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不住。”


    葉青水看見他這幅理直氣壯的模樣,恨不得一腳把他踢下床。


    她朝他扔了一隻枕頭。


    謝庭玉哎喲地接過了枕頭,他語氣有些隱隱的可憐,“水兒,外邊都下起雪了,現在零下溫度了。”


    他打著商量地說:“你看……我睡另一頭,這樣行嗎?”


    他看了她一眼,“你的腳那麽冷,還是我給你焐熱的呢。”


    葉青水的臉不可遏製地騰地紅了,她又氣又躁,靠著床上的橫梁坐了起來,不說話、也不回應他,直到被窗口漏出的冷風吹了吹,吹得冷靜了下來。


    她聽著冬夜裏呼呼的北風聲,感受著腳上暖洋洋的溫度,最後她一聲不吭地扯著自己的被子睡了下去。


    黑暗中,謝庭玉抿成一線的嘴角忍不住地,漸漸上揚。


    最後無聲地笑了。


    銀白的月光落在她臉上,襯得她的麵容愈發柔和、稚嫩,他的水兒,果真有一顆柔軟的心。


    謝庭玉慢吞吞地挪到了另一頭,平靜地睡了下去。


    但是心頭熱得一片翻湧,宛如經曆了一場火山熔漿的噴發,滾燙的熔漿流淌過,燒得他的心寸寸化成灰燼。呼一口氣,連冰冷的空氣吸進了肺裏,都沒辦法降低這種溫度。


    謝庭玉閉上了眼,窩心得不行。


    葉青水疼他。


    明明就是嘴硬心軟。


    第052章 (大修請重看)


    葉青水並沒有很快入睡,她把腦袋靠在枕頭上,窗子漏下幾縷月光,她聽著耳邊微弱的呼吸聲,有了一種恍惚的錯覺。


    仿佛伸手就能觸碰到似的。這種深夜的靜謐給人一種踏實溫暖的感覺。


    淩晨四點多,葉青水醒來的時候發現謝庭玉摟著她的腳睡著了。


    葉青水默默地伸回了自己的腳,躡手躡腳地穿上衣服,起床去柴房。


    清晨,謝庭玉被一陣哐哐的敲敲打打的聲音吵醒。


    他看見葉青水正埋著頭刨著木板,隨意紮的頭發上沾著幾縷卷曲的木屑,她手裏的動作雖然笨拙、卻很有章法。


    葉家正在蓋新房子,撿幾塊不要的木料方便得很。


    謝庭玉看見眼前的這一幕,愣住了。他問:“水兒,你做什麽?”


    葉青水頭也不抬地回道:“給你做張床。”


    謝庭玉有那麽一瞬間的心塞。


    他在葉青水身邊蹲下來,湊近她,看見她沒穿棉衣,雞心領口裏露出的一截白玉似的脖頸,風一吹,額頭薄薄的微汗緩緩滴下。


    謝庭玉說:“水兒你把木頭放一邊,我自己來做。”


    葉青水聽了,放下了才鋸了一半的木頭,把它們統統交給了謝庭玉。


    ……


    初冬,一場雪下完後,杜家終於答應鬆口把杜小荷嫁到葉家。


    原來是杜家老大思來想去,認為既然人已經確定要嫁到葉家,在家裏多留一天就多浪費一天的糧食,幹脆早點把人嫁了省事。


    然而葉家的新房子還沒有落成,就這樣挑這種不尷不尬的節骨眼巴巴地把女兒嫁來了葉家,著實不太體麵。


    於是葉青水把自己的屋子讓了出去。


    家裏最大的兩間屋子一間是葉青水的父母住,另一間是葉小叔的,但葉小叔入伍的時候跟侄女換了房間。


    葉媽倒是很想把自己住的房間讓出去。然而她的丈夫英年早逝,把這個屋子讓出來當新房,名頭上不太好聽。


    葉媽還擔心女婿心裏多少有些意見,正想勸住女兒,這件事還是算了。女婿那樣講究的城裏人,哪裏能讓他住那麽寒磣的屋子?


    誰料謝庭玉聽完水丫這個決定後,非但沒有意見,應和起來反倒很積極。


    他聽到這個消息心一下雀躍了起來,小房間,這不就意味著他不用睡木床了嗎?


    他言辭懇切地同葉小叔說:“原本這間屋子就是小叔讓給水兒的,咱們住了很久也夠了。現在是小叔娶媳婦要緊。”


    那語氣,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直把葉小叔這個大男人感動得不輕。


    葉小叔現在已經徹底扭轉了對謝庭玉的印象,這個侄女婿雖然廢柴是廢柴了些,家務活一竅不通,但是脾氣好、又通情理,還是個知識分子,水丫沒看錯人。


    謝庭玉說完之後,麵含微笑地回屋子,他興致勃勃地把他那張新做的簡陋的小床拆了,扔到柴房裏當柴火燒。


    搬屋子的時候,謝庭玉承擔了搬屋子的重活,葉青水整理房間,夫妻倆配合起來,沒多久就把新房間捯飭得整整齊齊。


    謝庭玉搬著東西的時候,嘴裏還哼著小調,從他身邊路過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愉悅。


