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炸裂的光影,如同一場絢爛的煙火。人生最後的時刻,唐隋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唐宋的那個已死的“愛人”。那時候相愛的唐宋是不是幸福的呢?因為那個人能讓那時候笑容總帶幾分半真半假的唐宋露出真切的笑容來。


    唐宋有很長一段時間和不同的男人糾纏,那副身體被他母親調教得離不開男人,於是那個孩子就幾乎是帶著一種無所謂的態度和人濫交著。他有一次將一個男人從孩子床上踹下來。在他心裏,他總是將唐宋當做一個孩子。似乎永遠都是那個記憶裏不知時日長久的孩子。他站在唐宋的床前,唐宋仰著臉看他,身上的吻痕色情地交疊著,唐宋沒有要遮掩的意思,隻是看著他,笑著說:“哥哥。”


    他們兩個人怎麽就會變成這樣的?年少的偎依,那時的月光如水。然後他無可避免地想起了宋家的少爺。一個人的容貌若是好看到了一個極致,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小時候的唐宋長得,給人的,也是如此的印象。於是他將人關起來。他有時候常常會想將唐宋關起來,將人藏著,隔絕所有的覬覦。可是他那麽寶貝的唐宋,他自己大半近乎於痛苦的記憶都來自於母親給他的禁閉,那他又怎麽舍得讓唐宋經曆?他怎麽舍得把他關起來。


    這大約是一種移情。他將宋家的小少爺關起來。於是仿佛終於又撈到了記憶裏那個隔著柵欄,會攥著他手細聲細氣說話的孩子的薄影。他不去想自己這樣做會有什麽後果。那一時的心情安穩一如夙願得償,如同守著一段遺失的歲月過往。可是,唐宋把人帶走。那個晚上他在背後靜靜地看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如同看著已經成人的唐宋,攜著年幼時的唐宋在一同離他遠去。


    怎麽可以呢?


    ——如果離開的話就殺了你。


    他殺了宋觀。是了,那個宋家的小少爺。他不敢對唐宋做的事情,全都驗明到了宋觀身上——離開的話就殺了你。


    這樣絕望的情緒,這樣惡毒的情緒。不死不休的糾纏。可他到底舍不得唐宋死——於是死的便隻能是宋觀。


    恍惚裏他第一次見到唐宋。那是他二十歲的生日。父親從外麵帶回來一個小孩子。父親說,這是唐宋,你弟弟。那個小孩子站在他父親身旁,低著頭,等抬頭看他的時候,便是個有點驚訝的模樣。兩個人其實在今早的時候就見過。


    那時他在琴房待了一宿,一夜未眠,天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他走出房門經過院子,隻是想回到主屋裏去拿一疊舊琴譜。冬日遲遲裏,凋敝了綠葉的藤蔓攀爬著老舊的牆頭。風吹在麵上,也是十一月的風寒。然後他聽見一些細微的聲響,便抬起頭來。


    於是他便看見一個小孩子,騎在牆頭,是個要翻牆過去的模樣,卻不想被人瞧個正著,所以麵上很是無措。他看到那個孩子嘴裏咬著一朵花枝。那樣鮮豔的紅色,於這個蒼白的冬日,明麗得幾乎是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撞疼了他的眼睛。


    這些往日的記憶,零零碎碎的,在人生的最後時刻是這樣清晰地呈現出來。比如年幼時母親教會他的第一首歌,父親對他說“你是最棒的”的話語。還有人生中第一次和家人去遊樂園,來不及吃完的棉花糖,那漂亮得像雲彩一樣的糖果黏糊糊地化在手上,它們由原本秀麗的顏色像生了鏽一樣被氧化。他看著來不及吃掉便變質的棉花糖並不難過,隻是覺得茫然。那個時候母親安慰他說,媽媽再重新給你買一個好了。是啊,隻要再重新買一個好了。那麽輕易的重拾,那麽輕易的安慰,那麽輕易的許諾。


    所有的記憶都變得斑斕得再無法辨清,如同黏在手心化開的棉花糖。最後合上眼睛的時候,唐隋仿佛聽到唐宋當年拉著他手說的那句話——小哥哥。小哥哥。外麵真的好冷呢。我覺得好冷啊。


    他聽著這句話,便果真覺得有些冷,可是到底辨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何方,隻是覺得很累很累,於是他閉上眼。閉上眼,便不再醒來。不用醒來,也就不用知曉時日長久。


