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老含笑道:“倒是有些許年不曾見過你了。”


    老者放下棋子,收了棋盤本子在一側,道:“師姐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


    “一個人若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過,那也未免太可怕了。”顧長老這樣說著,然後看見他的這個動作就笑了,“你不用收起來,我自是不會像你以前小時候那樣因為下棋的事情說你了。”


    老者搖頭笑了一下:“那麽多年的習慣,一時間改也改不了。”


    兩人說話古怪,明明那位老者看起來白發蒼蒼,而顧長老卻還是個正當年華的少婦模樣,可兩人說話的內容,倒像是顧長老是那位老前輩的長輩似的。


    老者收拾好了棋盤:“我記得師姐前段時間是在閉關煉金蠶蠱,可是已經大成了?”


    顧長老道:“你猜?”


    老者露出了頗有點無奈的神情:“師姐。”


    “別這麽嚴肅,同你說笑的。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是和教主有關的。”


    老者有些驚訝:“哦?”


    顧長老讓喬望舒過來:“便是這位了,教主這次出門曆練帶回來的小姑娘,你給做個標識她身份的令牌罷。”


    老者點點頭:“這事裘長老有提前說過,隻是現在還沒有將小姑娘的名字刻錄下來。”


    顧長老問:“她是被分配到哪個地方?”


    老者道:“刑堂。”


    顧長老笑道:“那改了吧,改到我這兒,到時裘長老那裏我同他說。”


    老者應了一聲“是”,又道:“卻還不知這位小姑娘的名字是如何寫的,裘長老也沒說是要改名還是沿用以前的名字,師姐覺得?”


    “那就用以前的名字吧,若到時要改再說。我是無所謂,就看教主能不能哄住裘長老了。”顧長老道,“小姑娘姓姚。”


    取了紙幣正要記下名字的老者,在聽到這個姓氏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


    顧長老繼續道:“名字是兩個字,滿月的‘月’,生殺予奪的‘予’。”又補充了一句,“你姚師侄的孩子。”


    在領回了令牌之後,顧長老帶著喬望舒回了自己的住處。一院的草五色梅挨挨擠擠地開遍,穿過八角門,再進了屋,繡緯深重,顧長老隨便指了一張椅子對喬望舒說:“坐。”


    “我曉得你有很多問題,可我偏不告訴你。”顧長老笑得風情萬種,可這笑容落在喬小公子眼裏就是怎麽都有幾分惡劣,“你如今領了令牌了,入了聖教,那便生是我聖教的人,死是我聖教的鬼。我不曉得你當初是什麽計劃打算,你進了我這裏,就得依我的規矩。我們教主好講話,可我不是。對了,勸你一句最好別想逃走叛變什麽的,方才領令牌的時候你滴了血在‘聖石’上,我們聖教在外名聲,武功不見得是最好,但用毒和用蠱卻是人人都忌憚。倘若你是跑了——”


    顧長老笑得意義不明,隻是伸手按著了他身後的椅背,然後低頭摸了摸喬小公子的臉頰,臉湊過去,低笑一聲:“你這顆千嬌百媚的小腦袋就不保啦。”


    喬小公子一把拍開了那撫摸著自己臉的手。


    顧長老收回了手,評價:“脾氣還挺大。”倒也不生氣,隻是笑,“是了,還有一件事,那麽要緊的事,我可不能忘了說——我們教主啊,他以為你是姑娘,他可是真的這麽以為。對於這點,我不管別的,我隻知道,既然教主覺得你是姑娘,那從今以後,你也隻能是姑娘了。”


    喬望舒聞言隱約心中覺得不對勁,但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人不能動,對於用藥用毒的高手,你永遠也不知道這人是什麽時候用的藥,也許是在進屋的時候就已經布置,又或者可能是在幾息之前。


    顧長老歎息,她摸了摸喬望舒的臉:“比起小公子,我也是更喜歡小姑娘呢。我以前就有一個女兒,小時候特別可愛,雖然長大了之後一點都不聽話,總是叫人傷心,但我想起她小的時候,仍是覺得很開心的。”


