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得罪,還請同老夫走一趟寒冰窟吧。”


    沈不瑜從林子舟懷中探出頭,看到了裏外水泄不通一群人,而清虛門兩位權高位重的峰主就站在他們麵前,其中一位還擺了個“請”的手勢。


    “……”現在裝睡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  島主他做風鈴很有一手。


    第 68 章


    沈不瑜沒想到下次再來寒冰窟這事來得如此之快。


    沈不瑜光明正大從寒冰窟洞口進來,身邊還跟著兩位峰主陪同。林子舟跟陳三思被攔著不讓進,沈不瑜隻好披著自家夫君給套上的毛裘忍著寒氣走進寒冰窟。


    雲陽道人負手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走在沈不瑜的前麵,語氣自然:“沈少主,這魔氣遍布青雲峰,老夫想攔也攔不住,就委屈你在這邊多待一段時日了。”


    沈不瑜縮了縮脖子,將毛裘攏得更緊一些,看了眼不說話的雲和,“你們這寒冰窟是真的冷,不考慮換個地方讓我待?”


    雲陽道人笑道:“沈少主真會說笑。”


    沈不瑜心想我可真沒說笑,冷還不讓說嗎?你們劍修常年待在這種冰天雪地的山峰上沒事,我這個活在春風和煦的西蜀的人可比不了。別說是冷到骨頭裏去,這冰窟裏也沒見點幾盞燈放著。


    寒冰窟中錯綜複雜,雲陽並未直接將她帶到最裏麵的位置,而是挑了一處寬敞的地方,還擺著冰玉床,顯然是常有人住。


    “此地是我門弟子進冰窟修習之所,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可直接吩咐門口的弟子。”站在一旁的雲和說了話,目光平靜像是在交代什麽平凡事兒一樣。


    “不過,希望沈少主能安分一點,你招惹來的魔氣招搖得很。清虛門也是道門,凡事也要講究規矩。”雲和平靜道:“等劍門大會後,自然會知會沈家主一聲,屆時我等登門道歉。”


    沈不瑜神色懨懨,不就是變相軟禁嗎?說得那麽好聽還登門道歉,“不由兩位麻煩了,隻是這窟內暗了些,勞煩給我留一盞燈。”


    雲和將手中的提燈放在了冰玉床上,見沈不瑜不作反應便同雲陽一起告辭。


    沈不瑜等兩人走後,才擇了一地方坐下。燈不是平常火燭,而是用不滅生火困於法器之中鍛造成的寶器。沈不瑜把手湊了過去,半晌也沒暖起來。


    她指尖一割,破開的虛空裏跑出一隻小鳳凰。緋焰明凰抖擻著翅膀撲通一聲掉了下來,在冰地上滾了一圈到了沈不瑜的腳邊。


    沈不瑜把它撈起來捧在手中,吩咐道:“把火收著點,別燒著我衣服。”


    被拿來暖手的緋焰明凰委屈地縮成一團,把那豔氣招展的明火紅羽收起,變成了一隻紅禿禿的小鳥。


    一陣兵荒馬亂,沈不瑜靜下心來查探體內元嬰,泛白色的小孩子縮在她的丹田裏,模樣像極了她小時候。元嬰並非裸著,而是穿著一件小紅袍,眼角處還勾勒出深紅的鳳凰圖騰。


    沈不瑜覺得醜,審美也沒跟上自己。先不說這紅豔的紅袍,長得滑稽不說,還在臉上畫了個鳳凰,著實敗壞了她小時候那張可愛的臉。


    緋焰明凰知道自己的圖騰被主人嫌棄了,委屈地叫了一聲,還被捏緊了幾分,險些保不住火形。


    元嬰沒事,而體內的靈力流轉起來比金丹時期快了甚多,靈脈拓寬如河,聚靈納氣抬手便起。沈不瑜對這舒暢的感覺十分滿意,除了進階的時候被拉去深淵裏逛了一圈,其他都還好。


    沈不瑜靠在冰壁上,背上的寒氣滲透入肌膚,到骨頭深處,凍得她打了個寒顫。


    “這寒冰窟真的冷,真不明白那群道修怎麽那麽愛在冰天雪地折騰人。”