    【番外完】


    第56章 第五彈 鄰居一兩個都是謎


    【現代網遊。原本,主cp是感情上飽受創傷的溫潤受&深情如許daio大活好陽光攻,還有一個企圖將主角受毀容但沒成功的炮灰攻。原。本。原本故事應該是這樣的……】


    那鏡中猝不及防浮現出來的鬼影一般的臉,驚得宋觀連連倒退,卻不想因為過於失措,未曾注意周遭環境。他退著退著,都退到後頭貼牆的浴缸那兒了,還下意識的往後退,以至於最後失足跌進浴缸。,腦袋磕在瓷磚上,“咚”的一下,可疼可疼,疼得宋觀眼淚花冒出來,不過他整個過程裏沒發出什麽驚呼,於是一切就像一出默劇。


    等宋觀一臉狼狽地從浴缸裏一瘸一拐地爬出來,他已是緩過神冷靜下來。膝蓋上已經浮起烏青,宋觀繃著臉再次走回鏡子跟前,這鏡子自然是麵好鏡子,照得人影非常清晰。他對鏡心裏罵了一聲坑爹,然後伸手摸了摸自個兒的臉,眼見著鏡子裏頭那個影像隨之而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宋觀又僵硬地咧嘴笑了一笑,於是鏡子裏頭那個影像便跟著露出一個十分瘮人的笑來。


    果不其然,這鏡子映出來的就是他此刻本人,也就是宋觀這一周目裏的身體殼子。


    ——本周目還真是有一個讓人好生“驚喜”的開始。


    宋觀對著鏡子站了一會兒,他很仔細地摸過了自己的臉,可以十分確定如今自己是真的純天然地長成了這幅鬼德行,並非臉上戴了什麽麵具所致。戳開了腦海裏的《劇情大綱》,宋觀看到的,就是光芒萬丈的“毀容炮灰攻”五個字。


    沒錯,他這次擔待的角色,是個毀容炮灰攻,資料顯示原主是因為被人潑硫酸才變成了這麽個樣子。


    大綱表示,原主在沒毀容之前,是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子,不過盡管一副人五人六的模樣,卻是個渣渣,並且是一個特別花心的渣渣。原主本來和主角受是一對,把主角受迷得跟什麽似的,可他雖然和主角受在一起了,背地裏卻還是和別人搞三搞四搞不清楚地瞎搞搞。他腳踏八條船,暗地裏很有本事地劈腿一劈就劈了七。按照主角攻的評價來說,能劈腿劈到這種程度,“宋觀”也算是個人才了,簡直讓人懷疑這貨是不是蜈蚣精。


    原主他呢,盡管很多年來腳踏n條船也沒踏出過什麽問題,但有句俗話叫“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


    一日“宋觀”去某小情家裏胡搞,搞完了出來就被另一隻小情給在樓下堵上了,那小情先是罵了會兒,罵完了朝著宋觀兜頭就是一盆硫酸,潑得那一個是叫毫不手軟,又狠又準。


    於是這麽個,一枚“毀容炮灰攻”就新鮮出爐了。大綱又表示,主角受真的對原主很死心塌地,就算原主被人潑了硫酸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小受同誌仍然是不離不棄。


    當然,像那種“宋觀”被小受感動了,發現小受對自己才是真愛,於是最後兩個人從此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什麽的,顯然是不可能發生的,不然的話,主角攻往哪兒擺啊。


    簡要地來概括性地描述一下“宋觀”同學的人設狀況,“宋觀”毀容之前呢,是個荷爾蒙釋放狀態始終維持在“on”狀態的花心渣渣,不過除了很花心之外,其他方麵都還算是比較正常的,然而毀了容之後,他性情大變,就成了“不作死就會死”的“作死之王”,並且迅速跑上了“中二”的道路,以一種十匹馬都拉不回的姿態,撒著腳丫子狂奔著。


    可能一個人全部內在的靈魂和他的軀殼之間的關係,就像某種特定的液體和作為載體的容器。液體隱約透過載體顯現出自己的顏色質地時,載體形狀也在同時塑造著液體的形狀。兩者一碼歸一碼,卻又緊密地聯係在一起——


    不管怎麽說,毀容炮灰攻同誌如今中二是不爭的事實,自毀容之後,他內心獨白裏出現頻率極高的是一句話,“我會這麽不幸,都是______都錯”,這是個填空題,下劃線裏填入的內容包羅萬象,但永遠不會包括自己。