    而另一邊的宋觀正去找裘長老,集英堂離得老遠,宋觀到了的時候,裘長老估計已經等了老久了了。


    名叫念夏和冬茶的那位雙胞胎已經行禮退下,宋觀站在門口躊躇著不敢進去。


    根據他的第六感,裘長老這估摸著又犯病了。之前長達兩年的相處時間,宋觀已經練就不用旁敲側擊地詢問旁人裘長老怎麽了,就能在見到裘長老之前,判斷出裘長老是不是要揍他,簡直像裝了探測雷達一樣,非常敏銳。


    很多時候宋觀都無法理解裘長老為什麽要揍他,不過裘長老想要揍他的時候真是擋都擋不住。宋觀猶豫不決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試探地喊道:“裘長老?”


    回答宋觀的是被一杯從屋內飛出來的茶杯,帶著呼嘯的風聲急速飛來。宋觀眼疾手快地一個旋身以可不思議的敏捷性和和柔軟度躲開了迎麵砸來的茶杯,那茶杯高速旋轉地擦著他的鼻尖飛出去,然後“啪”地一下砸在地上居然砸出了一個小坑啊這你敢信。宋觀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心想還好還好,不然被這茶杯砸到估計他頭都沒了。


    屋裏傳來一聲冷冰冰的包含殺氣的“滾”。宋觀一聽,今天裘長老似乎特別憤怒?他也沒心思在心裏吐槽了,聽見了那殺氣騰騰的一聲“滾”,立刻二話不說,轉身就跑就準備“滾”了。


    沒錯,他就是這樣的漢子,這樣的秉性,出來混的要講信用,說他媽滾就他媽滾。宋觀轉身就準備圓潤地滾走,哪想跑了沒幾步就被人拎住了後衣領,回頭一看,臥槽,裘長老你怎麽跑出來了,說好的讓我滾呢。


    宋觀此刻的心情,簡直就像七龍珠前期裏遇到了比克大魔王的普通炮灰戰士,其實他也很想逼格滿滿地展現一下作為魔教教主的邪魅風采,比如說此刻冷笑著斜睨著裘長老,如同睥睨天下的王在看螻蟻那樣,冷冷地說,雜碎,你敢碰本座的後衣領?但在武力值完全不如對方隻能被人當沙包打的前提條件下,如果宋觀敢這麽說,那他就隻能被裘長老揍死了。


    此時此刻,宋觀就跟隻被無情冷酷的人類揪著後頸皮毛拎起來的胖倉鼠一樣,被裘長老提到了跟前。


    也真是難為裘長老了,以宋觀目前的體重,尋常人別說單手把他輕輕鬆鬆跟拎倉鼠似得拎起來,就是用扛的辦法也估計也得跪得夠嗆。


    正麵直視裘長老的時候,宋觀心裏就叫了一聲糟,裘長老這臉色真真是難得一見的差,以前他糊裘長老一臉小蔥拌豆腐的時候,裘長老臉色都還沒這麽難看,上次是被打到屁股做不了板凳,難道這一次是要直接屁股開花的節奏嗎?


    宋觀簡直要嚇尿,他現在這身殼子可經不起打,老怕疼了,非常非常怕好嗎。而裘長老的長相一貫是麵容看著偏於寡情的,此刻生氣的模樣更是讓人覺得有幾分可怕。這模樣落在宋觀眼裏根本和厲鬼催命沒什麽兩樣,他感覺自己的屁股隱隱作痛,似乎馬上就能“發芽開花”了,這殼子渾身的肥肉都要害怕得顫抖起來好嗎。


    也許足夠邪魅狂狷有骨氣點,就該冷笑的來一句,怎麽,要打我?那你打啊,難道我還怕你麽?


    但是宋觀已經把邪魅狂狷伴著骨氣一起吃掉了,如果能不挨打為什麽還要挑釁去找打啊,這不是想不開腦子進水麽。


    宋觀大喊了一聲:“裘長老!”


