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什麽您啊,一段時間沒見,小宋你怎麽跟我這麽見外了?以前不都是叫我何爺爺的?”他一眼掃過去看到客廳桌上放著的兩個杯子,“剛招待客人?我來得不湊巧了。”


    宋觀上周目除了諾亞就基本沒跟人怎麽相處,和諾亞待一塊兒又是另做他說的一回事,眼下乍然回歸人際社會,他有些不太適應。當然,先前的陸嘉明小狗腿太好打發了,那是又要另說的,反正眼下他見到個這麽能說會道的老爺爺,頭先大了一圈。


    “剛送走,何爺爺你來我家我是特別歡迎的,不管什麽時候都沒有不湊巧的說法。”


    老爺爺一臉驚奇地宋觀:“小宋你現在很會講話了嘛,”他哈哈一笑,“以前呆瓜一樣,是不是故意不理人?”不等宋觀回答,他又道,“剛送走的客人,我大概來的路上是碰到了的。是不是一個臉圓得特別喜慶,看起來特別像湯團一樣的小孩兒?”


    “……”宋觀決定從現在開始少說話,他點了點頭,說:“嗯。”


    老爺爺笑了一聲,將袋裝餅幹遞給宋觀:“喏,這個是專門給你買的。你最喜歡吃這個,這麽多年也不換個口味,你也真的是非常從一而終的人了。”


    宋觀說要少開口果然就惜字如金,這會兒他隻說了四個字:“謝謝爺爺。”


    老頭子在門口換好鞋子,然後衝宋觀招了招手,他依舊笑眯眯的樣子,卻給人一種壓力。何爺爺笑道:“小宋,我們去沙發上坐著,談個事。”


    宋觀沒多說什麽地抱著餅幹在沙發上坐好,他懷疑這個老爺爺是要跟他談論那個“22”分的成績問題。


    果不其然,才一屁股坐下,何爺爺就說:“小宋啊,你昨天去參加的科組考試,你知道自己幾分嗎?”


    宋觀真有點以前讀書的時候被他哥審問為什麽逃課的感覺,他沉默了一下,回答道:“22。”


    “你已經查過了。”何爺爺點點頭,慈祥地說:“很好。我現在就是想問你,這個成績,你不覺得這實在是太開玩笑了?”見宋觀好像開口要說什麽,何爺爺抬了抬手製止了宋觀的發言,他繼續道,“我明白。那個姓周的監考老師,他所在的派係一直和你父親針鋒相對,這次顧南星的事情,也是他有意為之。你會不平,也是情理之中。但你這樣做,你有沒有想過會造成什麽後果?你就不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太任性了?這科組你不是之前一直就很想進去的嗎?結果整出個22。宋觀,你這是在自毀你知道嗎?”


    宋觀垂著眼簾沒吭聲,何爺爺放輕了語氣說道:“顧南星的情況,跟你不一樣。你是不能像他那樣亂來的。他啊,那麽多個科組,哪一個不是求著要他加入的?顧南星當初念書的時候,如果真按實際水平來,早就跳級畢業好幾年了,但他聽了你父親的話——你父親說,太早結束讀書生涯,像這樣過早地結束童年,並且立刻邁入工作環境之中,那對一個孩子的心靈發育來講,是有很大損傷的。顧南星一向很聽你父親的話,所以那些邀請函錄取信他一封都沒拆,他按部就班地和別的孩子一樣在那兒讀書,半級都沒跳過。但顧南星念書的時候,就已經很多人想拉他進組了,好幾個科組都已經放話,隻要顧南星願意來,什麽考試都不用參加,還倒貼補助。聽我說了這些,現在你明白了嗎?他這樣的人,根本沒人敢給他受氣。要是有人給他受氣,他直接當場自己就懟回去了,根本就不需要人幫。我知道,你做這件事,主要是因為你父親。可是小宋啊,你自身還未立起來,有些事情不能做——你做了對自己也沒好處,別人更不見得會感激你。何苦來著。小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這一通話可以說是非常苦口婆心真情實感的了。宋觀看了看何爺爺:“我知道,謝謝——”他頓了頓,“謝謝何爺爺。”


    “年輕人啊,容易意氣用事,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有時候有一份‘意氣’在身上,是好事,能讓人有拚的勁道,但若是因為這‘意氣’走錯道,那就不值當了……”