    幹坐著越坐越冷,沈不瑜起身看了眼進來的路,黑蒙蒙的不見絲毫亮光。她沒有拿起雲和留下的燈,捧著小鳳凰就往裏麵走。


    上一次來走得著急,寒冰窟內的岔道她碰了好幾次壁才摸清。沈不瑜暗自想了下,也許是跟林子舟混久了安逸慣了,也沒留心多注意這些。


    她進階的事鬧得挺大了,不然也不會讓兩位峰主請來寒冰窟裏關著。可是有件事特別奇怪,她這些年也沒幹什麽荒唐事留下心魔隱患,唯一可扒出來的傷心事還是小時候不懂事舍不得娘親。


    可如今想想這件事頂多就是心裏的遺憾,平日想起來也並未對自身有那麽大的影響,怎麽就成了險些入魔的契機?


    小事拐了個彎變成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那其中必定有蹊蹺。她還未跟林子舟探討其中矛盾便被帶到這裏來,再結合清虛門近日離奇的入魔之事,沒有個大概也能猜出一半。


    她也中招了。


    這就奇了怪了,發生這些事後她也沒吃清虛門裏的東西,口腹引起的藥毒入體也說不過去。唯一跟這件事有接觸的還是紀如心,第一次在青雲峰劍台見她入魔,第二次是闖入寒冰窟。


    她與她並未接觸,又是怎麽引發心魔的呢?


    進入岔道拐角,沈不瑜捧著小鳳凰與紀如心打了個照麵,後者盤膝而坐,麵露驚訝地看著她。


    場麵一度有些安靜,沈不瑜輕咳了一聲:“又見麵了。”


    這不大好,上一回見麵自己還是個清白的外來人,而現在自己的身份比之紀如心也沒高到哪去,同是寒冰窟的階下囚,彼此見麵各留臉麵。


    沈不瑜雖未入魔,但身上還殘留著林子舟的魔氣。寒冰窟裏除了森然的寒氣,乍一出現這如此霸道的魔氣,頓時就引起紀如心的疑心,她記得上一次見麵時,這位姑娘身上並無魔氣,怎麽現在身上的氣息這般奇怪。


    紀如心遲疑道:“沈姑娘身上……?”


    沈不瑜愣了半會,才察覺到她是什麽意思。她自顧自地走到了紀如心的身旁坐下,割愛將小鳳凰放在了兩人之間。


    小鳳凰發揮了自己作為暖爐的作用,一落在地上就迫不及待地揮動火羽。黑暗的寒冰窟裏燃起一團火光,將兩人的影子照得搖曳。


    沈不瑜打定決心要套話,“如你所見,我也被你們的人請進來了,好聲好氣說了那麽多,還不是因為魔氣給我來個軟禁。”


    紀如心目光微沉,試探問道:“你氣息比之前還要強盛,沈姑娘是進階了?”


    沈不瑜一臉淡然,“是啊,還不知被誰算計了,道心毀於一旦,同你一樣擔了個入魔的稱號。”


    紀如心還是頭一回見人入魔了還這麽淡然無畏的,仿佛入魔在她眼中還沒有被軟禁在這的事重要。


    沈不瑜裝入魔也是學著林子舟的樣子裝,她聽過道修入魔的名頭,但委實自家夫君的性子太深入人心了,要讓她學那要死要活沒了道心就跟沒了命的道修矯情,還不如坦率點更容易出其不意。


    事實上紀如心也信了,臉上的戒備少了一些,兩人談的事也不止拘泥於片麵。沈不瑜還不知清虛門入魔這事是什麽來頭,但看紀如心此先戒備的樣子,恐怕她對門內的人早有防備之心。


    可這紀如心是在防誰?難不成這入魔的事還是清虛門自己搞出來的?


