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亂的黑發落在她額前,把眼睛都遮住,溫別順手將她的發絲捋到了耳後,眼眸垂落在她白皙不安的睡容上,微微扇動的羽睫如小扇,嘴還滿足的吧唧幾聲。


    讓他想起第一次見麵時謝小延的睡顏,比現在要印象派多了。溫別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無奈地搖了搖頭,柔和的笑意幾乎滿得要從眼裏溢出來。


    溫別輕聲輕腳的離開,卻被什麽床底下的東西小絆了下。


    他歪頭看了眼,是很厚的三遝a4筆記本。


    溫別瞥了眼床上熟睡的謝小延,俯身把幾個本子都收在懷裏,給她整理到了桌子上,一本也沒去翻。


    但書桌上雜亂的一堆攤開的紙,直接闖進了溫別眼裏。那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有時間線,人物和世界設定,還有被圈起來的卡住的情節。


    他拿起整理的大綱和情節線看了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尖。


    思路比他想的要清楚得多,連自己的問題出在哪都知道。


    估計唯一的瓶頸,就是男主那個逆轉與博弈的轉折點。也是全文的高潮部分。


    溫別沒幫她整理這一疊,隻給謝小延原模原樣的放回了原位。


    他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輕合上了門。


    -


    謝小延是被一股微焦的香味弄醒的。


    她睡了快十個小時,肚子早就撐不住了,隻是之前累得爬不起來而已。


    她揉了揉眼睛,意識到外麵已經重新陷入了黑夜。


    謝小延很萎靡地歎了口氣,不知道這作息的壞習慣一開始,要怎麽扭正回來啊!


    翻開被子下床,她摸了好久才把拖鞋摸出來。


    謝小延一邊打嗬欠一邊往外走,本來隻是從門縫裏透出的燈光,在她拉開門的瞬間照在麵上。


    她被迫眯起眼睛,揉了兩下眼角,靠在門框上打了個嗬欠,慢悠悠地扯開嗓子喊人:“你是不是做了烤五花,有沒有米……”


    不對,廚房那邊好像燈挺暗的,也沒人。


    可能還在自己房間吧。


    謝小延便停住了話頭,赤著腳要往客廳的方向去倒水。


    走到半路她後知後覺的感覺不對,停下了腳步,狠狠搓了搓臉,試圖讓視線完全清醒地對焦。


    等她看清目前的寂靜並不是真的寂靜後,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退回兩分鍾前,乖乖待在房間裏。


    ——為什麽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四個人?!每個看起來都是衣冠楚楚的精英,其中還有兩張臉看著像鬼佬,怎麽都一副見鬼的表情?


    謝小延剛開始以為自己穿了白色拖地睡裙,看起來像女鬼,覺得太丟臉所以有必要退回房間,結果低頭一看:花擦一身帥氣的深藍白條運動裝,頓時就自信了許多,驕傲地昂起了頭環視了一圈。


    最後衝溫別得意的揚了揚眉,意思是,看,我睡衣是不是好看的把他們震翻了?


    溫別目光溫淨地看著她。


    他知道了,有的人不僅喝了酒會神誌不清,剛睡起來神誌也不咋地。


    今天來訪的四個資深法務不僅跟溫別合作了很久,跟溫家的曆史也是源遠流長。基本都是比溫成清還清楚k.t細節的人,此時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轉向主座上的溫別,每個人眼神震驚的內容都大同小異,無非就是。


    我靠你膽也太大了不聲不響炸新聞連女中學生都搞?!


    第二十章


    35.


    謝小延率先從這麵麵相覷的境況裏清醒,腦海裏警鈴大作!


    ——她給人惹麻煩了!!!


    就謝小延粗淺的觀察而言, 溫別這人平時的生活調調, 那叫一個清心寡欲青燈古佛,更沒有出過什麽男女緋聞, 至少私生活這一塊保護的好得不得了。更別說他才剛剛被扶正, 謝小延動用了一下寶貴的經驗, 如果這時候他惹到家裏人生氣,他爺爺還是外公的心頭火一起,把他給貶謫了到時候被他的兄弟們正式上位……謝小延可負擔不起這麽重大的責任。


    她清了清嗓子,鎮定自若的轉向溫別:“溫先生,您的尾款還沒給我結, 記得是百分之三十, 三天內匯款,我等您啊,謝謝。”


    沙發主座上的溫別像是完全沒有get到她, 唇角極輕地翹了一瞬, 雙眸淺淡含笑望著謝小延, 任她怎麽使眼色, 都沒開口。


    謝小延仰天長嘯,不知道平時看起來挺聰明的人怎麽就這麽遲鈍,他就順著多說一句‘麻煩你了’,把她鍾點工的身份落實了有那麽難嗎……


    不過那四個人的眼神倒是頓悟了,看她的目光發生了質變,然後齊刷刷地轉過了腦袋。


    那也差不多了!


    謝小延半鞠了一躬, 心滿意足地,一步步退回了客房。


    關門之前,她聽見一道穩重男聲開了麥:“溫少,非法行業的敲詐勒索是很好解決的,您隨時提,我們都可以……”


    這種活對他們來說就是送錢,反正溫家什麽時候都是集團利益至上,這個人們都很清楚。


    謝小延握著門把手,鹿回頭的架勢猛然甩頭怒目而視,瘋狂做著口型:溫別?!


    溫別眼神抬都沒抬一下,隻是溫溫和和衝自家律師笑了笑:“不用,是別人介紹過來,”他語氣微微一頓,笑容深了些:“幫忙整理東西的。忙了一天,可能累了,在那兒休息了會兒。”


    36.


