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時候,宋攸寧才覺著,自己不過是個剛剛二十歲的小姑娘。


    同齡人還在為學習、為衣服包包化妝品煩心的時候,她卻要全副武裝地保護自己,保護母親和弟弟。


    季微總說她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青春與活力,她也想無憂無慮,可現實並不允許。


    現在,秦遇時的挺身而出,讓她有種被保護的感覺。


    原來,讓人變脆弱的方式並不是打擊和碾壓,而是寒冷時的雪中送炭。


    姚青怒罵一聲,“我就要動她,我不僅要動她,我還要——”弄死她!


    姚青的話在秦遇時冷厲的眼神中,生生止了下來。


    他神色淡漠地看著姚青,除了剛才薛漫試圖拿刀捅死宋攸寧時他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從一開始進來到現在,他都是以一種隔岸觀火的樣子看著薛家各人的醜態。


    在麵對姚青的歇斯底裏時,他也不過一句:“我勸你,三思而行。”


    這話,送給姚青,也送給大伯父薛崢嶸。


    秦遇時簡短的七個字傳入薛崢嶸耳中,短暫的權衡之後,他似乎妥協了,對姚青說道:“你還不快回來看著漫漫,還嫌不夠亂?”


    一直處在縱容姚青和薛漫的薛崢嶸在秦遇時那句“三思而行”之後,敗下陣來。


    姚青不明就裏,明明可以趁著這事兒讓宋攸寧滾出薛家,為什麽要退?


    他們就應該將宋攸寧逼出薛家,這是他們薛家的事情,秦遇時又有什麽資格管?


    薛崢嶸氣到不行,直接過來將姚青拉了回去,低聲嗬斥:“我讓你看著漫漫就看著漫漫!”


    姚青被吼了,而且完全沒辦法反駁的那種。


    也恰好,外麵救護車的聲音傳來,給了姚青一個台階下。


    看著這混亂的一客廳,秦遇時就算再喜歡看戲,也看不下去了。


    他轉身,對宋攸寧說:“走了。”


    這就……走了?


    宋攸寧的目光越過秦遇時落在痛苦不堪的薛漫身上,那她好像也的確沒有留下來關心一下薛漫傷勢的必要。


    不過是她自作自受。


    宋攸寧衝秦遇時點頭,“走吧。”


    剛要走,宋攸寧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秦遇時牽著,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不是能親密到一直牽手的地步。


    他掌心灼熱的溫度火燒一般地傳遞到她的手上。


    剛才沒注意,現在忽然反應過來,宋攸寧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她試圖將手從秦遇時手中抽出來,他不知道是根本沒察覺出她想抽手的意圖,還是並不想鬆開,隻是用大掌裹著她的小手往外麵走去。


    就……很安心。


    除了那一點點慌亂之外,剩下的全是安全。


    彼時,大伯父的聲音傳了過來,“宋攸寧,你好自為之。”


    宋攸寧回過神來,本想回應大伯父的話,但最終隻是停頓了一下腳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們兩人與醫護人員擦肩而過,秦遇時倒是因為覺得他可能會被撞到,將她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


    這麽微小的動作卻依舊落在了宋攸寧的心間。


    因為太長時間沒有人對她有過細致入微的照顧,所以別人一對她好,她就感激涕零。


    出了薛宅,秦遇時給她打開副駕車門將人送上去,這才繞過車頭上了車。


    但男人原本沉冷的表情在上車之後,越發嚴肅了幾分,他沒啟動車子,而是轉頭目光深深地看著宋攸寧。


    宋攸寧僵住了,她再了解不過秦遇時這個表情了,他這是生氣了?


    “我先前接到大伯父電話讓我過來,他們都這樣了,我要是再退讓,指不定他們下次還要怎麽弄我。”宋攸寧稍顯底氣不足地解釋,她也不知道秦遇時為什麽生氣,但解釋就行了。


    她沒敢看秦遇時眼睛,“我也是……才知道你昨天晚上去找過我,幫我教訓了薛漫。真的……謝謝你。”


    他幫了她,不止一次。


    不管是出於何種目的,始終是解了她的困境,她欠他一句謝謝。


    但宋攸寧說完這些,回應她的,是秦遇時的沉默。


    他真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彼時,醫護人員抬著薛漫從別墅裏麵出來,風風火火地要往救護車上送,擔架後麵跟著焦急跑出來的姚青,以及看起來並不怎麽擔心的溫既明。


    而大伯父,不見蹤影。


    溫既明沒有跟著上救護車,而是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中,目送救護車離開。


    一個男人,可以冷血無情到這個地步,宋攸寧算是徹底看清了溫既明。


    就在宋攸寧隔著擋風玻璃看著溫既明的時候,秦遇時清冷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謝就不用了,就算我什麽都不做,你照樣安全脫身,嗯?”


