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水杯過來,楊醫生有那麽瞬間怔愣。  對一律不是女孩這件事,在心裏麵突兀而奇異的升騰起股惋惜的情緒來。  要是一律或者靳先生,有誰是個女孩,那他兩以後生個孩子,不論男女,容貌肯定都是盛極。  光是想想,都知道那必定是個單容貌,就讓全世界都矚目的孩子。  就更別提身家財富這些,任誰見了估計的都會想把他(她)寵上天去,成為名副其實的小王子小公主。  但也隻是想想了,如今這兩人湊成一對,估計是都不會有孩子了。  嘖,想想還真是可惜了。  惋惜的念頭一閃而逝,他端著水走過去,先把水杯放下,將病床頭稍微搖高些,慢慢的喂一律喝水。  接連喝了大半杯水,一律覺得嗓子沒那麽幹澀,嗓子還是隱隱發疼,但有水的滋潤並不會被傷到。  輕輕的抿了嘴唇,低聲問他,“鳳羽哥哥呢?”  楊醫生把剩下的半杯水喂他喝掉,抬手推了推眼鏡,神色肅然,“在隔壁房間裏休息,你這次暈倒可把他嚇慘了,你知道嗎?”  一律皺著眉,“我暈了很久?”  “七天。”楊醫生放好水杯,拉著他的手腕檢查,“從送到醫院後就沒醒過,各種生命跡象都降到最低,就隻能掛著鹽水跟葡萄糖維持著。  剛開始的時候,你的大腦活動頻率,大致跟植物人齊平了,說實話,我都已經做好你醒不過來的心裏準備了,從來沒看到過靳先生那麽焦急的樣子。”  想起他們剛被送到醫院的時候,靳先生雙腿都被牆壓斷,渾身都是血呼呼,傷口還能看到白森森的骨頭。  楊醫生給清理的傷口,眉頭皺的死緊,臉色難看的問靳先生要不要用點藥。  以靳先生腿上傷口的大麵積,他是建議全身麻醉的,進入深度睡眠,睡醒來的傷口就清洗處理完了。  偏偏靳先生全程盯著躺在身邊、陷入昏睡的一律,就跟感覺不到腿上傷口疼似的,開口便先問一律的情況。  一律看上去,倒是跟睡著了差不多。  呼吸均勻平穩,麵色也沒甚麽異常。  就是把人從地上抱到車上、再送到醫院裏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把人弄醒,靳鳳羽就特別擔心。  顧不著自己的傷勢,盯著醫生先給他檢查。  結果等醫生趕緊檢查完,得出個情況嚴重的結論來,給靳鳳羽急得,差點不顧腿傷從床上蹦起來。  還是楊醫生大著膽子,將人摁到病床上.  頂著靳鳳羽的黑臉,勸他趕緊治好腿上的傷,免得一律突然醒過來,看到會擔心。  好歹勸著把傷口處理好,再想勸人去休息卻是不行了,最好的單人病房不住,非得住個二人間,不把人放在旁看著就不放心。  往病床上躺著,專心致誌的盯著人看。  生怕自己一眨眼,旁邊床上躺著的人就不見了。  一律暈了七天,靳先生就旁邊的守了六天半。  他本身傷得就重,這麽長時間不眠不休,加上擔心一律的傷勢,心情沉悶,腿上的傷口總不見好轉。  表麵看著就跟沒事人似的,連眉頭都不帶皺的。  楊醫生原本以為他就傷口沒好,其他沒事呢,結果熬到後麵就頭重腳輕,突然就在床上仰倒過去,支撐不住要暈倒。  暈前還不放心,非得讓楊醫生把他弄到隔壁去,免得一律醒過來看到他的傷勢擔心。  嘖,黏黏糊糊的,簡直為難他這個單身的醫生。  看一律醒過來就跟常人無異,精神不錯,麵色也挺好,楊醫生便斟酌著把情況說了,“你也不用擔心,他就是憂心你的情況。  你這會醒過來,他也就能放心養傷,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一律皺緊眉頭,“怎麽會如此?我就是動用佛祖虛影的時候力氣耗盡,加上有些許陰氣入體,我從小在寺裏跟著佛祖念經,不懼陰氣。  再怎麽嚴重的情況,最多躺上七天也就好了,著實沒甚可擔心的呀。”  楊醫生愣了愣,“我們不知道這回事啊。”  一律往四周看看,沉著臉問楊醫生,“你們沒見著我師父?”  從4號樓走的時候,跟他師父說清楚了去處。  正因為知道他師父會過來善後,才敢驅動佛祖虛影,耗盡體力後,放任自己暈的那麽幹脆利索。  他十歲的時候,幫蘿卜絲處理凶煞,不經意間引動過佛祖虛影。  也是暈了七天七夜,才慢慢醒過來。  跟江魚打完架後,他實在是沒力氣開口了,加上他師父清楚他暈過去的緣由,也就沒跟靳鳳羽說,不要太過擔心。  結果他在床上躺了七天,他師父還沒出現?!  楊醫生搖了搖頭,“沒有見到。”  一律黑著臉,咬牙切齒,“我知道了。”  瞬間有了想欺師滅祖,把他師父摁著打一頓的念頭!  等著吧,這事沒完,哼。  等喝完杯子裏水,他坐起來在床上活動著手腳。  