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認那人是不是謝清然,伊諾往鐵絲網牆的方向快走了幾步。這一走,就和停留在原地的越棧拉開了距離。在伊諾看來,謝清然早年的情況和扈逸塵有點像,但又不完全一樣。謝清然出身貧寒,靠母親在一家機甲零件加工廠給零件清洗油汙賺錢,勉強讀完大學。他的起點比孤兒院出身的扈逸塵稍微好一些,但他的苦難卻比扈逸塵要多得多。大學畢業後,他以十分優異的成績考入帝都星司法係統,卻因出身貧寒,被某位貴族子弟搶去機會。之後,他又被排擠打壓,外調到偏遠的蒼藍星。但厄運還是沒放過他,外調蒼藍星不久,謝母因長期接觸有害化學試劑,病重去世,據說是那家機甲零件加工廠使用的清洗油汙試劑有問題。謝清然當然要為母親的死討一個公道,但他麵對的零件廠是帝都星某個大貴族家的。一個小小的市政文員,怎麽撼得動有著數百年根基的貴族世家?但謝清然還真撼動了,可惜隻撼斷幾根細枝,而他付出的代價就是被誣陷入獄,每天遭受毆打折磨。在書中,後來成為帝國議長的謝清然曾回憶說,在他陷入人生最低穀時,曾遇見一束光,那束光就是小皇子。是的,書中的謝清然是被伊諾救的。不過按書中的說法,伊諾也就是隨手一救,救完就忘了。後來謝清然成為大佬,伊諾暗戳戳地去勾搭,得知自己竟曾救過這位清冷寡言的帝國議長後,“他”立刻抓住機會……有著這一層過往,再加上“他”有意撩撥,謝清然果然很快就對“他”情根深種、愛得深沉,但是吧……謝清然這種人設最容易出黑化偏執狂。後來伊諾養魚翻車,這貨就崩潰了,和越棧合作。可發現越棧把“他”囚禁折磨後,謝清然又悔不當初,抱著“他”哭,拚死也要救“他”離開……“嘶!”伊諾想起書中這段劇情,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越棧並未聽見這段心聲,他走近時,就隻聽見小皇子在心裏琢磨——【雖然謝清然後來和越棧同流合汙,但性質還是不同的。謝清然一開始對我沒心思,隻要不勾搭就沒事,越棧是一開始就覬覦我,就算我躲著他,也會被囚禁普雷……】越棧:“……”為什麽隻對我有被害妄想症?【而且謝清然以後會是議長,他當選議長後,推動議會改革,修改法案,把庇護貴族、財團的那些條例全改了。】【他最痛恨那些為所欲為的貴族、財閥,也最擅長跟貴族鬥,如果把他挖來對付宗家,那可真是一柄利器。】權衡一番利弊後,伊諾愈發覺得謝清然的危害性比越棧小,可以拉攏,於是興衝衝地往鐵絲網牆的入口處走。但剛走沒兩步,他就被人薅住命運的後衣領,變成了原地踏步。這種感覺太熟悉了,他隻被越棧這麽薅過。他惱怒回頭,眼神奶凶:你還薅上癮了?越棧按住他的肩,不動聲色地將他轉了個方向,說:“殿下,您走錯了,回去的路應該往這走。”“我先不回去。”伊諾努力想再轉回去,“我要去見那個被打的……7637號。”越棧:“……”他歎了聲氣,雖然心底不願意,但最後到底還是滿足了小皇子的要求。隻是在去見人的路上,他忍不住在心底想,得再聯係一次越歌。看來扈逸塵的離開,不僅沒讓小皇子的症狀減輕,反而越來越嚴重了。為了對付幻想中那個窮凶極惡的“他”,小皇子繼把扈逸塵想象成機甲製造大師後,現在又把一名囚犯想成帝國議長了。越棧很擔心,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小皇子很可能會分不清幻想與現實,直接把他當成幻想中的那個“越棧”。到那時就糟了。鐵絲網圍成的高牆內,謝清然仰麵癱躺在地上,他渾身都痛,嘴角、衣服上也全是血,但又覺得也不是很痛。他對痛早就已經麻木了,對周圍的一切也同樣麻木,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還活著。剛才教訓他卻被他反打一頓的囚犯們已經被帶走,隻剩他一個人躺在這空蕩蕩的場地上。他剛才被電棍電了兩下,此刻完全動不了,隻能嗅到縈繞在鼻間土味與血腥氣。就在他以為自己會像往常一樣,被軍警像拖死狗一樣拖走時,一雙質地考究、製作精良的白色長靴出現在他視線內。緊接著,是垂落至靴邊的銀色衣擺,衣擺上繡著斯科特皇室獨有的紋案。謝清然眯起青腫的眼,視線沿著衣擺向上看。伊諾微微彎腰,低頭問:“你還好嗎?你叫謝清然?”鼻間的血腥氣仿佛變成了淺淡的清香,那一刻,謝清然好像看見了光。但他很快明白,那隻是少年碎金的發色比較晃眼而已。他偏開頭,默默閉上眼,不再去看。從衣著上,他已經猜出了少年的身份,但……皇族和貴族,又有什麽區別?本質都一樣。伊諾見他忽然偏開頭閉上眼,不由疑惑,轉身問越棧:“他是不是昏過去了?”越棧嘴角微抽,心想:他隻是不想理你。“去,把人帶去治療,然後帶來見我和殿下。”他直接對旁邊的軍警吩咐道。伊諾見地上到處都是血跡,謝清然的衣服上也有很多,不由擔心問:“他不會死吧?”【死了的話,我不就白救了?】“不會。”越棧心情莫名好了點。謝清然接受完治療,被押進房間時,伊諾和越棧正在看他的資料。“看到沒,他很可能是被誣陷的。”伊諾指著材料裏的漏洞對越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