    何爺爺一通話沒說完,宋觀手腕上戴著的登錄器突然催命鬼一樣地“滴滴滴”叫起來。為此何爺爺被轉移了注意力,他道:“肯定是有急事,你先看。不過小宋,不是我說你,你這登錄器的提示音怎麽這個樣子?連七十歲的老頭子都不會選這個鈴音,你是不是應該改一改?嗨,瞧我,又說了那麽多,小宋你不會嫌我煩吧?我老頭子的確是話多了點,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煩。不過話說回來,接下來的時間,我覺得你應該趕緊查一查之後各個科組的補招時間了。你這回隻報名了一個科組的入考,結果半道出了顧南星那檔子事,你又不好好考了,反而鬧成這樣……誒,小宋怎麽了?”


    宋觀糊了好幾巴掌在自己的登錄器上,何老爺子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你沒事敲登錄器幹嘛?它惹你了啊?”


    “好像是壞了。”宋觀不再敲登錄器,他抬頭看向老爺爺,“我隻報了一個科組的入考,是嗎?”


    何爺爺說:“這個我是肯定不會記錯的。”


    宋觀點點頭:“可我現在收到另外5個組的入組通知,所以我覺得大概是我登錄器壞了。”


    第229章 第十四彈 感染者


    何爺爺一怔,先是“哦”了一聲:“所以你剛才就是為了這個事敲它?小宋,不是我要說你,但我真覺得你這樣不對。它又不是複古電視機,但凡收不到信號你使勁敲兩下說不準就好了。它不可能壞了之後被敲兩敲就變好,你知道,它隻會更糟……”


    莫名其妙多了那麽多科組來招攬他,宋觀同何大爺說是懷疑自己的登錄器壞了,那並非心裏話,其實他懷疑這事和本周目的主角受有關,他都能想象到了,估摸著就是顧南星同那些科組招生的人說了,他宋觀選哪個科組,他顧南星就去哪個科組,所以才會有眼下這種展開。然而這隻是個憑空的猜測,他沒必要把心裏的想法和一個旁人講得那麽細,不然總歸是落了話柄。


    宋觀心不在焉地這樣想著,也就是走神的這會兒工夫,他麵前的何爺爺已經從“登錄器”延伸談到了做人其他的各個方麵。對此,宋觀倒是沒把何爺爺的嘮叨放在心上,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地聽了一陣,對方的話裏頭有用的信息很少,大多是廢話,他隻覺耳邊一片“嗡嗡”聲。最後腦子開始放空,宋觀也就偶爾適時地在對方話語停歇間點頭發出聲音附和一下,表示自己是有在聽的。時間在這碎碎念之中過得極其緩慢,也不知具體過了多久,終聽得何爺爺一句:“小宋,你看我,又說得多了,現在這會兒,你是不是要和那些科組再聯係一下看看?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宋觀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跟著起身說道:“我去廚房,一會兒問完了順便再泡些茶。”


    坐在沙發上的何爺爺望著宋觀:“成。”他說,“你慢慢問,不急的。”


    於是宋觀就去了廚房。他手腕上的“登錄器”集多種用途於一身,包括全息通話,外出身份證出示證明,拍照攝像,網上資料搜索娛樂遊戲等等等等一係列功用。不過嘛,雖然聽著好像挺麻煩的,但,凡是大眾通用的玩意兒,就不會設計得讓人難以上手了,不然還怎麽通用?是以宋觀盡管之前都沒怎麽碰過自己手上的“登錄器”,可他試了兩下就差不多能熟練運用了。


    按照錄取信上的聯係方式撥過去,很快宋觀就和各個科組招生辦聯係上,但結果他當然沒問出什麽東西。這些給宋觀發送了錄取通知的科組,全都十分統一口徑的,紛紛咬死說一切完全是因為宋觀他本人太優秀,因此他們科組才想錄用他,絕對不是因為別的什麽緣故。


    這種太過統一的口徑本身就顯得很刻意。


    而宋觀本來就不覺得自己真能通過一通電話問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所以壓根不失望。他見再不能從對方口中多問出消息,便不做糾纏。通話掛斷了之後,宋觀在廚房裏慢吞吞地泡了一壺茶,然後提拎著走回客廳。


