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枯葉沙響,泛黃的落葉灑落一地,魚一魚二得了興趣在上麵蹦蹦跳跳。不遠處吳家的院子已經點了燈,大老遠就能看見夜間那聚在一處的暖光。


    沈不瑜傀儡線拖著兩個調皮的傀儡往回走,走到院門口時,洛玄歌躲在籬笆後頭好奇地看著沈不瑜身後的兩個傀儡。


    魚一魚二也是頭一回見不害怕他們的小孩,拽著傀儡線直直跑到了洛玄歌麵前,歪著頭左看右看的,最後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


    沈不瑜:“?”小孩子的感情真的莫名其妙。


    吳雲淺聽到聲響走了出來,麵色溫柔道:“恩人回來了?正等您呢。”


    “哦。”沈不瑜跟她走進去,回頭囑咐了兩個傀儡一聲:“不許欺負弟弟,知道嗎?”


    魚一回頭看了沈不瑜一眼,又轉身對著洛玄歌做鬼臉。


    小屁孩!


    吃飯的地方在院裏,石桌上擺了三菜一湯,有葷有素。吳雲淺目光溫柔地看著她,直至她坐下了才休止。


    林子舟手邊放了杯清水,見她回來便將水推至她的麵前,“是何人?”


    沈不瑜想也沒想就將那水端起一飲而盡,“自稱討命人的混子,修為約莫在金丹之下,放了幾句狠話服毒自盡了。”


    “討命人?”林子舟疑惑問。


    沈不瑜道:“哦沒什麽,就見不得人的行當,不足一提。”


    她話剛說完又轉頭看向吳雲淺,平靜道:“吳姑娘,那些人說你這裏有妖。”她頓了一下,又問:“你是妖還是你兒子是妖?”


    石桌上飄著飯菜的熱煙,隱隱帶著兔肉的味道。沈不瑜平靜的看著她,那目光沒有逼迫而是好奇。


    吳雲淺本不緊張,被沈不瑜這一看倒有些難以啟齒的窘迫。


    過了片刻她才輕聲道:“這個院子有我亡夫留下的結界,以他們族內血契為陣,來庇護我跟歌兒兩人。”


    “結界排外,除了他們族人,其他外人無法入內。兩位來到這個地方時,我本想提醒一二,卻沒想到兩位恩公輕而易舉進來了。”


    結界把他們當成自己人了。


    吳雲淺雙手捂著熱碗,眼簾微垂繼續道:“我以為恩公知道這件事,也就沒多說一句。我是普通凡人,但歌兒繼承了他父親的血脈,所以是妖。”


    林子舟問:“屋內牆畫,是玄天狐族族長之像。”


    吳雲淺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應道:“是,我夫君是玄天狐。”


    玄天狐,隔世島的玄天狐。沈不瑜還以為那幅牆畫隻是玄天狐一族的線索,卻沒想到這屋裏居然還藏著一隻幼年玄天狐。


    乖乖,林子舟也許還真能找到故鄉之人。


    林子舟與玄天狐一族相識,他們能進去這結界應該是林子舟體內那顆妖丹的緣故。可玄天狐一族旅居東海一帶,這裏是西蜀邊界,怎麽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還有四周環伺的黑衣人……


    沈不瑜心想這心血來潮的路見不平,竟然惹來了這巧妙連環的因果。


    她眼眸一轉,正色道:“拐走洛玄歌的馬車,以及剛才屋外窺探的黑衣人,你早已知情?”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六一快樂鴨,工作學習都能順順利利~=w=


    熬夜寫完了,周六我們這停電所以趕緊衝上來放存稿箱。


    謝謝詩詩小可愛的手榴彈~


    第 50 章


    吳雲淺麵露糾結,她看了眼遠處玩耍的洛玄歌,才緩緩道:“是……”


    “是近一年的事情,我們母子兩人居住在這裏也有數年。我以賣畫為生,每逢月初都會離開這兒去附近的城鎮賣畫,城鎮地處偏遠,來回也要兩日,我便背著歌兒一同出去。”


    吳雲淺目光黯然:“去年開始,我們所去的那個城鎮越來越亂,經常有地痞流氓來擾百姓的攤子。我們所處的地方算鬧市,官老爺眼皮底下他們不敢來。可有一回,我們收攤晚了些,就被其中一夥人糾纏上了。”


    “歌兒是在那次控製不住妖氣,將那夥人趕走。”吳雲淺十分懊悔:“若非那次我想多留半日,歌兒也不會因此將妖氣展露。”


