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非要叫小的說什麽容韻將這些個紙賣了給我,可小的實在是不認識什麽容韻啊……”齊六演的當真是生動真實。


    聽了這番話,母親已然臉色鐵青。


    王嬤嬤兩步上前,劈手便給了齊六一巴掌,大吼一聲道:“你這醃臢玩意兒,你胡說什麽!剛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連忙向孫嬤嬤使眼色,孫嬤嬤得了令,低聲道:“嘖,這主母還著這裏呢,王嬤嬤你未得令便這般打人,不太好吧?”


    “母親,您手裏這兩張圖,確實是韻兒畫的,卻是在正月十五那天夜裏,咱們去看鼓上舞時便丟了,本來不過兩張畫罷了,也不是什麽金貴東西,女兒便未聲張……”我在母親跟前輕聲細語的。


    “是女兒的錯,女兒沒管好自己的畫兒,才惹出這等事端。”我直接開口認錯。


    母親一聽正月十五,仿佛想起了什麽,一邊伸手將我拉起來,一邊道:“這哪裏是你的錯?若是旁人有心,你縱是個細致的,她也能得了手。”


    王嬤嬤瞬間跪在地上,“不是老奴啊!老奴向來對夫人和大小姐忠心耿耿,夫人萬不能僅憑這小廝的話,便冤枉了老奴啊!老奴當真是冤枉啊!”


    “王嬤嬤,您可別做出這麽些腔調來,在夫人跟前高了狀,一大早便來冤枉小姐的人,可是您呢!”孫嬤嬤此時故意添油加醋。


    母親聽了王嬤嬤的話原本有些心軟,卻是登時麵色又嚴厲了起來。


    “母親,容韻兒說句話。雖然王嬤嬤她一向是侍候姐姐的,素日裏也不怎麽喜歡韻兒,偶也有打罵女兒院裏的嬤嬤丫頭的,卻終究是這府上有些年紀的嬤嬤了,還幫著母親親手將姐姐帶大,想來同姐姐感情自是不一般……”


    我裝作躊躇的模樣,努力擠了些淚出來,“要不就算了吧,女兒也沒什麽的……”


    母親麵色陰翳,低聲道:“你們先把這小廝帶出去,給些銀錢。”


    齊六走了,我心中便也鬆了一口氣。


    王嬤嬤仍在地上哭著:“夫人呐,老奴在容府這麽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您可萬萬不能這般便曲解了老奴。”


    母親眸中有幾分厭惡,低聲道:“罰你一年工錢,你可服?”


    那王嬤嬤一愣,隻得俯首,開口道:“老奴……服。”


    “母親,那珍兒?”我有幾分猶豫,卻是有給母親添些厭惡王嬤嬤的意思。


    母親起身,“恩,留下吧,這麽瞧著,她仿佛也是聽你話的。”母親看著我:“其實,隻要你不是出去賣畫,丟了我們容家的臉麵,那母親便也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哎,都這般晚了,快隨母親去用早膳吧。”


    “好。”我輕輕向母親施禮。


    一大清早,一場鬧劇便這般草草結束了。我知曉王嬤嬤還跪在地上,卻是連瞥都沒瞥她一眼。“王嬤嬤若要跪,便去姐姐屋裏吧,姐姐若是知道您犯了這般挑撥我們母女關係之事,怕是要氣上好一陣子呢。”


    同母親用過早膳,我便一路回偏院了,回來的路上孫嬤嬤終究是忍不住了,“姑娘啊,您就是仁慈,為何今日不直接把那王嬤嬤打發走了?”


    “嬤嬤別急,況且你看母親今日的神色,可有半分想把王嬤嬤送走的意圖?”我低聲道。“不若幹脆做個替母親著想的乖女兒,還能博幾分母親的歉意。”


    孫嬤嬤蹙了眉,歎息一聲,道:“姑娘啊,其實今日夫人的做法當真是叫老婆子我心寒,她今日一進來時,老婆子我幾乎篤信了,她是要將我同珍兒趕了走的。”


    “嬤嬤放心,隻要有我在,便絕不會叫你們受委屈的。”我輕聲道。


    孫嬤嬤低了頭,走在我身邊:“也是奇怪,若是從前小姐這般說,我定時不信的,如今,卻是深信不疑。”


