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便見那雲紋的屏風處,先是幾根手指,跟著是一個黑乎乎的腦袋,慢吞吞地從屏風後麵挪動了出來。 容池的伸出頭一本在屏風裏一半在屏風外,扶在屏風的上,巴巴地看著魔尊,喊道:“陛下……” 魔尊陛下臉上輕輕愣了一下。 這一瞬間,他的心裏難以控製地露出了一點點的喜悅。 若是追根究底,這點難以控製的喜悅大概來自於“他還在”的欣喜,亦或者是來自於“還可以再看見他”的放鬆。 不過,這一點點喜悅瞬間便被他壓了下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魔尊陛下身體僵硬,看著容池臉色發黑,移開眼來一句話也沒有和容池說,隻朝無垢殿外喊道:“來人。” 此時還在外麵的檮杌聽到動靜,連忙從外麵走了進來。 “這……”他走進來後,看見此時在殿中的容池,也十分意外,看了一眼容池,就連忙回頭朝魔尊看了過去,主動問道,“陛下?這,如何處置?” 容池乖乖巧巧地站在屏風處,瞧了瞧檮杌,又瞧了瞧魔尊,不明所以一臉懵逼。 魔尊沉默了片刻。 這一小段的間隙裏,他甚至沒有回頭去看一眼容池。 跟著,便聽見他對檮杌冷淡道:“關起來。” 容池到此刻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他不明就裏地,就被兩名侍衛帶了下去。 從無垢殿出來,容池動了動被兩名侍衛抓住的胳膊,發現有些掙不開。 “兩位侍衛大哥,這時怎麽回事啊?我們要去哪?” “侍衛大哥,剛才看陛下好像臉色不太好的樣子,怎麽了?” “你們怎麽不說話啊?” 容池眨著眼睛問道,不過此刻沒人搭理他。 真沒勁。 容池瞥了瞥嘴,隻能安靜下來,在兩名侍衛的挾持下從無垢殿出來後,他又穿過一處懸崖吊橋,進了一處傳送陣。 等從傳送陣出來,兩名侍衛帶著他依舊繼續往前走。 容池四處打量了一下,他們似乎是進了密閉的地下,此地十分昏暗,頭頂是堅硬的石壁,四周從遠處飄來了些滲人的聲音。 容池還想再仔細看看,前麵便過來了一隊人,看見他們後走了過來。 領頭的人看了一眼容池後,就朝此時還控製著容池的兩名侍衛問道:“怎麽回事?” 這人說話的聲音有些陰冷,看著容池的目光,也讓他莫名地覺得有些不自在。 兩名侍衛行禮:“黃大人。” 容池心裏反應了過來,許明曾經說過,魔尊身邊有“天地玄黃”四名親衛,地字衛乃是檮杌,玄字衛乃是饕鬄,此人便是排在最後的一名黃字衛窮奇了。 兩名侍衛行完禮後,其中一名侍衛指了指容池,便給窮奇稟道:“大人,這是抓到的從天界過來的奸細,陛下交代了,讓給關起來。” 容池聽到這對話,心髒開始狂跳了起來。 他、他、他……他被發現了? 怪不得他被抓起來,怪不得剛才魔尊陛下連看都看他一眼。 魔尊知道他是天界來的了,也知道他是奸細了。 想到這裏,容池心裏莫名地就覺得有些難過,不過他甚至都沒有想清楚,到底是在為了什麽難過。 “哦?天界來的,奸細?”窮奇盯著容池四下打量了一下,又伸出舌頭在嘴角舔了一下,才接著便道,“行,人交給我,你們回去吧。剛才送過來了一個,這個也送過去,一道就關在一層吧。” 送容池過來的兩名侍衛離開,容池繼續被帶著穿過了一道石門。 進了石門後,便可以發現這石門後麵,全是一間間的石室,裏麵關著各種這樣的人,全都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這個剛進來的人。 容池立刻有點害怕地縮了縮脖子。 窮奇帶著一眾獄卒走了進去,石牢中關著的人似乎都非常害怕窮奇,他一走進去,所有人就往石牢的裏麵縮了過去,甚至有的人開始發起了抖來。 容池被帶到了第二間的牢房便停了下來。 “就這間了,關進去。” 窮奇指著這間牢房喊了一聲,立刻便有人把容池推進了這間石牢中。 容池還沒來得及打量這間石牢,剛才控製住他的幾名獄卒走了進來。 其中兩人抓住了他的雙手,最後一名將一個鐵環狀的東西扣在了容池的脖子上。這鐵環冷得可怕,接觸到脖子的時候,容池忍不住猛地縮了一下。 後麵控製住他的兩個人立刻用力踢了他一腳,容池疼得咧了咧嘴,老實了下來。 鐵環之上還有一道鎖鏈,一直垂下去,到了腳的地方。 然後剛才鎖住了他脖子的那名獄卒蹲了下去,然後就將鐵鏈下麵的兩個更小的鐵環鎖在了他的腳上。 這鐵環一戴上,容池立刻便發現自己體內的靈力如同一塊石頭一般,沉沉地被鎖在了丹田之處,一點又調動不出來。 終於結束後,獄卒將石牢的門一鎖,窮奇帶著人,就從這個地方離開了。 