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隱:“……”這什麽野雞排行榜,戚隱無語。“沒事兒,很快頭牌就要換成呆師弟了。看著吧,就憑咱們呆師弟這姿容,定然把戚靈樞那個小兒斬於馬下!”有師兄道。戚隱看了看沒什麽反應的扶嵐,道:“你們這麽有信心?”“廢話,”流白衝他眨了眨眼,“因為這排行榜就是你師哥我寫的。”絕了,這幫不要臉的。戚隱扶額。“行了行了,”雲知閑閑地開嗓,“趕緊試試衣裳,不合適我拿去給昭冉大侄兒讓他們改。”大夥兒聽了話兒,爬起來換衣裳。戚隱和扶嵐脫了苧麻外褲,露出裏頭的紅綢褲衩。那大褲衩紅豔豔,喜慶得很,雲知打眼瞧見,有些驚異地問道:“你倆為什麽穿紅褲衩?”“我倆這麽背,穿紅的轉轉運。”戚隱說。“不是,”雲知道,“我是問,你倆為什麽穿一模一樣的褲衩?”“我們用一塊布裁的啊,”戚隱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誰家裁褲衩費兩塊布?”扶嵐也提溜著衣褲愣愣地瞧著他。大家寂靜了一會兒,狂笑出聲。雲知笑得直不起腰,道:“你倆斷袖沒跑了,不好意思,我先笑為敬!”戚隱氣得眼前發黑,扔了手中衣褲赤著膀子跑過去揍他,其他師兄一擁而上,把戚隱按在床鋪上。扶嵐愣愣地拿著中單衣帶,不知道是先換衣裳還是先過去幫忙。那兒打得熱火朝天,戚隱被壓在最底下吱哇亂叫。扶嵐呆了會兒,放棄了幫忙的打算。他們鬧騰得像一窩公雞,扶嵐在那片喧騰裏轉過頭望向菱花軒窗,外頭雪正大,簌簌地下,像是天地絮語。第34章 秘殿(一)正鬧著,葉清明忽然推開門,天光傾瀉進來,直照在隻穿了條褲衩,被壓在最底下的戚隱臉上。清明的刀疤臉顯露出片刻的怔愣,“你們玩兒這麽大?”師兄們紛紛退避,道:“誤會誤會,師叔誤會。我們鬧著玩兒呢。”“玩兒什麽也別在無方玩兒,這裏不是咱們那個野山頭,到時候被逮去戒堂打板子,別怪我不救你們。”葉清明抬了抬下巴,道:“雲知雲嵐雲隱出來,跟我走。”戚隱連忙穿好衣裳,跟著清明出門。走到陰蒙蒙的天穹下,清明道:“無方逮了那隻豬妖,現在在秘殿審訊,邀我們去旁聽。一會兒少說話,無方那幫老賊精得很。雲嵐,那隻豬見過你沒,它不知道你的模樣吧?”扶嵐說知道。葉清明暗道一聲“壞了”,“早知道讓死胖子也幫你改改容貌了。算了,先去瞧瞧,見機行事。”戚隱疑惑,不讓那隻豬看見不就得了?到了秘殿門口,戚隱自覺噤了聲,跟著清明進殿,到裏頭才知道為什麽不擔心被豬妖瞧見。秘殿是一座巨大的殿堂,裏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隻有一束白慘慘的亮光從高聳的穹頂打在殿堂的中央,豬妖扶嵐盤腿坐在光束下方,雙手雙腳皆被玄鐵鐐銬鎖住,亂蓬蓬的頭發下露出一雙凶獰的眼睛。剛進門,戚隱差點趔趄了一下,扶嵐扶住他。待適應了裏頭的黑暗,才看見四周都是純黑色的大理石階梯,階上刻了深深淺淺的符紋,偶爾流過微不可察的銀光。戚隱摸了摸,認出那是禁放神識的符咒。中央地勢最低,四周一級一級遞增上去,每一級上都圍坐了漆黑的人影。如此一來,不管坐在哪個方位,都能看見最下方的豬妖,但豬妖卻看不見他們。他們坐在最高階,身邊陸陸續續有人坐下,但都隔得很遠,看不清容貌。雲知湊過腦袋,指了指最下方一階,那兒有一個人獨自坐在那裏,背對所有人。“那是戚靈樞。”“你怎麽知道?”戚隱問。