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馥梅沒想到周小萍還挺敢猜,忙反拉住她:“不是,都不是,是……和你、和阿棟有些關係。”


    聽到不是自己的猜測成真,周小萍先是鬆了口氣,然後才想什麽事會隻和她和阿棟有關係。


    周小萍不傻的,很快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想到那個可能,她的瞳孔微縮,身體也緊繃了一瞬。


    董馥梅見狀也真的緊張了起來——周小萍這反應對她親媽可不是完全沒感情的樣子。


    “和那個女人有關對不對?那個拋棄了我哈阿棟的女人?”周小萍聲音有些緊,似是期待些什麽,也似乎是害怕些什麽。


    周小萍果然是記得的。


    董馥梅點了下頭肯定了她的猜測:“是。”


    周小萍那一瞬間的表情很難形容,好像什麽感情都有,又好像什麽感情都沒有,最後隻是幹巴巴的問了一句:“她怎麽了?”


    董馥梅眼都沒眨一下的注視著周小萍:“她昨天去了你們的學校找阿棟,門衛沒讓她進去。”


    周小萍先是想到了昨天上午第四節課上課那會兒樓下鬧出的動靜,後才領會了董馥梅話裏的意思。


    那個人隻是去找她弟弟而已,沒有找她。


    她有些難堪,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恨,聲音不自覺的拔高:“她還有臉來!”


    董馥梅的眼睛睜的太久了,有些酸澀,忍不住眨巴了一下。她的手放到了周小萍的頭上,輕輕的撫摸著,自從周小萍長得超過一米五後她就很少摸周小萍的頭了:“聽說她過得不好。”


    周小萍抬頭看著董馥梅,她麵上是不在意的,但她的眼睛告訴董馥梅她想知道更多。


    董馥梅在心裏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自以為是了,想當然的認為孩子們已經忘了過去,但已經說到這份上,她幹脆將全部的事實都說了出來:“她後來嫁到了東風公社,她嫁的那個男人前麵有一個老婆,難產死了,總共留下了七個女孩。她嫁過去這些年又生 了三個女孩,她婆家不是很滿意,聽說婆家要她幹很多活,月子也不讓她好好做,第三個女兒生下來的第三天她就回了塔尖一趟,沒找到我們家人,後來她到處打聽就找到了你們學校去。”


    聽到楊朵朵過得不好,周小萍的心情在‘心疼’和‘活該’上徘徊了三秒,定格在了‘活該’上,她對楊朵朵是有恨的。


    楊朵朵剛走的時候周小萍還期待過她能回來找她,可是沒有,那個女人就好像根本沒有她和阿棟一樣,許多年都沒有再回來過。


    現在她和阿棟都過的很好,有了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她卻因為自己的不幸回來找他們想要破壞他們的幸福。


    憑什麽呢?


    周小萍心裏突然湧上了一股惡心的感覺,是在惡心這樣一個自私的女人為什麽是自己的媽,也是在惡心自己,她也很自私,她不想要再看到那個女人,不想讓那個女人破壞他們家平靜的生活。


    心裏深藏的期待與恨,在很快的轉化為惡心感之後,周小萍竟冷靜了下來。


    她聽到自己說:“她還會再來嗎?”


    董馥梅:“會。”


    “哦。媽,你會不要我們嗎?”


    董馥梅:“當然不會,如果可以,我都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你們。在我心裏,你們就是我的孩子。”


    周小萍笑了:“媽。”


    “嗯?”


    周小萍將腦袋靠到董馥梅肩膀上:“我就隻有一個媽,媽正抱著我呢,其他的都是騙子、無賴!誰管騙子來不來!”


    ☆、第102章找來


    周學棟那邊, 周小萍的意思也是先不要和他說,反正有人找來和他說是他親媽, 他肯定也不能信啊,周小萍再一口咬定了他們就是董馥梅親生的孩子, 周學棟怎麽可能信外人不信她!


