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笑了一下,說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麽過去,但是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多想無益,還會讓自己難過。人在難過的時候,一定要想法子讓自己盡快開心起來。”


    我活了很多年,其實已經很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了,但在這樣春日暖陽般的笑容裏,還是忍不住心緒悸動了一瞬。


    我仰著頭看著李慎,問他,“你真的想讓我開心嗎?”


    李慎眉頭微揚,隻是他還來不及說什麽,我就已經雙手攀住了他的肩膀,跳著攀在他身上,一口親在他還帶著幾分笑意的唇上。


    說實話,我磕著了。


    但李慎顯然更嚴重一些,他的下唇被劃出了個細長的口子,鮮血把他顏色泛白的嘴唇染紅了一些。


    我有些心虛地從他身上下來,跑遠了幾步,隔著幾棵梅樹眼巴巴地看他。


    這是我之前積累下來的經驗。


    不管犯了什麽錯,隻要我擺出這麽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但凡是我的男人,不管是誰,都沒法忍心罵我的。


    可能這就是我的唯一優勢了。


    李慎顯然也不忍心罵我,不光不忍心罵我,他還露出了有些複雜的神色,站在原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小聲地說道:“離開京城之前,大表哥來府裏求親了,他要娶詩音,詩音都要嫁出去了,你不能讓我一點想法都沒有。”


    李慎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道:“霜兒,你還小,你不懂……”


    我說道:“我有什麽不懂的?我隻是有那麽一點想法而已,我們可以相處一段時間,你要是不願意,我還可以找別人。”


    李慎擦了擦嘴角的血,歎道:“霜兒是個好姑娘,以後一定可以找到世上最好的夫君,。”


    這是一點機會都不準備給我了。


    我有點不開心。


    我問李慎道:“你不喜歡我?還是我有什麽缺點你忍受不了?”


    李慎又笑了一下,說道:“我很喜歡霜兒,但並非是男女之情的喜歡,雖然和別家閨秀不同,但霜兒是個很特別的姑娘,人人都有缺點,我也有,但缺點不能掩蓋優點,你不需要去迎合別人。”


    我覺得他是想多了。


    我搖搖頭,說道:“男女之情也是由喜愛而生,並沒有嚴格的界限,我問你我的缺點也不是想要改正,而是準備讓你習慣,我對感情之事一向不喜歡強迫,但你既然喜歡我,和我相處也就算不得強迫了。”


    哪有拒絕別人的時候又給人希望的?


    李慎本來就不是太果決的性子,被我這麽一說,似乎也覺得有道理,他再度歎了一口氣,說道:“小機靈鬼。”


    既然說好了,我也就從梅樹後走了出來,李慎伸出手,有些猶豫地摸了摸我的頭發,摸了幾下,又試圖讓我改變主意,“我比你大四歲,很多東西我跟你都說不明白,等再過幾年林大人給你議親,你會見到更多比表哥更好的年輕俊傑……”


    我故意曲解他的話,仰著腦袋對他眨眼睛,“表哥你放心,我保證隻喜歡你一個,再說了,什麽年輕俊傑有我表哥好?”


    李慎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我也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小的要是有大的一半痛快就好了。


    李恬不見得有多愛林詩音,但表兄妹之間的熟悉程度和兩家的關係已經足夠讓他做出選擇了,畢竟這裏大多是盲婚啞嫁,以他的名聲自然可以找到優秀的閨秀小姐,但娶一個陌生人還是從小熟悉的表妹,顯然還是表妹好。


    從梅林出來,我先去看了看李恬,昨天喝過藥之後,李恬的臉色顯然比先前要好得多,治病的藥這會兒還不到生效的時候,讓他臉色好起來的是開胃的藥,之所以得胃病的大都形銷骨立,就是因為胃疼讓人厭食,人一旦厭食,身體得不到養分,第一個疼的還是胃,如此惡性循環,不死也要脫層皮。


    據說早上喝了開胃藥,李恬足足吃了三大碗熬得十分濃稠的白粥配四個雞蛋。


    怪不得李夫人一早就要去冷香小築看我醒了沒。


    我對一旁顯得很是緊張的李夫人寬慰道:“第一次吃藥都是這樣的,第二頓就會好得多,如果實在不放心,可以備些桔子一類的水果,一半飯食一半水果會好一些。”