    如實將通話內容說了一遍,反正又不是見不得人,都是些沒什麽大不了的信息,說了便是說了。而何爺爺聽完了宋觀說的一切,就又有很多道理要同宋觀講。宋觀今天本來也沒別的計劃安排,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這位何爺爺願意講就講好了,他且先聽聽,雖說對方廢話甚多,但十句裏頭,總能有一句有用,這多多少少有助於他了解該周目這殼子原主的本來情況。


    多掌握點信息總是沒錯的——盡管這信息獲取渠道的效率極低,可以說是麵對如此話多長輩的一個無奈之舉,但一通對話下來,宋觀倒也的確是通過零碎的信息拚湊了解到了大綱根本不會提到的內容,比如,這位何爺爺和原主的關係。


    何爺爺是原主母親的養父。


    原主母親的雙親,也就是原主的外祖父母,乃是本基地的高級研究員,他們在一次去往其他基地進行例行會訪的路上,不幸遇到了極其罕見的“屍潮”,於是罹難。死前,原主的外祖父留下信息,將自己還年幼的女兒托付給了自己多年的老夥計,嘿,沒錯,就是何爺爺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何爺爺接管了原主的母親,成為了監護人。


    別看何爺爺現在這樣一副“嗶嗶嗶”個不停的模樣,其實他早年是個醉心實驗研究的工作狂,獨身主義,話少,特別不喜歡和人相處相處。有了個養女之後,他一開始很不能適應,但老友臨終所托,一番思想鬥爭,還是硬著頭皮養了。人和人相處是很奇妙的,在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你會被對方改變。這種改變可能是好的,可能是壞的,甚至可能都不能用簡單的好壞這兩個字來輕易定義。反正何爺爺自從養了個女兒之後,脾氣好了,也會和人相處了,還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女兒奴”,寵女兒寵得不行。結果後來嬌滴滴養大的又漂亮又能幹的女兒,居然喜歡上了個一看就不咋的小夥子——雖說這小夥子後來嶄露鋒芒,被世人敬仰,但在當時,男孩子在何爺爺看起來灰不溜秋的不起眼,軟趴趴的一點都沒有一點男子氣概,根本配不上他花一樣的寶貝女兒。


    原主母親和何爺爺就此事大吵一架,兩人吵得很凶,一度關係決裂。


    直到後來,借著原主出生的這個契機,他們兩人才重新修複了破裂的關係,和好如初。


    何爺爺離開的時候問宋觀既然收到那麽多科組的邀請,要怎麽選擇,然後又說,這次科組的錄取有點微妙,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幫忙調查一下到底是什麽回事。其實宋觀覺得這事調不調查都無所謂,不調查還更省力一點,至於選擇哪個科組,他還真的是一點概念也沒有,大綱對此也沒交代。因此宋觀稍一停頓,便回複說要再想想,完了他就回頭用登錄器查起了科組各崗位的具體職能都是什麽。


    本周目聽起來挺高大上的設定對宋觀來說真是迷之坑爹,令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在機甲周目裏拚死補課讀書的悲慘回憶。而這回顯然比之前更坑了,畢竟作為學生時的標準不會高得很離譜,且當時他又是走機甲實戰路線的專業,對文化課雖有要求但也不會特別高,結果現在他要去當一個眾多精英匯集的科組裏的科研人員,再一看原主的主修方向,居然是他媽的生物物理有沒有搞錯?他讀書的時候最討厭生物和物理了有沒有,萬萬沒想到這兩個居然能疊在一起給人來個雙重衝擊,簡直不給人活路。


    宋觀不由得開始煩躁起來。一想到之後可能會有的那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停的補課他就煩得不行,尤其學的還是自己很不喜歡的東西,簡直一個腦袋兩個大;跟著他避無可避地又想到了以後要見的主角受,頓時心裏就更煩了,完全是煩到無以複加。


    宋觀不喜歡這樣心煩意亂的感覺,這讓他感覺所有一切都快要失控。為了減輕這種錯覺,他準備找點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於是他搜索著和科組相關的關鍵字在網上隨便瞎點著瀏覽,並強迫自己去看,結果好巧不巧點進某大論壇裏的一個今日熱門“自述帖”。


