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用手指抹去豆殼兒臉上的淚,點了下頭:“信。”


    豆殼兒的眼睛合上了,淚水又湧流而出。


    他眼前又閃現出在那漆黑的胡同裏的一幕——從馬車裏遞出一封信和一個布包……豆殼兒向胡同口自己的馬車走去……遞出東西來的人撈起半角車簾,目送著豆殼兒,這人是邱雨濃!……車廂裏,豆殼兒拆開了信……麻大帥的聲音:“豆殼兒,托邱雨濃送上此信,讓你急辦一件重要之事,從此離開九春院,找到叫鬼手和跳跳爺的人,與他們同行,在關鍵時刻奪下汗血寶馬,送歸我營。有關細節,另紙詳記。麻大帥手諭。”豆殼兒翻看另一頁紙,臉色慘白……馬車在劇烈搖晃著……他打開布包,是兩根金條和一把尖刀……


    “卟”地一聲,豆殼兒從鬼手的肚子裏拔出刀,一把將鬼手抱住,淚水洶湧。


    金袋子和趙細燭鞭馬疾馳。金袋子大聲問:“你會開槍麽?”


    趙細燭大聲回答:“風車教過我!”“接住!”金袋子從靴筒裏拔出一支手槍扔給趙細燭,喝了聲馬,馬奮蹄狂奔。


    趙細燭把槍插在腰裏,一抖韁繩,緊緊跟上了金袋子。


    黃河邊,白玉樓和邱雨濃也在策馬狂奔。


    石坑邊,五雙馬蹄踩著碎石慢慢地朝鬼手和豆殼兒走了過來,鐵蹄下白菸捲動。五匹馬在石坑邊站定,騎在馬背上的五個冷麵殺手收回了槍。


    鬼手在豆殼兒的懷裏喘著:“為什麽……會是……麻大帥?”


    豆殼兒哽聲:“我豆殼兒……有一個最大的秘密要告訴你……在九春院裏,凡是沾過我身子的人,沒有一個還活著……他們都是被我殺了的……後來我被抓住了,下了死牢,是麻大帥救我出了牢,給了我一次再生的機會!”


    “麻大帥……為什麽要給你……這次機會?”


    “麻大帥說,我不該賣藝,不該賣身,而該賣命!”


    “所以……你就替麻大帥……賣命了?”


    “我知道,你決不會相信,為了麻大帥的這次救命之恩,我豆殼兒會用你的性命作代價以圖報答。可在這個世上誰也不會想到,我豆殼兒的真正身份……真正身份……”


    “你的真正……身份?莫非你還有……秘密?”


    “是的,還有秘密,天大的秘密!鬼手,如果我把我的身份告訴了你,你就能理解,在羊皮筏子上,我為什麽不讓你碰我了!”


    “你……你快說!”


    豆殼兒合了下眼皮,兩行淚湧了出來:“我的真正身份是……是太監!”


    鬼手震驚:“你是……太監?”


    豆殼兒的臉上露出令人駭怕的笑容:“是的。這個秘密,隻有麻大帥知道。因為,是他親手閹割了我!”


    “不!不!”鬼手搖起了豆殼兒的肩,“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豆殼兒解開了領子衣扣,取出掛在胸口的一塊金牌。


    鬼手驚道:“這是……什麽?”


    豆殼兒道:“這是麻大帥賜給我的金牌!”


    金牌上刻著一個“禦前總管太監”。


    鬼手看著金牌上的字,臉色更慘白了起來:“我明白了……麻大帥……夢想著做皇上……暗中將你閹為太監……許諾你在他登基後……讓你做禦前……總管太監……”


    “嘿嘿嘿嘿……”豆殼兒含著淚笑了起來,笑聲裏充滿了瘋狂、殘酷和深深的痛楚!他突然收住了笑,淚如泉湧:“鬼手,不要再說了!我豆殼兒,雖然是太監,可我心裏,真的是愛你的!我……我真的是愛你的啊!你要原諒我……正因為我是麻大帥的太監,我不能不服從麻大帥的指令!麻大帥讓我殺的人,就是穿白袍子的人!你為什麽偏偏就是那個人呢?為什麽啊?”


    鬼手臉上也露出了悲切的笑容:“豆殼兒,其實,我也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我鬼手……之所以會在那個賑災的粥廠見到你……是因為,麻大帥的副官邱雨濃……出賣了麻大帥,把你奪汗血寶馬的秘密告訴了我……”


    豆殼兒震驚:“不,這不可能,邱雨濃是麻大帥最信任的人,他決不可能出賣麻大帥!”


    鬼手慘笑:“邱雨濃為了得到我的身子……就把麻大帥出賣了……這難道……也讓你奇怪麽?”


    豆殼兒幾乎是嘶喊起來:“不!這不會是真的!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在替麻大帥奪取汗血寶馬,你一定會殺了我,決不會把我帶在你的身邊!”


    “你沒說錯……可是……你不懂什麽是女人……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了憐憫之心時,她就……她就再也下不了重手了。”


    “你救我、收留我,是因為你憐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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