    李夫人鬆了一口氣,隨即又想起了什麽,問道:“還有鎮靜方那邊……”


    我也是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鎮靜方是什麽。


    哦豁,老李探花。


    第109章 李某某和戰神表妹(12)


    老李探花自從醒了之後就過得不太好。


    畢竟不是誰都能承受躺在床上意識清醒但就是生不出氣,不光生不出氣, 還屎尿屁滿床的感覺。


    雖然李夫人一點都不嫌他, 還擔心他的麵子, 親手給他擦洗換衣。


    但過得不好就是不好。


    我進去看他的時候,鎮靜方的藥效剛過, 他正仰在床上一聲不吭, 讓吃也不肯吃,讓喝也不肯喝, 一副打定主意餓死自己的樣子。


    房間裏雖然點了香, 窗戶也是開著的,但仍有味道。


    我假裝沒聞到。


    李夫人麵色有些尷尬,說道:“一晚上了, 喂了三次藥, 我就怕出什麽問題, 也擔心他餓著, 想讓他吃點東西, 就成這樣了。”


    我觀察了一下老李探花的情況, 說道:“不用擔心, 鎮靜方出不了什麽問題, 究其根本和補方區別不大,多服如魚肉葷腥, 至多是人體吸收不了,浪費功效而已,至於吃喝方麵……”


    我看了看老李探花的臉色, 說道:“能自己吃自己喝當然最好,要是實在不行,多熬些鹽糖水喂他,我這裏還有穀食丹的方子,一顆管一天,隻是對胃不好,經年累月吃下去,往後人就用不了葷腥了。”


    老李探花的聲音比昨天晚上罵人的時候小了一點,但還帶著點怒氣,說道:“你就是來折騰我的嗎?”


    我誠懇地搖搖頭,並且勸他,“李大人,身體是自己的,明知不能生氣卻一定要和醫囑對著幹,這是不要命了,你不要命不要緊,這一家老小往後誰來管?夫人還有心疾,讓她眼睜睜看著大人把自己熬死,她還能活幾天?你們二老一去,放著大表哥二表哥兩個人得守孝,大表哥的年紀擺在這裏,出了孝還能娶什麽樣的姑娘?二表哥還沒及冠,就跟個孩子一樣,他的心性你也是清楚的,往後讓他怎麽過?更何況朝廷三年一度科考,又一輪人才濟濟,哪還有前科進士的事?他們兩個的仕途都要被耽誤,你於心何忍啊?”


    其實我根本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這裏至少有一大半都是我從林大人和林夫人的小夜話那裏剽竊來的。


    林大人的話雖然不好聽,卻是一針見血,把心疼外甥的林夫人都給勸住了,想來這次老李探花要是真死了,林夫人再怎麽疼外甥,也不會把林詩音嫁過去的。


    老李探花隻是強,還不到驢的地步,聽了我的話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就不吭聲了。


    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不吭聲就是妥協的意思。


    李夫人連忙讓人去端剛熬好的粥來,老李探花悶不吭聲地端起碗喝粥。


    說實話,我還以為他要挑點刺什麽的。


    喝了粥,又乖乖地喝了藥,老李探花的乖巧讓李夫人再度紅了眼眶,我連忙拍拍李夫人的手背,又看了一眼幾次不著痕跡瞥過來的老李探花,很是識時務地說道:“夫人在這裏陪陪李大人吧,我去看看大表哥。”


    在我走出老李探花的居所後,我才聽見他對李夫人冷哼了一聲,說道:“站著幹什麽?坐過來一點!”