    沈不瑜開口問:“話說林棲那小孩,跟你好像挺熟的。”


    紀如心微微靠在冰牆上,目光放在小鳳凰身上,“他與我是同時進的清虛門,不過他被雲空師叔收在座下,而我留在青元峰罷了。”


    沈不瑜道:“幾百年前你們就相識了?”


    紀如心似乎有些不舒服,眉頭緊蹙過了半會才道:“嗯,當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她悶哼一聲,仰直了背貼在冰牆上。


    沈不瑜急忙湊近扶住她,“怎麽了?”


    紀如心咬緊牙關,重重喘息似乎在壓抑著什麽。沈不瑜掌心聚力將一股靈力灌入她的體內,霎那同紀如心體內詭異的氣息相碰。


    沈不瑜訝異,那股氣息雖然蠻橫卻後勁不足,她的靈力一灌過去就猝然散開。


    那股氣息一散,紀如心好像就緩過來了。沈不瑜撤去靈力,疑惑問道:“那是什麽?”


    紀如心虛弱道:“害我入魔的東西。”


    不是藥毒入體?那股怪異的氣息就像紮根在紀如心的體內,隻要觸碰便躲起來。


    紀如心見沈不瑜微微沉思在想著什麽,便問:“我一直奇怪,你入魔後沒有感覺不對勁嗎?”


    沈不瑜哪知道入魔後體內是怎樣的變化?她急中生智道:“有人幫我梳理過身體,花州陳家陳三思可聽說過?”


    紀如心聽過陳三思,了然道:“是陳大小姐?我聽說過,原來還有藥石可醫……我還沒到絕境。”


    “也許是因她緣故,魔修也並非可怕之事。”沈不瑜心中鬆了口氣,“對了,你方才說體內引你入魔的東西,我聽你語氣好像知道什麽?”


    紀如心眸光淡淡:“沈姑娘將魔修看得甚輕,與我相處的同門不同。道門出了魔修,便是門內恥辱,除去弟子籍趕出師門,從此淪落成狼狽逃竄之人,被名門正派追殺。”


    “這是已成定局之事,來日我若逃離此地,定要前往林棲所說的魔修庇護之所了卻餘生。”


    沈不瑜一怔,“怎說是逃離?你也是清虛門內弟子,並非那殺孽滿身的罪惡之徒,清虛門作為正統道門哪會這般不講理?”


    紀如心悵然道:“師可棄徒,我早已是門內棄子,又何以求得自由身。”


    第 69 章


    內門棄子?沈不瑜問:“紀姑娘劍法高超,論道上造詣理應是清虛門內位居前茅的修士,怎麽會說是內門棄子?”


    紀如心搖頭道:“如若說是劍法,天下劍門之廣我的劍法不過是凡品還提不上台麵。更何況道心已毀……我確實是內門棄子,是我師尊的棄子。”


    紀如心的話音漸漸低了,應當是難以啟齒的傷心事。沈不瑜記得她是青元峰座下的弟子,是哪位真人座下來著?


    清虛五峰,青元峰峰主是雲和道人?!沈不瑜乍一想起來,不就是剛剛同雲陽一起過來的那位?


    “是青元峰雲和真人?”沈不瑜輕聲問。


    紀如心點了點頭。


    沈不瑜心中一驚,她記得看守寒冰窟的人正是雲和真人,如若此人是紀如心的師尊,怎會留自家徒弟在這暗不見光的寒冰窟裏待著還不給留一盞明燈。


    連她這個外人都能要來一盞燈,而紀如心什麽都沒有。


    紀如心慢慢道:“我剛進來寒冰窟的時候也什麽都不信,他過來告訴我,我紀如心將被清虛門除籍且終身不得離開寒冰窟。一句解釋也不容我講,我才恍然,入魔就是入魔,人生無可逆走。”