    該帖子的發布者講述的自身經曆血淚史,一把眼淚一口血地講著自己當上“實驗室項目助理”之後混得有多慘,整個帖子滿布著自卑絕望的悲慘和看不到出頭之日的陰雲。自述者是個能力並不太出眾的科研人員,好不容易考進心儀科組之後,他擠破腦袋終於占上了“實驗室項目助理”這個位置。本以為從此之後能占據職務之便繼而更接近項目負責人然後學到比別人多的東西,哪想到竟是坐上了冷板凳。這職位有好多個坐席,厲害的和做冷板凳的人之間的待遇,真真是天差地別。帖子自述者在那超級激烈的競爭之中,輸得一敗塗地,並對自己的人生才生了懷疑,十分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並逐漸在字裏行間展現出了要去自殺的意願傾向。


    這傾向性非常明顯,“主帖”之下一群善良的“網民”察覺到之後,紛紛上線安慰“樓主”,勸解“樓主”不要這麽做。然而一水的和言細語裏,偏有一人畫風尤其不一樣,且這人發帖還用的是大紅色加粗的字體,所有瀏覽該帖的人,不管錯過哪一條評論都不可能錯過這個人的,此人留言說——


    ——“所以你這樣的垃圾為什麽還活著浪費糧食?既然想死就快點死,根本沒人在意你這樣垃圾的死活,別人安慰你隻是圖個消遣,你為什麽還不快點去死?”


    極其刻薄甚至算得上惡毒的言論讓宋觀在一愣之下於這條評論上多停留了一會兒,然後他注意到這條評論的留言者id是“23333”。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23333”有沒有什麽特殊含義,但在他的印象裏,“23333”是等同於“哈哈哈哈”的意思。“23333”後麵跟著的“3”越多,就表示“哈”的字數越多。


    真是……


    這樣一個“id”,再配上那般樣子的言論還有字體顏色,簡直惡意滿滿的糊人一臉。


    被這條評論弄得一下子全無興致的宋觀,也不想再看帖子了,他幹脆關掉了登錄器。本來心情就不好,再看到這種負能量滿滿的,他情緒倒是變得更糟糕。但剛剛這帖子裏的“樓主”經曆卻是可以借鑒參考,當個坐冷板凳的“實驗室項目助理”,似乎能讓他把接下來的日子給成功混過去。


    第二日陸嘉明上門來找宋觀,相對於宋觀昨日就收到了各科組的入組通知,陸嘉明得到消息的時間就晚了不少。他獲了通知之後立刻就來找了宋觀,在獲知宋觀的情況之後,陸嘉明本人完全沒什麽想法,他對作為自家偶像親兒子的宋觀,有一種迷之信任。陸嘉明問宋觀有什麽想法,宋觀想了想,說:“給我看看哪些科組錄取你了。”


    陸嘉明對此不明所以,但宋觀說就是什麽,他還是很聽宋觀話的給宋觀看了。


    宋觀問他:“你覺得哪個科組最好?”


    看著錄取自己的科組,陸嘉明小心翼翼地挑出一個指給宋觀看說:“這個。”


    宋觀“嗯”了一聲,說:“行,那我們就去這裏。”


    懵逼了一瞬,陸嘉明失聲道:“我們?”


    不怪他這麽大驚失色,主要是錄取宋觀的那些科組都太好了,而他剛剛指出來的這個科組,雖說也同樣錄取了宋觀,可這一科組在宋觀的諸多選擇裏,明顯不是最優。


    宋觀淡定道:“對啊,我們。”解決眼下一個重要重要選擇題之後,他心情輕鬆不少,再看陸嘉明一副下巴要掉的吃驚模樣,倒是起了玩笑的心思,反問,“不願和我一組啊?”


    “不是!”陸嘉明呆了一呆,反應過來後立刻激動地一把抓住了宋觀的手。他察覺到宋觀的手很涼,而自己的手卻是溫度滾燙得像是過分了。這念頭在他腦中浮現,如同水麵上粼光一閃,他很快注意力不在此處。陸嘉明此刻激動得不能自已,倘若他有一條狗尾巴,恐怕都要搖得把這沙發拍出一個坑來。他淚眼汪汪地看著宋觀,神色極像一條以為自己被主人遺棄,結果又被主人良心發現重新撿回家的狗,“宋、宋觀你對我太好了,願意和我進一個科組,還讓我進你家!”


