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武藝最是重要,宋觀當然知道,所以之前也有在好好練武。可是練的都是內功還有蹲馬步,招式這事完全沒想到,因他是大師兄,原主的實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自然不會有人在有十足把握之前,傻得衝來說大師兄我們來幹一架吧,於是就有了現在這個情況。


    宋觀他內力是很好啊,可是他不會打架啊啊啊,於是宋觀拿著劍在手中就有些愣愣的。可是身為大師兄怎麽可以在這種關鍵時刻傻站著。一旁有人叫了兩聲“大師兄”。宋觀默默在心裏流淚,琢磨著自己好歹也是個重要的炮灰角色吧,總不可能就這麽被人幹掉,這種事坑爹係統也不會答應的吧。這麽一想覺得十分在理,於是一咬牙,心一橫就衝進人堆裏加入戰局。


    但顯然幹群架這種業務宋觀一點都不熟悉,刀劍相交映著日光閃的他頭有些暈,才往前跑了幾步,不知道踩到誰的腳,對方發出一聲慘叫,他被驚得往後退一步結果撞到身後那人。隻聽“噗”的一聲,宋觀扭頭一看,就看到背後那位武藝不怎麽樣的少陽派小弟子哆哆嗦嗦的鬆開握著劍的手。


    小弟子是第一次和人廝殺,第一次將劍刺進人的身體裏,劍身沒入他人的肚子,有血液汩汩流出來,這個第一次殺人的小弟子,回頭一臉驚嚇地看著撞了他一把的宋觀,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師兄……”


    那把劍正正紮在一個魔教黑衣蒙麵人的肚子上,場麵有一瞬靜了靜,魔教那邊所有人在沉默片刻之後都紅了眼:“大長老!”因為小弟子的那聲“師兄”於是所有人目光含恨射向宋觀,若是眼神能化作實質,那宋觀定然被殺到萬劫不複。


    宋觀:“……”


    救、救命啊!不要這樣看他啊!他也不知道怎麽會這樣!


    如果他說這是意外有人會信麽!


    場麵完全失控了,之前大家打架還是雙方都留有一手的,結果打到後來完全就是個毫無保留的拚命架勢了,但最後魔教到底因為人數少全被製服了。少陽一派年輕弟子麵對著這些個魔教教眾,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對方都是些老弱病殘,怎麽處理?押送到聲討大會上?那八成這些人的命就要斷送在那裏被用來祭血旗。


    再看看躺在地上斷氣多時的那位大長老,宋觀別開臉,平日裏他連雞都沒有殺過,就這樣斷送了一條人命,感覺跟做夢似的,十分得不真實。手有些發涼。這都是身體的自然反應。沉默良久,大家都沒有說話,喬明微垂著眼簾,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神色是夜間沒睡安穩後遺留下來的憔悴:“放了吧。”他這樣輕輕說。在場一時有些安靜,被捆著按在地上的一個魔教小少年惡狠狠的“呸”了一聲,掙紮著要站起來:“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誰要你們同情!”原本還要再說些更難聽的話,但看清楚喬明的時候,嘴裏那些話就有些倒不出來。喬明這幾日沒睡好,看起來就有些像紙人那樣透著蒼白單弱。


    小少年對著喬明一時失語,說不出重話,原本大長老的死就和喬明無關,他別開臉,正巧看見了宋觀。凶手。他這樣想著,恨意上漲,炮火挪向宋觀,並且因為之前怒意在喬明麵前滯了一滯,於是到了宋觀跟前的時候就越發恨了。不帶重樣地一連串怒罵,標點都不用。宋觀一語不發全受著了,末了,他最後說一句:“喬師弟說得對,放了吧。”


    “大師兄。”有幾個師弟不讚同,“這是放虎歸山。”


    而先前那個罵人的少年像是為了驗證這句話一般,惡狠狠地:“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宋觀默默看他一眼,默默扭過頭,心裏想,我可是炮灰攻,一直活到給主角換器官那會兒。放棄吧少年,我是不可能被你幹掉的。但這話不能說,他別開臉隻是說:“放了吧。”


