認床,書語你怎麽能撒謊呢,我明明是認你……”


    聞言,秋爸爸先是一愣,然後才了然的笑了。


    虧他自認自己向來極有眼色,竟連這一點都沒想到。


    瞧這架勢,他這女婿可是格外黏著書語呢。


    嗯……


    和他當年有一拚。


    再琢磨琢磨,他覺得這小子和他當年的嶽父也有一拚,大抵他們家的女婿都是一個畫風,都喜歡黏著媳婦,這是一個好習慣。


    慢悠悠的走回餐廳,秋君辭端起秋書語剛剛的那杯酒一飲而盡,想著今天他們爺倆是喝不上了,下次吧……


    *


    秋爸爸這邊小酒喝的怡然自得,可秋書語那邊就是水深火熱了。


    因為她後來把葉成蹊喝的酒換成了水,所以這位大少爺這次雖然醉了,卻沒有徹底醉死,還有和人溝通的能力,但邏輯有些混亂。


    才回到兩人的家,他就迫不及待的抱住秋書語,神神秘秘的和她分享著自己的“重大發現”,“書語,我悄悄告訴你……”


    “什麽?”


    “我的酒量好像變好了。”他似乎有些得意。


    “……”


    壓根就沒有的東西,是怎麽變好的?


    “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今天的酒不像平時那麽難喝。”葉大少爺細細的回味了一下。


    “嗯。”


    “你說我以後會不會就愛上喝酒了?”


    “……”


    您愛上的是水。


    “書語,你喜歡喝酒嗎?”他又問。


    “還好。”


    偶爾心裏壓抑的時候會喝一點點,並不多,這樣大腦能夠依舊保持清醒,心情又會輕鬆很多。


    因為酒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以水的狀態流淌,以火的性格燃燒,多飲無益。


    擔心葉成蹊再不去睡一會兒又會冒出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秋書語扶著他往樓上走,卻見他一直低頭看著什麽,剛剛差點就絆倒了。


    “成蹊,你好好走路。”他幹嘛一直低著頭?


    “老婆……你怎麽哪兒哪兒都這麽美……”


    “……”


    這突來的誇讚是怎麽回事?


    忍不住失笑,秋書語柔聲問他,“你剛剛在看哪兒?”


    “腳。”他如實回答。


    他想起從前的很多次,他愛著她,她漂亮的雙腳像兩隻爬行的蝸牛,從被子裏稍稍探出頭來,然後玩躲貓貓似的又再度快速縮回去。


    愛,是顫抖著的幸福。


    對視上他發亮的雙眸,秋書語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莫名有種自己的雙腳即將陷入危險的錯覺。


    都走到臥室門口了,葉成蹊哪還能讓到嘴的“肉”飛了,一把拽過她就攔腰抱起,口中還不住的說著什麽,“書語,你是仙女嗎?”


    “嗯?”她目露不解。


    “你那麽優秀,什麽都會,長得又美,一定是天上的仙女。”他一邊誇她,一邊吻她,像是想從各個方麵都迷惑住她似的,“但你愛上了身為凡人的我,所以就被貶下凡間了。”


    “……然後呢?”


    不得不承認,她真好奇他還能怎麽往下編。


    “然後……”葉成蹊垂眸,黑亮的眼睛如墨玉一般凝著她,“你墜落下來,驚斷了我一秋的夢。”


    從此,他會成為她唯一的陸地。


    他清醒時從不說這種動人的情話,最大的尺度也就是和她開開玩笑,所以乍一聽他說的這麽文藝深情,她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酒精對於他來講是蜂蜜嗎?


    怎麽喝了酒之後嘴巴就變的這麽甜?


    “書語,我愛你。”他捧著她的臉,又像上次一樣不停的向她表白,“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你……”


    “如果有,前世的我和下輩子的我也一定很愛你。”


    或許有一天,他會在別的世界的晨光裏向她表白,“我以前在這段時光的陽光裏,在無盡的愛裏,已經見過你了。”


    不知道,她會不會聽到。


    “怎麽……忽然說起這個……”她一直覺得他是無神論者,不信“前世今生”這些說法的。


    “書語,我不想變老。”


    老了就意味著要麵對死亡,死亡意味著和她分開,但他不想和她分開。


    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寶貴也是最殘酷的東西。


    它是把和美有關的事物放進它目錄裏的竊賊,說健康和財富都與人們錯身而過,說人們會日漸老去。對於葉成蹊而言,他覺得還要加上一點,那就是……


    秋書語愛了他。


    他清醒的時候無法直白的向她示愛,不是他不愛,而是他覺得自己對她的愛遠不及她對他的。


    這個字太常遭人褻瀆,他不忍再褻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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