    “宋觀”自毀容之後,對小受很不好,尤其是抓不到那個潑他硫酸的元凶之後,他更是把氣都出在了小受身上。


    他仗著小受喜歡自己,特別有恃無恐,這不有首歌就這麽唱的麽,“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炮灰攻他就放心大膽地作。


    說起來,這個周目世界的科技發展並不是超前的,倒是跟宋觀原本的世界有些相像。當時醫院給“宋觀”的說法是,“宋觀”這張被那麽多硫酸給糊過的臉,靠整容也是整不好的,但如果做植皮手術,倒是能讓臉上皮膚變得沒那麽恐怖。可若是要做著植皮手術,最合適的皮膚來源是病人自己的皮膚。病人得將身體其他部位的皮膚——比如背部,或是腿部的,給移植到臉上。


    “宋觀”想了想,說,好。


    但他那皮膚移植的手術並不成功,臉沒怎麽救回來,身上也落得一個跟剝落魚鱗一樣痕跡。因此“宋觀”情緒極度惡劣,成天的,他幾乎是每時每刻的都在那兒作天作地作小受。最後作啊作啊,他完全沒有料到的是,自己居然把這麽能忍他的小受給生生作跑了。


    氣跑了小受之後,渣·毀容·炮灰攻同學,在難以置信之餘,依舊十分理直氣壯地覺得這一切都是小受錯,然後他就一邊罵著小受,一邊等著小受滾回來求自己原諒,結果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炮灰攻不安了,暫時也顧不上自己“冷豔高貴”的形象了,四下裏不著痕跡地打探小受的消息,一打探就差點氣歪鼻子。


    小受有人追了有沒有!那個人是個高富帥有沒有!現實裏對著小受各種死纏爛打,連在小受玩的網遊裏也各種膩歪有沒有!


    原主氣得眼斜鼻子歪,他就像一個瀕臨爆破點的氣球那樣,差不多是一戳就會炸。他心裏想著小受他就一個玩爛了的貨,居然還有人這樣追?嗬嗬。越想越不能接受,越想心裏越陰暗,輾轉反側半地趴床上,原主想著想著,頂著一張可怕的臉就是猙獰一笑。因為有了高富帥的追求,小受就丟下毀容的自己離開了,真是個賤人啊。


    這樣想著的“宋觀”全然忘了,當初就是他自己作死作活,才生生把小受給作跑了的。不過深度中二了的少年“宋觀”同學,自然是根本不可能考慮這種問題的,他就想著小受有人追是吧,那又怎麽樣,他就不能遂了小受的願,一定要拆了他們。現實裏他不敢頂著一張被毀容了的臉四處亂轉,網遊裏卻不需要一張臉。


    這樣想著,原主陰陰地笑了兩聲,想著小受最後沒有人要之後,又回來求自己,光想著這畫麵,原主就感到一陣熱血沸騰。


    宋觀看完前情回顧:“……”


    真是……


    對於這樣燃燒生命在作死的人,他就不多說什麽了。


    可想而知,這隻中二毀容炮灰攻的下場肯定沒個好的。故事期間,炮灰攻同誌就各種蹦躂膈應主角攻受兩個人,以負數的智商,襯托得正常智力的主角攻,形象無比光輝,又以各種猥瑣的負麵形象,凸顯出了主角攻的深情強大。


    “宋觀”使盡各種辦法,甚至現實裏動用裏父母那邊的關係,摸到了小攻的信息,結果發現小攻家庭背景比他還厲害。“宋觀”怒了,媽的蛋,你長得比我好,家裏背景比我牛逼,還來泡我的男仔,這能忍麽?在毀容之後,自尊心便也變得跟臉一樣千瘡百孔的炮灰攻覺得,這一切絕對不能忍。


    本來呢,炮灰攻宅縮在家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黑爪隻伸向網遊裏,但在這種打臉的情況下,他終於憋不下去地徹底爆發了。即使毀了容,也要堅持出來溜兩圈,炮灰攻黑爪果斷伸向現實裏,本來想著小攻家那種背景肯定不能接受小攻搞基,他就想把小受和小攻的事情捅到小攻家,讓小攻家對這兩人施壓,結果……


    任他想破腦袋都無法預測到,小攻家裏人居然欣然接受了啊!欣然接受啊!欣然接受你妹啊!本來以為能讓攻受兩人的關係出現裂痕,結果感情反而升溫了有沒有。沒能拆了攻受,反而讓這兩人越發走近了,原主惱羞成怒,氣急攻心之下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報複方法——拿硫酸給小受也潑一臉。


    讓你們真愛!毀容了你也愛麽?