    晚上客棧裏,宋觀仍是整個人情緒低落。喬明看了他一會兒,伸出手試探地放在了他頭上,見對方並沒有抗議不滿的舉動,於是不動聲色地揉了一揉。他垂著眼,入眼看見宋觀一頭黑色的長發。他一直覺得師兄自從“失心瘋”後,就變得活潑了許多。似乎以前一些事情也記不大得了,但他覺得這樣也很好。


    宋觀一點都沒發現自己被人如同摸狗頭一樣的摸著,望著大開的窗戶外的樹影,有些悶悶地說:“今天那是個意外的。”像是自語般的語氣,“意外。”然後宋觀又覺得自己這句話可真人渣啊,人家都死了,說是個意外頂鳥用,情緒更低落了。喬明坐到他身旁:“我知道。”


    宋觀頹了幾日,又恢複平常模樣。有些事情已經發生,注定無法挽回。人死不能複生,節哀。再者這隻是個遊戲。這隻是個遊戲的來著。宋觀這樣告訴自己。深處其中太真實了,他都差點忘了這隻是個遊戲了。遊戲裏死那麽一兩個人,也沒什麽的。但到底心裏還是有些微妙的感覺。


    大家麵對宋觀原本半死不活又突然活蹦亂跳瞎鬧騰的情況,紛紛表示擔憂的情緒,生怕宋觀這是被刺激過頭了又刺激成了失心瘋,畢竟宋觀是有前科擺在那裏的。宋觀這活潑得也太刻意了一些,然後宋觀卻表示自己很正常,非常正常,跟他們胡侃瞎鬧了一頓之後,蹭到喬明身邊,說:“師弟啊,我看你最近臉色不是很好,我幫你人工紅潤一下吧。”


    也不想想這臉色不好也是誰害的。喬明不習慣和人同睡,尤其宋觀還跟隻八爪魚似的,能睡好才有鬼了。不過最近幾日喬明倒是習慣了宋觀,睡得還算好,隻是這一路來一直沒怎麽睡好,所以氣色仍是有些緩不過來。


    宋觀撲過去伸著爪子對著喬師弟的臉就是一頓亂搓,把喬明臉揉紅了,這麽一揉之下的確是個氣色不錯的模樣。喬明被宋觀沒輕沒重的那幾下掐得有些疼,按住了對方的手:“師兄別鬧。”宋觀那二缺哪裏會停手,喬師弟皮膚好,捏起來特別順手,此刻他正在捏在興頭上,揉得不亦樂乎。喬明沉默任由他又捏了一會兒,然後伸手往宋觀身上一點,接著宋觀就僵在那裏保持著一個很扭曲的動作動不了了。宋觀:“……”擦!居然點穴!太無恥了!


    若說之後到了無暇山莊,有什麽特別讓宋觀難忘的事情的話,那麽大約有兩件。一件是他被紮了一劍,媽蛋,好疼啊……另一件,是他遇上一個了妹子。


    被人紮一劍這事兒好解釋,就是魔教的人覺得是他害死的他們大長老,於是找他報仇,不知道怎麽的,貌似那位前來殺人的武功極高的這位兄台有些臉盲,把喬師弟當成他了,他當時見著喬師弟被人一劍差點刺穿的時候快被嚇出心髒病。


    主角要是死了,係統還不整死他!宋觀激動之下站起來往那邊跑結果一腳絆在一旁的小矮凳上,直接吧唧一下撲過去,好死不死就擋住了那劍。


    宋觀:“……”


    啊!好疼啊好疼啊!他怎麽這麽倒黴啊啊啊!


    臉盲高手:“……”他將整個過程看得分明,包括宋觀被絆倒的那一下。估計沒見過宋觀那麽蠢的人,所以動作有些僵住。而這麽一愣神的功夫,聽到響動的其餘人都已經紛紛趕到。高手看看諸人,然後再看一眼不小心被他紮到的宋觀,十分不屑地留了一句“白癡”就走人了。


    宋觀捂著傷口趴地上,特別想送那人一句話,中文是賤人,英文是bitch。


    他被這一劍紮得挺深,血滴滴答答地染濕了半邊衣袖,最後被無暇山莊的莊主留了下來養傷。喬師弟看著宋觀血跡漫過衣料一層層透出來,麵色變得蒼白。宋觀看喬明一副比他這個當事人還疼的表情忙拍拍他的肩說:“沒事,就有點痛,養一段時間也就好了。”結果被大夫告知估計這一劍是傷到筋骨了,以後練劍都會因此受到影響。


