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馥梅這才想起她忘了做飯這回事,忙去舀了米來洗,周學新去喊了周小楓,兩人跟前跟後的幫忙。


    午飯總算在孩子們回來前做好了。


    董馥梅沒追問周小萍她上午考的怎麽樣,後麵還有考試,她不想她太緊張。


    其實周小萍本人還是挺放鬆的,早上考的語文,她自覺答的還不錯。至於其他科目,雖然她數學和物理不是很優秀,但綜合成績在班上也是前幾名,穩定發揮的話通過畢業考還是沒問題的。


    等考試成績出來後確實如此,周小萍成績不算拔尖,但也穩穩過了線。


    董馥梅心下一鬆。


    之後的中考周小萍發揮的也還不錯。他們家的政治麵貌也沒有任何問題,周小萍順順利利的拿下二中的一個名額。


    紅荷縣高中有三所,一中、二中和八中,其中一中是最好的,二中又比八中稍好一些。


    雖然不是考上最好的,但能考上高中已經是不得了厲害的了,知道周小萍順利考上高中,鄰居們見到他們家人都要祝賀一遍。


    在周小萍考完畢業考,還沒考中考的那段時間內,周家三兄弟讀的小學突然宣布改製,從明年開始取消六年級,也就是隻要讀完五年級就小學畢業了,周學棟也很突然的迎來了升學考。


    董馥梅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周學棟可沒有姐姐們聰明,他的成績比較一般,考得好的時候排名挺靠前的,但考砸了那成績也看著讓人揪心。


    董馥梅有些擔心他考不上初中。


    不過考不上初中沒有考不了中考可怕,起碼小學畢業生不要求下鄉,願意付錢還能選擇複讀。


    但能不複讀還是不要複讀的好,複讀的孩子不是在班上當老大就是在班上受欺負,鑒於周學軍、周學兵兩兄弟就在他下一級當級霸、校霸,受欺負應該是不會的,就是會沒麵子。


    為了讓周學棟順利通過考試,周小雲在考前連著給他補了幾天課,磨豆腐似的將周學棟會遺漏的知識點一遍一遍的和他說。


    補課有所成效,周學棟也順利的通過了三中的錄取線。


    周小萍的中考和周學棟的升學考比其他人提前了有一個多星期,等他們成績都快出來了,其他人才迎來了各自的期末考。


    等都考完了,今年的暑假也就正式開始了。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可董馥梅不知道的是,她那天的心神不寧其實並不全是因為周小萍考試,而是周小溪所在的文工團出發前往了南越,慰問在南越前線作戰的戰士。


    而在藝術團抵達當天,就意外經曆了一場小規模的戰鬥。


    在戰士們的掩護下,藝術團戰友並沒有人員死亡或重傷,但也大大的受到一番驚嚇。


    周小溪驚魂未定的和文工團戰友坐在營地的醫護帳篷裏,雖然沒有太大的傷亡,但還是有些人受了些擦傷需要處理。


    雖然文工團也屬於部隊的一部分,但畢竟是文藝工作者,尤其是年紀小的,不被帶到外麵去,很少有直麵戰場的機會。她也是第一次見到戰爭的模樣。


    坐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從位置上跳起來,跑到帳篷外問職守的戰友處理重傷戰友的帳篷是哪個。


    藝術團的戰友是被保護好了,可掩護他們的戰士卻有吃了槍子的,現在想必在搶救。


    戰士們對待藝術團的戰友是很友好的,聽周小溪關心受傷的戰士更是覺得她人美心善,便給她指了位置。


    周小溪給自己的隊長打了報告後就按著戰士指的路找了過去。


    重傷區來往人員要比藝術團待的那個帳篷熱鬧許多,氣氛也低迷許多。


    隨處可見的是綠、紅、白三種顏色,綠的是軍裝,紅的是鮮血,白的是繃帶和病床。


    忙的腳不沾地的醫生護士並不喜歡外人來參觀,不過因為周小溪的姿態一看就不是戰鬥在前線的那種女兵,有個護士沒看清人隨手抓了她壯丁:“愣著幹什麽!快幫他包紮!”


    周小溪見過董馥梅給人治擦傷是怎麽消毒上藥打繃帶的,雖然動作不算熟練,但也能好好的幫著做了。


    這個被周小溪包紮的戰士正巧是前麵掩護藝術團的一名小戰士,他是在掩護撤退的時候被刺刀在肩膀那劃了一道,好在沒傷到要緊處,傷口其實也不是很深。


    前線藥物稀缺,小戰士這樣的傷都沒打麻藥的資格,醫生檢查傷口沒有毒素後讓護士清理後上藥包紮就是。


    他看著周小溪幫他包紮完,在周小溪收手的時候突然道:“同誌,你不是護士吧?是今天來的文工團的戰友?”


