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一聽,臉色更煞白了幾分。


    整個長公主府的人都知道,那位主有多麽殘暴,進去了能活著出來的人少之又少。


    “去啊,還愣著作甚?怠慢心肝兒,找死麽!”長公主橫眉怒喝。


    侍女隻得提著燈籠,哆哆嗦嗦掀開層層疊疊的紅紗,抖著雙腿走進了裏麵的房間。


    當侍女點燃了房間裏的宮燈時,卻發出一聲尖叫。


    長公主心中也是一怵,喚道:“心肝兒,叫你受委屈了,打殺些賤婢不要緊,莫髒了你的手。”


    “長……長公主,人不……不見了!”侍女在裏麵惶恐出聲。


    聽到這裏,長公主再也顧不得其他,闖進了房中,屋子裏紅紗層層飛舞,那張精致的圓床上,除了一些斷裂的鐵索,什麽也沒有。


    長公主看著裂開的鐵索,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下來:“怎麽可能?他不是功力全失了麽?”


    夜風自敞開的大門吹了進來,寒意徹骨。


    風中似乎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梅花香。


    長公主麵色大變,一把推開侍女奪門而出。


    “來人啊!有刺客!抓刺客!”長公主一邊跑一邊喊,但整個府上都靜悄悄的。


    轉過一個回廊,長公主終於看到了一排帶刀的侍衛。


    她趕緊道:“保護本公主!”


    雖然她這般吼著,但那排侍衛依然站著一動不動。


    長公主怒急拍了為首那名侍衛一巴掌,誰知那侍衛竟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順帶壓倒了那一排的侍衛。


    借著月色,長公主這才看清,侍衛們脖子上都有一條細長的血線,看樣子已經死去多時了。


    長公主打了個哆嗦。


    風又大了些,吹得庭前那七八株梅樹花瓣飄零一地。


    有一道紅影驚鴻般落於梅樹之上。


    “本座說過,有朝一日,必將你這毒婦剝皮抽骨!”


    梅落諳手搖折扇,嘴角含笑,披一身月華,恍若入世謫仙,說出的話卻叫人不寒而栗。


    第100章


    長公主惶然抬頭望著梅樹上的人,眼中有恐懼也有癡迷。


    “本公主對你一片癡心……”


    “刷!”


    梅落諳手中的折扇旋飛出去, 扇麵鋒利如刀, 在長公主臉上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這才回旋飛回了梅落諳手中。


    “啊!我的臉!我的臉!”


    長公主捂住臉尖叫出聲, 有鮮血從她指縫間溢了出來。


    “你惡心了本座多少句, 本座就在你臉上劃多少道口子!”


    梅落諳冷冷開口。


    長公主府外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舉著火把的禁衛軍在黑夜裏像是一條火龍將整個長公主府盤了起來。


    大門被撞開, 一隊禁衛軍率先闖了進來, 身上的鐵甲碰撞發出冰冷的金屬音色。


    “救本公主!救本公主!”長公主看到闖進府中的禁衛軍, 眼底又燃起了幾絲希望。


    禁衛軍進來之後,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一身明黃的年輕帝王緩緩走了進來。


    跟在沈琛之後的是燕明戈和聶雲。


    燕明戈見梅落諳也在這裏, 眸中還閃過幾分意外。再一看整個長公主府死寂一片,心中又了然, 隻怕梅落諳跟長公主有什麽大仇。


    “赤血羅刹梅落諳!”


    聶雲是江湖出身, 自然認得梅落諳,看到這尊傳說中的殺神, 他手中的刀當即就出鞘了半寸,被燕明戈伸手格擋了一下, 才沒把刀完全□□。


    聶雲有些不解看著燕明戈, 但燕明戈如今的身份, 他也不敢貿然問話。


    梅落諳對於殺氣再敏銳不過,他似笑非笑瞥了聶雲一眼,目光才從燕明戈身上一掠而過。


    “這個毒婦的命, 我要了!”


    他娟狂開口。


    聶雲額頭冷汗都出來了,梅落諳方才那一眼落在他身上,壓迫感太強,他毫不懷疑,若不是燕明戈阻止了他抽刀,隻怕他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沈琛自然看出梅落諳不是好惹的角色,這些江湖中人素來以強者為尊,對權貴點頭哈腰那一套,他們不屑。


    便是有江湖中人和朝堂聯手,大多也是像慕行風和三皇子那般,講究一個伯樂相馬。


    因此對於梅落諳這大不敬的話語,沈琛也沒見生氣,隻問了一句:“長公主府上的侍衛,都是閣下殺的?”


    梅落諳不屑一笑:“是又如何。”


    長公主看到沈琛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撲過去一把抓住了沈琛的衣擺:“皇侄!救我!”


    沈琛看著滿臉是血的長公主,麵上無喜無悲。


    他蹲下,緩緩開口:“姑姑,你做的那些事,真當我不知麽?”