    “那便對了。”我帶著嬤嬤往屋裏頭去,“嬤嬤你一向是待我極好的,大約是這天底下頂好的嬤嬤了,我定然不會叫人欺侮你。況且我們同心一體,欺侮你,便是欺侮我這個主子無能。”


    卻是屋裏頭珍兒正等的焦急,見我進來,連忙跪下:“今日之事,是珍兒連累小姐了,可我從來不知夫人她竟是如此厭惡我。”


    我蹙了眉,一把將她拉起來:“別動不動就跪,此事與你何幹,不過是小人挑撥罷了,不必在意。”


    珍兒卻仍是滿臉的歉意,有幾分戰戰兢兢地模樣,看得我很是心疼:“無事的,你且放心吧,母親說了你能留下。”


    孫嬤嬤也是笑得看著她,珍兒瞬時有跪下了:“真的?多謝小姐!不然珍兒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你且起來,我還有事要交給你做。”我將珍兒拉起來,在耳邊低語了幾句,她便領了差事去了。


    我叫孫嬤嬤在案上鋪了紙,提了筆接著畫。卻是心裏盤算著,此番王嬤嬤不能走,就這般走了,到落得一身輕閑。不僅如此,母親瞧著她往日有功定會再給她一大筆銀子,日子便是真正的逍遙了。


    這怎麽使得,來日她還有大用呢。


    不過王嬤嬤此行,必然也是宮裏頭那位的授意。我本以為她一計不成,還會在生一計,哪知竟消停了。如此瞧著,又仿佛並非那太子殿下的授意。如今的情況,隻能且行且看了,說不準人家正在宮裏頭醞釀著什麽驚天的謀算。


    再過上些日子,待到四月初六便是皇後娘娘的誕辰了,姐姐入了宮不說,有我父親這般文雅人,我怎麽也得去露一麵了。更何況,我也想瞻仰瞻仰那慶皇貴妃的姿容。


    三月底裏,齊洌送了個小丫頭來,說是她會武。我思忖著,我身邊確實是缺一個會武的,便趁著母親前些日子的愧疚,尋了個由頭將這丫頭帶回府裏了。


    那一日我在屋裏頭品茶,院裏頭珍兒瞧著湘兒不過十四五,且穿了丫鬟的衣裳看起來實在是瘦的很,怎麽也不像是學武的。便開口問她:“湘兒妹妹,你可是真的會武?我怎的瞧著你一點都不像是會武的。”


    “珍兒姐姐可要試試?”


    湘兒眉毛一挑,嘴上勾起得意地笑意。她雖不若珍兒那般漂亮,卻也是個香軟長相的可愛小姑娘,按孫嬤嬤的話說,麵龐活像個水晶包子,卻是身上瘦。


    珍兒有幾分遲疑,卻是挺了挺胸,兩步走了上前,道:“好吧,不過你下手可輕……”


    卻是一句話還沒說完,湘兒便將珍兒整個拉起來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卻又在堪堪落地時,將珍兒一把抱進了懷裏頭,笑道:“早就聽齊一哥哥說了,珍兒姐姐是個難得的美人。果不其然,可現下這般近的瞧了珍兒姐姐,發現姐姐皮膚瑩白嬌嫩,眸子燦若星辰,唇紅齒白的,當真是個實實在在的美人。”


    珍兒剛還死命叫著,此刻卻又登時紅了臉,“你這小姑娘,哪裏學來的這些渾話!”說完便連忙從湘兒身前起開,到我跟前來告狀:“姑娘,你且瞧這丫頭,當真是不知羞。”


    我隻抿著嘴笑,並不言語。


    這般日子倒是過得飛快,我叫珍兒和孫嬤嬤帶著湘兒多熟悉熟悉府上的事情,卻是不知怎的,許是珍兒和孫嬤嬤閑話說得多了些,湘兒這丫頭竟是也是分討厭容韶。


    入了四月,天兒也漸漸暖和了起來。


    齊洌趕著在四月前,把雕好的春景屏風,叫我去看了看。我一瞧倒是十分滿意的,用料是上好的紅椿木,木紋勻稱,顏色純正。雕工更是當真是細膩,上頭飄飛的花瓣,靈動活現,似真的一般。上頭還鑲著各式金玉,綠肥紅瘦,甚是紛繁華貴。


