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憧以眼神示意,諾,不就在那兒。


    剛才黑暗中他沒也沒細看,後來摸到袁逄的腿,就發現肉不太對了,這形象……嗯,卻是挺顛覆的,也難怪林仙女“翻臉不認人”。


    “盈盈,我啊,你哥!你還不信?你第一次入隊考核成績是15.44,我給你作弊劃成了15……”


    “你根本就沒劃!”林陌露低呼道,“你都如實報給你令狐兄弟了,根本就是糊弄我!你這個日月神教的叛徒,明教的細作!”


    她說完,又一怔,似乎有點難以接受:“你真是袁小胖兒?”


    “如假包換。不信我再給你唱曲兒,他們都不會。一呀嘛更兒裏,月影兒照花台……”


    聽著荒腔走板的小曲兒,周雲憧猛地嗆了一下,回頭瞪了袁逄一眼。袁逄連忙收嗆:“周老大你放心,這是你媳婦我妹子,我不能給她唱帶顏色兒的……”


    “我信我信,別唱了!”林陌露服氣,這麽不著調的性格,不是袁胖兒也沒別人了。怪不得他連聲音都變了,跟外表比,聲音那點變化真不算什麽。


    確認了對方身份,她又打量著他瘦到脫相的臉,頓時有一種老母親的心酸。好好的小胖子,瘦成什麽樣了,袁逄今年三十出頭,不老,但也是要注意養生的年紀了,這麽暴瘦絕壁是不健康的。


    “哥,你是變異了嗎?彈簧人?沒有這麽暴瘦的啊。我給你的抗屍化藥水你沒喝?”


    “你那個藥水神了!我等會兒再給你說。來,我先給你們引薦一個人,這個人,你們絕對想不到。”他把人領到剛才他背上來的人邊上。


    這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頭發花白,氣色現在也不是很好,剛才他垂著頭,燈光又暗,林陌露沒注意到這張陌生的臉,這根本不是二隊的人。


    老人這會兒很虛弱,隊員們正在給他進行緊急施救。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


    “不用介紹了。”周雲憧突然道,“我們認識。”


    誰?林陌露看向周雲憧,見他神色清冷,眉宇深鎖,若有所思。


    “秦政先生,華夏科學院第一院長,八爺的老領導。”周雲憧道,“他還是聯合國人類福祉科研基金協會理事,最早發現太陽危機的人就是他。”


    他在華夏政府方高層見過他,秦政曾經因為一項專利發明被卷入恐怖案件,淪為人質,是周雲憧執行任務救了他。


    “他怎麽會在這裏?”周雲憧問。


    “具體的我說不清,等會兒你自己問他吧。我們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困在這兒了,要不是他從裏麵開了防空洞的大門,我們也進不去,自然也等不到你們來。所以老爺子算是救了我們一命。”


    因此袁逄把自己的物資分了一半給秦政,加上受了點傷,這六七天的功夫,他居然暴瘦70斤。如果不是二隊隊員眼睜睜地看著自家隊長“日漸消瘦”,這事誰也不敢相信。


    有句話怎麽說,胖子瘦下來都是潛力股,居然是真的。袁小胖兒這一瘦下來大眼睛小圓臉,顏值居然不低,除了暴瘦後臉上肉皮稍微鬆一點,回去塗個精華緊致做兩個麵膜提提膚色,裝個大學生綽綽有餘。


    林陌露注意到秦政左腿上的傷口,是怪物撕咬的痕跡,幾乎被咬掉了一塊肉,十分可怖,但是以秦政這樣孱弱的身體,居然沒有屍變,難道……


    林陌露看向袁逄,袁逄坦白:“妹子,你別生氣,你給我的藥,我給老爺子喝了。畢竟他是為了救我們才開的門,又受了傷。”


    林陌露歎息:“不怪你,既然給你了,你就有權處置。”袁逄自己沒事就好,她沒什麽好可惜的。救誰不是救?藥沒了再買,人沒了就沒戲了。


    袁逄嘿嘿一笑:“我就知道你不會說什麽。不過你這藥水真神了,老爺子眼看著要屍化了,還央求著我們殺了他,沒想到你這一瓶藥下去,他的屍毒就控製住了。不過他後來問我這藥哪兒來的,我就說是一個高人給的,沒供出你來,你一會兒可別露餡。”


    “妥了。”林陌露比了個ok的手勢,不得不說她胖哥看著大大咧咧,心還是細的。


    林陌露見周雲憧似乎有心事,便走過去。


    “憧哥,這個秦老爺子有問題嗎?”


    周雲憧道:“他是最早發現太陽危機的人,也是提前了預言了大劫難的人之一,你覺得他會淪落到在外流離的境地嗎?”