    “宋觀”陰慘慘地一笑就兜了硫酸進桶裏,務必要貫徹“糊你一臉硫酸”的計劃。當然,原主的這個計劃自然是沒有成功的,當他扛著那一桶硫酸出現在小受家附近的時候,就被小攻發現給阻止了,並被痛打一頓,本來就扭曲的鼻子居然被打得掉在地上。


    原主傻眼了,原主震驚了,原主瞬間淚如尿崩了!撿起掉地上的半截鼻子,一臉的血和淚,原主嚶嚶嚶大哭著跑開,結果太沉浸於自己的悲傷之中,他罔顧了紅綠燈的指示,低頭飛奔到馬路中央時,正好一輛車子自西向東地疾馳而來,它“呯”一下就撞飛了闖紅燈的“宋觀”。


    隻見“宋觀”騰空飛起三米高,血淚鼻涕一齊飆飛,連個尖叫聲都沒有,如同一口裝了厚重被子的麻袋一樣,越過軌跡的最高點之後,急速地下墜,重重摔在地上發出了一聲巨大的悶響。血沒流多少,半截鼻子的地方滲出一點乳白色的漿糊狀液體,那是腦漿。


    唉,都摔到腦漿從鼻孔裏流出來。


    那肯定是沒救了。


    於是毀容炮灰攻“宋觀”同學,就這樣被撞死升天去見了上帝。


    這是“宋觀”的結局。


    至於小攻小受?


    ╮(╯▽╰)╭


    渣渣死後的不久將來,他們很快就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了一起啊。


    that is all.


    宋觀看完全部的劇情介紹之後,實在是有些語塞。滿滿的都是槽點,感覺已經然讓人無從下嘴去吐了。不過劇情奇葩,人設奇葩,這一周目的劇情任務,倒是無比清晰的,一條鏈的便是:


    宅在家裏玩網遊-->聯係主角攻的父母,透露主角攻受的戀情-->繼續宅在家裏玩網遊-->準備好硫酸去潑小受-->在指定時間到指定地點前去潑硫酸被小攻逮到,於是被小攻打斷鼻子哭著跑走,被車子撞死。


    而且作為炮灰的原主,是毀容出院之後,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單獨住在外麵。大綱裏並未交代明白這個炮灰攻的父母相關事項,沒有給出任何的相關描寫,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原主一個人居住的話,宋觀的確是能省很多事的,而且也免得尷尬,畢竟家不是自己的家,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就算反複對自己說不要在意這些,自己僅僅是來角色扮演的,可心裏仍舊是會無可避免地不自在起來。


    再說這周目裏的炮灰同誌,畢竟和主角攻受都沒啥正麵的接觸,所以全部的劇情任務,還真是簡單明了地讓人要流淚,甚至連遊戲裏的應該有的聊天記錄什麽的,《劇情大綱》這次都給詳細地列出來了。


    ——雞蛋君這回還真是給他找了個相當輕鬆的任務。


    宋觀手撐著洗手台,在看完了這周目的劇情之後,做出了這麽一個粗略的評估。然後他就這對著鏡子腦袋裏放空了發了一會兒呆,直到窗外有不知名的飛鳥振翅掠過,那翅膀撲動的聲音把他從發呆的狀態裏驚醒回神。


    用力晃一晃腦袋,他打開水龍頭,望了一眼鏡中那張讓人看著心有餘悸的毀容臉,馬馬虎虎地洗了一把臉後,宋觀從衛生間裏出來,他沒費什麽功夫就找了一卷膠帶和一疊報紙。重回衛生間,一番搗鼓,宋觀將衛生間裏鏡子上貼著的報紙給恢複了原狀,他把鏡麵給貼得嚴絲合縫——實在是自己現在長得太嚇人了,這鏡子果然還是不要把人照出來比較好。


    處理好鏡麵之後,宋觀步出衛生間,慢吞吞的,以一種龜速的緩慢步伐,在房子裏悠轉了一圈。


    原主日子過得頗不講究,房子的裝修怎麽看,都是最初商家給的樣板房的模樣。這家裏的生活用品也非常少,若說起食材的話,冰箱裏更是隻剩了年糕麵條之類的東西,蔬菜瓜果都沒有,連方便麵這樣的也沒有,而調味料隻有鹽。


