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了。”於牧卻搶先一步將這個往奇怪方向發展的話題截住。“江連,你怎麽會在這裏的?員工編號取消了?還有槍的事……”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之前於牧在形勢極其危險的時候都沒有用槍打傷過人,連假“李燁”的身份暴露都是因為不知道公司員工不允許持槍,但同為公司員工的江連卻至少已經用槍擊斃了四個人。本來程鈺他們還以為是警方的狙擊手,但現在來者卻真的是公司的員工,這事就很麻煩了。“放心,我沒幹違法犯罪的事。前天晚上接到的消息,警隊的緊急召回,為期一年半。你也知道我在給公司當打工仔之前就是幹特殊警察這一行的,因為家人覺得太危險才轉的民營。醫療隊和大部隊在一起,最後的幾個家夥跑得有點遠,他們過來的會慢一點。”“而這次召回主要原因,其實就是因為你們。”江連粗略檢查了一下於牧的傷勢,好像比他預想的要好一點,因此他的語氣也輕快了一些。“整個內陸明裏暗裏的犯罪集團都被攪動起來,那些不願露麵的大魚也開始‘缺氧’了,正是布網收網的好時機。而且有多種證據表明,這次事件涉及跨地域犯罪和獸化能力者犯罪,需要大量專業人士的協助。所以大批退役的特殊警察在幾天時間裏被重新征調。我就好巧不巧,剛結束一單行程到了n市就被就近征調了。所以公司這邊,我自然是立刻就‘失業’了。而槍的問題嘛……我現在可是幹回了老本行,特殊警察有權利在上級允許的情況下使用槍械,包括自動和半自動武器。”遠處開始隱隱閃過幾束手電筒的光亮,程鈺急忙也舉起手機,用手電筒的光向那邊照著。“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裏,不用招呼。”聽聲音,江連好像是找了幾塊磚頭堆起來,坐在了上邊等著。“等著就好了,五分鍾就到。哎?傻狗別睡啊?我到了你就這麽放心了?不怕我吃了他?”程鈺也嚇了一跳,急忙試探於牧的脈搏。所幸雖然微弱,但仍舊規律而穩定。五分鍾後,已經撐不住昏厥過去的於牧已經被趕來的醫護人員抬上了救護車。紅藍相間的警車燈和夜間作戰攜帶的大功率照明燈讓本來隻能靠手電和燃燒的照明的程鈺揪起的心踏實了一些。於牧在治療,保護程鈺的任務就暫時由江連代為執行了。眼下他正靠在不遠處的警車上,手裏的黑色反器材□□反射回的燈光都顯得有些寒冷。程鈺咽下一口護士之前遞給他的熱水。在等待警察收隊的同時,他終於有機會打量一下江連。這人乍一看上去,除了發型是寸頭之外,怎麽也不會讓人聯想到是警察。嗨,說不定這還是在歸隊之後統一給推的呢。誰能想到一個動物形態是蛇的特殊警察,開槍如此果斷準確的神槍手,居然長了張娃娃臉。光看臉,大部分人應該都會覺得他是個大學生。身高和程鈺相仿,中等身材,可能因為是狙擊手,配備的的警械並不是很多,所以身上沒帶著那警察標配的多功能腰帶,隻掛了個槍帶,在一身暗青色的衣服中顯出一點點溫度。這身裝扮,加上這異常顯年輕的臉,讓他看起來像是穿了警察父親衣服的叛逆孩子。再仔細看看,他耳朵上還別了一個小巧的白金耳釘。嗯?這紅色的,抖來抖去的線條是什麽,怎麽還分叉……啊!見程鈺被嚇到,早就注意到他目光的江連收回了具像化出的蛇類獨有的舌頭,一臉惡作劇得逞的樣子衝他壞笑,之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副墨鏡戴上了。程鈺捂著前胸無語地看著起身向他走過來的江連,心裏想的卻是如何忍住不吐槽對方這大晚上帶墨鏡的荒唐行為。第三十一章 蛇2“看什麽呢?是覺得我長得不像警察嗎?”看江連這熟練應對的樣子,絕不是可能是第一次被相似的目光洗禮。“沒有沒有。”程鈺下意識否認。“愣神,愣神呢。”江連戴上墨鏡之後,臉上的稚氣倒被遮住了不少,顯得嚴肅專業了起來。這可能也是他大黑天的戴墨鏡的原因吧。