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缺失多年的拚圖終於完整,他的心底喀嚓一聲輕響。呼吸曖昧地交纏在一起,溫熱的吐息化為沸水。兩人誰都不願意停下,任憑熱度上升,嘴唇與舌頭幾乎要融化。最終,祝延辰的舌尖掃過束鈞犬齒的齒根。他的阿煙雙手稍稍用力,兩人終於分離。“慶典會場的支援。”各自喘息一陣後,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他們吻是吻得投入,分開後,奇妙的尷尬便湧了上來。束鈞搜腸刮肚,再次開口——“你的傷還好嗎?”“你的身體怎樣了?”兩人再次異口同聲。長吻的熱氣散去,又一陣冷場。“……先去周一那裏。”許久,祝延辰說道,聲音裏有種怪異的飄忽。“我們都需要光照和檢查。”“啊,嗯。”束鈞忙應道。他直起身,扶起虛弱的祝元帥。這人傷勢無礙,體力的流失卻是實打實的,一時半會補不回來。結果把人攙起,祝元帥的腳步還是有些軟。藤蔓蝕沼已經化為普通蝕沼,束鈞也沒吸收大量蝕質,來個大變形。眼下兩人腳下的蝕質齊膝深,相當不好走。“周一在哪邊?”“往那邊走個一千二百米。”兩人挨得近,祝延辰索性抬起手來指。“好。”束鈞手臂用力,攬起祝延辰的腰,將他果斷抱在身前。可惜祝延辰塊頭大些,束鈞又不擅長這樣抱人,動作有少許別扭。束鈞原地思忖了會兒,嗯了聲。蝕質朝上方伸展,形成無數漆黑的枯手,小心托起祝延辰,好讓他躺得更舒服點。……一個頗為駭人的公主抱。祝延辰:“……”曖昧的氣氛無影無蹤,束鈞的表情太過大義凜然,祝延辰又把自己繃得近乎筆直,場景多了幾分莫名其妙的悲壯。以至於周一剛發現他們,便扯起嗓子號喪。“祝!祝——死——啦——”“閉嘴。”束鈞磨磨牙,把祝延辰放在了片幹淨石板上。觸了地麵,方才繃成鐵棒的祝元帥放鬆了點,又規規整整坐起身來。周一身上掛了不少東西。束鈞將它一拔,劍尖一挑,所有行李都到了祝延辰眼前。祝元帥喝了整整一壺補液,他被汙水和血液搞得全身濕透,氣色卻好了不少。束鈞則打開一旁的背包,生了火。緊接著他扯了條毯子,圍在祝延辰身上。祝延辰漆黑的眸子牢牢鎖著他。束鈞目光軟下來,沒有開口解釋。他隻是捉住祝延辰的手,另一隻手伸出,兩人小指相勾。祝延辰收回目光,閉上眼,隨後呼出長長的一口氣,像是要把十六年的壓抑全部呼出來似的。兩人相對沉默。這裏的環境比戰前還混亂可怖,束鈞卻覺得整個世界仿佛被洗涮一遍,柔和了許多。“束鈞,幫我拿下那邊的儀器……那個白色的,我得看看你的血液指標。”祝延辰恍惚幾分鍾,再次開口,語調裏帶著前所未有的輕鬆。束鈞不動彈。“怎麽?”“你先緩一緩,十分鍾後測。然後你再歇個二十分鍾,等你體力恢複,我們再去慶典會場。”束鈞掏出塊表,像模像樣計起時。隨即束鈞打了個響指。幾團蝕質卷成球,離開蝕沼。它們把自己在火邊烤暖,朝祝延辰爬去。後者狐疑地看向那些怪球。“你這樣容易感冒。”束鈞指揮著球狀物前進。“而且你一向愛幹淨,身上沾著這麽多髒東西,肯定受不了。我隻是讓它們把水和汙垢清除,不會傷著你。趁這段時間,我們正好談談……談談……”他想說“談談剛才那個吻”,舌頭卻怎麽都捋不直。束鈞挖空心思打著腹稿,幾個溫暖的蝕質球已然湊近祝元帥。它們輕柔地滾過祝延辰的皮膚,將水分掠走,血跡和泥漬盡數分解,一點衣服纖維都沒敢吃。軟球們爬過剛愈合的傷口,觸感如同指尖輕拂,祝延辰皺起眉,輕輕哼了聲。這回束鈞的腹稿徹底散架,滿腦子隻有“自掘墳墓”四個大字。“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束鈞不自在地交叉雙手,爪尖差點劃傷自己。“剛才我也,不,不是,剛才我——”祝延辰安靜地看著他。束鈞深呼吸幾回,眼一閉,話語裏又有了戰士的氣勢:“算了,總卡著也不是個事。我明說了吧,阿煙,待會兒處理完會場那邊的問題,我們兩個得好好談談。”他幹脆地走近,揪起一個扭動的蝕質球。蝕質球在他手中扭動了會兒,開始乖乖裝死。“我弄這東西,沒有別的心思。”束鈞板著臉,語調無比嚴肅。“但剛才我親你,的確有別的意思——本來我想等戰爭結束了再說,可剛才想起來了所有事,我一時沒控製好情緒。”“我清醒,我親的,我認。”他又湊近了些,獸瞳收成細細一條縫。“不過你剛才很恍惚,這事兒還是捋清楚比較好。”“你未必清醒。”祝延辰低聲道。“你被負麵情緒幹擾太久,回憶又剛恢複。衝擊之下,你可能對我產生本能的依賴。”他謹慎地頓了片刻,麵上看不出情緒。“我同意,我們是該把這些說清楚。畢竟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比如慶典那邊的戰況,以及你的身體……”他還沒說完,便被迫將後半句咽了下去。束鈞一手一個綿軟的蝕質球,從祝元帥腦袋兩邊糊上,把他的麵頰夾在中間。那張英俊的臉被擠得微微皺起。“我好不容易才想好的說法。”束鈞指甲尖銳,不敢直接上手,隻得揉著蝕質球,間接擠祝延辰的臉。“你這有意思嗎,阿煙?嗯?要不是我心疼得慌,我真的很想敲你腦殼——還負麵情緒擾亂呢,我他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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