    林子舟突然道:“幼年玄天狐覺醒時間約莫是在二十年內,越早覺醒天賦越高。他有氣運,你莫自責。”


    吳雲淺微微一怔,後輕聲道:“是啊,歌兒定然後生無憂。後來我們就直接回了家,再次去賣畫時便有人借著買畫的事上前來打聽歌兒,我心有戒備。可那些人偷偷跟著我們回來,時常在院外逗留。”


    “今日歌兒跑出院外玩耍,被他們捉了去。好在有你們,不然我真不知道往後要怎麽辦……”


    沈不瑜聽不來吳雲淺說這種話,若是洛玄歌真的出事,為母則剛,吳雲淺絕對會做荒唐事。沈不瑜幼年失去母親,對於母女母子之間這些情況她最為介懷感慨。


    “子舟也說了,小孩兒有他的氣運,來日走上修途定然無阻。作為母親你應當高興才是,就不要多想其他。”沈不瑜從懷中拿出手絹遞給她,“妖生下來有傳承,他比人的起步還高,修煉之後定能護你周全。”


    吳雲淺接過手絹,輕聲道:“他定然會很好。”


    沈不瑜別過頭,避開了吳雲淺的眼眸帶水的注視。


    這吳雲淺說得是真是假,沈不瑜跟林子舟另有看法。這頓飯吃到夜間,凡人手藝還算精湛,沈不瑜吃到兔肉時沒想到這鄉野獸肉竟然可以做得這般美味,怪不得洛玄歌那小孩兒生得白白嫩嫩,原來是母親手藝養出來的。


    沈不瑜著實是羨慕了,幼年時她父親曾為了哄她開心,也下廚做過飯。可惜她父親沒那烹飪的天賦,靈植煮得爛透,稀糊一碗湯湊合喝,讓她鬧了好幾次肚子。


    即便如此,她生辰在家時,總會得一碗爛了麵條的長壽麵,食不知味但滿心歡喜。


    吳家沒別的臥房可以休息,吳雲淺本想讓兩位恩公用她的房間,卻被沈不瑜推著進了屋,不了了之。


    .


    明月清風裏,隻剩下一對逃命的假夫妻。


    收拾幹淨的石桌上放了兩個酒碗,沈不瑜割愛從自己的乾坤袋裏搬了兩壇酒出來,心疼道:“這可是我埋了十年的好酒,都是從三思淘來的好靈植釀造的。”


    “酒埋十年還是太少了,怎不多放些日子?”林子舟掀開酒蓋迎麵醇香,讚賞道:“確實是好酒。”


    沈不瑜倒上兩碗,“你以為我不想多埋些時日?這酒本是我準備在百年生辰的時候挖出來的。可我父親好酒,前幾年被他偷了幾壇,這兩壇是剩下的。”


    林子舟問:“你把這兩壇全拿出來,以後生辰酒怎麽辦?”


    “我又埋了幾壇在花州,日後再去取。”沈不瑜會喝酒,但又很少喝酒。她的乾坤袋裏藏著好些酒,卻很少擺出來與他人同享。今日也不知道怎的,看到林子舟與她坐在這月下石桌前,莫名就像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來與他同享。


    林子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突然道:“我也埋了些酒。”


    沈不瑜抬眼看他。


    林子舟笑笑:“在隔世島上,若趕得及你百歲生辰,我便將隔世島上的酒都送給你。”


    沈不瑜一驚:“真的假的?你隔世島的酒可是埋了兩萬多年。”兩萬多年的酒可是稀世美酒,喝一杯能醉百年。


    “若趕得上的話,都送你。”


    沈不瑜坐直了身子,認真道:“你這都好久沒回去過了,這些酒會不會被其他人挖了。老酒難得,萬一有人刨開土順路挖走了呢。”越想越心疼,到時候登上了隔世島,酒被挖沒了豈不是一場空。


    林子舟笑道:“不會。”


    “這麽篤定?”


    林子舟眼中帶著笑意:“小姑娘,兩萬多年前隔世島的島主姓林,名子舟。”


    沈不瑜端著酒碗的手一頓,不敢置信地看向林子舟。


    林子舟繼續道:“我陷入混沌前並未指定下任島主,所以那島上的酒應當還埋在我的故居。”


    沈不瑜喃喃道:“那可是世外寶島啊,居然是你的島。我看古卷上說那裏靈脈甚多,靈氣濃厚。”修道人日思夜想的修煉寶地啊。


    她又小心問道:“日後登島了我可否留在那修煉啊?”


