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是很神奇的東西,一斤黃豆加水磨出的豆漿差不多就是水量,豆渣就是黃豆量,然後豆漿還能點豆腐,過程中能有滑嫩的豆腦,要是不嫌麻煩還能掀幾層豆皮,最後還能出大概三斤豆腐。


    董馥梅愛吃豆製品,豆漿豆腦豆腐都喜歡,一出手就是五斤的豆子。


    半小時後,董馥梅估摸著豆漿已經磨出來了就打算趁著雨歇的時候去拿,半路卻遇到陳寶珠。


    陳寶珠不僅幫她端來了一盆豆漿,竟然還將原本裝黃豆的袋子都裝了豆渣帶來。


    “你這是做什麽?”董馥梅接了豆漿,卻不要那豆渣。


    他們這要人幫著磨豆腐是不給錢的,豆渣就是報酬。要是有人好豆渣那口,給點東西換也行。


    之前董馥梅沒提到豆渣那就是默認了不要豆渣,沒想到陳寶珠都給拿回來了。


    “我們兩家什麽關係,本來就是一家人,就該幫襯你,現在你願意自己撐著,幫著磨點豆腐還能要你的豆渣?”董馥梅不接,陳寶珠就自己拿著豆渣往她家走。


    董馥梅端著滿滿的豆漿走不快,等她到家,陳寶珠已經把豆渣放她桌子上,人從另一條遠路繞走了。


    董馥梅搖搖頭笑了:“這寶珠啊。”


    她往豆漿裏加了家裏不多的白糖,攪拌好了,就用勺子一人裝了一碗給孩子們分著吃。一盆看著多,但吃起來真沒多少,一人也就半碗頭。


    孩子們喝完舔著唇不停咋吧嘴,肖家棟嚷道:“媽,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水!”


    豆漿不放糖不好吃,但糖貴,就算家裏去磨豆漿了,婆婆也不會放足夠的糖,有時候就幹脆不放糖。孩子會覺得這最好吃,隻是因為從前沒吃過多少好東西。


    董馥梅突然在記憶裏挖到一個以前認為不重要的片段。就是她生小溪那會兒,坐月子有人來看她和她說她命好,生了個女孩都有雞吃。可她月子裏頂多就吃了幾個蛋而已。


    她問肖保林雞是怎麽回事,肖保林說他爸媽吃了。


    後來董馥梅吃知道,原來婆婆每次殺了雞煮了肉都會偷偷的叫公公一起兩個人先吃過癮了有剩的才給孩子吃。肖家兩兄弟已經很習慣了有什麽好吃的老兩口偷偷就自己先吃了,那時候的董馥梅卻有些接受不了。


    你吃就吃了,去外頭還要說是給坐月子的媳婦吃了是幾個意思?


    那時的董馥梅氣,可她性子弱,也不敢在外麵說公婆的壞話,自己憋著生了好長時間的氣。也因為這件事,後來婆婆對她生女兒不滿意時她才會難得硬氣的護著女兒。你可是將你孫女的雞都吃了呢!現在怎麽有臉說生女兒不好!


    董馥梅緊了緊眉頭,記憶裏的董馥梅一開始願意護閨女隻是為了幾隻雞嗎?


    她低頭看著女兒們燦如春花的笑顏,算了,隻是‘設定’而已,她的女兒們這麽可愛,她反正是真的很喜歡的。


    吃豆腦董馥梅是甜口、鹹口都愛,但家裏糖不多了,就熱了油,切了蔥、蒜,和醬油一起炒了醬淋上去,再蒸了飯配著吃或者絆著吃都是好的。


    中午吃了豆腦飯,晚上董馥梅煎了三塊豆腐,還切了一塊煮了豆腐湯。雖然現在下著雨天氣不熱,豆腐沒那麽快壞,但最好也要在三天內吃完。


    因她是變著法做的,還有油有醬的,吃了三天孩子們也沒吃膩,反倒對這能有多種吃法而且都很好吃的神奇的豆腐有了非同一般的喜愛,天天期待著堂伯家什麽時候再做豆腐。


    這天,下了小半個月雨的天難得放晴了,可是大隊長卻沒什麽好臉色。公社下來了通知,省氣象台監測到超強台風形成,很可能向他們省靠近,如果登陸他們省,預計將在四天後登陸,要各隊不管稻子熟透沒有都要在這四天內抓緊將早稻收割完畢。


