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當年那件事,她自己還是直接下手之人,她就不怕說出真相後,被棍杖打死嗎?


    然而,出乎蕭柔意料的是,就是她覺得最不會出賣她的仇嬤嬤,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用格外清晰的話語,一字一句把她出賣了:


    “許瑤小姐的娘親之所以中毒,是因為我受了蕭柔的指使,在她的飯菜裏下了□□,那毒藥,可以致使產婦早產身體衰敗,原本應該是一屍兩命,不過許瑤小姐命大,竟然順利出生了。”


    “你瘋了!”


    蕭柔的麵容都幾乎扭曲,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有人會不要命地承認自己曾經犯下的罪惡,要仇嬤嬤真的有不怕死的悔過之心,早十八年就該說出真相,又何必等到此時?


    “惡婦,你究竟收了人家什麽好處,竟然誣陷你主子?”


    丞相顯然更懂得如何規避風險,一句話,就輕飄飄把事實真相變成了惡仆的陷害。


    “仇嬤嬤,我自認為待你不薄,難道就因為我沒有及時為你兒子找到好差事,你就如此記恨與我?”


    蕭柔聽出丞相的計劃,也及時為仇嬤嬤的坦白尋找借口。


    然而,在蕭柔的義憤填膺中,仇嬤嬤從自己貼身攜帶的香包裏,掏出一張陳舊的紙條,展示於眾人:


    “這是蕭柔的筆跡,上麵清楚地寫著毒害夫人的藥方,老爺要是不認識蕭柔的字跡,也可以找出她近幾年的字帖對照下……我並沒有記恨蕭柔,畢竟她額外給我的藥方,讓我終於懷上了屬於自己的孩子,今天之所以和盤托出,隻是因為我想恕罪。”


    仇嬤嬤一邊說,一邊拭去眼角的淚痕,


    “當年夫人待我不薄,我卻為了自己的私欲加害於她,這十八年來,每到夜晚,我都不敢入睡,自從我看到小姐歸來,這種愧疚更是一日甚於一日,今日我坦白後,就會追隨夫人而去,也不用再承受這蝕心之苦。”


    仇嬤嬤的話說得合情合理,手裏還掌握了蕭柔害人的證據,這讓一開始就想和稀泥的丞相臉色黑如鍋底。


    證據確鑿之下,就算他想要保蕭柔,也保不住了。


    不處罰蕭柔,到時候外間隻會傳出他寵妾滅妻的謠言,而蕭柔的名聲壞了,就算待在丞相府繼續當丞相夫人,七皇子也不會娶一個母親有缺陷的丞相嫡女當正妃。


    如今看來,自家女兒隻有當側妃的份了……不過,他相信,隻要女兒聰明,勾住七皇子的心,就算是以側妃入的七皇子府,將來也可以爬上去,坐穩皇後之位。


    丞相這樣想著,眼裏就顯出幾分狠戾。


    蕭柔見到仇嬤嬤的證據,還有她狀似苦口婆心的話,心裏就是一慌。


    當她看到丞相已然相信仇嬤嬤的話,在九皇子的眼神下似乎下一秒就要拿她問罪,她的思緒更是扭曲成一團亂麻:


    “老爺……老爺連您都不信我了嗎……那根本不是我的筆跡啊……是仇嬤嬤冤枉我啊……”


    蕭柔不知道為何有人的筆跡能和她一模一樣,饒是她自己看了都不能否認這不是她寫的,但她這麽精明的人,怎麽可能親自動手寫下這樣的字條?


    然而,現場沒人相信她。


    就連她的女兒,她疼到心坎裏的寶貝許嫣,此時都拿冷冰冰的眼神埋怨著她,就仿佛是她阻礙了她美好的前程,所以她罪該萬死一般。


    蕭柔的心拔涼拔涼的,但她不舍得質問自己的女兒,也不敢質疑丞相,於是隻能血紅著眼,一把拎住仇嬤嬤的衣領尖叫著喝問:


    “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冤枉我?”