    宋觀:“……”


    會選擇和陸嘉明一起,主要是宋觀如今對這個世界不了解,而在這樣的麻煩前期,有了陸嘉明在他旁邊,倒是可以解決不少問題。尤其陸嘉明整個人還都籠罩在名為“迷弟”的神秘debuff光環裏,對他這身殼子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無比乖順完全聽話又不惹是非,而且形同“半瞎”,就算他初來乍到剛接手這身體表現得行為不合時宜,對方也全然視而不見。宋觀敢說,現在這個周目世界裏,除了陸嘉明,再沒有比之更合適的人來帶他融入這個世界了。


    以後實驗有不懂的,他還能找陸嘉明問,萬一要做什麽作業,抄陸嘉明的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喂,乖寶寶不要學)。如此算來,可真是一石三鳥的決定,至於主角受……先放著以後看情況再論。


    未來的去向已定,而接下來一段時日裏,宋觀那極其痛苦的知識惡補過程,就不稍著筆再多說。何爺爺得知宋觀的最終選擇,倒是歎了口氣:“小宋長大了嘍,”似是感慨,“有心事了,許多煩惱都不像小時候那樣全告訴爺爺了。”


    宋觀雖知有負老人一片心意,但若說歉疚情緒,真要細究,他又確然是沒有的。


    正式進科組後,幸好並非馬上就開始工作,而是有一段培訓期的空檔給大家適應。不過無論怎樣,反正對宋觀來說都是苦不堪言的折磨。他之前雖說努力惡補,但凡事沒有一口氣吃成個胖子的道理,讓他一個原本沒學過生物物理的人,憑幾天知識補習就想要趕上其他天才,這根本就不現實的好嗎,是癡人說夢好嗎。要是能甩手滾蛋宋觀早滾了,可是他不能滾,偏偏又跟不上其他人的進度,於是隻能靠演技裝出自己很懂的樣子,一邊蹭著陸嘉明的課上成果,然後課下自虐式地繼續進行補習。


    等到正式分配項目時,宋觀就瘦了一大圈,相比於同身高的男生來說,實在是瘦得醒目,一副飽受摧殘的模樣,嚇得陸嘉明點了一堆補身子的外賣,恨不能跟個舊社會的老媽子一樣,拚命追在不吃飯的小少爺身後喂吃食。對此宋觀是拒絕的,他沒胃口,說不吃就不吃,而陸嘉明在宋觀麵前又強硬不起來,隻能背地裏氣急得像大猩猩一樣捶自己胸。


    至於他們項目的負責人——


    看到“顧南星”三個字的那一刻,宋觀內心並未覺得任何意外,主角受這個時候出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若是對方遲遲不出現,那才奇怪。隻是當他想到要見顧南星,想到顧南星的模樣,宋觀無可控製的就是一陣氣短胸悶。


    和宋觀不同,陸嘉明一聽顧南星的名字,就很高興亢奮。他用手肘輕輕捅了捅宋觀,宋觀此時心緒不佳,所以看陸嘉明那擠眉弄眼意有所指的表情,一時腦中隻想得起“賊眉鼠眼”四字,是以完全不想理對方。而陸嘉明見宋觀不理自己,便更加來勁地要引起宋觀的注意,結果被宋觀瞪了一眼。他被瞪了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安分下來。陸嘉明垂眉耷眼地往宋觀身旁一縮,終是蔫頭蔫腦的不再作妖了。


    短暫的一輪自我介紹過後,便有一位比他們早一年入科組的小前輩帶著他們去實驗室。


    這位小前輩長得麵嫩,以至於看起來比他們幾個似乎都要小上幾歲。不過也有可能是對方真的年紀小。此地天才雖說不是隨處可見,但偶然碰上那麽一位,這概率也實在極高,倘若對方早早地結束了學習生涯,以比他們要小上許多的年紀先進了科組,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這位小前輩自我介紹說是姓“霍”,他一路介紹各項設施,順便穿插著提點了身後五位新人一些應該在科組裏注意的各類事項,偶爾也講一些科組裏過去發生的有趣事情,一時氣氛甚是融洽。直至快要要走到最終目的地時,小前輩的腳步慢了下來,臉上笑容也漸收,竟隱隱顯出一點莫名的苦意。情緒這種東西是會感染的,不知不覺中,一行人都安靜了下來。


    霍小前輩的步伐越走越凝滯,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住腳步:“再前麵就是實驗室了。”


    眾人自然知道,邊兒上掛著這麽明顯的指路牌,除非是瞎才看不見。


    霍小前輩回身看看大家,躊躇半晌,這才輕聲說道:“嗯,我們項目實驗室的負責人,是顧南星前輩。顧南星前輩我就不多做介紹了,想必大家都有所耳聞。我們呢,對於項目負責人,一向按習慣都是稱呼對方老師的,所以,我希望大家一會兒不要喊錯了,不然顧老師可能會不高興。”