    搶收屬於特殊情況,全村不管男女老少都要上陣,老人小孩負責翻曬穀子、盯著天氣變化、喂豬、煮大鍋飯、送水送飯等活計,女人們主要負責下地收割、抱稻穀、收穀,男人收割、挑擔、打穀、扛穀入倉等所有力氣活全包。


    董馥梅也第一次下了地。


    她的數據裏是有種植術的,可是下地不管是曾經那個遊戲還是這裏都是切切實實的頭一回。


    每個女人分到的收割區域大約都在兩畝左右,男人是三畝。說是台風還有四天才來,但台風來的前一到兩天就會帶來強降雨,所以兩天內必須全部收割完畢,任務很重。


    特殊時期工分特殊算,一畝地一個整工,其他的活也按難度規定了工分,做多拿多。這時候是沒幾個會去偷懶的。


    董馥梅領到一把鐮刀,有些鏽,下地前她先在石頭上磨了磨。旁邊有個媳婦笑她:“磨這麽利,待會兒割了腿可怎麽辦?”


    董馥梅柔柔的抿了抿嘴,目露堅定:“為了組織!為了大隊!就算割了腿我也不會停下腳步,保證按時將稻穀都收回來!”


    “……誰問你這個了!”那個媳婦本來是要嘲笑她看著嬌嬌氣氣怕是鐮刀都不會用,結果她突然向組織表衷心都把她搞懵了。突然說這個是幾個意思?腦袋有問題?


    “說的好!”沒成想,旁邊分派任務的小隊長聽到董馥梅的話就讚了聲好,還誇道:“董馥梅同誌有覺悟!有堅定的為組織奮鬥的信念!這很好!大家都要向董馥梅同誌學習!”


    “啪啪啪啪啪啪……”


    在小隊長的帶領下,小隊其他成員紛紛鼓掌,那個說閑話的小媳婦被鼓的臉都紅了,這什麽意思?向董馥梅學習?說她有覺悟?那不就是說自己沒覺悟,表現不好!她恨恨的磨牙,隻覺得那些人都幫著董馥梅欺負自己,如果不是搶收不能耽擱,她怕是會扔了鐮刀跑回家去哭上一通。


    到底有種植技能在身,下地沒兩下董馥梅就找到了感覺,左手扶著稻杆,右手快準狠的從稻杆三分之二處劃過。


    她基本不直起身來,一上一下的更浪費時間不說,動多了腰上的酸痛感會更明顯,還不如一直彎著,等最後割完了再起來一口氣痛個爽快,等緩過來就可以休息,不用勉強自己再彎下去。


    她手上動作利落,腳上跟的也快,沒一會就割了一行,領先附近人許多。


    一開始這差距還看不大出來,再過一會兒,抱稻穀挑稻穀的就位了,就看出她這比別人多空出一大塊。


    負責這塊地抱、挑稻穀的兩個本來還在說著話等呢,一看這情況也不敢聊了,忙開始幹活。


    他們早上七點收到了上麵的通知,七點半就開始搶收工作,除了吃飯上廁所,幾乎沒有一刻停下來的,直到晚上九點才收工,明早三點半繼續。到後麵越來越累,手都抬不起來。


    一整天下來女人大概能收一畝,男人能收一畝半,熟手還能多個半畝這樣。董馥梅那光禿禿的兩畝地就很顯眼了。


    就是累,也沒擋住人們聊天的熱情,一阿姆道對董馥梅道:“沒看出來啊梅子,平常看你嬌滴滴的,沒想到收的比男人還多,爭氣!”