    不過這事還得給周小雲、周小月也打好招呼,免得他們說漏嘴了。


    因為也沒見到楊朵朵人,這事暫時也就這樣了。


    時間又不急不緩的走了幾個月,周學新、周小楓都會自己吃飯, 上廁所也知道叫人不再輕易尿床, 楊朵朵以及她後來的男人才姍姍來遲。


    他們找來的那天上午, 董馥梅正趁著天氣好在院子裏將被子曬一曬。


    看到那棟漂亮的二層小樓和裏麵忙碌的那位美麗女子, 吳國海驚豔的同時不禁懷疑打聽來的地址是錯誤的。


    那周顯義不就是個貨車司機,還能住上這麽好的房子?就算他有些家底能住上這好房子吧,裏麵那明顯是女主人的美人又是怎麽回事?


    他倒是聽說過董馥梅生的美, 但怎麽說也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了, 和裏麵那個搭不上旮啊!


    就他身邊這個,年輕的時候不也長得挺好看,現在……嘖,她還比那董馥梅小兩歲呢。


    “你弟不是驢我們吧?這地址沒給錯?”


    沒人回應。


    “喂, 我和你說話……不是, 你看女的還能看呆了?我都沒呆呢。”


    楊朵朵聽不進吳國海的話了。麵前這個女人眼熟的很,之前她找去學校被趕到路邊坐著的時候見過她行色匆匆的經過, 當時她還多看了一眼, 覺得挺麵善。


    現在仔細看來, 那眉那眼……可不是麵善麽,一起住了多少年呢。可是她也不大敢相信,不敢相信當年麵貌相差不大的兩人如今已經天差地別。


    “不,不會的……”楊朵朵喃喃自語,又去拉吳國海的手要走:“肯定是打聽錯了,肯定是,我們再回去打聽打聽。”


    “你幹嘛呢!”吳國海甩開她的手:“拉拉扯扯的幹啥!擔心革委會的瞧見要我們拿戶口本!”


    楊朵朵顏色衰敗,又連生幾個女兒,口袋裏的錢這些年也花的差不多了,吳國海就越發對她不耐煩,除了晚上造人白天都不愛和她多說話。


    楊朵朵被吳國海凶慣了,沒了年輕時候的脾氣,低眉順眼的收回了手:“我能幹嘛呀,就是覺得找錯地方了,我們再回去問問。”


    “這不是耽誤事麽!大冷天的走這一趟,你弟弟也太不靠譜了,找不到就找不到,還給我們一個假地址……”


    吳國海自己也是認為找錯地了的,當下就碎碎念的轉身走了。


    楊朵朵卻又回頭往那院子裏看了一眼,正對上一雙顧盼生輝的桃花眼,那雙眼既熟悉又陌生,她打了個激靈,自欺欺人的回過頭去快走兩步追上吳國海。


    吳國海根本沒發現她那一回頭,還在喋喋不休的罵楊朵朵全家。


    ……


    董馥梅這回是認出了楊朵朵的,但人家都沒勇氣進門,甚至上前問一聲都沒有,她又何必搭理。


    不過,董馥梅知道,這兩人還會再來的。


    果然,三天後,兩人再一次確認地址後又找了來。


    這天周顯義正好月休。


    兩人喊了門,應的正是周顯義。


    這幾年周顯義也是逆生長,看著也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吳國海再次懷疑地址是錯的,不過這回他到底多問了一句:“這是周顯義家不是?”


    距離楊朵朵找上學校也有幾個月了,周顯義沒了警惕感,直接應了:“我就是,你是……?”


    吳國海心裏暗暗嘀咕‘別是同名吧’,又多問了一句:“你婆娘是叫董馥梅吧。”


    周顯義的警惕雷達瞬間開啟,防 備的看著他:“你誰啊!”


    吳國海推了身邊呆站著的楊朵朵一把:“我婆娘,楊朵朵,你知道不?”


    周顯義知道了,然後他黑了臉:“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什麽羊朵朵牛朵朵,你們找錯人了。”


    “嘿!”周顯義這明顯不對的態度就讓吳國海知道自己沒找錯,隻是人家不歡迎他們,直接當作不認識下了逐客令。


    吳國海又推了一把楊朵朵:“說話啊!啞巴了!不是你說要把你兒子帶回去的嗎!找上門了不說話讓我說?又不是我兒子!”


