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季深整個人都是懵的。這是哪裏放出來的神經病?


    這神經病邱季深心底還是認得的,是邱家三公子,也就是“邱季深”的三哥。


    不過邱季深住了這麽多天,還是第一次當麵看見。


    沒想到是個這樣的人。


    “你……你真是自甘墮落!”


    邱三郎一通怒斥,還引經據典,一串之乎者也,聽得邱季深腦子都大了。


    邱季深皺著眉毛說:“你說清楚一點。”


    邱三郎就真說得明白一點。


    “別以為你攀上了陛下,攀上了國公,就可以為所欲為。奴顏媚骨小人做派,大梁律法嚴明,你無論向誰討好,真做了錯事也翻不出花來!你真當他們會幫你嗎?他們哪會將你當自己人!”


    邱三郎喉結滾動,緩了口氣,才繼續罵道:“葉疏陳那樣的猖狂之輩,你同他廝混沒有好處的!自己找死也罷,莫要帶累我家家風!”


    邱季深吼道:“你再說一遍,有本事大聲點!”


    “我有什麽不敢說的?我說你遠君子親小人,自己也是個小人!如今自甘下賤,做這粗鄙工匠的營生,可不要拖累我邱氏子弟!你憑什麽敢——”


    邱三郎突然一頓,瞪大眼睛看向她的身後。


    邱季深轉過身,朝葉疏陳使了個手勢。


    葉疏陳扛著根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木棍,一搖一晃地走過來,對著邱三郎微微點頭,很有痞氣地哼了口氣。


    “憑什麽?自然是憑他的本事。”葉疏陳說,“你要是也跟他一樣討人喜歡,如今就有一個朋友是九五之尊,一個朋友是權臣之子。可你不行,你怎麽辦呢?你父親沒那權勢,你也沒他聰明,你隻能做嫉妒別人的惡事。看看你這麵孔,何其醜陋!還敢對他出言不遜,哪裏來的底氣?不過也是欺軟怕硬罷了!”


    要說太子侍讀,要麽是皇室宗親,要麽是民間神童,再要麽是大臣中年齡相仿的子弟。還有就是劣幾等的內監。


    “邱季深”被選進宮做侍讀的時候,邱父不過還是一名五品官,在朝中根基不深。


    京城裏多少高官,又有沾親帶故,恐怕隨便拋塊磚,都能砸到個上級領導。


    “邱季深”本來是沒那資格的。但“邱季深”麵紅齒白,容貌清秀,腦子聰明,性格也活潑,先帝隻見過一次,就特別喜歡,於是宣他進宮,讓他陪讀。


    邱季深聽葉疏陳說完,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邱三郎就是你最喜歡交的那種朋友啊!


    邱三郎那邊還硬著脖子道:“這是我家事,葉公子不要管得太多了。”


    “我方才明明聽你提到我父親,還提到了我。這也是家事?”葉疏陳哂笑道,“去你的,我什麽時候是你家的人了?”


    邱三郎:“葉公子聽錯了。”


    葉疏陳:“不,你其實說得不錯,世人素來知道,我葉疏陳是個猖狂之輩。平時喜歡動手動腳……”


    邱三郎畏懼地退了一步。


    “手上更是沒輕沒重,一個不慎,將你打壞了可怎麽辦?”葉疏陳瞥了眼對方胯下,無害地笑道:“不過你放心,我人還是有分寸的,隻挑要不了命的地方打。就算打壞了那個地方也沒關係,不定還能培養個潔身自好的習慣。你說怎樣?”


    誰要跟他怎樣?


    邱三郎變了臉色,快速轉身跑開。


    “站住!等等!”邱季深喊道,“把他給我逮回來!”


    邱三郎瞬間跑得更快了。


    葉疏陳瞥她一眼:“你拿我當侍衛使呢?”


    邱季深見人要沒影了,跳腳道:“快啊!快去!”


    葉疏陳心不情願,還是跑過去拿人。


    這人果然練過拳腳,動作比邱三郎要快多了,沒等後者跑出太遠,就揪著對方的衣領回到院子。


    邱三郎兩手蠢蠢欲動,隨時準備著護住襠下,忐忑道:“你……你想做什麽?我可好歹是你三哥。”


    邱季深朝地上一指:“你看,這是我自己寫的字。”


    邱三郎不明所以地看去,屈從道:“不不……不錯?”


    邱季深“呸”了一口,說:“那還用你說?紙不用錢嗎?墨不用錢嗎?我的時間不用錢嗎?你必須賠!”


    葉疏陳:“說得有理,是得賠。”


    邱三郎怒道:“你連這也要我賠?!”


    葉疏陳不等他反應,直接上手去摸。邱三郎扭著想要躲開,然而根本不敵葉疏陳的手靈活,還沒反應過來,錢袋已經被人拆下來。


    葉疏陳從空中拋給邱季深。


    邱三郎忙說:“我給你拿!行了吧?放開我我給你拿!”


    邱季深打開看了眼,發現裏麵裝了不少個大錢,翻了下,確定沒別的東西,就安心收下。


    葉疏陳又解下了一塊玉佩,再次丟給邱季深。


    “這成色不錯,應該值個幾兩。”


    邱三郎憤怒了:“你們不要太過分了,就那麽幾張破字,你們想拿我多少銀子?這是我今天剛領的奉銀,要拿去買紙筆。加上那個玉佩,值十兩,有十兩啊!”