“有什麽不敢承認的?”江連對此倒是不以為意。“長什麽樣不是長?就許我長成這樣,不許別人說了?再說,長得凶有什麽用啊?威懾罪犯又不是我幹的事,要他們命才是我的活。”程鈺聽了不禁汗顏。江連對自己的定位十分準確,他這富於迷惑性的外表,倒是蠻適合執行隱蔽任務。雖然蛇類總給人陰險狡詐,凶惡又精於欺騙的感覺,但中外傳說中也不乏“美杜莎”,“美女蛇”之類的傳說,江連這人畜無害的外表也正符合蛇的這一特性。欺騙性的外表之下,冷靜又“詭計多端”的內心才是他真實的寫照。“哎?怎麽又傻在這裏了?”江連的聲音打斷了程鈺的思緒。“我說啊,你有點警惕心吧。因為你這一趟活計,外邊都亂成一鍋粥了,多少人在覬覦著你這條小命呢!公司這邊也已經有了傷亡,連我這個已經退役四年的人都被警局緊急召回了,你自己想想這件事鬧得有多大。”“別給我扣帽子啊。”程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是清楚的。招來幾個殺手倒是有可能,可警察這麽大範圍的動員,應該不隻是因為我吧?我和於牧之前也討論過,我們遇見的,很可能是一個將x直轄區作為中轉站,利用獸化能力者罪犯進行犯罪活動的‘大魚’。”“喲,不錯嘛。”江連驚訝道。“連這個都知道了?這可是最新消息,不過你們倆算是這場風暴中首當其衝的隊伍,早點了解到這些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我就是有點奇怪,我做這個‘買賣’也不是什麽絕密的事,之前也沒有碰到過這種高壓追捕。難道僅僅因為我要去見的是四聖集團的前任董事長,就觸了某些人的黴頭?這個理由我覺得有些牽強。”程鈺搖搖頭。“這點,我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江連聳了聳肩。“不過我幾個小時前剛知道了點新消息,正好趁這個機會告訴你吧。”“之前有過一種猜測,這股勢力和四聖財團可能有關係,畢竟他們對你一路上的連續遇襲態度曖昧。但直到現在,我們也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能夠證明這一點。所以哪怕這背後真的是他們指使的,他們也不會是這股勢力的直接負責人,充其量,是個‘雇主’。”江連抱起手臂,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手臂上敲打著。“我們順著這個思路查了一下,把不知是主動還是被動地當了障眼法的四聖集團去除掉之後,這個隱藏在幕後的大家夥才顯現出原形。”“一整條產業鏈啊,一整條。嘖嘖。”江連砸砸嘴。“我當特殊警察當了七年,見過的獸化能力者犯罪還及不上他們‘偷渡’到x直轄區的零頭。精細的分工,各處的眼線,上層的消息人士……這麽大的布局,起碼運作了有十幾二十年了。比我早一點被緊急召回的特殊警察們加班加點地排查了近些年獸化能力者犯罪的所有案卷,居然發現其中七成以上的重案,背後都有這股勢力的影子。”“他們的運作模式具體還有待查證,不過兩天前,在k市的一場針對威遠公司——沒錯,就是我的前東家——某單到s港行程的刺探中,機緣巧合下活捉了一個犯人。在立即啟動的連夜審訊過後,我們終於理清了這個犯罪團夥的一點脈絡,但非常詭異的是,這個犯人在被關進特殊拘留所的當天晚上,也就是昨晚便死了。法醫的屍檢結果還沒出來。我們的線索就這麽斷了。”“肯定的嘛。壞人都是這樣,殺起沒有用的屬下連眼睛都不眨的。”程鈺撇了撇嘴。“不過我們還是得到了一點有用訊息,雖然非常模糊。”江連換了個姿勢,向旁邊的同事要了瓶礦泉水灌了一口,接著說道。“這整個犯罪團夥的架構,簡直就是翻版的威遠公司。”“除了提供的‘服務’不同之外,組織結構,秘密派單,信息獲取,身份識別,這個組織都非常完備。我們抓到的那個人屬於最底層的''業務員'',他對團夥的結構也不是特別清楚。