    “還有……”苦著臉的小前輩吸了口氣,聲音越發輕了,“還有就是顧老師很嚴厲的,所以如果做錯事了,被他知道,會被罵。不過一般的小差錯,顧老師也不會看到,怕就怕犯錯犯到顧老師跟前。顧老師他脾氣比較火爆,我們組以前有好幾個被罵哭了的。現在跟大家說,是想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還有大家以後做事都機靈一點,千萬不要犯大錯。”


    都要拎出來特意說明了,看來顧南星或許不是一般的凶。


    宋觀不禁想起了自己和對方的短暫交集。考場裏那個又冷又傲少年,那一種近乎傲慢的不屑姿態,還有記憶裏對方這除了發色和瞳色之外,和諾亞可以說是如出一轍的長相。


    陸嘉明聽了霍小前輩的話,便如一隻去別人家裏偷吃的小老鼠,立刻十分警醒地睜大了眼睛。他扭頭去看宋觀,無聲裏以眼神詢問,結果發現宋觀此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明顯心不在焉,根本就不理他。


    一行人繼續跟著霍小前輩往前走,才到實驗室門口,忽聽到有人說話。


    那是清冷冷的一把好嗓音,像是山澗泉溪衝刷過潤玉般的石子,隻是這人無論是語氣還是說話內容都甚凶,直接破壞了這一把音色美感。


    “你是白癡嗎?都做了那麽多年了還能犯這種低級錯誤?!你看看你自己都寫的是什麽東西!你自己看!我真懷疑當時那些招生的人是眼瞎腦子被驢踢了,才招了你這麽個廢物進來!”


    實驗室門口的眾人安靜如雞。


    站在最前方的霍小前輩緩慢地扭過頭,對著大家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這笑的還不如不笑:“不湊巧了,”他非常小聲地說,“顧老師正在教育人,我們稍微等一下再進去吧。”


    除了宋觀之外的其他幾個人都聞言紛紛點頭,結果霍小前輩才轉了個身,就聽見裏麵那清冷嗓音的主人突然又開口說話了:“霍子衡。”


    霍小前輩一個激靈,沒想到顧南星眼神那麽好,這門才留了一道縫,居然也能看到他。身後還帶著五位新人杵在那兒,半晌霍子衡才像隻小綿羊似的顫聲應道:“老師……”


    “你站在門口幹什麽?”不凶的時候,這聲音倒是好聽。其實凶的時候也挺好聽的。那略微有些快的語氣,多少顯現出了一點聲音主人的不耐,“不是說你去帶新人了嗎?人呢?”


    霍子衡聞言連忙把實驗室的門徹底推開,生怕慢了一步又挨罵。他簡直像個領著小丫頭們去見嫖客的老鴇母,一開門之後,便攢出個笑臉來:“老師,新人們都已經來了。”


    一如眾人在外聽到的聲音一樣,那聲音的主人很年輕,長相和神情都帶一種冷意。這個身上有著諸多傳聞的年輕人穿一身實驗室裏專配的白大褂,整個人都透出點不好接近且不好惹的感覺。


    霍子衡看著老師,他本以為自己雖然不會挨罵,但多少也是要挨幾句冷言冷語的。結果沒成想對方隻是一抬下巴就放過了他:“把其他人都叫過來,現在這個時間點也沒有人在忙的,讓他們見一見新人。”


    啊,居然沒諷刺人!這語氣對比平日簡直能算溫柔了……等等,溫柔?他幹嘛要用這麽肉麻的詞?他腦子被驢踢了嗎?


    霍子衡不敢再多想,隻說了聲好,轉頭立馬就去叫人了。


    幾個新人吱都不敢吱聲地看著自己日後的老師,當然,包含在這“幾個新人”內的宋觀,也同樣在看顧南星。


    時隔多日相見,他看著顧南星,他看著對方的臉。沒見麵之前,他光是想到對方就一陣心浮氣躁,他甚至以為再次見麵自己搞不好就要失態了。可是沒有。他沒有。他眼下甚至可以說是心平氣和的了,隻心裏一個念頭——


    這個人,還真的是和諾亞長得一樣。


    第230章 第十四彈 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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