    ……信你個鬼。


    37.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多說就沒意思了,何況溫別自己都說沒有必要,幾個律師也就知趣地不再過問,把這個小插曲輕輕鬆鬆翻過了。


    今天來的正事還沒辦完,瑞士那邊的案子正進行到棘手的部分,對方堅持不和解,一定要上告,並且拿到所謂‘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才會罷休。


    “但許先生至今還未入籍,到時候真開了庭,他應該會回來。”


    幾個人中資曆最老,同時也最清楚這件事始末的辜律師道:“但我不建議你跟他正麵對峙,如果真走到那一步,他的目的隻有一個,要把k.t的聲譽拖下水,自己能不能獲益不說,你和溫老受損才是他樂見其成的,這畢竟……”


    溫別卻淡淡打斷了他:“知道了,他要回來正好,我等他。”


    “那……今天先到這吧?”


    外籍律師jonathan敏銳地察覺到溫別的情緒,以及他想要結束的潛台詞,便及時提議道。


    眾人都點頭同意,現在都快十一點了,雖然說他們按小時算工資,但能早回家誰不願意啊。


    溫別把他們送到門口,路過客房的時候,輕不可聞地丟了一句,仿佛是對著空氣輕聲道:“穿上拖鞋。”


    悄悄開著一條門縫的人:………………


    謝小延低頭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丫,默默把門無聲帶上了。


    真夠敏感的。行8!


    她沒開燈,坐在床邊回了幾條消息。


    祝裏和蕭丞都在問她事情進展,還有她還準備住多久,溫別沒有異議嗎……一堆問題看得她眼花繚亂。


    謝小延揉了揉眼窩,從心底深深歎了口氣。


    她怎麽說,其實我們到現在就睡了一次,還失敗了?


    手指正在摁鍵上猶疑的時候,一條新信息又跳了進來。


    shy:最近怎麽樣?工作生活都順利嗎?


    謝小延盯著風景圖的頭像看了幾秒。


    這人她不認識啊?


    她點開對話框,看到他們寥寥幾條信息的最上麵赫然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單語銘。


    單語銘在酒吧裏窘迫解釋的樣子、在醫院裏意氣風發的畫麵交織在一起,一閃而過。


    啊,本來那天要一起吃個飯的,結果有人中途把她拎走了。


    謝小延想起來了,想了一會兒還是給他敲了條信息:還挺好的。你呢?


    對方很快就回了過來。


    sh.y:這麽晚沒睡?


    謝小延屈起一條腿,用膝蓋托著下巴,望著這條信息短暫的出神。


    半夜掙紮,白天睡覺,下午起床下碗麵繼續睡,半夜再循環往複的掙紮……昨天她給責編交了新文的大綱人設,對方回了她六個點,問她是不是準備把《東方》那篇文徹底放棄?謝小延隻是偶然火過一本的小作者而已,責編隨時可以放棄她。


    謝小延悲觀地想,如果她們位置對調,她可能會直接把自己拉黑,順便通知同事這裏有個好不靠譜的sb。


    她剛敲下一個我字,就聽到有人在叫她。


    謝小延——


    她一直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從小學起就跟老人鬧著要改名,為此還翻遍字典,偷偷搞到了很多學校美人學霸的名字,研究共性,最後給自己定了個吉利的名字:謝楚菲。


    小延,這名字一聽簡直就是在告訴大家孩子是家裏撿回來的。


    但外公叫她名字的聲音太好聽了,咬字清晰節奏韻律動人,舌尖碰一碰上壁,連惱火的時候都藏著慈愛。


    從外麵傳來的這聲陌生又熟悉,閃電似的打得她一個激靈。


    謝小延很快意識到,是溫別。


    他很少叫她的全名,謝小延乍一聽真有些不習慣。但還是趕緊下床,從床底翻出了拖鞋,穿好一路小跑出去,邊跑邊掛上熱烈的營業笑容:“哎哎哎,這呢~”


    “有事嗎?”


    溫別在雙開門冰箱旁靠著,見她來了,一把將右邊門拉開,語氣平靜地問她:“這是什麽?”


    謝小延買了三大包麵,香菇燉雞、老壇酸菜和經典原味,三袋都堆在上層的角落裏。她以前買快過期的東西比較多,已經習慣了往冰箱裏一放,即使過了保質期還是能吃,這個習慣明顯不太好,而且很明顯,跟冰箱裏其他存在格格不入。


    謝小延隻往裏看了一眼,光匆匆一瞥都看到新鮮的小番茄、生菜心、雞胸肉、培根、蝦仁……


    她有點尷尬地對了對腳尖:“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我現在拿出來。”


    謝小延趕緊走上前兩步,但是男人手長腳長的,把她直接攔在幾十公分外,又從冰箱深處抽出至少四五根火腿腸,衝她搖了搖:“還有這個?”


    謝小延有點傻眼了:“火腿腸也不能……放冰箱嗎?”


    溫別終於忍不住了,用紅彤彤的火腿腸在她腦袋上輕敲了下,輕歎了口氣:“這是你放什麽在冰箱的問題嗎?這些東西偶爾吃一頓可以,怎麽能頓頓吃?”


    謝小延憋了半天沒憋出話來。


    溫別看著好氣又好笑,無奈地把火腿腸放回原位,冰箱門一關,望著她:“想說什麽就說。”


    謝小延委屈道:“我也想吃點別的,但k.t附近的外賣一家比一家貴,這裏的餐廳就不用說了,肚子沒飽我就得賣身賒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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