石牢中光線非常的昏暗。 容池所在這一間的角落還燃著一盞薄薄的油火燈,看上去隨時會熄滅。 借著這一絲的燈光,容池四處看了一下。 這地方陰冷潮濕至極,石牢的牆上,還有些斑斑駁駁的痕跡和些發黴的白毛,整間牢房裏麵,除了牆上那盞隨時都會滅了的油燈,就隻有稀稀拉拉的幾根茅草堆在角落中,其餘似乎就什麽沒有了…… 牢房頂上,隔著一會兒,就有幾滴陰冷的水滲出來。 有的滴在了地上,而有的就滴在容池的身體上,每次沾到這**,渾身便是一陣刺骨的涼意。 “容池!” 剛看到此處,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過來,打斷了容池的思緒。 容池回頭,從兩間石牢中間石頭的縫隙裏看了過去,看見了他旁邊的第三間牢房裏,正坐在地上的,便是和他一同從天界過來的許明。 “老大。”到此刻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容池仿佛找到了一絲希望,連忙走了過去,趴到了石牆上,朝許明喊道,“老大,這是怎麽回事” 許明看見容池,這一日來的擔憂、恐懼和對未來的終於一並找到了一個發泄口,“狗.日的!你他娘還有臉在老子麵前出現,可算是被你害死了!” 容池一臉懵逼:“老大……” 許明又繼續胡亂噴了容池幾句,才罵累了停下來。 這時容池才找著了間隙,問道:“老大,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天界會來救我們嗎?” “怎麽辦?”許明冷笑了一聲,“還等著天界會有人來救你,想得還真美,怎麽可能!就算是天帝來了,也不可能在天梵山把這裏的人帶走。當年大戰,可是連天界的第一神將都敗給了魔尊的。” 容池過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個天界不會派人來救他們的消息,“那……那我們怎麽辦?” 許明冷冷瞅了容池一眼,沒接這話。 他今天被關一天,才看見旁邊一個牢房的人被剛才走進來為首凶獸窮奇給吃了。 從頭開始,一點一點地咬下去,連皮帶骨地全都吃了。 邊吃還邊朝他笑了笑。 許明一想起這件事,就覺得自己快崩潰了。 許明罵容池罵累了,就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著休息。 容池在石牢裏轉了一圈,勉強找到了一處牆下不會被上麵石壁上滴下的水沾到。 靠著這麵牆,他慢慢坐了下來。身上的鐵鏈硌著有些難受,容池翻過來翻過去,終於找到了一個相對要好過些的動作。 隨後,他靠在這麵牆上,歪著腦袋閉上了眼睛。 他之前被不破劍煞靈傷到了神魂,此時身體還沒怎麽恢複,從之前開始整個人就一直處在緊張中,這時一閉著眼睛就困得在這裏縮著睡著了。 不過剛睡著沒一小會兒,容池迷迷糊糊地又醒了過來。 太冷了。 他凍得渾身都在發抖。 而且身上的靈力都被鎖靈環給鎖住了,連想要用靈力溫暖一下身體都做不到。 容池實在是冷得不行,看見旁邊堆著的幾根潮濕得不行又髒兮兮的茅草,就伸手把茅草扒拉到了身上。 一時間,他感覺好像是暖和了一些,但又覺得好像更冷了。 在這樣的狀態下,他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無垢殿後殿中。 魔尊陛下批完最後一份折子,抬了抬頭稍稍活動了一下。 隨後,他將手放到了一旁金絲鏤空的鮫油燈旁邊,想要拿什麽東西。等手放過去,感覺到手下一片空空之後,他才有些怔愣地反應了過來。 今天沒有小狐狸練的字了。 前幾日小狐狸稍稍恢複過來,變得勤奮了許多,剛能下床就每天主動練了靈決和字。魔尊陛下就每天晚上累了的時候摸過來看看。 不過今天…… 魔尊陛下自嘲地嘴角往外扯了扯。 他坐在案幾前不知是想了些什麽,然後伸出了手來,在前麵的空中用手輕輕一抹。 跟著,容池此時在地牢中的畫麵便浮現在了魔尊的眼前。 之前白皙精致的臉蛋此時已經有些髒兮兮了,像隻什麽小貓小狗似的,冷得不行地縮成了一團蜷在角落中,睡得也十分的不安穩。 可憐兮兮的。 魔尊強迫自己移開了目光。 甩了甩手,浮在半空的畫麵就徹底散開,消失在了空中。 次日,容池從昏昏沉沉的狀態中緩緩再次醒了過來。 還是冷,而且不僅冷,現在還好餓。 這一晚上他醒過來了許多次,睡得一點都不好,現在還頭疼得不行。 蹲在牢中,容池從狹窄的間隙裏往外看,心裏又開始難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