    “你懷疑有詐?”林陌露又看了一眼秦政,老爺子好像快要醒了,但十分虛弱,動一動都吃力。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八爺說過,這種人一般都有厲害的精神異能,沒準這也是個末世八強的智力異能者什麽的。


    周雲憧卻道:“他是‘樂土’的人。”


    林陌露一怔。


    “二十五年前秦政就通過觀測和計算預言了二十五年後的太陽危機,但並沒有引起高層的重視,所以才會有了二十五年後的‘大劫難’。這是一種說法,但也有一種說法,是當時高層並沒有無視秦政的研究結果,隻是以現在的科學技術,暫時想不到什麽解決問題的辦法,所以高層決策者秘密出台了最高機密‘樂土計劃’,秘密興建‘樂土工程’,當然,隻有5%的人能夠進入樂土,這些人將在大災難中被保護起來,作為人類文明的火種留存。這就是‘樂土’的真正由來。”


    這還是周雲憧第一次和林陌露坦言所謂的“樂土”,原來這個地方是真實存在的?


    “這5%的人都是業界精英?”


    “算是吧,還有掌握世界財富的人,金字塔尖兒的寵兒,各國的選拔不一樣,我也不了解,不過……我在諾亞的時候,其實曾經有資格進入樂土。”


    林陌露驚訝:“那為什麽最後沒……”


    “我放棄了。”周雲憧笑了笑,眼中帶著些嘲弄,“就算在外麵,我也有能力活下來。”


    也許是因為猛獸更適合叢林法則,而不是像貓狗一樣被圈禁起來。”


    所謂的人類留存,其實就是高層自以為是的篩選出一部分“優秀”的基因,放棄了外界相對“劣質”的基因。周雲憧出生普通家庭,他入選的原因緊緊是因為優秀的體質。他對此不以為然,比起那種失去自由的圈禁生活,他更喜歡無拘無束,何況高層隻給他一個人的資格,他也不能丟下家人不管不顧。隻不過他忘了,他的家人不是這麽想的。


    “如果是你,你會怎麽選?會覺得我很傻嗎?”他突然很好奇林陌露的看法。


    “不會,我反而挺羨慕你的。”


    周雲憧挑眉。羨慕?


    林陌露似乎早有論斷,沒有猶豫就脫口道:“不是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大多數的人一出生就被決定了高度,有些選項是隻有特定的人才有的。不是安慰你,如果是我,我隻能選擇接受上級的安排。至於家人,我也想和他們在一起,可是……他們大概不會稀罕我的犧牲,他們要的是和我一樣的資格,我給不了她們,也沒能力保護他們,那還不如做個忘恩負義的小狼崽子,這樣他們罵起來還心安理得一點。”


    事實上,在原生世界,她的父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拋下她自己出國,在國外有了妹妹後,基本上也就當沒她這個女兒了。


    “可是如果我像你一樣強,那我完全可以不要那個機會,像你這樣,在外界打造一個堡壘,比起低聲下氣的去那什麽樂土,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最重要的不是放棄不放棄,而是你有選擇的餘地,這已經很好了。”


    就比如,如果她有很多錢,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國外和父母妹妹生活在一起,甚至還可以反過來照顧他們,分擔他們的負擔,打造一個其樂融融的家庭,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人說建立在利益上的關係可悲,可孤獨本來就會讓人變得卑微。換個角度想,人活一世,要和無數人建立關係,這些關係大多是各取所需,那麽和有血緣的人,總比給陌生人強吧。周雲憧何嚐不知道周女士是個怎樣的人?他隻是想盡自己為人子的責任,他給家人打造了末日裏最好的家園,他做到了,問心無愧,至於母親的選擇,他左右不了,也泰然受之。


    林陌露難得正經,不撒嬌不打岔,語氣裏的羨慕和寂寞都不是假的。


    周雲憧聽著,眼神逐漸幽深,品味著這一番劍走偏鋒的言論,也沒放過林陌露眼中一閃而過的寂寞。林陌露從來沒有提過她的過去,時至今日,他已經不會懷疑林陌露有所隱瞞,反而覺得她大概隻是單純的不想提,那大概也不是什麽快樂的事。


    袁逄過來道:“老大,秦老爺子醒了,要見你。”


    周雲憧“嗯”了一聲,走了過去。


    秦政人雖然清醒了,但還非常虛弱,他困在這裏的時間要比袁逄長,後來又受了傷,即便解了毒,老人的身體也受了損傷,沒那麽快恢複。見到周雲憧,老爺子的眼中散去了些許渾濁,意識仿佛因周雲憧的出現而清明起來。


    “秦院長,”周雲憧在他身邊半蹲下來,“您感覺還好嗎?”


    “周隊,沒想到有生之年我老頭子又被你救了一次。”


    “救你的不是我。”


    秦政卻道:“我知道,是這位袁小兄弟,但是方舟的人救我,和你救我,都是一樣的。”


    秦政堅持,周雲憧也不在強調。他問道:“秦院長,您怎麽會在這裏?據我所知,您是第一批去樂土的人。”


    “樂土計劃”在大劫難開始之前就已經實施了,秦政是華夏國頂尖的科技人才,不止如此,他的家族還在政界非常有名望,所以他很早就被記錄在了“樂土計劃”的名單上。並且以他的身份背景,即便在“樂土”,應該也沒人敢不把他放在眼裏。


    秦政沒有經曆過大劫難,不出意外是沒有異能的。按理說,就算他離開樂土,也根本進不到這裏,更別說躲進防空洞了。


    “我是被隊友拋棄在這裏的,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我還能活下來。”


    眾人一怔,沒想到秦政會這麽說。


    以秦政的資曆地位,誰敢動他?