雲知聳了聳肩,“他就這德行,到哪兒都愛獨個兒,以後你要想耍帥就學他。”隔得太遠,戚隱連背影看得都很模糊,依稀瞧得見挺拔的脊背和他手邊的長劍。劍鞘也隱在黑影裏,偶爾閃過淒冷的流光。那個家夥和所有人離得都很遠,像是一棵遺世獨立的雪下鬆。審訊開始了,前方高台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扶嵐,你可知錯?”熟悉的開場白,戚隱覺得有些無聊,一般審訊大魔頭都是這句話,而大魔頭永遠都會回答:“我何錯之有!”但這隻豬妖有些特別,他抬起頭,陰冷地道:“老子幹《》你爺娘,幹《》你全家,幹《》你十八輩兒祖宗!”豬妖伸出手,挨個點高台上的黑影,“老子還要幹《》你,幹《》你,幹《》你,你、你、你!還有你!”這一下子好像往殿堂裏頭扔了個炮仗,滿座都沸騰起來。有人拍案而起,喝道:“口出狂言!汙言穢語!”更有人大罵:“孽畜敢爾!無恥之尤!”後麵也有人站起來怒吼:“我們才不要被你幹!被你幹我們就是豬!”這幫仙門的人罵功實在太差,清明雲知和戚隱三個人沒忍住,窩在後頭笑得直不起腰,笑了半天才發現全場不知什麽時候靜了,隻有他們在笑。笑聲在寂靜的大殿裏尤其突兀,除了最前麵的戚靈樞,黑暗裏所有人都回過了臉,冷冷望著他們,三人默默捂住了嘴。高台上的人再次開口:“我且問你,永州城郊八裏村,闔村遭戮,可是你所為?”“你算個什麽東西?戚靈樞呢?那小子來了沒,讓他問話!”豬妖冷笑。“吾乃無方十二長老元尹,吾之所問,你必須照實答來!”元尹厲聲道。原來是元尹,戚隱聽過他,據說這老頭兒博覽群書,韋編三絕,長於注經校書,考據源流。現在市麵上賣的經文注釋基本是他寫的,日後戚隱論道聽學的經文課也是他教。他最有名的道論是《原神》,裏麵提出著名的神無有論,他認為伏羲女媧都是上古百姓遭遇天災走投無路捏造的泥雕塑像,大巫的所謂降神是一種通過食用罌粟、曼陀羅和毒蘑菇等致幻植物達到的癲狂狀態,上古百姓將這種癲狂視為通靈。南疆的確盛產罌粟,很多人認為他說得很有道理。畢竟幾千年來,誰也沒見過古籍裏記載的神,偶爾有地方說有大神顯靈,最後也證實是故弄玄虛。像安陽殷墟這些古跡,根本找不到任何神活動過的痕跡。至於巴山神殿,沒人能進去,暫且不做討論。“好啊,”豬妖搔搔耳朵,“你叫聲爹來給老子聽聽,老子疼兒子,說不定就答了。”“你這孽畜!”元尹氣得拍桌子。這豬妖擺明了不對付,這麽審何日是個頭?戚隱無語。雲知小聲告訴他,無方就這德行,先責問,實在問不出再上刑,彰顯自己正人君子,不會苛待俘虜。戚隱覺得無聊,不想聽了,蹭到扶嵐那兒。扶嵐低垂著眉目,額發擋住了眼睛,顯然也不在聽。這家夥一聲不吭的時候即使置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也像是透明的,仿佛這世上壓根兒沒這個人。戚隱拉過他的手,在他掌心寫字:你在幹啥?扶嵐愣了下,戚隱的手指劃在他的掌心,癢癢的,他忍住沒縮回去,等戚隱寫完,在戚隱的掌心寫下:冥想。戚隱又寫:想啥?扶嵐寫道:發呆。戚隱:“……”戚隱學到了,以後發呆,他也跟別人說他在冥想。“孽畜,氣煞老夫!”那邊廂豬妖還是不對付,元尹捂著胸直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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