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穎則是大咧咧地坐在客廳沙發上,滿臉得意地想,遲芸帆你做夢都沒想到吧,以後我就是遲家名正言順的小姐了,至於你,就陪著你那個神經病的媽媽,好好度過餘生吧。


    她撲哧笑出了聲音。


    餘光瞥見一抹黑色衣角從樓梯口出現,肖穎側頭看去,歡喜地喊道:“爸爸。”


    遲行健冷冷地問:“你媽呢?”


    肖穎一絲不落地觀察他的表情,心裏摸不準他冷淡的態度:“在,在外麵。”


    說曹操,曹操到。


    打扮得如同貴婦般的肖媛花枝招展地扭著腰走過來,親熱地要去貼上他的手臂,嗲嗲地說:“行健,你瘦了。”


    遲行健心生厭惡,突然一躲,她身子失去重心,狼狽地倒在地板上,瞪著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麽。


    肖穎猜測著難道爸爸受了傷,導致性情大變?她把媽媽扶起來,母女倆正要在沙發落座,就聽到一道夾雜著怒氣的聲音:“別髒了我家沙發。”


    這到底是怎麽了?


    肖媛心裏惴惴不安的,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她勉強擠出笑容,聲音嬌軟得不行:“行健……”


    “啪”一下,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她臉上。


    “媽媽!”肖穎也嚇了一大跳,不知所措地看看肖媛,再去看遲行健,“爸爸!”


    遲行健被她這句爸爸刺激得更加惱火,更是下了狠手,直接將肖媛按在地上,扇一記耳光,罵一句賤人。


    肖穎上前拉他的手,想要阻止他的暴行,誰知被他用力一推,整個人撞在了茶幾上,額頭立刻腫了起來。


    他冷笑著啐了一口:“別叫我爸,我不是你爸!小野種!”


    小野種三個字一出,肖媛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她臉色驟變,哀哀地哭了出來:“行健,你聽我解釋啊。”


    遲行健怒火攻心,整個人都快爆炸了,根本不吃她這套:“你非要逼我帶這個小野種去做親子鑒定?”


    話說到這裏,肖媛便知道解釋什麽都挽回不了了。


    當年她被遲行健養在外麵,還和上一個男人糾纏不清,總算斷幹淨了,卻稀裏糊塗地發現懷了孕,自己也分不清楚孩子是誰的,後來他要去做親子鑒定,她心裏也沒底,隻好用了點關係提前知道結果,幹脆將計就計,偽造了一份假的鑒定報告。


    誰知瞞了那麽多年,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他知道了。


    肖媛麵如死灰,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


    肖穎其實已經猜到了真相,但她一個字都不相信,嘴唇不停哆嗦著:“媽媽,爸爸在說什麽?是假的,對不對?”


    她拚命地搖晃著媽媽:“你說啊,說啊!”


    肖媛嚶嚶哭泣,無話可說。


    做了將近二十年的美夢差最後一步就要成真,卻發生這樣的意外狀況,肖穎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塌了,也跟著歇斯底裏地哭了出來,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不是爸爸的女兒?那她的爸爸是誰?


    遲行健本來就疲倦到了極點,被她們吵鬧得耳朵疼,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滾!”


    “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否則的話……”


    肖穎狠狠地打了個冷顫,然後她聽到這個喊了多年爸爸的男人咬牙切齒地說:“我不能保證會不會親手殺了你們!”


    “立刻滾出去!”


    在院子和廚房忙碌的傭人們聽到動靜,誰都沒有進來,隻是好奇地張望著。一致的態度是:發生了什麽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


    肖媛母女風風光光地進門,狼狽地離去,客廳又恢複了安靜。


    遲行健無力地閉上了眼,片刻後又緩緩睜開來,他環顧四周,這個沒有妻子和女兒的家,空空蕩蕩的,就像一座精致的牢籠,不,或許更準確地來說,是一座墳墓。


    處處都令人覺得窒息。


    從今以後,這個家裏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一個人的家,還算什麽家?


    他的內心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荒涼。


    ***


    十月份,手續辦得差不多了,遲芸帆帶著媽媽到a市轉機飛倫敦,許遠航特地請了半天假來機場送她們母女,沒想到的是,葉景然也來了。


    許遠航先和孟汀蘭打招呼,她知道他和女兒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笑了笑,搖著輪椅往後退開一小段距離。


    遲芸帆上前抱住了他,知道他一定會過來,所以她並不意外。


    許遠航側頭親她額角:“落地後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


    “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媽媽。”


    遲芸帆聽得鼻尖泛酸:“好。”


    許遠航也是心中微澀,不想讓她太感傷,又用輕鬆的語氣說:“我整天忙著訓練,不訓練時忙著想你,到外麵沾花惹草是不可能的了。”


    明著暗著告訴她,你不用擔心,就算分隔兩國,就算物是人非,你在我心裏的位置不會變。


    他將永遠對她忠誠,專一。


    “倒是你,到了倫敦,”許遠航對女朋友也提出了要求,“不許多看別的男人一眼,尤其是那個對你還沒死心的葉景然,知不知道?”


    遲芸帆怎麽感覺聞到了醋味,而且還濃得不行?


    她不知道的是,許遠航的直覺準得驚人,葉景然之前確實決定放棄了,誰知道上天又把一個絕好的機會放在他麵前,聽說芸妹要陪她媽媽出國治病,他第一念頭就是,她和許遠航是不是要分手了?


