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並不關心他的家人來說,大黃才是他真正的家人。喬溯用毛巾擦了擦手臂,上麵還帶著些潮意,蹭的袖口下邊發涼。窗外的路燈亮著,喬溯坐在床頭,靜靜地看著陽台的方向。這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場景,很多次他坐在書桌那抬頭的時候也就是這樣一個場景。玻璃窗上停著一些被光源吸引過來的小飛蟲,後方是漆黑的夜色,夜色很寧靜。他的新租客很安靜,喬溯都沒怎麽聽到外麵的動靜,正像他最初告訴自己的那樣,他的確很安靜。大黃趴在他的貓窩裏,慵懶的打著哈欠。它開始困了,喬溯卻毫無睡意。床頭櫃上還擺著那個巧克力的空袋子,一直到今天喬溯都沒舍得扔,它被一個瓶子壓在下麵,瓶子上一片空白,喬溯把瓶子扔進抽屜裏,想了想把巧克力紙也放了進去。“大黃,睡吧。”喬溯道,說著按掉了床邊的燈。他很精神,精神到在安靜地深夜裏也毫無睡意。因為已經好好的睡過一次,所以這樣的時光就格外的難熬,他一次又一次的尋找著那天入睡時宛如瞬間昏迷的感覺。在喬溯第十五次翻身的時候,貓窩裏被吵醒了十五次的大黃終於躺不住了。它飛快的從窩裏竄出來,準備來床上質問一下它的主人到底要幹什麽。被咬破了好幾個口子的睡眠符掛在它的爪尖,被勾著一起帶上來了。喬溯聽到動靜一臉苦笑的轉過身,正要向大黃解釋一會的時候,一個布袋子已經懟到了他的臉上。那一瞬間喬溯隻來得及看清上麵一個似乎是“睡”的大字,就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哈欠。剛把爪子懟到喬溯臉上的大黃:“?”喬溯:“???”他的確想知道到底為什麽會打哈欠,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喬溯一把抱住大黃,在它掙紮的喵喵叫中閉上了眼睛。沒過多久,喬溯就睡著了 。他的意識似乎脫離了沉重的軀體,慢悠悠的飄向了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鼻尖的香氣馥鬱的很,喬溯睜開眼睛,又有些狼狽的用手擋住了頭頂的光。好一會,喬溯眯著眼睛往旁邊看,這才慢慢的把擋光的手放下。他麵前是一朵花,淡粉色的花瓣大肆綻放,從中心處伸出纖長的花蕊,頂端墜了些微黃,一點點如煙霧般的流光從上淌落,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喬溯吸了兩口,這味道格外的惑人,讓他處於清醒和迷醉之間,一時分不清這是虛幻還是現實。家裏的老人喜歡花花草草,不少人送禮都門清,挑著他喜歡的來,喬溯以前回去的時候也曾見過不少,但沒有一株能和他麵前的這一株媲美。而這朵他甚至叫不出名字的花,隻是這座花園裏普普通通的一朵。喬溯從地上爬起來,走上了花園中的石子路。說是石子路,那上麵鋪著的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的石頭恐怕都不隻是平凡的石頭,而是各色的珍寶。他低頭看了眼腳上兩百塊的球鞋,覺得自己可能不配踩上來。在他並不清晰的記憶中,前不久他才剛剛感受到那一絲難得的睡意,爭分奪秒的閉上了眼睛,而現在他卻突然出現在這個看不到邊際的花園裏。每朵花都流光溢彩,從花蕊上墜落的光芒讓他陶醉,嗅的越多就越發的沉迷其中,喬溯的步伐微亂,像是喝醉了一樣。他的意識清楚的告訴他這似乎並不是一件可以放任的事情,但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去接那個香氣的手,就像他昨天下單五斤巧克力一樣。喬溯對睡覺這種事情毫無抵抗力。一個許久沒有睡過好覺的人,一點入睡的機會都不會放過。喬溯,這個帶著濃重黑眼圈的少年,已經中了一種名為睡覺的毒。沿著石子路,喬溯慢慢往前走,到後來步伐卻越來越快。他承受不住了。最初的時候,這種讓人微醺的香氣喬溯非常喜歡,朦朧的像是即將入睡的感覺讓他格外舒服,但漸漸的,這種感覺無時無刻不在加強,喬溯就要倒下去了。但他沒辦法倒下去,他的大腦裏始終有一根弦緊繃著,告訴他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的閉上眼睛。陶醉的幸福時光慢慢成了折磨。他身邊有無數的花朵,每一朵花都在拚命的釋放那種香氣,讓他從頭到腳都拚命的想睡,唯獨腦袋裏一道靈光吊著,強行推著他往前走去。喬溯:“……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他的意識在翻湧,腦袋發昏,眼前發黑,他用那一絲餘光看清前麵的路,走兩步又慢慢的閉上,整個人宛如一個提線木偶,一步兩步的往前躥。在他頭腦發昏的都快倒在地上的時候,喬溯又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突然清新過來,站在原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他意識到他不能睡,因為他現在就在睡覺,他在做夢。喬溯不知道自己走出去多遠了,但他睜大了眼睛四處看的時候,發現這個花園一望無際,四麵八方都是花,四通八達的路讓他心一下子沉到穀底。他趁著清醒的這會繼續往前走了走,又控製不住的陷入了那種昏昏沉沉的掙紮中。喬溯:我裂開了。直到他又一次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四處亂晃的時候,宛如酒鬼逛街的喬溯聽到了一聲雄渾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