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月想到前幾日與薑荺娘的事情,心下竟有幾分緊張。


    她沒想到薑荺娘竟然會出現在薛家,還坐在了老太太身邊。


    從前她算計薑荺娘身世的時候,也打聽過對方的母親,知道她們與薛家的糾紛。


    沒曾想這樣薑荺娘竟還有本事回去。


    果真是小看對方的手段了……


    薑荺娘看著她,目光也不再似從前那般柔軟純粹,令沈妍月有些心虛。


    “我覺得……”vx公號:books186


    幾乎是下意識,沈妍月便打斷了她的話。


    “姐姐——”


    薑荺娘便住了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沈妍月道:“沒曾想在這裏見到了姐姐……”


    薛老太太看向薑荺娘,挑眉問道:“真是巧了,你們竟然認識。“


    薑荺娘與她笑了笑,在這種場合下也不知說什麽好。


    劉氏心下愈發高興,便催著她二人出去說說話,叫她與老夫人私下裏聊聊。


    薑荺娘看向薛老太太,對方點了頭,她這才起身出去了。


    沈妍月與她同行,又支開了下人,走在花園裏便停住了腳步。


    “姐姐,你是不是想要趁機報複我?”


    薑荺娘側頭去看她,道:“過去錯信你是我蠢,我自己反省過了,報複你做什麽?”


    沈妍月臉色有些難堪,神情卻顯得很難過。


    “姐姐怎麽說都好,隻要……隻要不阻止我和秉墨在一起就好。”


    她口中的秉墨正是三房那個庶子薛秉墨。


    薑荺娘見她前些日子還關切著林清潤,今日卻又與薛家公子有了牽扯,心思不可謂不深。


    “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帶句話,你告訴秉墨後天未時三刻我在漪瀾亭等他。”沈妍月抓著她的手臂,低聲哀求道,“從前我之過錯,必然會與姐姐斟茶道歉……”


    薑荺娘哪能應她。


    “你自管放心,我不會替你傳一個字。”


    第18章


    薑荺娘抽回了手便往回了老太太那裏去。


    沈妍月在原地怔了怔,生怕叫薛老太太和劉氏誤會,忙又跟上去了。


    待沈妍月與劉氏走後,薛老太太又叫來了三房的薛秉墨來。


    薑荺娘便打量著這位表哥一眼,見對方未及弱冠,生得清俊,身量修長,瞧著也是儒雅模樣。


    薛老太太道:“我聽你大伯母說,你喜歡那位沈姑娘,你母親不愛理會這些事情,你大伯母今日便把人帶來給我瞧過了,你當真不計較她的出生?”


    薛秉墨見薑荺娘也在,有些羞赧道:“祖母,我知這不合禮數,母親說了隻要您同意她就同意去沈家提親,所以……所以我才出此下策,祖母可否遷就孫兒一回?”


    薛老太太指了指他,略有些無奈:“我也不知說你什麽好,當下天子治朝有道,民風開放,才容得你這樣胡來,若放在我年輕那時,你這樣的不知被打爛了多少屁股。”


    薛秉墨道:“外祖母疼我,我日後必然孝敬外祖母的。”


    薛老太太道:“哦?我不疼你,你就不孝敬我了?”


    “不……不是。”薛秉墨的臉一下子便紅透了。


    他分明還年輕,可卻已經情根深種。


    與薛老太太一番談話,他卻極是堅持。


    他走後,薛老太太見薑荺娘走神,便問她:“怎麽,你有什麽想法了?”


    薑荺娘搖頭,話到了唇邊,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她覺得沈妍月不是個好的,可她卻無法置喙薛家哥哥的婚姻大事。


    隔幾日,薛桂琬與薑荺娘的繡屏幾乎完工,上麵的主要的大片景物是由著薛桂琬與薑荺娘繡成,而邊上的碎花雲紋和如意紋卻都是一些下人在邊上幫襯著做。


    待薛桂琬停下時,她又從櫃子裏拿出來幾雙新鞋給薑荺娘看。


    “這都是姐姐做的鞋子?”薑荺娘問道。


    薛桂琬道:“白日裏與你趕製繡屏,這都是我晚上做的,趁著現在空閑,我想給家裏幾個哥兒送去,妹妹陪我一道可好?”


    薑荺娘應了她,便擱下了針線,洗了手去。


    薛桂琬雖然在家裏排行第三是個庶女,卻是個蕙質蘭心的,連任性的薛桂珠都鮮少對她發火。


    薑荺娘與她先是送給了二房的大哥哥,又想順便看一眼薛桂瑤,卻聽對方出門去了,她二人才往三房去。


    薛秉墨倒是在的,彼時他見薛桂琬又來送東西給他,極是禮貌地道過了謝,欣然收下。


    待薛桂琬要走時,薛秉墨卻遲疑地叫住了薑荺娘。


    “荺娘妹妹,沈家姑娘前日是不是曾叫你帶話給我?”薛秉墨問道。


    薑荺娘頓時了然。


    “她是曾提過……”


    她話音剛落,薛秉墨確認了這點,頓時沒能忍住惱火的語氣,“那你怎能失信於她,你知不知道她昨日一直從天黑等到了天亮,她回去便病倒了,還以為是我負……”


    他止住了話,看著薑荺娘的目光頗有些不喜,“我聽聞荺娘妹妹與沈姑娘從前是好友……她一個柔弱女子在你落難的時候沒能幫到你難道這也能怪她,你這樣害她,難道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薛桂琬錯愕地看向薑荺娘。


    薑荺娘心下喟歎。


    幸而沒有真的與這薛家哥哥說過沈妍月什麽。


    否則她必然要被眾人誤認成個背後議人長短是非的小人了,那樣她還有何臉麵在薛家待下去?


