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灌下去沒多久,孩子就開始發汗,頭上的熱度也一下降了下去。有經驗的就知道這是度過危險了。


    也是這一治大夥都知道了董馥梅竟然真是個會醫術的。不管有病沒病,好奇的、想占便宜的、湊熱鬧的都往董馥梅家跑。


    來的是女人董馥梅會接待,男人她是門都不讓進的。她的寡婦身份在那裏,她不讓男人進家門別人不但不會說閑話,還會說她做得好。


    真找她治病的,她也說她雖然會治病,但沒想過要當赤腳醫生。


    他們村裏有衛生院,衛生院裏也有醫生,人家可不會把編製讓給她,而如果她要當野醫,她沒空十裏八鄉的竄不說,以她的身份,來找她的人也多半是帶著占便宜的心思。


    她做出為難的模樣,溫聲說她有孩子要養,根本沒工夫做多餘的事。


    她家裏的藥材也是給孩子們備著的,是不可能白白拿出來做貢獻的。如果實在是急症沒辦法,她也不是狠心的人,她願意先急救,但是過後即便不給她診金,起碼藥錢得拿出來。


    她這麽一說,隻想占便宜的人就打了退堂鼓,就是前麵那個小孩被治了病的家長也臉上臊的很,錢他們不肯拿出來,就撿了幾個雞蛋送來,遠遠抵不上藥材的價錢。


    董馥梅看在孩子可憐的份上,她收了雞蛋也沒說什麽,隻是如果這家人再來真不是馬上要死了的情況她是不肯再治了。


    態度擺出來,不識相的人到底少,董馥梅家裏就清淨了很多,隻有真心想找她治病的人會去。


    一直默默關注著情況的周顯義也放了心。


    放心的同時他也對董馥梅更好奇,會射箭、會醫術,會翻臉,她還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呢?


    一見鍾情通常始於顏值,而一段愛情的開始通常始於好奇。


    ……


    董馥梅目前完全沒有愛情這根筋,也沒察覺那時不時給自己家送柴火的男人心思起了什麽變化。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孩子們身上。她近來發現小萍這孩子在醫術上有那麽一點天賦。


    衛生所常年缺藥,鎮上、縣城農民不是很愛去,故這些日子還是有幾個人來找她看病的,看病就需要藥材。


    有的沒有的她還得現找現炮製。炮製藥材的時候其他幾個孩子一開始還願意幫著弄,但炮製藥材麻煩著呢,被董馥梅嫌棄搗亂後就不愛碰了。


    隻有肖小萍,她不算特聰明的孩子,但是願意去記住那些炮製方法,而且不僅僅是為了幫董馥梅,她是真的對能治病救人的神奇方法感興趣,邊學習還會邊提問。


    董馥梅見她真有天賦,也開始有意識的教導她。


    也是開始教導了,董馥梅才發現家裏的孩子都不認字,她給出的醫術方麵的技能書孩子們根本就看不懂。


    這是董馥梅第一次在這個‘遊戲’裏將自己腦袋裏的知識具體化整合成技能書送人。


    她整合出來的技能書就是她數據庫裏的相關技能知識大全,裏麵都是經過驗證的真實能學習的知識。隻是在曾經的遊戲裏玩家學習技能的方法大多是用“拍”的,畢竟玩遊戲嘛,誰有耐心花那個時間真的去學東西呢?


    在這個‘遊戲’裏就不一樣了,董馥梅發現自己的孩子並沒有‘拍’技能書的能力,他們想要學習隻能是真真正正的去學。


    醫術是個龐大的技能體係,見狀,她給出的便隻是《醫術入門·一》,主要是記憶背誦一千種常用草藥的形狀、生長習性、有什麽要用價值。就這樣那本圖文並茂的書也有半尺厚。


    董馥梅寬厚的預備讓肖小萍用大概兩個月的充足時間將這本背完,之後還有醫術入門二、三、四、五……十一、十二、十三在等著她,等十三本入門草藥記完了,時間就過去兩、三年了,九、十歲大的孩子理解力已經不錯,正好開始學初級的醫術……


    她認為自己很貼心了,然而孩子們連字都看不懂。好吧,是她的錯,那個遊戲的小玩家哪個不是兩、三歲就開始佩戴智能學習機了,她家孩子沒這個條件。


    董馥梅沉默了片刻,將教孩子們識字提上了日程。


    順帶說一句,因為她的數據包裏包含了各國的生活技能知識,她其實載有全語言模塊。但是!作為一個古風全息遊戲的npc,她默認的文字表達模式是華國繁體字。所以她給出的技能書以及教導孩子學字時下意識也是給的、教的華國繁體字。