    董馥梅右手撐在膝蓋上,左手背輕輕拭去臉上的汗水,帶著喘息的聲音說:“我是憋著一口氣呢,腰都沒敢直起來過。”


    她苦笑一下:“現在已經直不起來了。”


    旁邊有人給董馥梅作證:“可不是,我站起來緩緩的時候都沒看到梅子休息過,太拚了。”


    “鐵娘子嘛。”董馥梅狀似輕鬆的說,隻是那還停不下來的粗重呼氣說明了她有多累,微微顫抖的身子也在訴說著這一天割了兩畝地的鐵娘子很快就會倒下。


    “行了,趕緊去休息吧。你這個身體明天是下不了地了,去晾穀場收穀子吧。”本來看董馥梅收完了她分配的區域小隊長是想給她安排去幫助其他人收割的,可見她這打著顫的模樣也害怕她太拚會出事就給她換了個比較輕鬆的活計。


    董馥梅猛地身體微直張開了嘴似乎想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但腰上的疼痛讓她的雙眸一下泛起淚光,左手忙放下扶住了腰,要說出口的話也吞了回去。她半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小聲道:“好。”


    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外如是。


    “我知道你養孩子不容易,想多做些工,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能壞了。”小隊長忍不住勸了兩句。


    “我知道。”董馥梅的聲音低低的:“謝謝你,阿昌。”


    這聲略帶喘息的阿昌喊得小隊長肖保昌身子一麻,不自在的咳了一下:“咳,沒什麽,合理安排隊員上工本來就是我的職責。”


    “嗯,大家都知道你很負責,也很好心。年紀大的身體不好的都給安排了輕鬆的工作,我家那情況……隊裏將養豬的工作給了我,我很感激。今年一定會給大家養出大肥豬來!”


    董馥梅是想和掌握工作安排的肖保昌搞好關係,也想將養豬這個工作捏在手裏。但她身份問題與男的太過親近就會被人誤會,她可不希望聽到什麽惡心人的話,幹脆給肖保昌塑造了個好人的形象。


    因為他人好,所以會給家庭困難的她安排簡單的工作,因為他人好,所以她感激他也佩服他的大局觀,決定向他學習好好為組織努力、好好養豬,僅此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渣渣作者:“為什麽我覺得梅子你很裝?”


    梅子(抱臂輕笑):“你想說我當了biao子還想立牌坊?”


    渣渣作者(瘋狂搖頭):“不不不!當然不是了!你可是我的親閨女啊!”


    梅子(向遠方的孩子們招招手):“哦,你外孫子、外孫女來了,你這個當外婆的要不要給點見麵禮?”


    渣渣作者:“……”


    (顫抖的翻開隻有一毛錢的口袋)


    梅子:“嗬。”


    ☆、分糧


    被肖小溪、肖小萍扶著回了家,董馥梅燒了鍋水先抓了幾個小的洗了澡,小孩今天都在曬穀場那邊玩,四歲以上的時不時要去幫忙翻穀子、看穀子什麽的,也會記兩、三個工分。


    肖小溪邊幫著燒水邊偷偷看幫著小雲、小月洗澡的董馥梅,到家以後雖然媽媽彎腰時還會用手扶一把,但也不像之前那樣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做了什麽要讓人知道,累了也要讓人知道。”董馥梅突然開口把肖小溪嚇了一跳。


    她與她對上眼,董馥梅眼裏帶著溫和的笑意:“不知道別人就會認為你行、你不累,然後理所當然的將重活累活交給你。我盡力做完我的部分,他們也該做完他們的工作,對嗎?”


    肖小溪懵懵懂懂的點點頭:“對。媽媽好厲害。”


    突然被誇,董馥梅失笑,遠遠虛點她的腦門:“小孩子別想太多,該說的都說出來,想太多會不長個的哦。”


    “好了,小雲小月洗好了,自己穿衣服,小溪、小萍輪到你們了。”


    “我自己來。”


    “我也可以自己洗。”


    ……


    天還黑乎乎的一片,咚咚咚的鍾聲就將沉睡人們再次叫醒。點了名、領了工具,地裏又是一片忙碌景象。


    稻穀沾濕會生芽,就算沒有太陽,也得攤開晾了,晾曬的活也並不輕。隻是不用時時刻刻守著,偶爾翻一翻就行了。


    看董馥梅得了空,昨天和今天被安排負責喂豬的奶奶忙叫過她:“阿妹,阿妹,過來過來。”


    “阿姆什麽事啊?”