    林子舟道:“那你要先陪我找到它。”


    找,肯定給你找。


    沈不瑜沒把之前翻閱典籍看到隔世島秘聞的事告訴林子舟,可不能當著他的麵說,若是找到了就是驚喜,找不到也不好讓林子舟難過。


    典籍上最後記載隔世島出現的地方就在東海一帶,恰好沈不瑜去過,就在蚌精遊蕩之所。


    林子舟確實有些時候不按常理出牌,總愛笑眯眯看熱鬧。可這人說到底也是個好人,隻是偶爾有些惡趣味罷了。


    兩萬多年離家,林子舟也是個可憐人。


    沈不瑜低聲道:“即便沒有美酒,我也會幫你找的。我們說好的,你與我成親,我幫你尋家。”


    林子舟笑了笑,話頭一轉:“你怎麽看吳雲淺母子?”


    沈不瑜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吳雲淺確實是人,洛玄歌能畫下那玄天狐牆畫以及這隻允許玄天狐族人進入的結界都做不了假。至少在這兩點上她沒騙我們。”


    林子舟道:“你很謹慎。她確實沒騙我們,屋內牆畫若追溯起來,那屬於玄天狐族內傳承的天圖,是自誕生就銘記在血脈裏傳承。”


    沈不瑜聞言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洛玄歌是你故友的孩子,我怎麽想著要真是他孩子,你這氣息早就該暴露了。”


    林子舟失笑:“怎麽可能?若他是玄淵的孩子,定然不會流落到這鄉野之中。玄天狐尤其看中傳承,特別是族長一脈。”


    “不過我有疑心之處。”


    沈不瑜問:“怎講?”


    “我擔心洛玄歌是最後一隻玄天狐。”林子舟沉聲道,“玄淵的妖丹流落星寰大陸,若玄天狐一族還有族人在世,定然會尋回族長的妖丹。然而他們沒有派人來找,現在又有幼小的玄天狐藏在普通凡人之中,也許玄天狐真的遭遇滅族之災。”


    滅族之災。玄天狐一族甚是神秘,乃至沈不瑜都不清楚這隱世的妖獸的前後因緣。玄天狐是醫書記載的藥獸,而且還是實力不凡的藥獸,若是因為這本身皮毛的緣故遭人捕殺也不至於到滅族這樣的地步。


    要知道修道界有妖修勢力,因利捕殺妖獸早在星寰的律法中禁止。


    要真是滅族,極大可能是仇殺。如此看來,林子舟不會什麽都不清楚,他心中應該早有眉目。


    沈不瑜試探問:“你是不是有打算了?”


    林子舟眸色一深:“嗯。”


    看來是真有想法了,沈不瑜對於這其中是非沒多大興趣,細想林子舟此人性子,若需要幫忙自然會開口同自己相談。而他有眉目卻不想多講,想必是有自己的打算。


    “白日拐走洛玄歌的那夥人,我又想了想,覺得其中有蹊蹺。”沈不瑜理了下思路,繼續道:“他們行事作風宣揚,服毒了斷的行為與行事相悖,這是矛盾之處,而頂著討命人的名號來做這件事,倒像是禍水東引。”


    早些時候吳雲淺在,沈不瑜沒有多說。眼下隻有林子舟,沈不瑜將黑衣人的事跟他捋了捋。


    黑衣人行事囂張卻井然有序,頂著討命人的名號卻說是為無雙城做事。沈不瑜心想,若這黑衣人來自無雙城某個世家,卻又將事情的帽子扣在討命人身上,那麽他們是何居心?


    沈不瑜道:“洛玄歌究竟是他們的目的,還是勢力暗鬥不小心殃及?”


    林子舟道:“若我猜想不錯,目的是玄天狐,背後人怎麽想我們不需要知道。我們隻需明白他們借用他人身份來行事是為了掩人耳目。”


    “知道他們的目的,這經過倒不是最重要的。無論如何,他們還會來找洛玄歌。”


    洛玄歌的事他們隻能靜候情況,沈不瑜心想的是另一回事,林子舟這麽篤定玄天狐是他們的目的,定然是跟他所想滅族之事有關。玄天狐,無雙城,隔世島這三者必然有關係。


    林子舟看到沈不瑜沉思的模樣,微微笑道:“你既然想這麽深,怎麽不直接問我?”


    “不問。”沈不瑜斷然道,“我想得深未必就感興趣。”


    林子舟笑笑:“今夜的兔肉味道不錯,明日我還想嚐嚐,隻是不知道這兔子還會不會冒頭。”


    沈不瑜哼哼兩聲,今晚的飯菜就沒看你動過幾筷,說得這麽好聽不就是想守株待兔等著兔子來自投羅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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