他自己是個逃犯,被這個團夥‘相中’之後,找了其他人替他頂罪,把他偷偷轉運到了x直轄區,分文不取。而他需要在團夥需要他的時候聽從公司的安排,完成交給他的任務,就可以換取在x直轄區的‘生活費’。但如果不聽話的話,就會‘被消失’。”“作為‘員工’,那家夥知道的確實也不多,但據他所講,負責管理和聯係他和其他‘同事’的人,也全部是獸化能力者。我們有理由相信,這整個犯罪團夥的成員,和威遠公司一樣,全部都由獸化能力者組成。他們和多個警方已經掌握的犯罪集團都有往來,能弄到槍支,打手,甚至是獸化機甲。”程鈺聽得有些出神。如果說威遠公司給這些處處遭到誤解的獸化能力者一個工作的機會,那這個隱藏的犯罪團夥,便是給了那些罪不可赦的獸化能力者罪犯另一個“機會”,一個他們本不該享有的機會。同樣是在利用獸化能力者的特殊能力,威遠公司在重重的壓力和阻礙下,仍然選擇了同法律和和平站在一起,而這個犯罪團夥,卻幹起了幫助重罪的獸化能力者罪犯逃脫製裁,將他們圈起來為自己所用,繼續進行犯罪的“廢物利用”工作。“你們老板還真是個好人。”程鈺最後總結道。旁邊的江連一臉疑惑,不知道程鈺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別動,別動!還沒處理好啊!那邊有人保護他的!別動!哎!別拔那個!”一旁的救護車裏卻突然傳出一陣騷動,讓程鈺不由得感到緊張。“啊,又開始了。”江連見此情形,卻似乎已經司空見慣,翻了個白眼。之後便一把抓住程鈺的肩膀,往救護車那裏帶。“哎!怎麽回事啊?”程鈺被拽的踉踉蹌蹌。“延遲效應唄!嗨,這傻狗的入職就是我帶的,跟我做了兩年的搭檔。之前就是,隻要不是自己囑托的,被保人,甚至自己隊友一但沒打招呼就不在他眼前,就立刻會變成這樣。”江連一臉不耐煩。真是烏鴉嘴!程鈺瞬間後悔起來。自己之前調侃過於牧,說他有“犬類分離焦慮症”,沒想到這真的是他的延遲效應之一。這可是實實在在撞到槍口上了,嘲笑對方的延遲效應可不是個紳士該做的事,得向他道歉。不過首先,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他安撫下來……“嘿!看著點,小瘋子,人在我這呢!”江連一把拉開救護車的後門,看也不看裏邊的情況,就把程鈺往裏一丟。程鈺猝不及防差點和車板來了個親密接觸,但在他失去平衡之前,被一股力量拉了起來,隨後便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沒事啊,沒事……”程鈺被死死抱著,隻能先拍拍對方的後背讓他冷靜下來。“好,好,沒事……”於牧此刻像是處在極度的焦慮中,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他一遍遍地確認著程鈺確實完完整整地在這裏,沒有出任何意外。他的上衣已經被隨行的醫護人員剪開脫了下來,肩膀上的傷口也已經處理好,但經過他這麽一折騰,傷口處的紗布又隱隱透出血色。“乖哦,乖哦……”程鈺被抱著,也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隻能輕輕地梳理著於牧有些淩亂的頭發,而後者幾乎被冷汗浸濕,讓他更加心疼這個正深陷在焦慮狀態中的,自己的“保鏢”。還好,也不知是他的出現“對症治療”了於牧的問題,還是他那半吊子的安撫水平真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幾分鍾後,於牧顯得放鬆多了,呼吸漸漸放緩規律,身體也不再顫抖不已。這也讓程鈺放下心來。程鈺見時機差不多了,便輕輕拉住對方的手,從他的懷抱裏解放出來,同時小心注意著,不讓對方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