    裘長老將他稍微拎高了一點,冷冷地將他看著。


    宋觀其實還沒想好要說什麽,不過眼見著裘長老的眼神,簡直往催促他趕快交代遺言的方向發展,他忙道:“你怎麽又生氣了啊,生氣對身體不好的。”這樣無意義地廢話,如果裘長老真是下了決心一定要揍他,那肯定說了跟沒說似的,搞不好還會火上澆油,宋觀在這關鍵時刻靈機一動,“對了,裘長老,我這次回來給你帶了禮物,所以裘長老你先放我下來啦,要打等一會兒再打啊。”


    第92章 第八彈 主角受不在服務區


    在必要時候,像“呀”,“啦”,“啊”之類的,曾經被宋觀嘲笑是隻有女孩子,娘炮,還有部分小男生才會用的語氣助詞,宋觀現在是添加得自如自在毫不別扭。雖說不是刻意為之,隻是潛意識裏,為了避免自己被揍,而下意識根據經驗所用上的詞匯。


    不過從宋觀的這一件事上,仍是可以看出兩點:一,裘長老口味偏好軟萌;二,宋觀為了不被裘長老揍,他也是蠻拚的。


    裘長老雖然口味偏軟萌,不過鑒於其性格關係,他是怎麽都不願意讓人看出來的,所以宋觀用上再多的“呀啦啊”語氣助詞,哪怕宋觀說話變成“裘長老哦呀啦啦啦啦啦”這幅德行,裘長老該揍的時候依然不會手軟,頂多也就稍微下手輕一點點罷了。但是這一次情況不同,宋觀說,我有禮物要給你。


    宋觀送禮物一向都是這樣送的,估計大部分人差不多也是如此,一般出去個一趟要帶禮物回來,那一定是關係最最最要好的單獨買,剩下的那一類屬於不是太熟的但是買著看看,於是一般都買一堆當地土特產,然後好隨便分分,有時候也沒想好要給誰,先買了再說,到時候見著再給。


    而裘長老顯然不在第一類別的人裏,宋觀在外頭早就把裘長老忘到爪哇國裏去了好嗎,如今話說出口,其實的確有一堆土特產,但宋觀感覺自己要是隨便抓一個給裘長老,保不齊以後還得被揍屁股開花,於是宋觀也不知道要給裘長老去哪兒找一個禮物出來。


    不過在裘長老那非常有質感的目光之下,宋觀終於想起了自己袖子裏的草編小蚱蜢。可是那隻草編小蚱蜢又幹又癟,非常沒有賣相拿不出手,宋觀最後斟酌了一下,還是戰戰兢兢地把那隻蚱蜢掏了出來,放到了裘長老的手上,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說:“嗯,這是我在外麵跟人學的草編蚱蜢,第一次折,折得不大好……”


    裘長老握著那隻草編的蚱蜢,有些怔,隻不過臉上表情不顯。宋觀忐忑不安地看著裘長老,這隻小蚱蜢說起來還是因為小蘿莉,當時街上有一個賣藝人在做草編的蚱蜢,小蘿莉當時看了一會兒就學會了,然後教宋觀,宋觀笨手笨腳地折了一個醜醜的小蚱蜢,雖然醜得挺獵奇的,不過到底是費了老大工夫才做好,就沒扔,他放進了自己袖子裏,後來隔了一段時間就有些忘了,沒想到現在居然用上。


    裘長老默不作聲地將那隻草編的蚱蜢收起來,都已經收到懷裏了,然後注意到宋觀還在一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似乎是在等評價,他不由得一頓,轉過身,然後就那麽不動聲色地別別扭扭地評價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醜的草編蚱蜢。”


    是啦是啦,這是世界上最醜的蚱蜢沒有之一,不過收了蚱蜢之後別揍我就好了。宋觀這樣在心裏想著,而後裘長老果然沒揍他。“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古人果然誠不欺我也,一隻草編蚱蜢免一頓打,這隻蚱蜢也是超值了。宋觀想著要是裘長老願意,他給編一百隻都沒問題,隻要別揍他,哪怕是天天編呢。