    薛桂琬道:“二哥哥說話著實有失了風度,阿芙孤身一人來我們薛家,你這樣汙蔑她,卻是欺負人了。”


    “三妹妹心善也就罷了,我說的都是事實。”薛秉墨下巴微揚道。


    薑荺娘扯著薛桂琬袖子,阻了對方的話,這才看向薛秉墨道:“若二哥哥如此意難平,我願意去向沈姑娘道歉。”


    “什麽……”薛秉墨一臉的錯愕。


    薑荺娘道:“二哥哥是讀書人,明是非,懂道理,你既然這樣生氣,自然都是我的錯。


    隻是即便事情重來一次我也不會答應替沈姑娘帶話。”


    “我本就是寄居之人,遇到這事不僅不告訴長輩反而私下裏替你們牽線,隻怕對不住外祖母對我的維護之情。


    是以我拒絕了沈姑娘,一字一句告訴她,我絕不會與她送話。


    二來,她既等不到人,卻也不肯托人去問二哥哥你,是何緣故二哥哥該去問她,並非是我造成。


    她等完一下午又等了一整晚,能夜不歸宿,那也是她家裏教養的事情,我自己尚且在垂花門內一無所知,如何能掌控她的行徑。


    我與她非親非故,她出了什麽岔子,我著實沒資格去規勸。


    但我與二哥哥是攜了表親,二哥哥的教訓我自然是聽得的。”


    她這一席話將沈妍月這件事情揉開來說,半點含糊也不容,反倒叫薛秉墨清清楚楚地尷尬起來了。


    他要怪她什麽?


    怪她固守規矩,拒絕了沈妍月,但沈妍月耳朵有問題沒聽見?


    還是怪她在她薄香居睡覺的時候卻沒有去提醒沈妍月早點回家?


    他全都栽到薑荺娘的頭上,不就是欺負人嗎?


    “那沈家姑娘真是極好,不聲不響的就能叫我家姐妹受委屈了。”薛桂琬難得有了幾分火氣,“我家阿芙也是個妹妹,她尚且還需要旁人來提攜管束,如何能去做那沈姑娘的長輩為沈姑娘的行徑負責,想那沈姑娘年紀也不小了,若是什麽事情都拎不清的話,就不要出來丟人了。”


    “三妹妹……”薛秉墨看向薛桂琬,也解釋不出什麽來。


    薛桂琬牽著薑荺娘便出了門去。


    薛秉墨懊惱得很,心想自己怎麽就沒忍住說出來了,既傷了兄妹情麵,還累得沈妍月落下個壞印象。


    待薛桂琬與薑荺娘回了薄香居,她才安撫薑荺娘道:“你方才不必那般委屈求全,他想叫你與那沈姑娘道歉,想來祖母也不會饒他的。”


    薑荺娘淡笑,道:“我哪裏是委曲求全,不過是順著他說,將話掰開來讓他自己看看他到底是有理還是無理的,想來他自己也就能想明白了。”


    薛桂琬了然,與薑荺娘相視一笑,道:“是這個理了,叫他羞死自己才對。”


    這日,正逢薛老太太大壽之日。


    薛桂琬與薑荺娘獻上了繡的千秋萬壽聖心圖繡屏極是討薛老太太的喜歡,又當眾展示給賓客看,贏了好些讚賞。


    待後來遇到沈妍月,她想來與薛家姐妹說話,卻並無人理睬她。


    “幾位姐姐怎麽在這裏,待會兒便要入席了吧?”沈妍月上前來道。


    薛桂琬聽得她的話隻笑著與薑荺娘道:“多虧妹妹畫功了得,不然我們都繡不出那麽精致的東西了。”


    薛桂瑤轉過身去,擋住了沈妍月的視線,道:“別在這裏說話了,咱們換個地方。”


    沈妍月咬了咬唇,麵子上抹不開也笑不出來,轉身就走了。


    薛桂瑤察覺了才回頭看了眼,說:“這種人心思下流,想來也是配不上二哥哥的。”


    薛桂琬極是無奈道:“可是你沒有瞧見二哥哥護著她的樣子,當真是迷了心智,蠻不講理。”


    薛桂瑤聽薛桂琬描述便覺得膈應,對薑荺娘道:“阿芙你隻管放心,咱們是不會與這種人交好的。”


    薑荺娘道:“有兩個姐姐護著我,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這會兒府上的客人越來越多,片刻薛桂瑤與薛桂琬便忙著應客,薑荺娘正想著自己也不認識哪個,想先入席上安頓下時,便瞧見了一個眼熟的婦人。


    那婦人似乎打量她許久,見薑荺娘察覺,這才笑著招來薑荺娘。


    薑荺娘遲疑過去,與她見過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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