    實在是簡單得讓人覺得有點可怕。


    但盡管麵對如此稀缺的食材,宋觀也隻是心中略略掙紮了一下,隨後就進了臥室趴到床上,一副鹹魚挺屍的模樣。他倒在床上覺得很疲憊,像徒步旅行在外,還沒有手機和同伴地漂泊了好幾年。宋觀現在是什麽都不想幹的,他既不想出門買菜,也不想查詢電話號碼去叫外賣。此時他覺得,哪怕餓死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不管誰來都不能阻止他黏著躺在床上。


    然而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宋觀來到這個周目世界差不多是上午八九點,也不曉得原主先前用過早飯沒有,總之他是賴床上一直趴到了晚上六點,這滴水未進的肚子到了晚飯點,開始不受主人意念控製地唱起了“空城計”,此起彼伏,一聲響似一聲,大有“唱”到天荒地老的意思在裏頭。原本打定主意做隻人形鹹魚的宋觀,在餓得似乎開始要胃疼了的情況下,隻得爬起來去廚房,用清水煮了年糕又放了點鹽進去,就這麽沒滋沒味地,湊合解決了自己在這個周目世界裏吃的第一頓飯。


    再之後的日子,因為自原主毀容之後,原主那些與主角攻受兩人相掛鉤的劇情部分都還沒有開始呢,“毀容炮灰小渣攻”的原主目前正處在“得知主角受跟主角攻曖昧不清”而氣得七竅生煙的緩衝階段,所以宋觀倒是自由自在得近乎無所事事了。可盡管手裏多出了大把的空閑時間,他卻一點都不想出去走走逛逛,就像是陷入冬眠的動物一樣,宋觀成天睡睡睡的,睡個沒完沒了。


    可能是睡得太多睡糊塗了,某些時刻,比如在夜裏突然醒過來看著漆黑不見五指的室內的時候,又比如厚重的窗簾將晨光遮蔽得隻能見著零星天光的時候,宋觀會恍惚覺得,好像一切都還是他原來的生活,仿佛他從來沒有戳開過那個坑爹的網頁遊戲界麵,也從來沒有遇見過係統,之前的經曆就好像隻是一場荒唐的大夢。


    ——當然,他也知道這一切感覺,不過都是“仿佛”。


    衛生間裏那麵被報紙貼得嚴實半身鏡是這樣提醒著他,他如今就是個被毀容的模樣。這身軀體,這軀體過去所經曆的事情,全都不屬於他,他不過是暫時被放置於這個世界裏罷了。


    原主曾經在這段時間裏想了什麽,做了什麽,是不是會一直念著主角受的名字一直到心焦難耐——這些都不是宋觀會花時間去考慮的東西。他現在吃得好睡得好,隻是很多時候會突然做事情做到一半,就開始眼神放空地開啟發呆模式,好幾次他站在鍋子前煮麵的時候,煮得鍋裏的湯水咕嚕嚕地都冒出來了,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


    總之他現在做什麽事情好像都有點懶懶散散的,實在不是個什麽非常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但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宋觀閑著閑著,閑得簡直身上能長出黴菌來。他有時候在夜裏,也不開燈,半裸著身子,光著腳,像是個自殺死在這個房間裏,以至於被縛此地而無法投胎轉生的鬼一樣,四處瞎亂轉著。結果某個晚上,在這屋子的一個角落裏,倒是叫他找踩著了一疊卡紙。


    宋觀開了燈,將那疊色彩繽紛的卡紙慢悠悠地撿起來。


    他看見最上頭幾張是被人寫過字的,黑色馬克筆的墨跡,也不知寫的什麽,因為被人重重的又拿馬克筆抹成了一灘黑色的顏料塊,最後兩個字塗改得不是很嚴實,隱約可以分辨出一個是“想”,一個是“你”。而右上角的大塊空地處,料想原本畫的是個笑臉,卻被人惡狠狠塗改了幾筆之後,變成了猙獰的鬼樣。


    第57章 第五彈 鄰居一兩個都是謎


    所以這些都是什麽東西?


