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道,走了狗屎運才能含著金湯匙出生,但有的人偏要拚上命。夏涼自然希望祝延辰活久點,好歹他也算個頂級人脈。好好一個計劃,祝延辰向來風格沉穩,哪想他第一步就踩偏了道——被安排“襲擊”祝延辰的變異體還沒到位,祝大元帥跟著不知哪來的未知變異體跑了。夏涼不信祝延辰真會被劫走,為防止原定的劫持戲碼走歪,祝元帥帶了不少專門克製變異體的武器。結果上看差別不大,誰劫都是劫,假死消息不差這幾小時誤差。她不用幫他多擦多少屁股,就是無謂的變數讓人煩躁。自己怎麽就認了這麽個麻煩上司。發完脾氣,夏涼用小指勻起口紅。她戳戳一邊的留音設備,設備裏傳出預先錄好的哭聲。麻煩歸麻煩,身為和平分手的“前女友”,戲總該做足。希望祝延辰給黑鳥那邊做的工作沒出岔子,夏涼左想右想不放心,罵了一句。她從衣櫃裏扯了件鬆垮的紅袍,激活投影扣子,扮成了個佝僂的老頭兒,從密道溜出了房間。城區中心離玩家們居住的邊境要塞有一段距離。“董老。”見老人模樣的夏涼過來,衛兵慌忙行禮。這老頭來頭神秘,是祝延辰手下一員大將。雖說祝元帥失蹤的消息炸開了花,正式死訊沒出,對祝元帥的心腹失禮還太早。幾個衛兵心思都寫在臉上,隻消一眼,夏涼便知道這些人是易寧的支持者。她懶得跟他們廢話,直奔目的地,衛兵們交換眼色,其中一個跟了上來。玩家們的存放處在地下,一排排休眠艙密密麻麻。這些玩意兒借鑒了末日前的遊戲艙,服務器也是末日前的科技遺產。他們的活兵器正沉睡其中,做著名為“遊戲外現實世界”的美夢。束鈞的休眠艙裏塞了新人。“董老,這裏的管理權被易寧元帥接管了。”見夏涼要上手,衛兵適時提醒道。“防賊呐?”夏涼翻翻眼皮,捏著把老頭兒的聲音。“祝帥還沒死呢,我看下折損處理還不行?”“易元帥那邊……”“怎麽,他就算接了攤子,正式登記也要明天吧?”夏涼沒理會那衛兵,手按上休眠艙。那衛兵噎了半晌,上手扯老年人總歸不好。人沒進管理界麵,單純瞧瞧總出不了事,讓他瞧也不是不行。夏涼早就自顧自接進了感知係統。不是以玩家身份登入,她隻能看到縮略後的上帝視角。玩家們集中住在同一座虛擬城市,黑鳥隊在慶功,被仿製ai代替的束鈞混跡其中。按照慣例的死亡退場劇本,假束鈞會宣布自己要離開城市,體驗人生,以後多多聯係之類——模擬文字消息往來計算量不大,他的友人也很難察覺到問題。地下水戰隊那邊好像聚餐完了,隊長羅斷甚至已經到了家。夏涼簡單掃了眼,又把注意力集中回黑鳥。快樂的黑鳥隊員還在和假束鈞勾肩搭背,沒發現任何不對。祝延辰還是那個祝延辰,滴水不漏。確定這邊沒出岔子,夏涼果斷登出。“走了。”她擺手,原地留下個尷尬微笑的衛兵。“我們送您出去。”那衛兵和守衛室內的衛兵使了個眼色,兩人送夏涼出了門。橫豎房間是給頂級戰隊的,黑鳥和地下水都有假期,短時間內不會安排訓練,離開一兩分鍾不是問題。黑鳥那邊確實沒問題,地下水的某人卻沒有享受假期的意思。地下水的隊長羅斷拉上窗簾,捂上被子,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樣。他比束鈞大兩歲,將近三十,按理來說馬上就要退役。決賽沒打漂亮,這反應在所難免,沒人會生疑。所以也沒人看到他在被子裏的動作——羅斷打開光屏照明,擼起袖子,上麵紋著短短一句話。【這世界是個謊言。】乍一看像句文藝詩。這紋身跟了他不到一年,還新著。羅斷忘了自己為什麽紋了這麽個東西,還以為是哪次酒後胡來的產物。可最近它越來越不對勁,有幾次他看著它,短暫地失了神,時間像被偷了一樣。失神往往伴隨著頭疼,最近這頭疼越發嚴重,連帶著他登入遊戲時,身體都不怎麽舒服。以自廢賬號為代價,束鈞贏了。不知為何,這念頭沒讓羅斷嚐到失敗的苦味,他心底一陣莫名的悲涼。自己似乎忘記了件重要的事,就像做過的夢,感覺還記得,內容卻想不起來。世界是個謊言?被某種奇異的衝動主導,羅斷從床上爬起,下意識走向全息艙,隨即在遊戲中的休眠艙醒來。慣常巡邏的衛兵不在,這裏空無一人。莫名其妙的不適又包圍了他,羅斷咳嗽兩聲,倚著休眠艙坐下。地下水隊員沒人在線,訓練場也沒開放。羅斷不知道自己一個衝動上線為了什麽,隻好就地發呆。不一會兒,npc在談話聲從遠處傳來。羅斷身體不舒服,懶得和他們打交道,索性騰起水霧隱了身。其中一個衛兵探探頭,確定室內沒人:“董老可算走了。這下怎麽和易帥交待,頭疼。”“董老頭本來就愛到處跑,神出鬼沒的。他沒動啥東西,要麽就別報告了。”“祝元帥前腳出事,後腳董老就來這兒瞧。黑鳥隊長剛死,我總覺得這不是巧合……”“說不準人家真就看下折損處理呢。祝元帥一直看中黑鳥,他人不在,董老頭代看下後續處理也不奇怪。唉,我還以為束鈞能扛到正常報廢來著。現在看來,倒是地下水那個羅斷撐得更久。聽說羅斷最多能再用半年?我頭一回見合成人活這麽長,厲害啊。”“之前都是祝元帥的團隊負責檢查,這下怎麽辦……”“誰知道呢。”羅斷一動不動。也是類似的意外,也是類似的談話。他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發現,並知道自己很快會被頭痛淹沒,被迫忘掉這些。他應該和上次一樣,在印象被消除前回去,掙紮著留下一點記錄。玩家們並非人類,玩家們被利用了,玩家們的世界的確是一個謊言。不知道是因為反複的次數太多,還是他已經在死亡邊緣徘徊,死神網開一麵。這些信息能在他腦內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等衛兵走遠,羅斷伸手去摸艙門,隨即動作一頓。漆黑的流質從手甲縫隙滲出,輕輕滴落在地,分外眼熟。第6章 屍體處理束鈞不敢真的睡著,眼瞪了大半天。一是怕自己真的就這麽眼一閉腿一蹬,沒了後續。至於二……祝延辰性子冷,卻沒端著高位者的架子,舉手投足隻有淡淡的疏離感。可要說無意識刺激人的情緒,束鈞信他真是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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