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芸帆淡聲說:“走一步,算一步吧。”


    接下來的計劃,她也沒有清晰的方向,隻是希望,不要對許遠航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影響。


    “芸妹,”葉景然也正色道,“我想知道,為了能和他在一起,你願意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遲芸帆聽得一愣。


    “怎麽,難道你覺得在我們的世界裏,有不需要付出代價就能輕易得到的東西嗎?”


    葉景然換了個說法:“你愛他嗎?”


    “愛。”


    “有多愛?愛他多,還是愛你自己多?”


    遲芸帆腦中閃過許多畫麵,全是有關許遠航的,他無拘無束,就像曠野上不羈的風,笑時總是漫不經心、痞中帶壞,打起架來幹淨利落、毫不手軟,他也有溫柔的一麵,對她又是寵溺,又是縱容。


    這個問題,遲芸帆回答不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葉景然說得別有深意:“或許等你想到答案,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如果愛他更多,那就不顧一切地去與他相愛,如果更愛自己,那麽就……


    葉景然知道她需要獨自冷靜思考,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他起身出去,快走到門口時,停下腳步,語氣前所未有的認真:“芸妹,我還是那句話,要是有用得著我葉景然的地方,隻要你開口,我必傾力相助。”


    不為別的。


    有生之年,若能見證一段真愛,是他的幸運,若不能,同樣也是一種幸運。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7月15日,參加巴黎奧運會的中國代表團正式在a市成立,總人數678,運動員421名,教練員、領隊和科醫人員257名……中國代表團將參加28個大項、35個分項、216個小項的角逐,其中,跳水隊共有15名隊員參加……”


    遲芸帆關掉視頻,窩進沙發裏,這些天她悄悄用葉景然送來的新手機跟許遠航聯係,遲行健並沒有發現,而許遠航也忙著封閉集訓,能空下來和她聊天的機會不多,她自然而然就瞞過


    了他。


    如今她被限製了行動,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百無聊賴,她隻能去翻相機,重溫以前拍的照片,從頭到尾一張不落地看完後,又去找別的事做,看書、練毛筆字、插花、彈琴,從容不迫,怡然自得。


    就這樣又過去了十天。


    反倒是遲行健被她磨得心力交瘁,人也瘦了一圈,好言好語相勸行不通,禁足在家她反而如魚得水,連葉景然親自來了,還是沒有用,愁得他日夜不能安睡,別的事情都是他說什麽她照著做,怎麽偏偏這次就這麽倔呢?


    那小子到底有什麽好,值得她這樣鬼迷心竅的?


    夜深人靜時,遲行健還想過,要不要去找個風水先生過來家裏驅一驅邪,女兒突然性情大變,除了髒東西作祟,他真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說找就找。


    可惜的是,遲行健深交的那位大師目前在國外度假,據說遇上了點麻煩,要三個月後才能回國,其他風水先生他又信不過,沒辦法,隻能暫時作罷。


    遲行健覺得自己待在家裏都快悶出病來了,剛好葉響發來邀約,說是有要事相商,他當然是爽快赴約,臨行前召集了所有傭人,再三叮囑一定要看好小姐,要是出了什麽紕漏,整個棉城就再也沒有她們的容身之地了。


    盡管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但幹係重大,傭人們不敢大意,連連應是。


    她們分工合作,將別墅守得嚴嚴實實的,從遲行健出門一直守到他回家,才悄然鬆一口氣。


    遲行健進屋後,傭人送上茶水,他看都不看一眼,徑直上了三樓。


    遲芸帆正和許遠航視頻聊天,聽到門外漸漸靠近的急切腳步聲,不像是媽媽的,那麽隻可能是……


    她握著手機,指尖微微發白,盡量讓語氣聽不出異樣,淺淺地笑著:“我爸爸回來了,要找我說話,我們就聊到這兒吧。”


    許遠航目光柔和地看著她:“好。”


    那一瞬間,遲芸帆心中萌生某種衝動,“我愛你”三個字徘徊在唇邊,紅唇微抿,硬是吞了回去:“那……有空再聊。”


    以後,她會當著他的麵告訴他。


    遲芸帆點了“掛斷”,屏幕暗下去,餘光瞥到門把手微動,她匆忙地將手機藏在抱枕後,剛坐直身體,遲行健就風風火火地走進來了。


    “帆帆,爸爸最後再問一遍,你,分還是不分?”


    遲芸帆緩緩地靠在沙發上:“我說過了,不管你問多少遍,我的答案都不會變。”


    聞言,遲行健不僅沒有氣急敗壞,反而笑了:“好,好!有骨氣,不愧是我遲行健的女兒。”


    遲行健在她旁邊坐下,遲芸帆的心神係在手機上,生怕會被發現,又覺得他反應怪異,眉心微蹙,然後聽到他說:“爸爸今天和你葉伯伯見了一麵,商量你和景然訂婚的事……”


    訂婚?


    遲芸帆清眸瞪大,不可思議地側頭看他。


    “你沒聽錯,”遲行健說,“確實是訂婚。”


    他去之前也沒料到等著自己的會是這個好消息,而且是葉響那隻老狐狸主動提議的,連日來的不快和濁氣煙消雲散,這就叫山重水複疑無 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既然葉家都提出訂婚了,那麽他就必須把這邊的手尾都處理幹淨,眼下什麽事情都沒有遲葉兩家聯姻重要。


    遲行健清楚在這風口上,女兒肯定更加不會答應分手,他隻好拿出殺手鐧:“聽說那小子下個月初就要到巴黎參加奧運比賽了,帆帆,你應該不希望爸爸在這麽關鍵的時候去打擾他吧?”