雖然在床上躺了七天,但醫院有專人幫著放鬆肌肉,四肢隻是略微有些酸軟,並不怎麽嚴重。  在床上活動了會,就勉強能夠站起來,他慢吞吞的下了床,扶著牆往旁邊病房裏走。  門沒關,他直接就走了進去。  靳鳳羽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看著比之前瘦了好多,臉色蒼白如紙,神色也憔悴的很。  眼底有濃厚的青色,皮膚都沒了往日的光澤。  眼睛緊緊閉著,本來都已經累極了,卻仍舊睡得不怎麽踏實,眉頭緊皺著,淡色的嘴唇輕輕蠕動,低聲念叨著甚麽。  一律低下頭去,聽到靳鳳羽的在低聲喚他,“一律,別走。”  情真意切,帶著說不出的恐慌。  他輕輕的抿著嘴唇,“我不會走的,鳳羽哥哥。”  都沒有以前好看了,如同明珠蒙塵、白鶴折翅,失了最令人心動的部分。  一律暗暗想著,心裏卻抑製不住的疼起來。  像是被繡花針紮著,在他心底繡了大副圖畫,執針的人穿針引線,動作利索的來回拉扯著,在他心口紮出密密麻麻的疼。  他慢吞吞的挪過去,坐到床邊,伸手在被子裏握緊靳鳳羽的手,聲音低低的,“對不起,鳳羽哥哥。”  對不起啊,讓你擔心了。  我該早點告訴你的,讓你不用擔心的。  鼻子一陣陣的泛著酸,忍不住想哭,眼眶迅速變得濕潤模糊。  他忍了忍,沒忍住眼淚往下滾落,幹脆翻身到床上,抱著靳鳳羽哭的特別傷心,“我錯了,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可不能生我的氣啊。”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有人在他背上拍了拍,頭頂響起靳鳳羽溫和悅耳的聲音,“一律。”  一律渾身僵住,在雪白的被子上蹭了蹭,把臉上的眼淚都蹭幹淨了,才從被子裏抬起頭,“鳳羽哥哥。”  靳鳳羽摸了摸他的頭,“別哭。”  他梗著脖子不承認,“我沒哭。”  靳鳳羽看著他紅紅的眼睛,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彎著眼睛笑了笑,“好,我沒事的,傷口也不疼,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  一律點了點頭,“嗯。”  他們在醫院裏待了十天,臨出院的時候,他師父總算趕了過來,看到靳鳳羽就想嘮叨兩句。  畢竟這小子,可是拱了他們寺裏最好的白菜!  勾得一律還俗,也就罷了。  居然連閉口禪都不修了!要知道一律可是近百年來,最接近閉口禪大成的和尚!居然說不修就不修了!?  這種行為,簡直令人心痛至極。  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崽,就那麽被人給拱走了,難不成還不許他發發牢騷麽。  結果他臉還沒黑,一律就先沉了臉,“你這麽多天去哪裏了?”  他就心虛的很,沒法黑臉了,盡量表現得跟沒事人似的,“呃,我在4號樓驅邪,那宅子裏的情況很是凶險,不能再那麽放任下去,怕會出事。”  一律冷笑,“你忙的很呐,忙到連讓趙然回來,看看我這邊甚麽情況,順便報個信的時間都沒有?”  圓悟尷尬的抓抓腦袋,“……那也不是,我忘了。”  他徒弟的實力,他能不知道麽?對付個剛成型的鬼王,完全是手到擒來,根本不需要他可以關心。  至於靳鳳羽會擔心,他是真沒顧及到。  看著坐在輪椅上,還沒養回來的靳鳳羽,圓悟難得的有些愧疚,想找麻煩的念頭瞬間被打消了。  算了算了,他也懶得管了。  一律是個主意大的,讓兩個小輩愛咋滴咋滴吧。第64章 塵歸塵  靳鳳羽腿傷徹底痊愈後,說要請他師父吃飯,想正式跟他師父見個麵,問他他師父喜歡吃甚麽。  一律覺得沒必要,在醫院的時候已經見過。  雖然沒明說,他還是看得出來,他師父不怎麽喜歡靳鳳羽。  ……仇是從當年靳鳳羽帶著他大逃亡,他不小心替靳鳳羽擋了一槍,傷得很重後就徹底結下了。  他師父是個小心眼,一直記仇記到現在。  加上他擅自還俗、突然就不修閉口禪的事兒,他師父舍不得怪他,就把仇記到靳鳳羽的身上了。  新仇舊恨的加到一處,他師父能滿意靳鳳羽就才怪呢。  真要請他師父吃飯,他怕他師父的臭脾氣上來,弄得場麵很不好看,他還不知道幫誰不幫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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