    “被道門拋棄也並非是難堪之事,畢竟入魔就是入魔,也沒得回頭路走。”沈不瑜安慰道:“紀姑娘不如看開一些,沒了正道你也可以修劍,我認識一位魔修,也是劍使得相當好的魔修。”


    紀如心笑了笑:“你方才問我為何是逃離?因為我知道引我入魔之人便是這看似平靜卻紛事暗湧的道門。門內有人主使此事,我雖還不清楚是何人,但我知道他要借此要在之後的劍門大會上引起□□。”


    劍門大會,道門動亂。


    沈不瑜沉思道:“你的意思是清虛門內有人謀劃此事,意在劍門大會上引發□□?這可不是小事,如果真的如此,那得同清虛門門主說清……”


    紀如心打斷道:“說不清的,我的消息傳不出去而且孤立無援。看在寒冰窟外麵的人早已是叛亂之人,包括我師尊雲和。”


    “你如何確定?”沈不瑜沉聲問。


    “先我進來的師弟告訴我的,他神誌恍惚之際曾聽到寒冰窟內有人竊語,而其中一人便是雲和。他們想將入魔的事壓下來,不想讓此事引發太多關注,因為後招留在劍門大會。”紀如心認真道:“我知道我的話你不一定信,但我希望你不要幹涉我。”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體內那股怪異的氣息一直在蠶食我的理智。我時間不多,但我想至少在我還能清醒的時候,救我勤懇修煉的同門。”


    “道是自己走的道,誰都無權幹涉。”


    小鳳凰啾啾兩聲,它聽不明白這兩人為何突然沉默。它揮了揮翅膀又蹦蹦跳跳走來走去。沈不瑜伸手把它按住,用力之大足足把它摁入冰土裏。


    沈不瑜把晃悠的小東西解決了,才問道:“紀姑娘做完這些事之後呢,你自己的路不走嗎?”


    “我?”紀如心沒想到沈不瑜突然問這事,自嘲道:“也許我走不到那個時候,如若走到了也應當去魔修庇護之所,畢竟天地之大能容我的地方不多。”


    “對吧,往後還有期待,別把一切都孤注一擲。你方才說孤立無援,不若再帶上兩個人?”沈不瑜輕笑一聲,“我們剛好要報點私仇,不如帶帶我們?”


    “沈姑娘什麽意思?”紀如心警惕道。


    沈不瑜笑了笑:“剛好不好,我這人修為不高但很能記事,就記住了我進階時一些丟臉的荒唐事。這背後的人害我吃了這麽一個大虧,總得算算賬吧?況且我青梅竹馬的朋友也托我查些事,這一箭雙雕的事情我為何不幹?”


    紀如心微微一怔,又忽然笑開:“沈姑娘並非凡人。”


    沈不瑜也同她一樣靠在冰牆上,擇了個舒服的姿勢嗦成一團。被壓了半身在冰土裏的小鳳凰折騰兩下爬了出來,實相地走到沈不瑜旁邊一屁股蹲下。


    這寒冰窟實在太冷了,哪怕異火在旁邊暖著也難解沈不瑜時不時的寒顫,她心想著以前也沒那麽怕冷,怎麽收服個異火就成了畏寒體質。


    聊著嚴肅的事,越聊越發覺得冷。


    “確實不是凡人啊,畢竟修了道不是嗎?”沈不瑜漫不經心問:“我們說點開心事吧,你說你是同林棲一起入清虛門的,那小孩幾百年前就這模樣了?”


    “嗯,我們一同走的登天梯,同一時期進的山門。”紀如心似乎發現了沈不瑜怕冷,挪了幾下坐在她身邊。


    沈不瑜低聲說了句謝謝。


    紀如心輕聲道:“林棲的事你也聽說過吧,他小時候吃錯了東西,從那以後一直保留著幼童的模樣。可能是身體沒長大的緣故,有時候做事總帶著孩子心性,實在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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