    過兩日便提前叫送到皇後娘娘宮裏頭罷。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禮物麽麽噠


    第34章 第33章


    四月,正是個春意漸濃,風輕雨柔的時節。


    初六這日,因著宮裏頭的皇後娘娘誕辰,整整一家子都起得早早的。父親先一步去上早朝了,剛入辰時,我也穿戴好了,隻等著母親收拾停當了,便往宮裏去。


    母親一出來便驚道一聲,“喲,我兒今日怎的開了竅?”邊說著邊上下打量著我,“快瞧這淺黃色的長裙,配上水紅帶花的輕紗衣,嘖嘖,紅繩青玉的,如此才有幾分小姑娘的樣子。”


    我瞧著母親,輕聲道:“此番並非什麽踏青遊園,滿朝的王公大臣之女解釋要入席的,總不能叫母親和宮裏的姐姐丟了臉麵去。”


    “剛才還說你不過開竅,此刻竟是事事皆通了?如此也好,母親甚是欣慰。”母親一把將我拉過,將一個瓔珞套在我脖子上,道:“恩,這個銀絲攢花三寶瓔珞倒是比你帶的琉璃珠好看些,換上吧。”


    “謝過母親。”我輕輕躬身,珍兒替我將琉璃珠取了下來。


    一切都停當了,一家人才坐了馬車,去往宮裏頭。


    入了宮便得守著宮裏頭的規矩,丫鬟使女不能帶的多了。此番宴會,母親自是帶了王嬤嬤的。湘兒這兩日也熟悉了些我的習慣,我想著此番入宮少不得一翻風波,便同珍兒和孫嬤嬤說了,隻帶了湘兒來。


    一路到了宣武門,馬車將我們送到宮門口,我同母親便下了車。正巧碰上大理寺卿(正三品)孫家的夫人帶了幺女來。


    我同母親連忙向她請安。這大理寺卿夫人,是個武將家裏頭的,卻是自幼便出了名的貌美如花,最終也是嫁了與她青梅竹馬的大理寺卿孫尚。本以為她是個會武的,總會性子有些強勢,今日一見,瞧著她卻仿佛是個性子極為柔軟的,她連忙將我們扶起來,柔聲道:“不必多禮。”


    她身邊的姑娘不過才十一二歲的年紀,一身白紗衣,頭上兩朵白色配淺玉絹花,腰間配著玳瑁青玉,大大的眼睛,當真是可愛極了。想來應是孫家的二小姐,孫玉靈。


    她往前兩步,伸手抓著我的衣裳,笑著對她娘親道:“娘親你瞧!這位姐姐的衣裳真好看!”


    “玉靈,不得無禮,抓花了姐姐的衣裳,可是不好的。”那孫夫人蹙了眉,低聲嗬斥道,一個丫鬟便要來將小姑娘帶走。


    我直接蹲下了,瞧著那小姑娘道:“原來你叫玉靈呀,當真是個好名字,同你是十分相稱的,靈秀可愛極了。”


    她瞧瞧我,小臉上紅了紅,又看向她母親,道:“娘親,靈兒喜歡這個姐姐,可否跟著這個姐姐進去?”


    “那怎麽行?不成體統。”不過她話雖這般說,卻也沒有叫人動作。


    我微微一笑,直接拉了玉靈的手,笑道:“無妨的,我便拉了我們可愛的靈玉進去裏頭,可好?”


    那孫夫人瞬間笑開了,麵上甚是滿意,卻是母親在一旁有些尷尬的,未婚女子,牽著個小姑娘,無論是何原因,說出去總也是不好聽的。王嬤嬤輕輕翻著白眼,覺得甚是不妥,上前要同母親耳語,卻是被母親瞪了一眼製止了。


    我伸手拉著那小姑娘,她的手香香軟軟的,當真是可愛極了。


    四人由宮裏的嬤嬤引著,一路往禦花園去,湘兒和王嬤嬤還有孫家的兩個丫鬟便跟在後頭。


    禦花園裏頭花正是新開,桃花自是不必說,卻是那西國送的鬆紅梅,開的很是嬌豔,遠遠一望,當真是狀似片片紅霞。這花可金貴,本土並不產,唯這禦花園裏頭的兩棵,許多世家姑娘覺著新鮮,皆圍在此處。


    卻是玉靈,瞧見那樹很是開心,“姐姐快瞧啊!那裏竟有棵梅樹!如今都這般暖和了,竟還開著!”