    遲芸帆渾身一僵,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刺進手心,可她似乎毫無感覺,眸底泛起陣陣冷意,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不得不承認,他這一擊,就直接擊中了她的軟肋。


    遲行健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隻要你乖乖聽話,爸爸答應你,絕對不會去找他。”


    “帆帆,你是爸爸這輩子最疼愛的人,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相信爸爸,葉家是你最好的歸宿……”


    遲芸帆覺得諷刺至極,打著愛和為你好的旗號,卻逼她做不願意做的事,甚至還拿許遠航的前途來威脅她,虛偽又陰險,她冷冷地笑著:“別褻瀆愛了,其實你隻愛自己。”


    “帆帆,你這麽說真是太傷爸爸的心了。”


    遲行健哪能想到女兒竟然是這樣看自己的,就像迎來劈頭蓋臉的一盆冷水,大好心情都被澆滅了大半,他硬起心腸:“爸爸也不想鬧得這麽難看,但如果你繼續執迷不悟的話,我不能保證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他輕輕歎息一聲:“爸爸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遲行健就是看準了女兒的心軟。


    而作為問題根源的許遠航,反過來成為了他控製她的利器。


    他沒有給她選擇,因為不管怎麽選,隻能有一個結果。


    遲行健出去後,遲芸帆緊繃的心弦才勉強鬆了鬆,一顆心亂糟糟的,她努力調整好呼吸,從抱枕後摸出手機,撥通了葉景然的電話。


    葉景然正和朋友在酒吧玩,他走到包廂外麵,找了個僻靜角落,劃開屏幕:“芸妹。”


    幾秒後。


    他緊皺眉頭:“訂婚?”


    “我不知道啊。”


    葉景然隻知爸爸今天去棉城談生意,不知道他已經和遲行健見麵,還商量起了訂婚的事,這也太突然了,事先完全沒有一點預兆。


    “你別急,我打電話問問我爸,看看是什麽情況。”


    “嘟嘟”響了兩下,那邊就接通了。


    葉景然揉著眉心:“爸爸,聽說,我和芸妹要訂婚了?”


    “怎麽,你不喜歡我的安排?”


    “爸爸,我們不像您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兒子,知子莫若父,你當真以為爸爸看不出你對那遲家丫頭是什麽心思?”


    葉景然被堵得啞口無言。


    另一邊,遲芸帆終於等到了他的回複,得知訂婚已是板上釘的事,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幹,軟軟地趴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盡管葉景然再三保證,他會想辦法改變他爸的決定,可她清楚,沒有用的。


    “帆帆。”得到消息的孟汀蘭一臉擔憂地走進來,“你還好嗎?”


    遲芸帆沒有回答。


    孟汀蘭愛憐地摸摸她頭發:“苦命的孩子。”


    “都怪媽媽沒用,保護不了你……”


    許久後。


    遲芸帆才微側過頭,露出一雙發紅的眼睛,她輕輕地笑著說:“媽媽,我真的好愛他啊。”


    孟汀蘭聽得心都要碎了,瞬間淚盈於睫,記不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女兒就不跟她說心事了,想要什麽,喜歡什麽,也都藏在心裏,怎麽樣都不說。時隔十多年,她終於等到了女兒願意跟自己敞開心扉的這一刻。


    激動的同時,孟汀蘭又感到深深 的無力,隻可惜,女兒想要的,她壓根給不起。


    遲芸帆抱住她的腰,像個無助的孩子般蹭了蹭:“媽媽,我想和他在一起。”


    孟汀蘭的臉上淌了兩條淚河,很快胸前的布料被打濕,她完全沒想到女兒會愛許遠航那麽深,捫心自問,即使不反對,她也不希望他們修成正果,這條路是她親自走過來的,被愛情迷昏了理智,奮不顧身,甚至不惜與疼愛自己的父母決裂,可誰能想到,初時的甜蜜過後,等在前麵的是荊棘遍布,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犧牲了真心和青春歲月,最後換來的隻是千瘡百孔的心。


    如果這段婚姻還有那麽一點價值的話,那麽就是擁有了她的帆帆。


    孟汀蘭萬般不願女兒步上自己的後塵。


    然而,就因為她受過傷,遭遇過不幸,所以就要阻止女兒去追求幸福?帆帆不是她孟汀蘭,許遠航更不是遲行健,不能等同視之。


    “帆帆,你別擔心,”孟汀蘭像是做下了某個重大決定,用力抱住她,“媽媽會想辦法的。”


    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些天發生在遲家內部的風波,雖然不至於傳到外麵去,但作為遲行健的解語花,肖媛當然是一清二楚的,內心暗爽不已,隻希望他們鬧個天翻地覆才好。


    恰巧肖穎放暑假回了家,肖媛就當笑話一樣講給她聽,讓她也解解氣。


    肖穎聽得若有所思,語出驚人道:“媽媽,我們的機會來了。”


    肖媛不解:“什麽機會?”


    “你當遲太太的機會。”


    “媽媽,既然遲家亂成這樣,為什麽我們不把握這次的好機會?”肖穎分析得頭頭是道,“爸爸肯定對他的好女兒遲芸帆失望透頂……”


    肖媛嚇得不輕,尖聲打斷她:“小穎,你想做什麽?!”


    自從遲行健放任遲芸帆將她送進派出所,後來還不聞不問,肖穎就對他寒了心,在國外那些日子裏,這份怨恨非但沒有消減,反而與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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