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丁建臣肯定沒有確實的證據能證明,慕言害死了她父親。


    因為沒有人比丁汀更清楚,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


    所以就算輿論嘩然,對世逸來說,也隻會產生股市的動蕩而已,真要靠一張會哭的嘴把人送進去,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是,像這種大企業,事情每拖延一秒,所麵對的經濟損失都是巨大的。


    如果想要盡快解決,那麽,找丁汀出麵澄清或許是最快也最有說服力的辦法。


    可慕言沒有。


    他一個人驅車離開,從燈火融進了濃濃夜色。


    出於保護,他甚至隻字未提。


    更沒有抱怨,沒有把她親叔叔做的孽算到她身上一分一毫。


    冬夜星光依舊明亮,丁汀躺在床上思慮許久,決定還是要把她這朵絕世白蓮花解決掉。


    但是在那之前,她有種衝動,是想要和慕言說說話。


    [丁汀:還在忙嗎?]


    她沒指望對方秒回,現在世逸上下應該是兵荒馬亂,各部門都在加班解決這場無妄之災。


    但也隻是眼皮一張一合的功夫。


    [慕言:還好,還有時間跟你說話。]


    他現在嘴巴,不對,腦子像抹了蜜似的。


    這種甜蜜攻擊都不用緩衝就可以發射,把人撞得心頭小鹿猛跳。


    拍了拍臉,丁汀把粉紅泡泡拍破。


    [丁汀:網上的新聞我都看了,你怎麽都不告訴我?]


    [慕言:我可以解決,你在家好好呆著,等我帶你吃新開的法餐廳。]


    她的形象到底除了“吃貨”還有其他標簽嗎?


    丁汀無語,覺得自己在慕言心目中可能不是“無法挽回的可愛小仙女”,而是“吃兩頓飯就能騙回來的豬”。


    恨恨地戳著屏幕,她隻說了個“哼”。


    然後發了個這他媽是什麽人間疾苦.jpg。


    慕言“輸入中……”了很久。


    最後語重心長發了個條語音來。


    “別說髒話,早點睡覺。”


    橫批——我要忙了。


    -


    丁汀沒討到好處,窩在被子裏一睡解千愁。


    第二天聽到樓下動靜醒來時已經上午十點多,她隨手扒拉下睡成雞窩的頭發,腫著眼鏡出門去看。


    就見十幾個舉著攝像機的記者懟在大門口。


    而擋在他們麵前的,又是十幾個彪形大漢,左青龍右白虎,在大冬天露著膀子也不嫌冷。


    其中有個人丁汀倒是眼熟,之前她被慕言軟禁在均桂園,隨行保鏢中就有他。


    特別喜歡跟同事“嚶嚶嚶”的撒嬌。


    能把老宅地址出賣給這些媒體,肯定是丁建臣的主意,他就不在乎自己老母親還在這棟房子裏,看樣子是要破釜沉舟。


    吃裏扒外的東西,不僅沒良心還沒有腦子。


    他做了別人走狗難不成以為人家真會把木材公司全股送給他?


    丁汀火冒三丈,看到丁茜站在落地窗前連忙落下了窗簾,又從縫隙中觀察外麵景象,一副憂心忡忡。


    看到她現身,連忙把人往樓上搡,“你快回去,小慕早上打電話囑咐我,讓你這兩天別出門,他們這些人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說是采訪你,實則話裏都是有陷阱的。”


    要不是門外提前布好了保鏢,隻怕這群記者能直接翻了外牆衝進來。


    丁汀抱著胳膊,臉上陰雲密布。


    最終冷冷哼笑了一聲,“想拿我和我爸做文章?那不能夠!”


    說罷,閃身回到樓上洗漱打扮,又跑到父親生前書房的保險箱裏拿出一個灰褐色文件袋。


    氣勢洶洶就要出門去。


    丁茜見狀連忙阻攔,“使不得,你現在去有什麽用?這些人跟瘋子一樣,你要是出去被擠著推著,我怎麽跟你爸交代!”