    姑娘雖小,力道卻大,拉了我便往那樹跟前去了。


    這許多世家小姐一瞧見這般場景,總算是有了些話頭,三五成群的便開始了嚼舌根子。我自是不在乎的,卻是母親心裏頭仿佛有些不開心,差了湘兒過來提醒我。


    我卻隻拉著那小姑娘,不鬆手。道:“玉靈呀,姐姐瞧著那邊的瓊花開得正好,不若我們去那邊瞧瞧?”


    小姑娘重重的點了頭,“嗯!”


    我同著那玉靈便往西邊一點的地方去了,我瞧著那瓊花簇在一處一團一團的,甚是好看,若是做成步搖,便是個十分清雅的。


    我正瞧著瓊花,卻是迎麵來了個姑娘,瞧著衣著很是華貴,我微微躬身,向她行禮。卻是玉靈,伸手便去摸那姑娘腰間的玉佩。


    姑娘身後的侍女朗聲便道:“大膽!你算個什麽東西,敢動我們榮安縣主的貼身物件兒!”


    說著便將玉靈一把推開,虧得我眼疾手快,這才將玉靈扶住,堪堪沒有摔倒。


    “你這姑娘,不好好行禮,可知如此行為便是在縣主跟前失儀?”那侍女不依不饒,仍是嗓音尖利,卻是此番像是衝著我來的。


    玉靈在一旁輕聲道歉:“這位姐姐,對不起。”


    這榮安縣主是個出了名的難纏之人,我且站起來將玉靈護在身後,輕輕向她施禮,道:“此番確實是我們失儀,還望縣主寬宏。”


    榮安縣主便是始終沒有說話,卻是此時開了口,“她將本縣主上好的紅玉都摸髒了,你可要怎麽賠我?”


    我不願在此刻生事,便道:“縣主,玉這種上好的東西,自是不怕這些髒汙的,擦過便好了。”我輕輕蹙了眉,眼瞧著那紅玉上頭光潔微亮。一旁的湘兒伸手掏出帕子,想去清理這紅玉。


    卻是哪知這縣主往後一退,她跟前的侍女一步上前,伸手便是一掌,瞬間摑在我臉上。湘兒還蹲在地上,一時反應不及。卻是反應過來便要上前收拾那侍女,被我一把拉住。


    那縣主見我沒有反應,登時趾高氣昂了起來,頭上的步搖顫動地厲害,壓低了嗓子厲聲道:“我今日便在此告訴你,你姐姐那個狐媚子囂張不了多久了,太子哥哥終究還是要娶我的!”


    我微微抬眉,本以為與她不過偶遇,原是蹲在這裏等著拿我撒氣呢。我也未回頭,低聲道一句:“湘兒,你先把玉靈帶走。”


    卻是沒聽到湘兒的回話,卻傳來了孫夫人的聲音。“我當是誰在這禦花園裏頭放肆呢,原是你榮安縣主啊。”


    榮安縣主一見來人,仿佛並不認得,一把將侍女推開,“哼,你容家不過小小六品,即便你是容夫人,見了本縣主也是該行禮的。”


    我輕輕抬手捂了臉,道:“這是正三品大理寺卿孫家的夫人。”


    那縣主瞬時明白了,麵上閃過一絲緊張。剛要開口,卻是被孫夫人搶了先。


    “縣主大人,我怕是身份不夠同您理論的,您就在此好好候著吧,我已經派了人去請皇後娘娘來此處評理。”孫夫人的聲音仍是溫溫軟軟的,卻是將榮安縣主嚇得不輕。


    那孫夫人轉身又向我道:“她那下人可打疼你了?”


    我直接忽略了此事,麵上帶了幾分惶恐,道:“夫人,此事全是怪我的,沒有護好玉靈,叫她受了驚嚇。隻是,因著此事驚動皇後娘娘……”


    那縣主大約此刻才知曉,剛才摸她玉的人是孫家小姐。想要插話,卻是孫夫人根本不理她,隻同我繼續說話。


    “你莫慌,此事本來便怨不得你,況且,她欺負我孫家姑娘,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說著竟是白了那縣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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