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硯一口熱湯剛燎到舌頭,這會兒連保溫杯蓋子都打翻了。湯濺到襪子上,他大著舌頭嗷了聲,眼角冒出一點淚花。束鈞隨便一揮手,微風繞濕襪子轉了兩圈,胡硯終於不再怪叫,改為嘶嘶抽氣。就是湯味混上襪子味,帳篷裏的味道一時難以言喻。“束隊?!”胡硯抽了會兒冷氣,終於緩過來。“你不是和嫂子蜜月去了嗎?”束鈞醞釀了半天情緒,他還沒開口,便被這個晴天霹靂劈懵了,說話風格開始向周一靠攏:“啊?啥?”“不是,前陣子你剛給兄弟們發了甜蜜合照啊?我猜對了吧,嫂子就是個美女。你擱著人家妹子不管,怎麽進遊戲了?”祝延辰得掩蓋身份,他沒摘麵罩,但束鈞還是能感受到對方釘過來的視線。“呃……”“唉,兄弟們羨慕了你好一會兒。這不,為了讓你們安心玩,我們這陣子都不敢打擾你倆的。好好度著假,你怎麽度成npc了?”吃了胡硯靈魂三問,束鈞這才反應過來。為了逗他,胡硯向來喜歡叫煙塵“嫂子”。眼下正牌煙塵就坐在他身後,“真實世界”裏那個必然是冒牌貨。想想也不奇怪,要煙塵身份不符合黑鳥戰隊的想象,那個冒充自己的ai束鈞免不了被輪番聯絡,來回安慰。所以不如一步到位,製造一對假冒偽劣的神仙眷侶出來,正好一箭雙雕——既能減少隊員們和假束鈞的聯係,又能向玩家們展示退役後的美好未來。“和你們嫂子鬧了點矛盾,氣氛有點僵。”束鈞索性順杆爬,“正好《侵蝕》官方找到我,商量著做這麽個節目。總之我兼職下npc,按規矩隻能告訴你——要是大家都知道,節目效果可就沒了。”見老隊長回歸,胡硯心情陡然暢快:“那敢情好。”“這次任務其實挺難的,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我跟你們嫂……咳,我跟你們說,我會和我朋友一起幫忙製定戰術。‘一隻眼’是真npc,別打擾他。”束鈞差點嘴瓢。“以後你也能這麽玩嗎?”胡硯眼巴巴地瞧著束鈞,“說實話啊束隊,沒了你,我帶這隊是真不適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然,本來《侵蝕》叫我回來當npc,圖的估計就是場外指導。你還留著那些隊長的聯絡方式吧?到時候記得幫我傳話。”“嗨,狗改不了吃屎。”胡硯笑罵,漸漸放開了情緒。就算戰場上拚得激烈,束鈞從不是積極打壓對手的類型。事實正相反——他挺願意和各個隊長保持聯係,甚至會給出些戰術方麵的建議。反正這遊戲沒有pvp設置,比起暗地裏給人使絆子,束鈞更希望勁敵們保留實力、盡可能變強,這樣贏起來也更為暢快。他這習慣,黑鳥上下全都知道。不是沒人反對,但拗不過黑鳥隊裏待得舒坦,漸漸也熄了火。胡硯年紀不算大,時不時會損束鈞兩句,但私底下從未做過小動作,坦蕩得很。當初束鈞就是看中胡硯坦率正直,才把他一路提到副隊長的位置。眼下胡硯情緒回來了。看著這位並肩作戰數年的戰友,束鈞嘴上扯謊,心口的苦味再次開始翻騰。艾蕭蕭那邊出結果之前,他們解除不了腦內衝擊的影響。既然無法將真相傳達出去,兩人隻能用這種方式應急,盡可能減少各個隊伍的犧牲。見胡硯笑得開心,束鈞忍住針紮似的情緒,忍不住再次開口:“老胡,你嚴肅點,千萬別不當回事——”“說起來。”胡硯毫不客氣地打斷束鈞,目光轉向一聲不吭的祝延辰,“這位外號也叫‘煙塵’?怎麽,嫂子找來監督的人?”“也?”祝延辰禮貌發問。束鈞:“……”他的情緒還沒醞釀完,就被胡硯這牲口一腳蹬爛了。“啊,你不知道?嫂子的遊戲id就叫‘煙塵’。束隊那可是相當的——”“突然有通知,我們先走一步。”束鈞收緊下巴,粗暴地打斷回去。“記著我說的,千萬別不當回事。這一路我都會盯著你,黑鳥這次要少一個人,我把你頭給擰下來。”胡硯噓了他幾聲:“我辦事,你放心。”束鈞把麵罩一扣,拖著祝延辰就出了帳篷,在帳篷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任務開始前,他還指望著兩人間的氣氛能自然點。現在那份僵硬非但沒好轉,眼看就要變成琥珀,把他整個人凝固在裏頭。“我給我們的對話加過密。”祝延辰體貼地開了口,打破沉默。“係統隻能看到篡改後的內容,把‘煙塵’判定成npc也不奇怪。至於npc形象……”“我能猜到,隻是為了堵黑鳥其他人的嘴。”束鈞不敢回頭,衝麵前的空氣說道。“你把咱倆的對話搞成啥樣啦?”“在係統看來,我們交流的主要內容是養花技巧,戰術隻是添頭。”束鈞無話可說,他的確在陽台養了兩盆桔梗花,勉強能湊數。半晌,他又問:“‘那一邊’城市裏的人總不可能都是玩家,你是不是連用來見麵的npc也準備好了?”玩家們所居住的“真實世界”裏,npc可就是真正的npc了。“嗯。”祝延辰老實回答。“一位八十歲的老年男性。”……怎麽說呢,在這方麵,他倆也算有著某種詭異的默契。束鈞幹笑兩聲。祝延辰的目的挺明顯,要自己沒搞那個自殺式操作,他倆真見了麵,之後的關係也隻能保持在文字交流上。不說別的,他總不能總拽一個八十歲的老人一起吃飯喝酒。而且要不是自己半路殺出來,祝延辰本來打算自己深入侵蝕區調查,等待死亡。祝元帥的確打得一手好算盤——他悄無聲息地死去後,在那個虛構的城市裏,束鈞也不會因為一位“高齡”友人的離世而太過意外。想到這裏,束鈞的胃突然絞成一團。……等這場任務結束,他們或許該正兒八經談談。作者有話要說:慘,束哥,當眾(?)處刑。第40章 噩夢祝延辰說不清自己什麽心情。束鈞對情緒的把控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好, 麵對老隊友,那人沒有太過失態。結果對話剛開始,祝延辰也被胡硯當頭一個“蜜月”搞懵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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