    居然沒分。


    葉景然驚奇之後,隱約看到了一絲希望,許遠航作為國家隊運動員,隻要不退役,一年都不見得有多少假期,相比之下,自己占盡了先機,隻要他想,別說隨時飛去倫敦,直接在那邊留學也不會是什麽問題。


    趁虛而入雖然不光彩,但他們這樣長久以往地分別,感情真的能一如當初?


    如果連時間和空間都沒有辦法把他們分開的話,ok,他會徹底認輸並放棄。


    “小船兒,”許遠航往她手裏塞了什麽東西,她摸著形狀,猜測那應該是他的奧運金牌,心神一漾,聽到他低聲說,“我等你回來。”


    遲芸帆緊握著金牌,手心滾燙:“好。”


    他們安靜地擁抱,親吻,就像全世界隻剩下彼此。


    離別的時刻最終還是到了,許遠航把她抱得更緊,仿佛想揉進自己的身體裏:“真舍不得放你走啊。”


    但他還是緩緩地鬆開了手,然後帶著她,走到孟汀蘭跟前,蹲下`身,俊臉上帶著笑意:“媽,您好好養病,等好了以後,您還要當我和帆帆的主婚人。”


    許遠航和母親緣分淺,這一聲“媽”完全是發自肺腑,自然而然就說出口了,遲芸帆聽到這個稱呼,偏過頭去,忍不住彎起唇角,眸底也浮現朦朧的水光。


    這種簡單粗暴當麵宣誓主權的行為,讓葉景然除了想罵人外……無話可說。


    孟汀蘭溫柔地笑著,拍了拍準女婿的手:“好,媽等著那一天。”


    “媽,我們來拍張合照吧。”許遠航掏出手機,遞給了葉景然,“麻煩你了。”


    葉景然表情略顯僵硬,很快又換上了笑意:“不、麻、煩。”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哢嚓”一聲,畫麵定格,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幸福的瞬間成了永恒。


    等到母女倆登機後,許遠航才走出來,陽光將他的影子長長地印在地上,他眯眼看向天空,一架飛機騰空而起,直入雲霄,以深藍為背景,白色機身漸漸變小,最後徹底消失在視野中。


    一條長長的尾跡雲出現,那是別的飛機飛過的痕跡。


    他收回視線,心想,今天是個好天氣。


    作者有話要說:  遠哥:嗬,想撬牆角,沒門!


    在寫完本章最後一句時,順手打出了“全文完”三個字,魚鵝:???


    趕緊刪掉!雨過天晴,接下來隻剩甜了!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三年後。


    時過境遷。


    倫敦某美術館,孟汀蘭的個人畫展取得了圓滿成功,人們驚歎這位來自東方的女性在油畫上的獨特造詣,大膽的著色,卻透著細膩的柔情,卻不知道,她曾像中國古老神話傳說中的鳳凰一樣,經曆過一場涅槃重生。


    初到倫敦,因為環境的改變,孟汀蘭一時難以適應,精神狀態一度到達了最低點,那也是遲芸帆最難熬的一段日子,幾乎夜夜不能安睡,幸好後來在斯蒂芬醫生的幫助下,佐於新型抗抑鬱藥物,孟汀蘭的病情慢慢得到控製。


    等病情真正有所好轉,斯蒂芬醫生便鼓勵她多和人交流,一開始收效甚微,除了女兒外,孟汀蘭對這個世界懷有很深的戒備心,斯蒂芬耐心地開導她,安慰她,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傷痛被一點點地衝淡,終於漸漸地從過去陰影中走了出來。


    她還找到了一項興趣愛好,那就是畫畫。


    借著畫筆,毫不掩飾地表達內心,這是孟汀蘭之前從來沒想過的,她更沒想到的是竟然還略有小成,於是備受鼓舞,將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其中。


    她的精神世界正一步步地重新構建起來。


    遲芸帆看到了這可喜的變化,暗暗鬆一口氣,特地為媽媽籌劃了一場畫展,學業繁忙,實在抽不出時間,她隻能等下課後才趕到美術館,看到媽媽笑得那麽開心,她就知道這個決定是無比正確的。


    她抱著一束花走過去:“媽媽,祝賀您。”


    孟汀蘭手裏已經有一束花了,而且是嬌豔欲滴的火紅玫瑰,遲芸帆環顧四周,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高瘦身影,她收回目光,笑著問道:“這是斯蒂芬送的?”


    不知是不是被紅玫瑰襯托,孟汀蘭的臉上出現一抹紅暈,仿佛將暮未暮時分天邊的晚霞,她麵帶笑意地點了點頭:“嗯。”


    遲芸帆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孟汀蘭被女兒看得不好意思了,低垂視線,唇邊含著淡笑,那含羞帶怯的模樣,像極了十七八歲的懷春少女。


    “這麽重要的日子,斯蒂芬有沒有約你共進晚餐?”


    還真的有。


    孟汀蘭說:“他讓你也一起過去。”


    遲芸帆才不想去當電燈泡,輕蹙眉心:“可我晚上還要寫論文呢媽媽。”


    這三年來,母女倆身上最顯著的變化是,她們都愛笑了很多,一來是遠離了以前壓抑的生活環境,二來在異國他鄉相依為命,不想給對方造成心理壓力,就盡量地讓每一天都在開心中度過。


    從開始時的強顏歡笑,到如今發自內心地感到幸福,是命運額外的饋贈。


    隻是,夜深人靜時,孟汀蘭也會想起女兒在國內的牽掛,她並不意外他們三年如一日地堅持了下來,同時深受感動,隻是,聚少離多的,她也會覺得心疼,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他們也不至於要忍受這麽久的分離之苦。


    “帆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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