    雖說裘長老沒揍宋觀,不過一直沒有給宋觀什麽好臉色,但是甩個臭臉什麽的,宋觀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在意。裘長老重新和宋觀說話,問的第一句是:“你出門在外,為什麽都不往和教中通信。”


    宋觀愣了一下,心想你也沒說一定要通信啊,而且他出門在外也不方便寫信,覷了覷裘長老的臉色,宋觀思索了一下措辭,道:“我這一次出去做任務,倘若寫信回教中,萬一被人半路劫了信件,怕是就不大好了。”


    裘長老“唔”了一聲,就沒再說話,換句話說,就是冷場了。


    宋觀他一貫非常見不得冷場,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他不是有話沒話地變成話嘮帝獨自一人hold住全場,不然就是找各種借口給遁了。


    雖然碰上裘長老他是挺想遁走的,但是目前情況顯然不允許,於是他開啟話嘮帝模式,開始將自己這趟出去遇到了什麽事,巴拉巴拉的就是講了一長串。這一講就講到晚飯的飯點,中途把宋觀愁得來是,他自己都嫌自己煩了,講了一整個下午有沒有,講得口幹舌燥,都不知道喝了幾壺水了,而且裘長老不是應該很忙嗎,這樣荒廢掉一個下午當真沒有問題?並且每次宋觀講累了停下來歇的時間久一點,裘長老就會跟他說“你怎麽不繼續說了”,“繼續講啊”。


    宋觀簡直想罵娘,繼續你妹啊,尼瑪你講一個下午試試,當觀哥是人形收音機啊,開著還就不許停了。他簡直懷疑裘長老是在變相體罰他。好不容易挨到飯點了,宋觀高興得就差立刻腳底抹油逃走,心裏都已經計劃好去找小蘿莉吃飯了,順便和小蘿莉聊聊她第一天在聖教感覺怎麽樣,哪裏想到呢,他和裘長老一起往外走的時候,裘長老居然跟他說:“今天晚膳,你就跟我一起用。”宋觀聞言一個趔趄。


    裘長老側目:“怎麽了?”


    “沒,就是……坐久了腿有點麻。”宋觀這樣說。


    裘長老點點頭:“那你以後站著。”


    宋觀:“……”


    重點不是這個,宋觀想著小蘿莉不知道現在怎麽了,掙紮了一下,還是決定和裘長老說:“裘長老啊……我今天晚上,和姚妹妹說好了一起吃的。”


    “姚妹妹?”裘長老停下腳步,目光看過來,然後露出了一種“裘長老標示性的笑”,是一種浮於表麵的笑,看不大出什麽意義,生氣的時候也是這樣笑,不高興的時候也是這樣笑,嘲笑的時候也是這樣笑,蔑視的時候也是這樣笑……但不管怎麽樣,有一點相通,那就是這個笑容一般都是負麵情緒通用的笑容。裘長老此時這樣笑了笑,倒像是已經知道了這個所謂的姚妹妹指的誰,卻依舊問,“那是誰?”


    宋觀頓了頓,說:“我在外麵認的妹妹,和她結拜了,我說好要照顧她的……”


    裘長老轉過頭,繼續往前走:“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帶那種不三不四的人回來。”


    宋觀:“……”


    什麽不三不四的人……那不是什麽不三不四的人好嗎!


    這個晚上宋觀被裘長老強行留下吃飯,晚飯是眼熟異常的,讓他曾經一度很痛恨,現在依然很痛恨的小蔥拌豆腐。宋觀在過去的人生體驗裏,從來都是瘦子,從來不怕吃胖,這一周目終於體會到了一隻喝水都能長胖的吃貨胖子的悲哀。


    裘長老非常嚴厲地訓斥宋觀:“你看看你,這一趟出去背著我都吃了多少東西,都胖成什麽樣子了?還能看嗎。”