    然而再心慌,蕭柔至始至終都不願承認當年的事情是自己所為。


    甚至,因為知道仇嬤嬤的軟肋,她質問仇嬤嬤時,眼神帶著隻有仇嬤嬤看得懂的威逼,似乎在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她從丞相夫人的位置跌下來,丞相也會看在她女兒的份上繞過她的命,到時候,仇嬤嬤一家老小的命,可就都在她的掌心裏。


    她想要他們生,他們就生,她想要他們死,他們就活不過第二天的黎明。


    仇嬤嬤被蕭柔威脅的刹那,心裏有瞬間的遲疑,但想到那人向她保證的話,她的遲疑又像石子落入湖麵,掀起一絲漣漪又馬上不見了蹤影。


    蕭柔知道的沒錯,仇嬤嬤一輩子隻在乎她的兒子,為了讓自己擁有老帽家的血脈,她可以出賣主子,但同樣的,為了讓自己的兒子不斷了香火,她可以出賣蕭柔。


    沒錯,大概是因為虧心事做多了,她的兒子,如今已經成人的兒子,新婚之夜發現自己沒有正常男子的能力。


    兩個月前,她家來了一個神醫,那神醫隻是隨便給他兒子紮了一針,他兒子當天晚上就恢複了男人的雄風。


    可惜第二天,兒子又不能感覺到生理反應了。


    仇嬤嬤一邊心疼兒子,一邊盼著兒媳婦能在那一次懷上她家的香火,可兩個月過去了,兒媳婦的肚子沒有反應。


    她也不能怪兒媳婦,畢竟隻有一次,懷了隻能說明運氣好。


    她自己不就是十年都生不出孩子的人嗎?


    正當她焦心的時候,神醫又出現了,這次,他提出了一個要求,隻要自己按他說的做,他就可以永遠根治她兒子的隱疾,到時候,她家的香火自然不會斷。


    仇嬤嬤心動了。


    她家老頭子在她十年不孕期間都一心一意待她好,她又怎麽能讓讓老帽家,因為她的罪惡,斷了香火呢?


    原本她心裏對前夫人就有所愧疚,要是在自己贖罪後,可以為子孫積福,要她一死又何妨?


    正好可以提前去見老頭子,也不怕他怨怪了……


    隻不過她也擔心蕭柔的報複,於是在赴死前,向神醫求助,希望他保她兒子一家平安。


    神醫答應了。


    在今天之前,他就已經帶著兒子一家離開京城,去到一個她聽都沒聽說過的地方,過著平安穩定的生活。


    而且兒子的來信中,訴說了自己隱疾已經痊愈的消息。


    雖然仇嬤嬤可以臨時反悔,但她信任神醫的同時,也忌憚著神醫……兒子一家都在他的手裏,要是自己反悔,別說兒子的健康,兒子的命說不定也會丟了。


    “我沒有冤枉你,人在做天在看,蕭柔,我先去地府等你,向夫人賠罪。”


    仇嬤嬤自知今天認罪之後,無論是丞相還是蕭柔,都不會放過她,她也一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為了兒子的未來,仇嬤嬤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撞柱,與其被杖責而死,還不如自盡,讓蕭柔不能反駁。


    這樣,神醫就會知道她的誠心,將來也會更加善待自己兒子一家。


    蕭柔雖然抓扯住仇嬤嬤的衣領,但她這十幾年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哪裏是做慣了夥計的仇嬤嬤的對手。


    仇嬤嬤隻是將她一推開,蕭柔頓時就被迫後退了好幾步。


    當事時,丞相和蕭柔心裏都想要喚人將仇嬤嬤抓起來,但仇嬤嬤求死心切,根本就沒有猶豫,直接就推開旁邊想要阻止她的丫鬟,一頭撞上了丞相府飯廳的大柱子。


    隨著“嘭”地一聲巨響,仇嬤嬤當場暴斃。


    她倒地的那一刻,滿頭的鮮血,就像是鐵證,壓在蕭柔的肩頭,讓她再也不能翻身。


    古人雲,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仇嬤嬤用她的死,證明了自己所言非虛。


    縱使蕭柔還想狡辯,對著一個死人,也不能翻盤。


    “丞相,人證物證都指明蕭柔乃是毒害原丞相夫人的惡婦,你還要姑息她嗎?”