    宋攸寧收回目光,轉頭看著秦遇時,他這話聽起來……話裏有話。


    昨天的確是韓旌羽救了她,但他也說他是因為私事私自外出,這事兒不能跟任何人說。


    “我昨天晚上是趁著黃國強不注意,匆匆忙忙跑出房間的……”


    “哦?”秦遇時淡淡地應了一聲,“我就想,你手受了傷,也不至於把黃國強打得半天起不來,看來是得罪其他人了。”


    宋攸寧心中一緊,想到昨天晚上韓旌羽來的時候將黃國強當成沙包一樣打了一頓,那可是受了傷的宋攸寧做不到的事情。


    “是……是吧……可能得罪了別人。”她隻能順著秦遇時的話說下去。


    秦遇時眼神深諳了幾分,就聽著宋攸寧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將韓旌羽深深地藏了起來。


    這兩人……什麽時候認識的?


    又是好奇,又是意外。


    卻又不想自己去查,顯得他多在意這件事一樣。


    “所以昨天晚上,為什麽不回去?”為了和韓旌羽在醫院獨處?


    宋攸寧呼吸一滯,不明白秦遇時怎麽那麽多問題,他不是一點都不關心這些事情的嗎?


    “因為我……”受傷了,所以得去醫院檢查……


    當然了,宋攸寧的話還沒說完,剛才目送薛漫所在的救護車離開的溫既明走到秦遇時車邊來,還恰好站在副駕駛旁。


    非常熱心腸的秦律師降下副駕車窗,冷風一下子從窗外躥進來,宋攸寧脖子一縮。


    回頭,就看到了溫既明。


    先前宋攸寧知道溫既明和薛漫的事情時,頂多是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有點難受,因為她自覺和溫既明是朋友,作為朋友的他,就不應該和處處陷害她的薛漫有什麽關係。


    但後來溫既明的一係列操作,讓宋攸寧覺得惡心又倒胃口。


    尤其是剛才,溫既明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地捅了薛漫,宋攸寧對溫既明是徹底沒有半點想法了。


    車窗降下,溫既明陰冷的目光落在宋攸寧身上,“攸寧,我先前就和你說過,別和他走太近,你為什麽不聽話?”


    看著溫既明,宋攸寧想到的是電影裏那種無情變態的殺人狂魔,表麵斯斯文文,內心肮髒不堪。


    真·衣冠禽獸。


    “我和誰走得近,和你沒關係。溫既明,以後我們兩連朋友都沒得做。”宋攸寧隻想快點斬斷這段關係,否則她不知道有朝一日,溫既明那把刀會不會捅進她的肚子裏。


    她能看到溫既明眼底騰起的冷意。


    攝人。


    “我說過會保護你,就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我做到了,你為什麽——”


    “溫公子,你擋著我的道兒了。”秦遇時也的確沒什麽興趣在這兒欣賞溫既明對宋攸寧恐嚇式的表白。


    那麽寬敞的道兒,秦遇時就說溫既明擋著路了,也的確是囂張。


    “秦遇時,你不過就是仗著家裏有權有勢,沒了秦家,你什麽都不是。”溫既明冷嗤。


    秦遇時不置可否,他慢條斯理地啟動車子,不甚在意地說道:“可惜了,你沒生在秦家。”


    想要用這種人身攻擊的方式激怒秦律師,溫既明的確是太嫩了點。


    倒是秦遇時,在開車離開之前,輕描淡寫地對宋攸寧說:“你以前什麽眼光,這種廢物都看得上?”


    宋攸寧:“……”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婚途脈脈》,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


    第90章 你對我動什麽都行,別動感情


    溫既明沒有一句話激怒秦律師的本事,但秦律師多得是話讓溫既明懷疑人生。


    比如他沒生在秦家這件事,再比如宋攸寧眼光這件事……還都是溫既明無法反駁的。


    以至於秦遇時的車子都開走了,溫既明還尚未反應過來,最後他眼神陰鷙地看著秦遇時車子駛離的方向,雙手緊緊地握成拳。


    ……


    車內,宋攸寧偷偷轉頭看了眼開車的秦遇時。


    男人雙手放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大掌掌控著,手背根骨分明,鏈接到手腕處,隱於那塊鐵灰色的表盤之下。


    完美得像是藝術品一樣的手。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秦遇時淡聲說道。


    “……”宋攸寧立刻就收回了視線,“沒看你,就是想問問你把車開哪兒去。”


    秦遇時轉頭瞥了眼宋攸寧的手,說道:“你不去醫院看看?”


    她這才看了眼自己的手,從受傷到現在,經曆了不少坎坷,這個手上的傷口是拆了縫,縫了拆,估計再這麽折騰下去,手真的得廢。


    “嗯,我本來也要去醫院的。”宋攸寧說了一個醫院的地址,“剛才和大伯父他們攤牌之後,他們斷了治療費。不過還好,我身邊還有點錢。應該能支撐到官司結束……”


    宋攸寧其實從知道大伯父他們嘴臉之後,就有意開始存錢投資,投資什麽的都是季微幫的忙。


    沒賺到什麽大錢,但是夠宋攸寧支撐一陣醫療費的。


    車子變了車道,往宋攸寧說的那家嚴格意義上來說應該是療養院的醫院去,“簡單的遺產案,一年半載大概就能結案。複雜的,三年五年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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