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戈把玩著那藥瓶,看向林初,目光中有心疼也有無奈:“你要擦膏藥可以到這邊擦,如今天氣還這麽冷,著涼了怎麽辦。”


    他將被子掀開一點,竟是要親自幫她擦藥。


    林初連忙死死攥住了被子:“你出去,我自己來!”


    燕明戈歎息一聲,有些心疼的摸摸她的臉:“我是你夫君,有什麽是我不能看的。”


    林初還是搖頭,聲音裏帶上幾分懇求:“燕明戈,讓我自己來吧。”


    她撒嬌的時候叫他相公,說正經事的時候,卻喜歡直呼他名諱。


    “因為那幾道疤紋嗎?我都看見了。”燕明戈直視著林初的眼睛緩緩道。


    林初攥住被子的力道鬆了,眼中卻聚起水霧:“燕明戈,你能不能給我留一點麵子啊,我很難為情的。”


    燕明戈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傻姑娘,你在怕什麽,那些疤紋是你為我生珂兒留下的,我心疼都來不及,又怎會嫌那些疤紋醜?”


    這話說到了林初心坎上,她把頭深深埋進燕明戈懷裏,雙手緊緊箍住了燕明戈的腰,哭得無聲。


    燕明戈就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不在的那些日子裏,你吃了不少苦吧?”


    林初囫圇搖頭,因為哭過,帶著濃濃的鼻音:“不苦,就是特別怕。”


    “對不起,以後,我會一直都在的。”燕明戈心下愧疚。


    此次進京,新帝給他的官爵應該不會在武侯之下,他已經擬好了請封燕珂為郡主的折子。


    他對那個孩子,也是極為愧疚的,她還在林初肚子裏的時候,他就沒多少時間陪她。誠如衛柔所說,他上戰場前,孩子還沒顯懷。等他回來,孩子都落地了。


    中間錯過了多少初為人父的喜悅和擔憂,燕明戈隻願在今後孩子的成長中補回來。


    荊禾送完安桐回來,就聽守在門口的初夏說,林初和燕明戈在房間裏。


    從初夏那諱莫如深的表情中,荊禾瞬間明了,安靜守在門口。


    林初生產後,又是嫌自己身形走樣,又是嫌棄自己腹部那些妊娠紋,幾乎都不讓燕明戈近身,之前荊禾都怕這二位主子因此離心,現在她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裏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房間裏才叫了熱水。


    等二人洗漱完畢,荊禾才帶著人去廚房端了膳食到房間來。


    燕明戈陪林初用飯用到一半,王大人不知突發什麽雅興,邀燕明戈過去喝酒,他親自彈琴吟詩助興。


    燕明戈本不願去,但王大人身邊的隨從來了三次,林初就讓他好歹還是過去看看。


    這王大人看起來不是很靠譜,但文官最講究是一張嘴皮子,王大人在朝堂上更是有鐵嘴之稱。


    燕明戈若是跟王大人交好,將來朝堂之上若是有文官找燕明戈什麽麻煩,王大人那一張鐵嘴不把人罵得狗血噴頭才怪。


    燕明戈下樓不久,樓下就傳來了錚錚琴聲,還有王大人詩興大發,抑揚頓挫吟誦的詩詞。


    “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回看射雕處,千裏暮雲平……”


    荊禾聽了笑道:“這王大人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隻盼著此次進京,朝中文官都能像王大人這般。”林初失笑,朝堂之上,文官和武將素來是互相看不順眼的。


    這王大人也是出了名的不好相與,他能這般欣賞燕明戈,倒是讓林初頗為意外。


    “對了,你送安姑娘回去,怎去了這般久?”林初突然問道。


    荊禾不是個喜歡八卦的人,但這一瞬間,眼都亮了,她道:“夫人,你不知我從安府下人那兒聽了些什麽!”


    第93章


    林初見荊禾這副表情,也微微有些詫異:“安府那邊發生了什麽?”