    眾所周知,繁體字的筆畫對剛學認字的小朋友一點也不友好,偏偏教導他們的還是個並不具備真正人類常識還認為自己布置的任務相當人道的前npc。


    於是可憐的小朋友們開始過上了被學習折磨的死去活來的生活,隻有兩、三歲的三個男孩更可憐,媽媽一點不體諒他們年紀小了那麽多,對他們的要求和姐姐們是一樣樣的。


    即便是一家人,也是有學霸和學渣的區別的。三個小不點就不說了,他們腦域沒未來孩子開發的那麽多,這個年紀真的不記事,就算前天學會了,隔天也要忘了八、九層。


    幾個大的裏,肖小雲是真聰明。死記硬背的東西她幾乎過目不忘,每天董馥梅提問她都輕鬆過。其他三個就不如她。但肖小溪、肖小萍懂事穩重,耐著性子多學幾遍雖不出眾也表現尚可。


    隻有肖小月!那就是個屁股底下紮了針的,讓她待著不動好好學習當真要了她的小命了。每天記不住知識被批評的隻有她!好好一朵盛開的花兒就好像被霜打了一樣蔫巴巴的,可憐的緊。


    “小月,媽隻打算教我學那本書,你把字認會了就可以去玩了,你這樣一直不好好學,就得一直學,就沒有可能出去玩了。”見肖小月實在提不起精神來,深覺兄弟姐妹都是給自己連累的肖小萍偷偷勸她說。


    聽了她的話,肖小月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整個人都振奮起來。一下子用比肖小溪還用功的盡頭去學字。她心裏隻有一個念想,她又不和媽媽學什麽醫術,隻要把字都學會了,她就自由了!


    這個念想就是肖小月每天學習的動力!


    看女兒們都好好學習,董馥梅也勉強滿意,就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教導‘不乖’的三個兒子上。肖小月見了三個弟弟的慘狀大呼一口氣,還好還好,還好她及時醒悟,要不,這麽倒黴的人就要多她一個了!


    八月底,隊上分了夏收的勞動糧。


    勞動糧是扣掉人均統購糧、保底糧後按照工分分給各家各戶,每戶人家的數目是不等的。


    因為上半年董馥梅家還沒出事,家裏有三個壯勞力,她自己後來也參與了勞動,這次分的糧有339.47斤。而統購糧的錢這時候是不分的,年底一同結算。


    每個地區納糧、分糧的方法都不同,有人七勞三的、人六勞四、人五勞五、人四勞六甚至人三勞七的。這麽看上去人七勞三的分法農民肯定是不怎麽下工都能分到更多對不對?


    真不一定。


    就不說各地產量的不同。就是交糧也有不同,有的呢是扣除了公糧和種糧這最重要的兩項後剩下的拿出部分來分人均的,然後再扣除諸如飼料、統購啥的分勞動糧;有的呢,除了扣除上兩種外還要先把那些七七八八的都先扣了再開始內部分;還有的,就在人均的時候扣各種雜糧。


    這扣糧的算法不一樣,得到的結果自然也是大有差別。不是麵上說的多的就真的是多的。


    他們村呢采用的人四勞六。人四勞六,下意識的都會認為勞六會分的比較多,其實不然。


    人四主要是保障每個人生存的最低需求,有個標準線在那裏,每年差不了多少。勞六呢,首先得扣除國家要求的100斤一年的統購糧,這是硬指標,不能不出。因他們是兩季稻,一季人均大約會扣50斤這樣。


    統購糧國家是花錢買的,但是出的價低,也叫低價糧。這錢到年底也是給他們按工分分的。


    扣完統購糧後他們得扣保底糧,也叫救濟糧,就是至少拿出5%的糧食放糧倉裏不分,等青黃不接的時候或者誰家遭難的時候這就是救命用的。如果沒用上,這些陳糧就會並到第二年的勞動糧裏去,新下的糧食入庫。


    剩下的,才是人六可以分到的糧食。


    而這人六裏的人,隻是指的有工分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十年後的小月:“騙子!都是騙子!說什麽學完這些就好了以後就輕鬆了都是騙人的!!!”


    ☆、電影


    通過賣布,董馥梅這幾個月已經存了不少錢,可她也漸漸意識到了這年頭錢不是很頂用。你有錢沒票什麽都買不了,要是遇上災年照樣有可能餓死。


    認識到了這一點後她就拎著一些地裏的東西跑去向見識廣的林小滿取經。


    林小滿呢,誠心誠意的給她提了個建議:“梅子啊,你的衣服是自己做的不是?”


    董馥梅不知林小滿為什麽提到這個,點了點頭,又略帶疑惑的神情看她。


    “你自己做衣服快不快?”


    董馥梅又點頭,她做衣服手和縫紉機似的,真全力去做幾分鍾就能做一件。


    林小滿露出高深莫測的笑:“你這衣服做的好,比市裏采購來的衣服都不差。”


    “姐姐的意思是?”


    “我們供銷社呢,收東西有兩種方式,一種不用說直接給錢,另一種呢,叫返票。”林小滿說著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直到董馥梅眼裏盛滿了求知欲,她才繼續往下說:“返票呢,你應該也能理解,就是你們生產隊到糧站賣豬那樣,按一定比例返肉票給農民。”


    “姐姐是說布也可以返布票?”