    宋觀挺無所謂的,倒是喬明在一旁沉默不語。眾師弟聽聞大師兄傷的很重,都很擔憂,跑到宋觀房間來問候的時候,就看到宋觀一手一個包子吃得特別歡樂,看到他們的時候表情十分茫然,可以看出的是他身上並沒有任何像是絕望啊悲傷啊之類的負麵情緒。一個詞概括大約是叫“沒心沒肺”。沒心沒肺的宋觀看看他們,再看看,然後伸手捂住了手中的包子,警惕:“你們別是沒包子吃了,所以來搶我的吧?我是病人!”眾人:“……”


    這一身傷,宋觀在無暇山莊養了八日,待到第九日的時,他遇到了自他穿越以來遇到的第一個妙齡妹子。彼時夕陽西下,宋觀從外麵走回來,不知經過哪座院子聽到一聲低泣,抬頭看見一個姑娘蹲在牆頭,正捂著臉哭著。


    宋觀雖然看種馬文,但現實裏遇見了真的妹子卻不太敢靠太近。他看著低低哭泣的妹子,一時慌亂,甚至產生退縮之意,有點想要當做沒有看見就跑掉。可是對方哭得這樣可憐,宋觀心裏頭軟了一軟,所以他最後還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怕驚動飛鳥般地靠近了輕輕問道:“你怎麽了?”


    牆上的姑娘聽到詢問聲,哭聲頓住,掩著麵的手垂下,露出一張秀致極了的麵容,雪膚花貌。宋觀呆了一呆,是個美人。姑娘怯怯看了他一眼,麵上還有淚痕,抽了兩抽鼻子,聲音還帶著點哭腔:“我,我下不來了。”


    宋觀呆呆地應了一聲:“哦。”然後兩人傻乎乎的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好久。半晌宋觀回神,咳一聲,扭開臉,臉上明顯的有紅暈:“我去找人幫你下來。”


    “不要!”姑娘急得又要哭了,聲音染上哭音,“我爹看到我這樣子,一定會打死我的。”


    宋觀傻眼:“那怎麽辦?”


    美人妹子蹲在牆頭,咬著唇看著宋觀,楚楚動人的模樣。


    宋觀傻了好一會兒,小心地問:“那、那你跳下來,我接著你?”


    姑娘望著他,麵有難色。


    宋觀忙補充:“我不會跟別人說這件事的。”


    但宋觀顯然高估了自己目前獨臂俠狀態下的能力,於是妹子跳下來的時候,兩個人就咕嚕嚕地滾做了一團。宋觀生怕摔著人家妹子,自個兒當做肉墊墊在下麵,剛巧傷口被壓到,正是個齜牙咧嘴的模樣,美人妹子抬頭看見他的表情,頓時破涕為笑。宋觀見著這個笑容,盡管傷口被壓得生疼,仍是暈乎乎在心裏想著,臥槽!值了!這笑容太耀眼了,要睜不開了。


    回到自己屋裏之後,宋觀仍是有點緩不過神,吃飯的時候臉上還習慣性的掛著有點白癡兮兮的笑。啊啊啊啊,他看見美人了!超美超美超美!眾人見著他那笑容都有點毛骨悚然,幾度懷疑他這是不是又失心瘋了。宋觀一直到回到少陽派的時候,仍是未得知那位佳人的名字。在古代,姑娘的芳名的確不適合打聽。宋觀略有些遺憾,然後首次覺得,自己掉進基佬遊戲這事,也不是很壞嘛。至少看見了這樣的美人。


    少陽派裏因為宋觀這手臂受傷一事,倒是起了一點風波。不過宋觀瀟灑,直接卸了大師兄這個位置,一點都沒留戀的,大有“老子一點都不稀罕這位置”的意味在裏頭。那幹脆利落的勁兒,看得原本因為此事攻訐他的人牙根癢癢,這要是不咬他兩口實在是難以解恨。


    對於宋觀來講,有沒有大師兄這個稱謂都沒什麽要緊的,反正在他看來他的日子跟沒去無暇山莊前還是一樣,練練武,和眾師弟玩鬧,然後跑到喬師弟那裏去蹭點吃的喝的。如今再多一件事,就是想一想那位不知名的妹子。