    穿上高筒靴,丁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吧姑姑,外麵那些人要是能碰我一根汗毛,這十幾個保鏢都得卷鋪蓋回家,養來也不是吃閑飯的。”


    還沒到新年,氣溫已經回暖。


    丁汀推開門的一瞬間,竟然不覺得料峭寒冷,那些記者果然像喪失撲食一樣湧了過來,好在保鏢們圍成了銅牆鐵壁,把人牢牢攔在外麵。


    嚶嚶嚶一臉為難地想要勸她回屋。


    結果丁汀先霸氣開口,“有車嗎?”


    “……有的。”


    “知道慕言在哪嗎?”


    “……知道的。”


    她推了推墨鏡,眼神冷冷瞥了下那群花錢雇來的記者們。


    “走吧,去找他。”


    嚶嚶嚶有些躊躇,弱弱指了下外麵這些人,“慕總說不讓您出門,要不您還是聽他的?”


    “你今天要是不帶我去,我就告訴慕言你勸我不要跟他複婚。”


    ???


    !!!


    嚶嚶嚶瞬間腦海中閃現無數標點符號,立馬叫手下劃出一條路,圍著她上了車,“這就走這就走,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而那些準備了無數問題的記者們也沒能捕捉到隻言片語。


    甚至連她的側臉都沒能拍到。


    一個個麵麵相覷。


    心想今天的錢別是拿不到了。


    -


    這裏劍拔弩張,木材公司也硝煙彌漫。


    慕言坐在會議長桌的首位,通宵後臉上卻不顯得疲憊,自從進入這間會議室,十幾家媒體的機器架上,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一直都是趙西在主持流程。


    而這些表現反應,落在丁建臣為首的幾個股東眼裏,顯然就是心虛的表現。


    肯定是想看看他們手裏掌握的證據再說話,避免言多必失的尷尬。


    是以,他的表現更為囂張。


    甚至發揮畢生功力呈現了絕佳表演,“我哥哥生前多好的一個人,就是因為沒答應你的入股方案,你再三來遊說他,甚至明裏暗裏幹擾他生意。”


    “那天我前腳離開公司,你後腳就來了,拽著我哥在屋裏密談,害得他心髒病突發,你還買通了他的秘書,幫你做偽證,要不是他這麽多年良心過不去,主動來找我坦白,我哥可就白死了!”


    而他口中那位秘書,此刻嘴唇刷白,一副被迫害得模樣。


    更坐實了他因為慕言權勢而敢怒不敢言的真實性。


    趙西看了眼自家大老板,見人家表麵正在認真聽講。


    實際上正在看前妻的朋友圈!


    就那麽張表情包值得您翻來覆去看上百八十遍嗎?


    他強裝鎮定,做主反問,“那您如何證明這位前董事秘書言語的真實性呢?並且希望您能解釋,近兩個月內丁副總從成交總車間走了三千噸貨並未入賬,這是否會成為您轉移公司調查目標的原因?”


    說完,拍拍手,linda立馬在投影儀播放了相關證據。


    這就是慕言和趙西昨晚忙的事情。


    就是要在今天,把這些秋後螞蚱一擊錘死。


    丁建臣也沒料到自己露餡這麽早,神情有一閃即逝的慌張。


    然後嘴硬道,“這件事我願意接受公司調查,但今天我們是要求你們解釋前董事死亡原因,不要扯開話題。”


    趙西正要繼續反駁。


    下一秒,會議室的大門被人猛地推開,發出巨響,將在座的人們都嚇得不輕。


    而丁汀在十幾個保鏢護送下一路暢通無阻衝進了會議室。


    嘴上笑得輕蔑,聲音冷若冰霜。


    將手中文件夾狠狠往桌子上一拍,“那我就來跟你解釋解釋。”


    現場瞬間鴉雀無聲。


    沒人想到丁汀會突然來這裏發難。


    並且胸有成竹,一副要跟親叔叔對著幹的架勢。


    分明在今天之前,丁建臣跟各位股東打包票,自己拿到了老太太和丁汀的證據和簽字。


    情況轉了個彎,朝著未知方向疾馳。


    丁建臣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但他想,丁汀這麽個小丫頭片子還能翻起多大浪?當即便想先聲奪人,站起來指著她就要罵,“你胳膊肘往外拐,為了當慕太太連親生父親的命都不顧,你……”


    話音未落,嚶嚶嚶早就察言觀色,走過去把按住他肩膀,將人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而始終沒有出聲的慕言,終於在此刻證明自己不是個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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