    林小滿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來,不過她很快又搖搖頭:“布是能返布票不錯,不過我不建議你這樣做。返票的東西是要壓價的。布的價格在那裏,返票再壓壓價就不值當了。既然你會做衣服,我的意見是你別直接賣布,將布做成你穿的這種衣服來。”


    說著她又神秘一笑:“你知道我們收市裏絲製襯衫的價格是多少一件?”


    董馥梅還是搖頭。


    林小滿就滿足於這種感覺,見她搖頭笑得更開心,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八塊。”


    董馥梅不到一秒就將賬算了出來,做成衣服一匹布的價值就升值了約4.67倍。


    “個人的收購價會比工廠走正規程序低,你將布做成衣服來,我一件可以給你六元收,再每件給你3寸布票,錢換票通買賣,可票換票嘛……”


    林小滿沒將話說得太明白,但這就夠了。


    董馥梅也知道這個價格差林小滿在中間肯定是要賺點,不過人家不賺錢憑什麽幫你忙呢?董馥梅也沒什麽異議。甚至她這個月做的布,她根本不收錢,就私下裏給林小滿換成了各種票證。


    她做的布呢,合夏天穿,現在已經是九月了,接下來日子漸涼布就不頂用了。董馥梅依舊有做布,可是不賣,她和林小滿說好了等夏天到了將存活一口氣清了。


    之後偶爾來縣裏添置東西,董馥梅都會拿東西去和林小滿走交情,而林小滿呢,也熱情的很,常常給她一些‘多餘’的票證當回禮。


    ……


    “duang~duang~”


    “社員同誌們!都注意了啊!注意了啊!鎮上貼出通告了啊!縣裏的放映隊大後天到我們公社了啊!兩天放兩部!就在公社的晾穀場,每晚八點開始放,一部《陳四姐》、一部《小兵李蛋》!《陳四姐》三分錢,《小兵李蛋》五分錢,要看的自己帶凳子去啊!”


    “社員同誌們注意了啊!注意了啊!縣裏的放映隊……”


    這天公社來的宣傳員將鑼敲得梆梆響,也給沒有多少娛樂生活的人們帶來了好消息。多少少男少女聽到有電影放映隊來激動的都蹦了起來,哪怕就是愛摳門的老人有些也激動的不行。


    這電影是露天放的,而且還是正反兩麵都能看到。交了錢買票的當然能坐到更好的位置,那些實在扣的或囊中羞澀的大不了站反麵、站遠點,隻要眼神好也是能看到的。


    哪怕畫麵是反的也不打緊,就是字幕是反的,可村裏又有多少人識字呢?


    這電影啊,一般是夏天非農忙的時候放,他們縣裏就一個下到公社的放映隊,按順序一個公社一個公社的放,今年輪到他們公社有些晚。


    “媽媽我想看電影!”肖小月抱住董馥梅的大腿嚷。


    “我也想看!我也想看!”肖學軍抱住了另一條腿!


    “媽媽我們能去看嗎?”肖小雲抬著頭問。


    “電影是什麽呀?”肖學棟問肖小萍。


    “不知道,反正是好東西!”肖小萍回答他。


    “那我也要去看!我也要看電影!學兵你看不看?”肖學棟聽了也喊起來。


    “我也看吧。”其實沒有很想看電影的肖學兵勉強答應。


    “你們別吵!看電影要錢呢!”肖小溪考慮起了家裏的經濟狀況。


    董馥梅沒看過電影,心裏好奇,見孩子們也吵著想看,便答應了全家一起去。


    到了那天她就早早將豬和孩子們都喂飽了,帶著長板凳和孩子往公社去。


    同路的還有許多人,不過像她這樣把兩、三歲孩子都帶去的幾乎沒有。他們邊走著邊說著今晚放映的《陳四姐》的劇情。


    《陳四姐》不是第一次放了,隻是看過的人也愛看第二遍、第三遍,有那愛看電影的,每年夏天都跟著放電影的全縣跑,這《陳四姐》怕是看了不下二十遍,裏麵台詞倒背如流,隨口就能唱。


    倒是《小兵李蛋》是今年新上的電影,好些人沒看過,那些跑別的公社看過的有的想顯擺說劇情,別人卻不愛聽人先說了。


    董馥梅哪個都沒看過,也不想被劇透,隻能盡量封閉自己的耳朵,屏蔽那些惡毒的聲音。


    她出發的挺早,可惜路上遠,等到了好位置早就被占了。她不知該怎麽買票,猶豫的站在路中間,這時周顯義別別扭扭的走了過來,小聲和她說:“你將孩子都帶來了?這裏人擠人,你要看緊點。”


    董馥梅隻當周顯義是好心提醒,笑著點頭應是。


    隻是說完話人還不走,董馥梅就有些奇怪的看他,平常不是很注意避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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