    “說來話長,我這次離開‘樂土’是高層批準的,來進行一項能源回收項目。因為當初這件事是我主持的,所以隻有我最了解該怎麽做。”


    周雲憧略微沉默,隨即道:“您說的該不會就是這裏?”


    “沒錯,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瞞你的。周隊,在這座航空中心地下,有一座高密閉的實驗基地,裏麵儲存著大量的放射性物質。你們所說的防空洞,其實也並不是真正的避難所,而是用來存放這些物質的備用倉庫。大災難之後,所有人都撤離了,也沒有人維護器材運作。這裏成了喪屍的老巢,就是因為那些放射性物質的泄露。這些喪屍似乎非常喜歡那些東西,能從中吸取能量,所以才從四麵八方匯集到了這裏。你們在外應該也看到了,這裏到處是‘變異跳蚤’。”


    “那您來這裏的目的是?”


    “這些放射性物質如果丟著不管,一旦繼續泄露,對周圍的環境也有害。還有核能源,無人維護,萬一引發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林陌露一怔,怎麽瞧秦政這語氣,似乎這附近的災害會影響到“樂土”?傳說中“樂土”不是在太平洋中心嗎?按理說高層都已經做出逃逸這種舉措了,還會在乎陸地上是否有核泄漏?


    叮咚。


    係統提示音響起。


    幫幫精靈:“親,關於‘樂土’的任務有進展啦。”


    林陌露立即打開界麵,隻見任務下的小進度條大概前進了50%左右,看來周雲憧和秦政所說的,關於“樂土”的信息都屬實。而要想得到更多關於“樂土”的信息,還得從這老爺子身上下手。


    老爺子神色頹敗,加上這航天中心的環境,他的任務肯定是沒達成。


    周雲憧道:“那您之前所說的被出賣……”


    秦政衰老的麵容上閃過憤憤:“還不是高層那些老家夥,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搞內鬥,羅派的人把我騙出來,我還以為是真的良心發現,結果才進了航天中心,他們就迫不及待對我下手。是我天真,這些人當初能不顧我的反對,做出‘樂土計劃’,如今還能對外麵的人存什麽良心。”


    “你是說跟你一起離開‘樂土’的還有別人?他們現在哪兒?”


    秦政搖頭:“不清楚,幹掉了我,他們應該是回去邀功了吧。”


    秦政家族和羅派是高層的兩個派係,政治上的死對頭,兩派各有手段,也各有高低,沒想到進入“樂土”後也還是老樣子。


    “這幫人真是吃飽了撐的。”袁逄最看不上這些人,從在諾亞的時候就看不上了,他狠狠地道,“就該把他們丟進喪屍群滾一圈,什麽‘樂土’,說得好聽,還不就是腳底抹油。拿著資源不幹人事,要我說,最該死的就是這幫人。”


    當初好好的諾亞軍就是被這幫人搞得四分五裂,如今還要鬧,狗改不了吃屎。


    周雲憧不說話,袁逄尋找林陌露做後援:“盈盈,你說是不是?”


    林陌露:!!!


    她那邊對著任務偷信息偷得正嗨,突然被點名,瞬間成為焦點。


    她怎麽說?


    說是?人家秦院長就在這看著呢,當麵說人家不好,這太尷尬了吧;說不是?那有點喪良心……她心眼裏也挺瞧不上爭權奪勢這一套的。高層不操心民生,出了大事先跑路,放任何背景下,這事都說不過去。


    “樂土計劃”說白了,的確就是官員丟下老百姓跑路,隻是好說不好聽。


    “別打岔,”周雲憧瞪了袁逄一眼,給林陌露解了圍,“秦院長,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秦政歎息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心裏自然還是希望能把這裏的放射性物質摧毀,但是我一個老頭子,自己什麽也做不了。不瞞你說,我怎麽也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你們,因此,周隊長,我實在是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


    “您不用說了。”周雲憧十分直接地道,“我拒絕。”


    秦政臉色一僵。


    第62章 不夠努力


    林陌露也有些意外於周雲憧的斬釘截鐵。


    不過仔細一想她就明白了。


    秦政無非是希望周雲憧和方舟的人能幫忙,但是……憑什麽?


    含有放射性物質, 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且還是喪屍喜歡的玩意兒, 可想而知那東西附近會有些什麽樣的怪物。方舟這一次的目的就是營救, 沒有其他目標。既然袁逄和二隊的人已經安全了,這時候該做的就是全員撤退到安全地點, 然後休養生息,再跟戰火討回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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