    宋觀心裏想著,這殼子又不是我的,過個幾年遲早得死翹翹。唉,也沒多久能活了,他才沒興趣減肥,其實當一隻胖得不能看的能自由自在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的胖子,他是很願意的啊。


    奈何裘長老在此,愣是逼著他吃完了小蔥拌豆腐還絕不給加餐,吃完了還把他往禁閉室裏一關,宋觀驚呆了,一萬頭草泥馬瘋狂跑過呐喊著經典瓊瑤台詞,我做錯了什麽啊你要這樣對我,他撲到門上狂敲:“裘長老你開門啊!你放我出去!”臥槽你敢關我,那你敢放我出去嗎,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啊!


    “別敲了,裏麵待著。”隔著一扇門,裘長老的慢悠悠的語調句子飄了進來,顯得不那麽真實,“我曉得你同其他人關係好,出了這門,你就能問廚房要到吃的。”裘長老停了一下,說,“所以你今天晚上就在裏麵待著,別想著出來了。”


    這一廂是如此情況,那一廂喬小公子那裏,顧長老將人弄得不能動彈了,然後抱起來就那麽往床上一擺。


    喬小公子之前一直強自裝作鎮定,概因從小的教導,越是慌張時越不能露怯,你得端得四平八穩八風不動泰山崩於眼前而不形於色,這樣別人就以為你還有底牌,才不敢輕舉妄動。


    很多事情不到最後,你永遠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麽結果,事情發生的中途,一切都有可能,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冷靜地抓住對方的破綻,將那個可能變成既定事實。


    所以喬小公子之前一直裝得特別淡定,然而此刻這樣不上不下的發展終於叫他心裏的不安急速發酵,不管怎麽說,他其實也就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子。喬小公子看著顧長老,室內紅燭燃著,光陰交織裏,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靜地問著:“你做什麽?”


    顧長老笑起來,手裏的玉笛抽開來便是一把短刀,她坐到床榻邊上,彎下身子,一把刀貼上喬小公子的臉,眼中笑意似真似假:“我其實很好奇教主為什麽把你帶回來,也許是因為這張臉?你這張臉啊,的確是長得好看,不過呢,若我將你這俏臉蛋劃成馬蜂窩,你說教主他還喜不喜醜八怪?”


    刀子來回撫著,顧長老仔細觀察著喬小公子的神情變化,笑著:“倒是忘了,雖然你生得像個女孩子,但其實還是個男孩子,容貌什麽的,想來你是不怎麽在意的。”刀鋒冷冷,一路貼著衣料向下,最後停在鼠蹊部,顧長老就像是自言自語的那樣,“要不還是把底下多餘的那塊肉給切了,也好靈根清淨,教主說你是女孩子嘛,女孩子當然是不能長那種醃臢東西的。”抬目笑意盈盈地看著喬小公子,“你覺得呢?姚小姑娘?”


    喬望舒動不了,他也說不出什麽特別具有攻擊性的話,於是半天也就說了一句:“你……你要不要臉。”


    顧長老聞言就笑了:“我一個老太婆,年紀大了臉皮自然也就厚了,你說我要不要臉?”眼見著喬小公子,在她麵前終於端不下去那副冷淡平靜的模樣,顧長老收了刀,“沒事別弄得和你那姓喬的爹一個德性,看了就叫人討厭。小孩子年紀輕輕的,當然還是活潑點比較可愛麽。”


    她俯身將喬望舒的右手握住了,紅色的指甲按在了那小手的腕間,用力磕了下去,血珠立刻冒了出來,喬小公子身子顫抖了一下,臉色大變,然而這轉瞬的功夫,已有一條肉眼可見的金線一般的活物沒入了那一點傷口之中,有什麽沿著血脈遊走,隱約可見白皙的皮膚之下那一點微微鼓起,已從手腕的位置靈活地沿著手臂向上爬走。


    顧長老柔聲笑道,“別怕啊,也不是什麽要人命的東西,隻是一點可以調理你身體的小玩意兒,讓你以後別長得太男人了,要不然日後你長得五大三粗,偏偏當初進門的時候還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我可怎麽跟教主交代呢。”