    荊禾回想起自己聽到的那些, 再也憋不住, 一股腦的全告訴林初了:“夫人,您是不知道那位安夫人做的那叫什麽事啊……”


    原來, 安夫人的侄兒斷腿之後, 安夫人就想拿捏燕明戈一家。


    奈何燕明戈在金童關一戰之後, 直接被西北元帥升為跟安定遠同一級的軍職,安夫人動不了燕明戈,拿林初出氣時又被燕明戈攪局。因為那次失言,道出自己謀害府上姨娘的事,被安定遠厭棄。


    自此安夫人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或者說,是她這才不用再偽裝, 完完全全顯露出了自己本性。


    安夫人的姐姐嫁了工部侍郎, 娘家也還不錯,安夫人本想以自己姐姐家和娘家為靠山。


    奈何老皇帝駕崩, 二皇子接管南都那一段時間,朝堂來了個大清洗, 安夫人的姐夫被削去官職。老父親因為不在京中做官, 還算躲過了一劫,但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


    安夫人覺得安定遠冷落她,也是因為她娘家人都沒個在朝中做大官的了,性情變得愈發刻薄。


    安府的庶女設計安桐落水,安夫人的侄兒李建業雖然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但對自己表妹還是有個兄長樣子。


    安桐落水後, 四周的下人又被庶女支開,寒冬臘月的,隻怕安桐真得凍死在湖中。李建業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喊破了喉嚨也沒個人前來,情急之下,他隻得自己把自己的披風甩進湖中,一頭攥在自己手裏,讓安桐抓住另一頭爬上來。


    奈何他輪椅沒個支點,安桐抓著披風想爬上來的時候,李建業連人帶輪椅也栽進了湖中。


    若不是安桐的丫鬟被庶女支走後,察覺不對勁兒及時找回來,隻怕安桐和李建業都得淹死在湖中。


    那庶女是個有手段的,煽動府上下人,說什麽安桐跟李建業有染,他們二人雙雙墜湖,是因為在湖畔起了爭執拉扯之下才墜湖的。還說什麽,安桐跟李建業起起爭執,是因為安桐有孕了。


    這事兒明明是安夫人自己的女兒和侄兒受了陷害,但不知安夫人腦子是怎麽長的,竟也信了那些話。


    安桐墜湖後受寒大病一場,安夫人給她找來的大夫,竟不是為了給她治風寒,而是看她是不是真的有孕。


    安桐又驚又怒,盡管大夫把脈驗出安桐仍是清白之身。安夫人卻真動了把安桐許給自己侄兒的心思。


    安桐跟安夫人撕破臉鬧過,安夫人卻說一切都是為了安桐好,說她跟李建業有這一層表兄妹的關係在,李建業將來怎麽也不會對她薄情的。又說她跟李建業雙雙墜湖,名節已有損,這戰亂一起,更不好找婆家,還不如找個知根知底的。


    在安夫人的認知裏,李建業是在自己這兒折了腿的,她怎麽也要給自己姐姐一個交代,把自己的寶貝女兒許給李建業,也算對得起她姐姐了。


    安桐不知安夫人為何會變成了這般,狠辣,偏執又不可理喻。


    庶女想毀了安桐,安桐修養好之後,自然得出這一口氣惡氣,本打算設法報複庶女,卻不想被李建業搶先一步。


    李建業雖然是個風流種子,但一直都把安桐當妹妹看待的。他知曉了安夫人的打算,都沒跟安夫人講甚道理,直接報複性的把庶女給睡了。


    他沒了雙腳,自己也不是個有本事的,父親如今也沒再朝中做官,真要說親,隻怕普通人家都不願把女兒許給他。李建業還算有點良心,不想這樣毀了安桐一輩子。


    他跟安夫人提親,說要娶庶女。


    安夫人一口認定是庶女勾引李建業的,心底裏把庶女罵了個狗血噴頭,卻仍是不肯鬆口,甚至打算把安桐和庶女一起嫁給李建業。


    安夫人對安桐是這般說的:“你當姑娘的時候,你是嫡女,那賤胚子隻是個庶女。嫁人之後,你是正室,那賤人永遠都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妾!你嫁的是你表哥,你表哥還能不向著你,去幫著那個賤人?”