    木地板的地麵雖然不像大理石那麽冰涼,但夜裏在上麵站久了,還是會覺得寒氣上湧。宋觀一隻腳踩在自己另一隻腳的腳背上,反複換了幾次左右腳,他將卡紙翻了個遍,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但也不敢隨便把原主的東西丟掉,於是他就把那些被人寫過字的卡紙留在原地,剩餘的都拿回房間裏去折紙青蛙了。


    對,折紙青蛙。


    宋觀折紙青蛙的手法是堪稱爐火純青的,隻見他三兩下就折好一隻。那些意外收獲的卡紙都叫他收好了放抽屜裏,是準備留著日後慢慢疊。便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之後的整整一個禮拜時間裏,宋觀除了要滿足自己基本生的理需要時,會不得已地下床一下以外,其餘時候,他就一直窩在床上疊紙青蛙。


    他疊完一隻青蛙,就往地上丟一隻,再疊好一隻,就再往地上丟一隻。等宋觀把手上那一遝卡紙都折完了,這滿地的青蛙也是讓人沒眼看了。密密麻麻的紙青蛙,一隻疊一隻,數量很是驚人。也不知道是因為卡紙耗盡,還是因為折紙青蛙的這個行為,終於折得宋某人不再情緒那麽低迷——總歸宋觀好歹是在折完了自己手裏頭的最後一隻紙青蛙之後,離開了他那張一直黏著的,幾乎要和他長到一起去的大床。


    此後的行為和作息終於正常了,宋觀也終於開始會出門丟垃圾,點外賣,收快遞了。原主在床頭櫃那兒擺了一堆口罩,櫃子裏還有一打的立領外套和各式各樣的帽子,想來這些就是原主為了掩蓋如今形貌的裝備穿著。但現在,這周目世界的天氣已經開始慢慢轉熱,再穿這些東西就有些不太適合。大熱天的戴這些,肯定是會汗流浹背的,那畫麵真是想想都太遭罪。


    可若是要宋觀什麽都不遮掩地就出現在外麵,也是不妥當的,畢竟他這模樣,萬一冷不丁把有心髒病的路人給嚇死,就要攤上人命官司,麻煩。但若要他真的戴齊這些東西出門,宋觀對此沒有別的想法,隻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高呼“蒼天饒命”。結果如此一通思來想去,倒是叫宋觀琢磨出了一個新辦法來,他從家裏的醫療箱裏找到了繃帶,宋觀用這繃帶,將自己一張臉像個木乃伊似的纏了個嚴嚴實實,連整個脖子一起包住,因為他的脖子也被硫酸腐蝕得很厲害。


    再不用戴悶死人的口罩,如今臉上也還是該遮的都遮了,能方麵露的都露了,對比先前全副武裝的服飾,這繃帶果真叫人一身輕鬆。至於身上的衣服,宋觀都是挑清涼的穿。盡管他現在的這殼子,那胳膊腿的也都是遍布不少腐蝕的傷口,可他圖的是方便涼快,又不會像原主那樣“觸景傷情”十分在意自己毀容的痕跡,再說他這殼子身上的腐蝕痕跡,也不像這作為“重災區”的麵部傷口那麽可怕,所以宋某人也就是十分無所謂地把自己皮膚露在外頭的。


    隻不過他那一臉繃帶的形象,依舊是叫路人們看得心中發怵。比如說樓下早餐店的老板,老板他首次瞧見纏著臉的宋觀時,就一副“老天我是不是遇到恐怖分子”的驚悚表情。再比如偶爾他出門丟個垃圾,若是路上遇見這棟樓裏的其他住戶,住戶們見到他,普遍都是會被嚇得貼牆走,那一副貼著牆壁尋求安全感的模樣,就好像生怕宋觀會突然精神病犯了而突然暴起殺人一樣。


    對此宋觀並不是很在意地聳聳肩,倒是住在他屋子對麵的鄰居,在碰見臉纏繃帶的宋觀三四次之後,便開始有話沒話地攀談起來。


    說起來宋觀對門的這個鄰居還是個小孩子呢,一頭黑色的卷毛,帶著個黑框眼鏡,也不知道是在初中還是在讀高中,看起來挺調皮搗蛋的,實際上也很調皮搗蛋。


    當初這熊孩子第一次碰到宋觀,是在電梯裏。宋觀正要往電梯裏走,而這熊孩子正要往外走。兩人初初一照麵,那卷毛的小鬼抬頭看到宋觀立刻嚇得大叫一聲,他手裏捏著一瓶剛從超市買回來的番茄醬,被宋觀一臉繃帶給嚇得愣是直接開瓶一擠就飆了宋觀一臉。


    那糊了人一臉的小鬼乘著宋觀抹臉的當兒,機靈地便要腳底抹油開溜,結果挨著宋觀身子邊時,就叫宋觀眼明手快地一把撈住了卡了在懷裏。


    卷毛的熊孩子被摟著之後嚇得一臉慘白,直叫喚:“救命啊!救命啊!著火啦!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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