    喬師弟對他手臂受傷一事很是自責,宋觀忙開解他:“這事兒你不要自責啊,我手臂受傷真的不是因為你啊,主要還是那個傻逼的錯。”被稱作傻逼的臉盲高手默默躺槍。


    最後宋觀招出實情:“我那時候真的是不小心被絆倒了,你千萬不要自責啊。”他已經實話實說了,喬師弟不信他也沒辦法的啊。


    待得度過寒冬,到了來年又及三月,桃花春水綠,少陽派迎來一批貴客,據說是來交流武藝的。宋觀隨口問了一下,得知貴客來自無暇山莊,也沒怎麽放在心上,直到堂前看見了那個美人姑娘。宋觀錯愕著表情又往白癡那個方向發展了。一直到掌門介紹結束,宋觀還是有點愣愣的。人群散開,各做各事。他往回走,腦袋裏有些混亂,半路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叫他:“宋師兄。”


    女孩子的聲音。


    宋觀回頭,就看見那位他一直想知道名字,卻一直未知道名字的姑娘,正站在離他一丈的遠的地方,一如初見時的那樣,怯生生地望著他。


    鬢間一朵白玉蘭,卻是人比花嬌。


    宋觀頓了頓:“姑娘——”


    “我姓楚。楚安安。”楚姑娘快速地說出自己的名字,臉頰有些發燙,又有那麽些期盼地看著他,“你、你去年在無暇山莊救過我的。你還記得麽?”


    宋觀當然記得。


    一直到次日練武的時候,宋觀的表情還是有點發傻的痕跡。和他拆招的某師弟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然後有些十分不忍地開口:“師兄,你的表情也太蕩漾了吧——”


    宋觀聞言立刻板住臉,肅然道:“什麽蕩漾?你才蕩漾。你一院子的人都蕩漾。”


    “哦,這個,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又一個師弟湊過來,興致勃勃地八卦道,“我昨天看到師兄和楚姑娘在說話。我看啊,肯定是因為那個楚姑娘的緣故。”


    “楚姑娘?無暇山莊的那位莊主的獨女麽?”


    “真的假的?”


    “師兄你和楚姑娘怎麽回事?”


    “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


    男人八卦起來的時候,也是很可怕的。


    “師兄你是不是喜歡楚姑娘?”


    宋觀說:“你們不要亂講。”


    一旁又有師弟湊過來:“也是,應該不是楚姑娘。宋師兄和喬師兄待久了,估計眼光也被養刁了。我看師兄要找個比喬師兄還好看的姑娘,懸啊。”


    喬明:“……”


    宋觀:“……”


    宋觀衝過去給他們一人一腦袋一個爆栗子:“再胡說給把你們全部脫光了掛院子裏當臘肉!”


    眾師弟一點都不怕,笑成一團:“師兄饒命啊。我的肉不好吃。”


    喬明望了一眼宋觀,沒有言語。


    而宋觀已經和人鬧成一片了,他正把某個嘴欠的師弟按著狂掐臉,那個師弟說,師兄,事實勝於雄辯,你再掐我也沒有用啊。不知道一旁有人笑著說了句什麽,宋觀臉上浮上憤憤的神色。喬明看著他生氣的模樣,不知為何想起前幾日撿到的一隻小貓崽。那隻小貓崽被人逗到生氣的時候,似乎差不多也是這麽個模樣。拿那麽小的貓崽同一個大男人做比較,的確並不那麽妥當,可喬明又覺得,兩者真的很像。不是形貌,大概是此刻那張牙舞爪的神態吧。


    很多時候,楚姑娘會來找宋觀,大多數的時候是來問一些招式。宋觀這個水貨當然有很多答不出來。他微笑著其實內心要滴血了,不如人家妹子啊,這真是太虐心了好麽。他要好好發奮圖強!於是晚間時候“蹭蹭蹭”地跑到喬師弟那裏去問,一燈如豆,喬明微笑:“真是懷念呢。”宋觀:“?”喬明:“都是些很久以前師兄教我的招式。”很!久!以!前!!宋觀:“……”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便到了六月,是繁花馥鬱,夏木萋萋,這期間宋觀去了一次榮城,帶回了不少特產,回到門派後他十分歡樂的開始發放特產給同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出去的話一定要帶特產回來,給周師弟的是一如既往的糖球,而其他人各有特色。