    “桐兒,你怎麽就不明白為娘的一片苦心?她這麽下作,但她一輩子都隻能是個妾啊!將來她生下孩子,你就把她的孩子抱到膝下教養,讓她的孩子一輩子都不跟她親,她若是想見自己的孩子,還得跪在你跟前苦苦哀求!桐兒啊,你想想,那賤人一輩子都得被你死死拿捏在手中,仰你鼻息過活!”


    安桐隻覺得,安夫人是把她對王姨娘的恨,轉移到了她庶姐身上。


    安夫人希望自己今後這般對聽庶姐,隻不過是把自己代入了她,把王姨娘帶入了她庶姐。


    若不是突然下了一道聖旨,讓他們全家都進京麵聖,隻怕安夫人會在開春之後把婚禮都給辦了。


    聽完這些,林初也是一時語噻,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安姑娘攤上這樣一個娘,也是造孽。”最終林初隻搖頭歎息一聲。


    別人家的事,她不好過多評判,但是若原著中的安皇後真是安桐的話,林初有種預感,就是安夫人這樣一個堪稱極品的娘,練出了安桐後來那樣的心性。


    畢竟連把自己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娘都能突然變成這樣一副樣子,深深宮廷裏,又有什麽是值得信賴的呢?


    這事就成了一個插曲,又一連趕了七八天的路,總算抵達了京城。


    林初坐的這輛馬車是燕明戈命人改良過的,還算好。


    安夫人一貫是個嬌生慣養的,這一遭才是吃盡了苦頭。


    快到京城的時候,林初撩起車簾看傳說中的南都京城。


    南都回暖比西北快,空氣都是濕綿沁人心脾的。


    道旁是枯黃的雜草,遠處的京城城樓看著倒是分外莊嚴肅穆。


    城樓上下黑壓壓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又要開戰了。


    馬車走進了些,才看清城樓下的禦林軍圍著的,是明黃的華蓋。


    年輕的帝王被一眾太監宮女簇擁著,站在華蓋之下,身後的宮女舉著芭蕉蒲扇。


    看到高頭大馬上的玄甲將軍走近,帝王才親自上前相迎:“燕愛卿這一路風塵仆仆,辛苦了。”


    燕明戈翻身下馬,對著帝王抱拳:“陛下言重了。”


    帝王的目光落到了燕明戈身後的那輛鋼鐵輪馬車上:“車上的可是燕夫人?”


    被點到名的林初隻得掀開車簾,衝新帝見了個禮。


    “見過陛下。”


    上一次見沈錚,他還是個初聞母妃死訊痛哭的少年,如今已經黃袍加身,坐擁這萬裏河山。


    林初心底還頗有幾分感慨。


    “燕夫人不必多禮。早聽聞燕愛卿喜得愛女,這便是令嬡吧?”沈錚移步到了林初車前,看到林初懷中的女嬰,一雙狐狸似的眸子彎成好看的月牙形


    ,裂唇一笑,嘴角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讓朕看看。”


    他容貌隨了他母妃高貴妃,如同海棠花一般明豔逼人,不知是不是他周身那股君臨天下的氣度的緣故,又讓他看不出半分女氣。


    皇家的人,都有一身不錯的皮囊。


    聶雲聽到帝王這話,額頭不由自主的開始冒冷汗。


    皇上該不會真打了那樣的主意吧?


    聶雲瞥了燕明戈一眼,額前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林初看著帝王伸出的手,再看自己懷中天真不諳世事的女兒,她有一瞬間是想拒絕的。


    這在外人看來或許是無上殊榮,可林初卻在這一刻清楚的體會到了頭上懸著一把刀的感覺。新帝素來離經叛道,誰也不知道帝王打的是什麽主意……


    萬一他是想以女兒作脅,逼燕明戈交出兵符呢?


    她視線越過帝王,跟帝王身後的燕明戈目光交匯。


    燕明戈目光裏的堅定叫她安心了幾分,這才把孩子遞了過去。


    “看得出長大後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隻怕日後來燕卿府上說親的人都要踏破門楣了。”沈錚抱著燕珂,衝燕明戈誇讚道。


    “陛下謬讚。”燕明戈不卑不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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