    他聲音悲傷得都沙啞了,還有明顯的顫音。渾身氣焰消去,就差在腦門上寫個“慫”


    字。


    葉疏陳上上下下掃了一眼,遺憾說:“隻這身衣服值點錢了。綢做的。”


    “綢做的呀?我還沒穿過呢。”邱季深拍了下自己的衣服說,“看看,這都是多少年的舊衣服了。任縣丞的時候還有衙門給發的官服穿,現在都沒了。可怎麽辦?”


    邱三郎顫抖道:“你們這……你們這是明目張膽的搶!你說你這幾張字值十兩?!”


    邱季深不至於真去扒他的衣服,她還沒有穿別人外套的習慣,不過是嚇嚇他。不過聽邱三郎這樣說,又忍不住嘴賤道:


    “三哥啊,文人素來愛風雅,你非用幾個銅錢去估測你弟弟的墨寶,身上的銅臭味未免太重了吧。你剛才故意踩了我寫的字,這不就是蠻橫嗎,那我叫你道歉有什麽不對?道歉自然要有些賠禮吧?照常理來說,該是你主動給我才對,我都不在乎你失禮了,你還跟我計較這些?”


    邱三郎:“我……讓你出十兩你不計較嗎!”


    “姑且就這樣吧。”葉疏陳拍了拍邱三郎的肩膀,勸誡道:“下次記住,不要做這樣無禮的舉動了。叫你五弟傷心多不好?不要傷了兄弟和氣啊。”


    邱三郎一張臉憋得通紅。強忍著沒罵髒話。


    邱季深忙說:“不不,你五弟宅心仁厚,倒是可以多容忍你幾次的。以後常來,隻要小心別弄壞我屋裏的東西就可以。我這裏都是舊物,有感情,無價的。方才激動了點,三哥別與我見怪。”


    邱三郎的臉瞬間就黑了。


    此人忒不要臉!


    葉疏陳看他實在可憐,放開手道:“走吧。”


    邱三郎重新得了自由,話都說不利索了:“我……我……”


    邱季深:“還想在這裏坐坐?”


    邱三郎:“不!”


    他現在身無長物,沒得可搶,底氣又足了。重重甩了下袖子,高傲地扭頭離開。


    君子……君子要避其鋒芒,伺機再戰。


    邱季深將東西數了下。


    玉佩不知道多少錢,可通寶的確是不少的。


    “我財三哥!”邱季深笑道,“人也太好了吧!”


    隨後她聽到一人遠遠怒斥道:“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第15章 住所


    邱季深本來想靠賣傘賺一筆錢的,卻沒想到先從邱三郎這裏拿到了。


    不過邱三今日過來找茬,倒是叫她警醒。住在這個家裏總歸是不方便,誰要是突然來訪,她連個準備都沒有。洗兩件衣服掛在外麵,都有被看見的可能。


    必須得找機會搬出去。


    說來,不知道該說是原身可憐,還是那真正的“邱季深”可憐,被家人冷落至此,明明是住在自己宅中,反像個外人寄人籬下。


    難道是因為他遇難的時候年紀太小,回到家中之後,就沒了感情?


    不過邱父有好幾位知己,孩子也生了不少,“邱季深”母親又早早離世,他被疏忽也屬正常,隻能說他倒黴,遇上了這樣一對父母。


    邱季深將錢收進袖裏,至於玉佩,有點拿不定主意。


    轉念想想,明明都是一家兄弟,邱三郎受盡寵愛,她卻處處倒黴,自己拿他點東西怎麽了?心態不平衡也正常啊。誰讓他來自己這裏搗亂了?


    於是心安理得地將玉佩,掛到了自己的腰上。


    葉疏陳從她身後靠近,冷不丁地出聲說:“我都快要不記得你以前的樣子了。”


    邱季深踢了下地上的東西,把油紙撿起來,幹笑道:“人總是要變的。為何一定要記得以前的樣子呢?”


    “是吧?”葉疏陳說,“你以前是絕對不會這樣同我玩的。某些時候總是異常的正經。對待幾位哥哥,也很尊重。”


    邱季深直直看向他。葉疏陳轉開視線,笑道:“我隨便說說。”


    ·


    葉疏陳隻有每天飯點的時候,走的最準時,因為國公怕他在外惹事生非,同意他出門,但要求他按時回家吃飯,自己親自監督。


    邱季深看著地上一片狼藉,歎了口氣。


    竹條已經用不到了,邱季深給它們整理了一下,同其它材料一並捆綁好,收拾到一邊。準備搬去別的地方。


    至於這別的地方,那當時是……高吟遠那裏了。


    照項信先所說,高吟遠如今改在市肆擺攤子了。從他家的位置,以及京師中幾大市肆的排布來分析,很容易猜出他在什麽地方,隻是難跑一些而已。


    挑了個天氣好的時間,邱季深從街頭一路逛下去,果然看見了混在鬧事中的高吟遠。


    高吟遠原就是士族子弟,家中長輩言傳身教,蒙以養正,書破萬卷。身上帶著股文人的雅氣,又有股青年人的血性。如今從監獄裏出來,裝扮一番,臉洗幹淨了,腰背也挺直了,眼神更不似先前那般陰寒,人瞬間就不一樣起來。


    他麵前一個餛飩攤子,就端端正正在那兒坐著,很引人注目。不乏有膽大女子,上前朝他搭訕。


    那些容貌秀麗的可人女子,粉黛鉛華,到他這裏來自然不會隻是為了買一碗餛飩。不過高吟遠始終一副“他人欠我許多錢”的臭臉,估計也體會不到人姑娘的用心。


    邱季深旁觀一會兒,高吟遠的目光淡淡掃了過來,落在她身上,發出了疑問的訊號。


    邱季深走近,朝他笑道:“數日不見。你看起來氣色好多了。項信先說你在這裏,我就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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