    喬明最後得到拿在手裏的,是宋觀給的盒子。紅木漆成,上頭描著菡萏蓮葉,很是栩栩如生。打開蓋子,可以看見裏麵裝著的是一個個堆疊著的,大約拇指大小的芙蓉糕。糕點精致,盒子也是細致。他半垂著眼簾看了許久,然後拈起一塊放入了口中。入口即化,很甜。纏綿而黏膩的味道,但其實他並不喜歡吃甜食,可宋觀似乎一直都覺得他是應該喜歡甜食的,所以每次給他帶的似乎都是芙蓉糕或是蓮蓉糖。


    喬明閉了閉眼,將盒子蓋上。他往院子走去,一路的花木扶疏,陽光從枝椏樹葉細縫裏撒下零碎的光暈,轉彎處,聽見有對話的聲音,他腳步微頓,很熟悉的聲音,是宋觀。


    頭頂是不知名的繁花擁簇在枝頭,因為一朵累著一朵太挨挨擠擠了,小小枝椏的這一方小天地,便壓得繁枝葉茂沉沉地向下墜,經風再一吹,便搖搖晃晃地輕飄飄墜落,是一場飛花大雨。花樹底下兩道身影,一青一藍,青衣的是宋觀,藍衣的是楚安安。


    宋觀將一個錦緞包裹著的盒子放到楚安安手中,柔聲道:“我聽說你喜歡徽墨,所以幫你買了,不知你喜不喜歡。”


    女孩子微微低著頭,連耳朵尖都是紅的。陽光底下,她的耳朵像是染了胭脂的扇貝,纖巧的,那是嬌嫩而舒展的粉紅,她極輕極輕地應了一聲,細不可聞的一聲“嗯”。


    喬明靜靜看著,那些花瓣經風吹落得似霰雪紛紛,盡逐夏風而去。花雨疏疏裏,不遠處的那兩個身影看起來也的確如書畫般十分得般配。看著看著,手指便疼了一下。他有些奇怪,低頭,才發現自己手中那原本描畫著菡萏蓮葉的盒子,不知什麽時候叫自己掐裂了。糕點滾在低地上,碎成粉末狀,木盒子裂開,有細小的木屑紮在他手上。


    喬明看著自己的手指,細微的痛,血珠滲出一點,襯著白皙的肌膚,一點殷紅。陌生而洶湧的情緒。仿佛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低低念著,那是他的,那是他的,那個人明明應該是他的!一念執生,一念執起。這樣乍然而起的念想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有些無措。


    十步開外的地方,宋觀將錦緞包裹著的盒子放到楚安安手中。


    這是六月,蟬未鳴,夏風微涼。對麵的那個姑娘微微低著頭,有花瓣落於她的發頂之上,可她自己對此並不知曉。宋觀視線停留於那片花瓣上,動作遠比想法要來得快一些,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伸手將那半片花瓣輕輕拂落。


    指間觸及的半晌溫度,一瞬之間,心若一動。但隨之而來的,是覆頂般的疼痛,仿佛要將靈魂撕裂。


    【警告,警告。玩家目前的行為舉止存在改變主線的嚴重傾向。係統特此提出警告。希望玩家立刻糾正。】


    宋觀直接倒在地上,麵色白得宛若紙片,全無人色,豆大的汗水從額間滲出。


    “……!”


    楚安安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呆了,捂著嘴,硬生生壓下那到了嘴邊的驚呼。


    真疼啊……


    宋觀這樣想著,他疼的視線都模糊了,模模糊糊裏似乎有人抱住他,有一股熟悉的冷香闖入鼻尖,應當是喬師弟。


    “怎麽回事?”貼著耳朵的呢喃。溫柔。


    “……疼……”從唇間擠出的細微聲音。


    “哪裏?”


    “……”


    qaq……


    他要怎麽說出口!


    要怎麽說出口!!!


    他是蛋疼啊……


    真正意義上的蛋疼……


    好像蛋蛋被人拿刀子戳了一百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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