    楊朵朵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我要見董馥梅,我要帶我的阿棟走。”


    這時候周小萍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對著楊朵朵就說:“這位阿姆你誰啊!快過年了,家裏忙著呢,不接待陌生人。”


    周小萍和楊朵朵是很像的,尤其是細長的臉和眼尾下垂的單眼皮眼睛。隻是楊朵朵比周小萍幸運,她的鼻子、嘴巴是好看的,和眼睛、臉型組合起來挺搭,年輕的時候看上去還有種我見猶憐的美感。


    隻是現在容顏老去,臉上生了皺紋,皮膚鬆弛,嘴角微微向下撇,那樣帶著輕愁的美已經轉變成了刻薄。


    即便如此,兩人的相像之處還是挺明顯的,麵對麵站著尤甚。


    “小萍……”楊朵朵不禁喊了一聲。


    周小萍抱臂嗤笑了一聲:“這位阿姆,你上哪兒打聽了我名字,別叫的那麽親熱行不行,我不習慣不熟的人這樣叫我。”


    楊朵朵一下變了臉色,怒喝:“我是你媽!你親媽!你怎麽這麽對我說話!”


    周小萍也怒呢:“嘿!哪來的老婦忒不要臉!你說你是我媽,我還說我是你奶奶呢,你信不信!”


    楊朵朵被氣得差點撅過去,舉起手來就要打。


    周顯義忙要去攔,不知何時抵達現場的董馥梅竟快了他一步,抓住了楊朵朵的手往外一送,把她推了個踉蹌。


    “小萍,我什麽時候教你對陌生人那麽不禮貌的?回房間抄一遍紅殼書去。”


    周小萍抱住董馥梅的胳膊撒嬌討饒:“哎呀,媽,我知錯啦,我不該和陌生人說話還罵人家的,別罰我抄書了嘛,紅殼書我已經倒背如流了。”


    董馥梅輕輕捏了下周小萍的臉蛋:“別賣乖,罵人就是不對,我罰你抄書隻因為這個,知道錯了就抄半本。”


    周小萍無奈應了:“好吧。”


    她看到楊朵朵真是沒忍住要和她剛,但忘了媽媽最不喜歡她們說髒話了,嘖,失誤。


    自己的女兒在自己麵前把別人當媽,楊朵朵心裏和火燒著似的。她是不在乎周小萍的,但還是憤怒她生的女兒向著外人。


    在楊朵朵看來,她生了的孩子就是屬於她的,即便是她不要了,孩子也不能記恨她,她招招手就要回到她的身邊,等她老了還要給她養老!


    可事實偏偏不是這樣!


    她憤怒的破口大罵,言辭之難聽全是問候人祖宗和生殖器官。粗鄙到董馥梅完全不想和她廢話。


    董馥梅手指不經意的在楊朵朵鼻端劃過,沒一會兒楊朵朵喉嚨就有了灼痛感。楊朵朵隻認為是自己喊的太大聲不小心傷了嗓子,一開始沒當回事,但越來越痛後,也不得不閉上了嘴。


    也是奇了怪了,閉上嘴不說話後,那灼痛感就輕了許多,一旦她試圖張嘴說話又開始痛了起來。


    楊朵朵嚇得不敢再出聲,隻用手比劃。


    周顯義和吳國海都很奇怪她突然的安靜。吳國海沒留力的在楊朵朵背後一拍:“你突然啞巴了!”


    “嗷!”楊朵朵被這一掌拍的想罵人,但一發聲喉嚨更疼,隻能硬把聲憋回去。


    吳國海這人就是個窩裏橫外麵慫的軟蛋,對待自己婆娘 什麽都敢幹,但到了外麵,尤其是城裏他是絕對不自己出頭的,有什麽話都推楊朵朵去說。


    現在楊朵朵說不了話了,他也不敢和周顯義、董馥梅說要接周學棟走的事,隻一直推搡楊朵朵。


    可憐楊朵朵開不了口,他再怎麽推也沒有用。


    見實在沒辦法,董馥梅都要關門謝客了,吳國海才對著周顯義說:“那啥,兄弟,幫人養孩子多累不是,我聽說你自己有男娃了,你把那個男娃給我唄,我家沒有。這不,孩子親媽在呢,一定會好好養的。”


    吳國海之前說話做事就很讓周顯義看不上,此言一出他就更看不上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家的孩子都是我的,是我的親兒子、親女兒,不可能讓任何人帶走,你們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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