    “你這豬都是怎麽喂的啊?昨天我煮的食它們都不愛吃。”


    “就領了料煮了喂啊。”董馥梅說的是實話,料都是一樣的,隻是食材處理、搭配以及廚藝的差別。


    “這樣啊,要不阿妹你來煮一鍋,我照著學。”喂豬也是算工分的,奶奶不願將工分讓出去,可豬喂不好餓了跑出去她也要被批評,隻好厚著臉皮讓董馥梅給她幫幫忙。


    如果是個年輕些的人說這話董馥梅不會答應,都不熟,誰願意憑白為別人增加工作量。你做不來,說給小隊長聽去。把工分讓出來她自然會去做。可這奶奶快八十了,董馥梅對老人挺和善的,就沒拒絕。她不止像老人說的那樣幫著示範,而是將所有的豬食都煮了,隻沒幫著喂。


    幫人也得有個度,要是全幫了,很可能人家不僅不謝你還覺得你傻,什麽都找你去做。董馥梅不願做這個傻子。


    董馥梅隻願幫著煮食,還得了奶奶一頓誇,她逢人就說:“那個大河的兒媳婦人好哦,我讓她幫我煮一鍋煮食她全給煮了,勤快!心眼好!”


    人家聽了免不了也要跟著附和:“是啊,那是個好的,這麽多孩子都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不像***家那個懶婆娘,一個孩子就天天滾了都是泥,看著就邋遢。”


    要是董馥梅在場,她就隻笑,不跟著說別人壞話,就會有人悄悄和她說了:“還是你好,背後不說人,那***,當麵對你還笑眯眯的,轉頭就跟我說你壞話,我看你這人品,我能信她?”


    董馥梅聽了這話不再沉默,說些“還是你對我好”、“呀,想不到***是這樣的啊”這樣不帶評價的話,瞬間就拉近了兩人表麵上的關係,還不容易讓人反口去別人那說嘴。


    到了下午,放晴沒兩天的天又陰了,大塊大塊的烏雲覆蓋在天空,有種風雨欲來之感。天色變了,穀子就不能晾在外麵,怕落雨來不及收,得全運到大隊部和隊部後麵那處文藝表演舞台裏,在大廳裏和觀眾席上晾。那兩處地方大不說,還是氣派的磚瓦房,關了門窗,就是台風也不會漏雨進來。


    下午雖然天陰,好歹沒落雨,有了這個功夫,稻穀緊趕慢趕的總算在傍晚落雨前收割完畢。這老天爺還算給臉,空了一天多時間沒讓人冒雨收,昨天太陽還挺好,第一、二批收上來的已經晾的差不多了。


    隻是後麵幾批讓人犯了難。還有兩天台風來,台風也得吹上一天,保守估計得下三天雨,事實上還可能更多。稻穀幹不了可會發芽。


    全隊的人照樣不能休息,先是盡量將濕穀子攤開,屋門、窗戶也盡量大開,然後安排人時時刻刻翻著,壓在下麵的穀子會發熱發芽,必須翻上來透風。


    他們這麽做也隻是盡力撐到太陽出來,如果多下幾天雨,就是這麽翻著也肯定要生芽。


    瓢潑大雨整整下了三天,好在收穀子的時候沒雨,穀子還□□著沒發芽。第四天天放晴,都不用幹部催,每個人都自覺的跑到大隊部去把穀子挑到晾穀場去曬。


    這些穀子到底還是有幾千斤發了芽,不過這點數量完全沒問題,等把地收拾了,直接當種子用。


    這場雨對董馥梅家最大的影響是不常用的那邊廚房上有瓦片被台風吹來的石頭打破了。雖然不常用,但屋頂破個洞也不是事。


    等夏收過去,瓦窯來人,董馥梅忙去買了十來片瓦,自己搭了梯子就上去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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