    周小溪愣了一下,點點頭,又有些好奇:“你怎麽看出來的?”


    她包紮手法差到一下就能分辨出來了嗎?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麽,小戰士咧嘴笑了:“哈哈,早上是我去接的文工團。”


    也是他掩護撤退的。


    周小溪一下反應過來,麵前這個就是她救命恩人之一。周小溪有些激動起來,不停的和人道謝。


    美人的謝讓小戰士有些美滋滋的,還想擺手說不用謝,一抬胳膊就嘶了一聲,傷口疼。


    周小溪忙讓他不要動,免得傷口撕開。


    也沒讓兩人聊多久,剛剛給周小溪安排任務的護士見她包紮完後竟然和人戰士說上話了,就又過來給她安排了新任務,周小溪糊裏糊塗又心甘情願的跟著忙了起來。


    好在她平常也是個細心的,偶爾還會給董馥梅打下手,護士的活做得有模有樣的,而且越來越熟練,到後麵不要別人吩咐自己就能找活做了。


    等到了忙完一陣,一直帶著周小溪的護士喊她一起去吃飯,才後知後覺的覺得她麵生。問了後才知道原來她不是護士,而是文工團的舞蹈演員。


    護士驚訝的脫口而出:“不是吧!你是文工團的戰友?我看你做得挺好的呀!”


    周小溪就說:“我媽媽是赤腳醫生,她可厲害了,我給她打過下手。”


    護士恍然點點頭,她心裏覺得有點可惜,前線醫護一直挺缺人的,忙起來真是沒個停的時候,多個人就多份力啊!


    吃過飯周小溪又跟著那名護士去到醫護站忙了好一會兒,直到天色晚了才問著人回到文工團的帳篷。


    她先去找了隊長報道,隊長問了她那些戰士的情況又問了她為什麽這麽晚才回來,聽到她去幫忙了後沒批評她‘擅離職守’,反而誇獎了她一番。


    休整了一晚,第二天文工團就開始幹活,分批次的給辛苦戰鬥的戰士們表演節目,放鬆他們的心情……新網址: .. :,網址,m..,,


    ☆、第123章講理


    “董姐!你回來啦, 剛剛你家來了郵遞員,家裏沒人就把信放到我家啦。”


    這日, 董馥梅買了菜回來,半路上被隔壁鍾家的新媳婦王慧心給叫住了。跟著人回家拿了信, 一看信封果然是周小溪。


    王慧心探過頭來看:“董姐,這是你家大閨女來信吧?寫的什麽呀?”


    董馥梅還沒說話,正好經過的王慧心嫂子向蘭聽見了就說了她一句:“懂不懂禮貌啊,人家的信你問什麽問。”


    “我就順嘴問一句, 董姐都沒說啥呢, 你憑什麽這麽說我!”


    “我是你嫂子, 說你一句你還不行了?要和我大小聲!”


    “嫂子怎麽了, 現在是新社會了,有壓迫就有反抗,你要占著嫂子的身份壓我, 還不興我反抗了!”


    這鍾家兩位妯娌相處的不大愉快, 平日裏就多有摩擦,屁點大的小事也能吵起來。鄰居家的家事董馥梅向來不摻和,但今天事情的起因和她有了點關係,她也沒法把自己當局外人, 也得好好勸她們兩句。


    董馥梅一勸, 那兩人就各自拉著董馥梅要給他們站隊,都有自己的理由, 乍一聽根本分不出對錯。


    董馥梅也沒必要給她們分對錯, 反正就往勸和的方向說, 等她們火氣降下來也過了不老少的時候了,董馥梅抬頭看了看天色,道了聲糟,借口來不及煮飯了從她們家脫身。


    董馥梅也不全是在找借口,時候確實是不早了,她回了家也來不及看信,將信往桌上一放,先去起火將飯蒸上才來得及來看。


    剛看了個開頭,董馥梅就皺起了眉頭。


    周小溪寫這封信的時候是已經從南越完成慰問演出回到文工團後,她也沒在信裏寫她到南越遇上的小規模衝突,隻以一件有趣的經曆的角度來寫了這件事。但前線哪是什麽安全的地方,董馥梅從周小溪的字裏行間隱隱能察覺出一些東西,那些關於戰爭和傷患的感歎沒親眼見過怎麽可能那麽真情實感。


    董馥梅心裏一陣後怕,但因為周小溪到底平安的回到了文工團,她還能勉強集中注意力往後看。


    在之後的段落裏,周小溪提起了一個人,那人是參與南越前線戰爭的一名戰士,在文工團抵達時負責了守衛工作。


    看到這裏董馥梅若有所感,果不其然,在後麵周小溪說了她對這名戰士很有好感,戰士也對她很有好感,而且他是從東海軍區調過去支援的,據說等南越戰爭結束就會回到東海軍區,兩人同屬於一個軍區,距離不會成為兩個人處對象的阻礙。


    周小溪在信裏請求董馥梅批準她和那位名叫程宜年戰士處對象。


    以周小溪的乖巧,董馥梅知道如果她不答應的話周小溪是不會私下處對象的,可要她答應……


    都沒見過人她怎麽可能答應!