    指甲磕出的那一道傷痕在沒入了金線蠱蟲的時候就已經迅速愈合,顧長老拿袖子擦了擦喬小公子額頭上的冷汗,道:“可憐見的,現在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吧。估計這些天都得這麽疼著。按理說其實也不用這麽麻煩的,我是格外開恩才免了你挨刀子的疼,但若你是熬不過這幾日的疼痛就這麽死了,我也是沒有辦法。這些日子啊,你得好好受著你知道麽。你需得知道另一件事,我同你爹結仇頗深,不過我沒將他剁了,是因為我答應過一個人不動他,但身為他兒子的你可不在協議範圍內。可你現在進了聖教,你啊——”


    顧長老拖長了尾音,一側紅燭燃燒滴落了蠟油宛若眼淚,燈火之下,她的笑意像足了一半真心一半假意:“你好自為知吧。”


    第93章 第八彈 主角受不在服務區


    關了一個晚上,宋觀第二天從禁閉室裏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走路都是飄著的。此後裘長老將他看得頗緊,大到日常行程,小到用餐菜式,更讓人鬱卒的是,裘長老說,教主你也大了,該自己處理事項了,然後打著“學習”的大旗,美名其曰熟悉教中各堂的業務運作,就隻差沒把宋觀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隨身帶著了。


    宋觀再次得空找出了一段相對比較完整的時間,能去看小蘿莉的時候,已是七天以後的事情,他跑去問了小蘿莉在哪裏,對方告之說是在顧長老哪兒。


    顧長老住的地方簡直偏僻得沒邊兒了,宋觀為了之後能及時得趕回來見裘長老,甚至都用上了輕功。但是他並沒有見到小蘿莉,因為據顧長老說,小蘿莉身子不好所以最近她在給小蘿莉調養身子,宋觀來的時候,姚小姑娘就正在泡藥浴。對此宋觀很是憂愁,問顧長老姚小姑娘是怎麽了。顧長老掩唇笑道:“教主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啊,總歸是女人家的事情,你懂的。”


    宋觀有些囧,忽然想起來這麽件事,於是道:“對了,姚妹妹得過傷寒,就是那個時候把嗓子燒壞了,顧長老你覺得這能治好麽?”


    顧長老聞言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簡直樂不可支,她心裏想,傻教主,人家哪裏是傷寒燒壞了嗓子,人家那是變聲期啊。暗地裏快笑破肚子,不過明麵上還是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會兒,應道:“這是自然的,教主不必擔心。”


    此後宋觀一直忙得近乎焦頭爛額,裘長老委實太鬼畜,宋觀覺得好累再也不會愛了,他當年高考的時候,似乎都沒這麽拚過。也是他太忙了,一時間都沒怎麽顧得上那被他帶回教中的“姚小姑娘”。一直到這一年過去迎來次年的歲首,宋觀終於是在除夕那一日偷得了半日閑。眾人都聚在了聖教大門前,準備著守歲的事情,宋觀挑著沒人的道路想著一個人散散心,最近真是累成狗。然後他走著走著,經過一道回廊時,就瞧見了一旁載滿了梅樹的院子當中,似乎是站著一個人。


    宋觀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原是想當做沒有看見就走掉的,結果近了一看,那梅花樹下看花的可不就是小蘿莉麽。宋觀眼睛一亮,立刻很高興地停下來打招呼:“月予妹妹。”


    這一聲驚了枝頭堆雪,有細雪簌簌從枝頭落下,前幾日裏這天剛落了雪,暮寒庭院,枝頭紅梅壓輕瘦。樹底下那個小姑娘聞言回過頭,眉眼清麗的映著一側梅花,竟是顯得格外得好看,倒是一枝春雪冷梅花。“她”瞧見宋觀的時候神情有些怔忪,片刻,轉過身來,隔著回廊之上低低的欄杆和這一丈的距離,姚小姑娘朝宋觀規規矩矩地行了一個禮,說的是:“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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