    捂住了許瑤的眼,陸染冷然出聲。


    “來人呐,上筆墨紙硯。”


    丞相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蕭柔,最終吩咐下人拿來了筆墨紙硯寫下了休書……如今蕭柔顯然不能再勝任丞相夫人一職。


    全程,許嫣都沒有出來求情。


    麵對著望向她的母親,她的眼裏甚至閃現怨恨。


    並不是怨恨她惡毒,而是怪她拖累了自己。


    蕭柔看著冷漠自私的女兒,忽然十分心寒。


    她欺騙過丞相,她害過對自己恩重如山的小姐,可她從未對不起這個女兒。


    自打知道她的存在,她為她謀取嫡出的地位,即便她隻是個女兒,她也不曾少了給她的愛。


    她的半輩子,都在為這個女兒打算,可當她出事,哪怕一滴淚,這個女兒竟都吝嗇給她!


    原來她做人這麽失敗嗎?


    “哈哈哈哈……這就是我愛了一輩子的男人和疼了十幾年的女兒啊……哈哈哈……我做這麽多到底是為了什麽……哈哈哈哈……”


    蕭柔在狂笑中,大概是承受不住即將麵對的被休棄生活,又或者對這個家庭太過失望,她竟也仿效仇嬤嬤,往旁邊的柱子撞去。


    “娘!”


    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許嫣卻動了。


    她腳步踟躕踉蹌著走到蕭柔邊上,一雙眼聚起水霧,然後,猛地一回頭,朝陸染方向尖銳地喊叫:


    “逼死了我娘,這下你們滿意了嗎?”


    陸染對於許嫣十分無語,剛才蕭柔明明是被她的冷漠寒到了心刺激到了,才讓她最後喪失了活命的**。


    他原本到還計劃著,怎麽讓蕭柔被休後過得生不如死呢……


    現在女主卻馬後炮怪起他們來了。


    “勉強滿意。”


    陸染對著看似悲痛實際鬆了口氣的蕭柔,說出的話氣死人不償命。


    要是蕭柔在,女主就一直要背負惡婦之女的壞名聲,然而,大康講究人死如燈滅,隻要一死,她在世的罪孽就消除了。


    所以,人們不會再因為蕭柔牽連女主,說不定還要送她一絲憐惜。


    畢竟,蕭柔作惡的時候,她在她肚子裏,根本沒有參與,稚子無辜就是這個意思,而她的婚姻還會受到蕭柔的影響,豈不是讓一貫喜歡同情弱者的百姓對女主產生憐憫之情。


    不過,此行的目的也不是女主。


    百姓再怎麽同情,女主也不能再以丞相嫡女的身份嫁給七皇子作為正妻,也算是此行的利息。


    陸染對於最終結果,還是比較滿意。


    與丞相府撕破了臉,陸染也不打算繼續呆著,於是在回答完女主的話後,他就向丞相辭別。


    徒留丞相與許嫣留在原地,對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


    第76章 腿殘皇子的逆襲13


    陸染婚後不久,黃河流域果然開始大降暴雨。


    連續半個月的雨水,讓黃河水升了又升,好在陸染前幾年開始就投入大量的錢財,花費極高的物力人力,不但疏通了黃河流域,為黃河主道開通了分支緩解水流,還加固修整了許多原先已經老舊或者偷工減料的堤壩。


    這一次,出現的是黃河百年以來最大的洪水,但意外的卻是百年來損失最小的。


    大部分黃河邊的人們,都沒有被這次災害影響到。


    小部分被淹了的地區,也及時有官兵鎮守著讓當地官府有序地開倉放糧。


    因為這次災害,幾乎所有人都感歎著大康皇帝的前瞻性,覺得要不是皇帝為他們修複堤壩,改善河道,這一次,他們不被老天收了命,也活不過災後的饑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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