    隻是周小溪話裏的意思是對這位男同誌很有好感的。想想周小溪十八歲的生日都過了,先看對象倒也不是不行。


    等看完信,董馥梅給周小溪回信時,猶豫了一下,沒有堅決的否定周小溪談對象的請求,不過也要求了在正式確定婚姻關係之前兩人不能有過分的肢體接觸。


    家裏人回來都看過了周小溪的信,對她找對象這事都有各自的想法也都在董馥梅寫的信紙下添上幾句自己想對她說的話,以相信支持居多。


    暑假的時候李誌高依舊常常來他們家報道,周小雲和他的相處也依然是以補習的模式,兩人處對象後別的變化不說,李誌高成績進步是相當的明顯。


    周小月那邊明明是和嶽華清先處於曖昧階段,可現在也依然是在曖昧中,兩人都沒有要捅破關係的意思,周小月還挺享受現在這樣若有似無的親密。畢竟她不想和周小雲一樣,在和對象確定關係之後兩人的相處隻固定在補課上。


    高中開學前半個月,二中下達通知讓高一新生提早到學校報到,並準備好在報到的第二天跟隨老師下到公社大隊去參與為期半個月的勞動。


    這樣下鄉參與勞動的安排從初中起就有許多,這次隻是時間長了些。


    董馥梅幫著周小萍打好了包裹,主要是換洗的衣物和驅蟲的藥水,此外也得準備好飯盒和這半個月的糧食。


    是的,個人的口糧得自帶。


    在外麵口糧帶的太好就打眼了,董馥梅隻能給周小萍裝上十斤的大米,此外還得有地瓜、高粱等粗糧,總共加起來背了三十斤,重量是有點,但帶足了才能不挨餓。


    為了避免一些特殊情況的發生,董馥梅還往周小溪的幾件衣服裏分別縫進去一、兩塊錢和幾斤糧票,總共有十來塊錢和麵值二十來斤的糧票。


    萬一明麵上的糧食被偷了有衣服裏的後手在,周小萍總歸不會被餓著。


    周小萍認為董馥梅這樣準備稍稍有些誇張,而且沒縫來拆去的也麻煩:“媽,別縫了吧,之前也都沒出過事,有老師帶著哪會丟東西啊。”


    每次他們下鄉勞動董馥梅都會這麽做,但每次都沒用上,周小萍認為這次也還會是這樣。


    董馥梅不置可否的笑笑,沒和她說什麽大道理,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你就當我這樣做了才安心就是。”


    周小萍見狀無奈,隻得也幫著縫,雖然她覺得這是白費功夫。


    沒想到,這次這準備竟然還真派上用場了!


    嗯,她招賊了。


    按理來說,這時候能考上高中並去讀書的人家裏條件怎麽也不會是差的過不下去的那種,真貧困的大概率是沒有精力讀書的,能來讀書的或許吃的不很好,但應該都能吃飽。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在一開始去的時候各自的包裹都是鼓囊囊的。


    可吃飽是一回事,吃好是另一回事,每個人帶去的糧食種類、質量都是有差別的,要放在一起做是不可能的,隻能讓人將自己吃的飯放飯盒裏,拿到大隊的大食堂去蒸,等下了工再各自找到自己的飯盒吃飯。


    這樣的放飯方式有一個弊端。因為放飯盒以及下工來拿飯盒的時間是不等的,旁邊也沒人一直守著,就會有飯不夠吃的人選擇偷偷從別人那裏倒一點到自己的飯盒裏,或者幹脆就將兩人飯盒裏的糧食掉了個包。


    董馥梅給周小萍帶的糧食種類上是沒太突出,但大米質量上都還是比較好的,不是什麽碎米,於是周小萍就被那些會偷偷換糧食的人盯上了。


    剛開始換糧的人膽子還比較小,隻偷偷拿了一些,剩下的周小萍還能吃飽她就沒怎麽發覺,有時覺得少了還認為是自己放的米量不足,等下次去蒸飯還多抓了一把。


    到後麵偷糧的人似乎是看周小萍一直沒發現,膽子大了不少,倒得越發多。周小萍這下覺得不對了,就嘀咕了一句“怎麽多放了米飯還是這麽少”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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