    葉青水起初有些不解,還以為他真的很熱心。後來收拾東西的時候,琢磨過來了。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謝庭玉瑣碎的東西有些多,等把物品全都擺到新屋子的時候,空間一下子變得逼仄了起來。


    僅容兩人住的幾丈寬的屋子,再架一張木床意義不大。翻個身,腿長的謝庭玉都能翻到葉青水的床上。


    謝庭玉擦了把汗,臉上有著隱隱湧動的笑意。


    葉青水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心裏騰起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種感覺具體表現出來就是,她的臉突然騰地就紅了。


    葉青水讓出房間給小叔的時候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想起來了也不好再回去把房間要回來了。


    晚上,窗外的寒風呼號,嗖嗖地刮動這薄薄的窗紙。


    葉青水打了一盆洗腳水,脫掉襪子把腳丫放進水裏。


    這個原本是非常尋常的動作,隻不過因為多了一道目光的注視,變得別扭起來。


    謝庭玉目光灼灼地盯著浸泡在水裏的腳丫,喉結滾動了一下。


    冬天溫度極低,水盆裏薄薄的水霧繚繞,小姑娘白皙的腳丫隱沒在水下,氤氳著水汽,朦朧得跟一截白筍似的,細膩柔白。女人的腳丫跟男人的差別也太大了。


    這讓謝庭玉不禁地想起了一句詩:“六寸膚圓光致致,白羅繡屧紅托裏。”


    她這雙踩過水田的腳丫,出乎意料的小巧圓潤,靜靜的夜裏,光聽得到她撥弄熱水的聲音。


    葉青水以前不覺得屋子大有什麽區別,這屋子陡然縮減成原來的三分之一大小,她跟謝庭玉變得抬頭不見低頭見。她抬起頭,看見他眼簾低垂,眼神灼灼地衝著她的腳看。


    葉青水臉蛋一紅,連洗腳的興致都沒了,匆匆地提起腳來擦幹了水,很快提起洗腳水拿到門外倒掉了。


    謝庭玉滿腦子裏全是葉青水提起腳,白皙的腳丫子沾著水珠,被熱水燙得一片粉意,出乎意料地可愛。


    他昨晚捂了一晚上的腳丫子,長這模樣。


    謝庭玉感覺渾身突然燥熱,鼻尖有些癢意,他不禁低頭擦了把鼻子,旋即捂上。他臉色微黑、匆匆地奪門而出,正好撞上了倒完洗腳水回來的葉青水。


    謝庭玉隨意地跟葉青水說:


    “我去洗個澡。”


    葉青水差點被奪門而出的謝庭玉撞了個正著。


    她心裏不禁罵了句謝庭玉。


    謝庭玉很久之後才回來。


    他打開門,屋外呼呼的一陣寒風灌了進來,他脫下了厚重的棉衣,露出淺灰色的棉質保暖衣。他用毛巾隨意地擦著剛洗的頭發,靠著火爐烤幹了才上床。


    時間尚且還早,兩個人的意識也都很清醒,跟昨晚那種迷迷糊糊之間的措手不及截然不同。謝庭玉的俊臉微紅。


    他垂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擦著頭發,那用力的程度,像是要把頭發揪下來似的。


    葉青水本來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但是也不可避免地被謝庭玉感染了。


    她忽然覺得很尷尬。


    昏黃的燈光下,那規律的呼吸聲,愈發清晰,甚至連哪一刻急了、慢了,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成熟的男人和女人之間,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湧動。


    葉青水按照慣例,脫掉了棉衣和毛衣鑽進被窩裏,連不自在的翻身都減少了很多。


    她的手心不自覺地起了汗,渾身崩得緊緊的,半小時不到,她的額頭就沁出了汗珠。


    她含糊地說:“你還要看書,看到幾點?”


    “要不……要不我們把吹燈了?”


    葉青水看見他在燈下的影子,洗過澡之後的他渾身散發著一股清新的澡豆氣味,夾雜著一點男人陽剛的氣息,淡淡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映得他的眉眼如星,分外璀璨。額間稍稍濕潤的發絲,短短的,清爽利落。


    葉青水忽然心生煩躁。


    心底仿佛有一股隱秘的力量正在伺機反撲,它像一顆種子,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太久了,隱隱地渴望陽光,破土而出。


    謝庭玉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他說:“等頭發幹了,我就吹燈。”


    然後——


    葉青水聽見了他隨意地解開衣服的聲音,她忽然有些難受,他進屋子的時候已經脫掉了多餘的衣服,為什麽還要脫!


    當他就勢脫掉褲子的時候,一直裝死的她終於忍不住吱了一聲:


    “那個、玉哥……”


    “你、你睡覺不要脫褲子。”


    謝庭玉聽見她緊張的、軟糯的聲音,聽得心都軟了,他不期然地彎唇笑了一笑。


    “誰睡覺不脫褲子的?”


    被窩裏的葉青水恨不得拿枕頭往他臉上砸。


    他看見了她羞得快能滴下血的臉蛋,酡紅一片,可愛得一塌糊塗。


    “謝庭玉,你不要耍流氓。”她忍無可忍地說。


    他終於不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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