    長公主聽到沈琛這話,瞳孔劇烈一顫。


    進府搜尋的禁衛軍壓著長公主駙馬到了院中,推搡著他到沈琛跟前,低喝一聲:“跪下!”


    長公主駙馬在梅落諳進府殺人的時候,察覺事情不對就躲到了床底下的暗道裏,後來以為梅落諳已經走了,想逃出去,卻又被搜尋的禁軍抓了個正著。


    眼見大勢已去,長公主駙馬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陛下!我什麽都不知道!造反謀逆一切都是長公主謀劃的!我隻是聽從長公主吩咐行事啊!”


    長公主看著駙馬這幅嘴臉,怒罵一句:“蠢貨,你以為把我供出來,你自己就能摘幹淨了嗎?”


    她癲狂大笑起來,踉蹌著從地上爬起,頂著滿臉的鮮血,道:“殺我?你們誰敢殺我?”


    梅落諳嘴角勾起一個冷峭的弧度,手中折扇再掄飛出去一圈,長公主臉上又多了一道血痕,她痛得慘叫連連。


    梅落諳不屑開口:“殺死你,跟捏死一隻螞蟻有什麽區別?”


    長公主看得出來梅落諳是真要自己的命,她連忙看向沈琛:“皇侄!救我!滿朝文武百官性命都握在我手裏!你不想看著朝臣都被毒死吧?”


    沈琛臉色微變:“什麽意思?”


    燕明戈想到長公主給林處的那張藥方,臉色微變,莫非長公主不止給了他們一家寒石散的藥方?


    長公主接下的話果然也驗證了燕明戈的想法。


    她大笑起來:“你的文武百官們,十有八成都中了寒石散之毒!若是沒有我手中的解藥,你就等著他們都被毒死吧!”


    寒石散,前朝禁藥!


    長公主這話一出,就引起了一片嘩然。


    “你!你簡直其心可誅!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處?”沈琛怒喝。


    沈琛從來都沒想到長公主竟然會用這般極端的手法。


    他出生時,大昭朝已經禁寒石散三十多年了,他對這東西了解得也並不多,但能導致前朝滅國,可見這東西的恐怖之處。


    相傳前朝的文人雅士,不知從何時興起了吸食寒石散乃是風雅之事,於是便有滿朝文武附庸風雅,以吸食寒石散為榮,最後毒發,導致整個朝堂沒一個正常人。


    百姓怨聲載道,這才有了滅國之禍。


    “好處?哈哈哈……”長公主突然一臉厲色:“憑什麽,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高官厚祿,女人就不行?我若成皇!這萬裏河山,萬千美人,都是我的!”


    說到美人,她目光又癡迷的看向了梅落諳。


    梅落諳麵若寒霜,捏緊了手中折扇,像是恨不得把長公主的腦袋給削下來。


    沈琛聽了長公主這番言論,也是一陣短暫的驚愕。


    最後隻是搖頭,似乎不知該說些什麽,隻道:“瘋了,瘋了。”


    能給滿朝文武百官下藥,絕不是一天兩天,一月兩月能完成的事,可見長公主這是老早就開始謀劃的了。


    長公主大笑:“是啊,本公主早就瘋了!憑什麽!我再得寵,當年也隻能被父皇逼著嫁給這個一無是處的懦夫!”她指著駙馬,眸中滿滿的怨恨。


    “我那些不得寵的皇妹,那個不是被送去野蠻異族聯姻了?”


    “我若為皇!誰敢不服我?誰敢不從我?”她一臉癲狂。


    她一開始是打算用寒石散牽製滿朝文武,讓他們都聽自己的,擁護自己登上皇位。


    不過女皇,古往今來都沒有過,隻怕一些老頑固就算中了寒石散之毒也不肯低頭。


    半月前收到三皇子的信,為了保險起見,她才想讓自己的女兒為皇後,如果自己的女兒生下了兒子,那是再好不過,到時候毒死沈琛,她完全可以挾幼弟以令諸侯,垂簾聽政。


    哪怕沒有女皇的稱號,但她的權利也和女皇不相上下了。


    比起她自己為皇,這條路明顯是更容易走通的。


    她原以為自己的計劃□□無縫,卻沒想到敗露得這般快。


    “寒石散的解藥,交出來。”沈琛道。


    長公主諷刺一笑,襯著她滿臉血汙,好像一隻披頭散發的女鬼:“交出來?我又不傻,哈哈哈……”


    沈琛轉過身,負手而立:“將長公主收押天牢。 ”


    有禁軍想上前捉拿長公主。


    梅落諳一抖折扇,扇麵張開。


    明明隻是一把扇子,卻給了人他拿在手中是三尺利劍的錯覺。


    強大的壓迫感讓禁軍不敢上前。


    他高高挑起唇角:“小皇帝,你似乎忘了本座說過什麽,這個毒婦的命,我定下了。”


    沈琛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了。


    他對梅落諳,不可能一讓再讓,不然他這帝王,顏麵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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