    李夫人說了什麽,我就沒有再聽了,去了一趟李恬的院子,給他把過脈,確認脈象沒什麽問題,我就告辭離開了。


    李園一住十五天。


    老李探花的身體比我想象得要好一些,在每天按時喝藥吃飯之後,他很快就能下床走路了,臉色也漸漸好轉起來,瘦巴巴的病容也開始有肉了,比起他,李恬的病才要長期調養。


    但藥都開了,我再待下去其實也沒多大用了。


    李夫人很是感激我,老李探花嘴上不說,其實對我的態度已經很不錯,默認了李夫人每天把綾羅綢緞金玉首飾流水似的朝我這裏送,隻要我自己好意思,在李園住一輩子都沒人會說我半句不是。


    但我不好意思。


    我本來就是個臉皮很薄的小姑娘。


    雖然我準備回京城的最大原因是李慎要走了。


    朝廷原本批的假時間不長,如果是奔喪,那基本是不需要回去了的,但要是人沒死,好好的朝廷官員是不能久在家鄉逗留的,其實要走的是李恬,李慎隻是順帶的,但他也確實到了要走的時候。


    畢竟李恬在京城是有正當官職的,而他還沒派官。


    沒派官的進士和已經做官的人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已經做官的人除非辭官,否則這輩子升升降降都是官,而沒派官的進士,卻是有可能一輩子都是沒派官的進士的。


    就算李慎肯,老李探花也不肯。


    這一次我倒是可以跟他們一起上路。


    雖然路程不長,但不折騰的話,還是有需要在外過夜的時候。


    離京城一百多裏的驛站裏,我又見到了易容的王憐花。


    這一次他易容成了一個美貌的官夫人,就宿在我隔壁的房間裏,跟他同行的還有個官員,顯然並不知道自己的夫人正在馬棚的稻草底下昏睡,還準備抱著自家夫人過上一個美滋滋的夜晚。


    被王憐花一巴掌拍暈了過去。


    驛站的房間不多,李恬和李慎都在我另一側的隔壁房間裏,此刻兩人都已睡熟。


    我看著王憐花推門進來,目光落在他玲瓏有致的身形上,即便知道他的縮骨功練得很不錯,但親眼看著一個漂亮的女人變成男人,還是有些奇特。


    這一次王憐花自備了衣物。


    他換衣服的速度也不像上次那麽慢,幾乎就在我一個眨眼的工夫裏,他看上去就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了。


    我問他,“這是你原本的長相嗎?”


    不怪我要問,他這次的臉跟上次的不一樣,英俊得好像用美玉雕刻出來的,連頭發都是烏黑如瀑,完完全全是個漂亮青年。


    王憐花淡淡地笑道:“很多人好奇我的長相,但能見到的不多,你覺得我該長什麽樣子,那我就是什麽樣子。”


    我感慨,“真好啊。”


    膩了一張臉還能再換一個,喜歡什麽樣就有什麽樣。


    如果不是我現在單單偏好不經世事的少年郎的話,這樣的男人我還真樂意試一試。


    但這世上總是沒有如果的。


    十七八歲多好啊,剛剛到可以雕琢的年紀,對未來還有憧憬,還有愛一個人的精力,如同剛剛盛開的花,剛剛鑿開的玉。


    最重要的是,和少年人在一起,就好像自己也年輕了幾百歲似的,至少我和林詩音同吃同住的時候,大部分的情況下,我都是把自己當成和她一樣的小孩子的。


    王憐花說道:“我在京城等了你十天,以為你不回來了,剛準備動身去保定,卻在路上撞見了。”


    我好奇地問他,“你是朝廷通緝的犯人嗎?”


    王憐花好看的眉頭挑起,說道:“不是。”


    我更奇怪了,問道:“既然不是,你為什麽總是打扮成別人的樣子?”


    王憐花微微歎道:“因為我本是個不存在的人,沒有身份,沒有路引,過州穿府時總有些麻煩,借用別人的身份,對我來說就和穿上一身衣服沒什麽區別。”


    這我倒是懂了。


    我每到一個世界的時候,也是沒有身份的人,為了讓自己合理合法地居住下來,我總是需要花很多時間去解決,如果能學好這門易容術,往後我大概也能少很多麻煩。


    已經很多年沒有再研究新東西的我頓時對學習再度充滿了熱情。


    王憐花顯然也很滿意這一點,教得很用心。


    如果他不試圖總是在教我易容的間隙,想教我點別的東西就更好了。


    那些我是真的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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