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周雲憧淡淡地叫了一聲,沒有太大的情緒,他又看向那個女人,“這位是……”


    周穎蘭連忙擦了眼淚,拉著女人上前:“這是小婉啊,你不記得了?”


    林仙女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小”什麽?


    袁逄似乎說過,周雲憧有個青梅竹馬,就叫什麽“鍋”,什麽“碗”……周女士千裏迢迢來投奔大兒子,弄丟了小兒子,又把大兒子的青梅竹馬給撿了回來?這是準備當“見麵禮”嗎?


    林陌露被這一波騷操作震驚了,怪不得周女士一來就死死地拉著這位“青梅竹馬”,絲毫不提她上次丟下大兒子自己帶著小兒子逃命的事。


    那姑娘也是清純可人的長相,和陸芳寧一個類型,但是比陸芳寧五官更精致。怪不得周老大對陸芳寧無感,原來是早就見過更好的了。這會兒這個叫郭婉婉的姑娘低著頭,偶爾抬著眼瞄周雲憧,用一個別有深意的角度,睫毛一眨一眨地撩著她家boss。


    周雲憧凝眉,顯然這個狀況在他意料之外。


    “雲憧哥哥,好久不見。”女孩子的聲音也好聽,山泉似的。


    林陌露盯著周雲憧的反應,周雲憧的手一直緊緊抓著她的,這會兒還在她手心搔了一下,癢癢的。


    他想表達什麽?


    下一刻,林陌露就知道boss想表達什麽了。


    “是啊,”周雲憧對著那姑娘說,“好久不見,弟妹。”


    郭婉婉的臉色肉眼可見的白了。


    第52章 十萬火急


    弟妹?


    這麽勁爆的嗎?


    不是周雲憧的青梅竹馬嗎?怎麽就變成“弟妹”了!


    等會兒這信息量有點兒大, 林陌露一下子受到衝擊, 腦子有點兒轉不過來。


    周女士這會兒也看到了周雲憧一直握著手的小姑娘, 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林陌露一番, 沒說話, 但也沒露出什麽別的情緒。


    周雲憧不再理會那位“弟妹”,介紹道:“媽, 這是我女朋友, 林陌露。”


    周女士似乎不太意外, 應該是在路上早有耳聞了,倒是那位“弟妹”眼中有些受傷的表情,擺明了對boss還有期待, 不過這會兒也被周雲憧親手掐滅了。


    不得不讚一句, 無論是從前的“假未婚妻”, 還是現在的“真女友”, 周雲憧在不和其他女人搞曖昧這一點上, 做得無可挑剔。


    除了一開始對方主動打的那句招呼,周雲憧再沒和這位“弟妹”主動說過一句話。隻是上車的時候,就出了些尷尬。


    周雲憧來的時候自己沒開車, 開車的是一隊的隊員。越野車後座大,能坐三個人, 周女士毫無疑問地上了後排, 郭婉婉緊緊跟著坐了中間。剩下周雲憧和林陌露,誰做副駕誰坐後排都很別扭。


    林陌露肯定不能讓周雲憧去挨著郭婉婉坐的,周雲憧人高馬大的, 跟兩個女人擠後麵也不合適,於是她硬著頭皮就要上去,把副駕讓給周雲憧。


    剛走一步卻被周雲憧一拉,他把車門關上,對著司機說:“直接上島。”


    周女士愣了,搖下車窗問:“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周雲憧道:“媽,你和弟妹先去住處,我都安排好了。我和露露還有事。”


    有事?啥事?她怎麽不知道?


    林陌露心裏明鏡兒似的,暗歎boss雞賊,忽悠老媽的瞎話張口就來,都不打草稿的。


    等著車開走了,周雲憧才拉著林陌露上了另一輛車,自己開著緩緩地,遙遙地跟在車隊後麵,路過操場的時候,還特意繞進去開了一圈,跟領導突擊巡視似的,嚇得操場上在偷懶的隊員一個個鯉魚打挺地跳起來繼續跑。


    “……何必呢?”林陌露哭笑不得,“就坐個車而已。”


    “不隻你別扭,我也別扭。”周雲憧道.


    共處在一個小空間裏,讓他覺得不舒服,他會想起上一次,周女士是怎麽寶貝地護著他被嚇哭的二弟,把中了屍毒的他拋棄在喪屍群裏的。


    他的心也是肉長的,不是無堅不摧。


    如今他對周女士的感情,也就隻剩下血緣了,如果不是不信任宋隱,他可能都不會叫人接她。如果周女士從今以後老老實實的,他們倒也能過得去,隻是瞧她今天帶來的人,就不像要好好相處的樣子。


    “想問就問吧。”周雲憧看穿林陌露的心思。


    林陌露想了想,道:“我不問不是因為我大度,是因為我聽了反而不爽。不過,之前可沒人告訴我,這隻碗後來成了你弟妹啊,怪不得你好幾年不回家呢……”


    “別瞎說。跟那沒關係,不回家是因為隻要我定時給她寄錢,她根本就不希望我回去。”那個家裏早就沒他的位置了。


    周雲憧把車停在操場邊,隔著湖水,遠遠地看著周女士坐的車子到了橋頭,又上了月島。


    “郭婉婉高中的時候的確給我寫過信,不過沒說什麽,都不是怕看的內容。我那時候忙著特訓和考核,想著進特種部隊,能賺得多點,幫家裏渡過困難。她信裏都是些噓寒問暖的話……我就說謝謝,告訴她好好學習,沒了。我也沒想到這些信會給我媽給截住,一封都沒讓她看到。”


    其實看到了也沒什麽,他明確拒絕過了。


    林陌露狐疑:“真的?”


    周雲憧失笑:“如果我真的和她有什麽,我媽做了這種事,我能平靜?後來郭婉婉嫁給我了我弟,我還能回家過年?”


    周雲憧態度太過坦蕩,林陌露反而沒什麽說的了。


    “那時候都小,懂得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在家的時候,她的確經常找我一起上學,我當她是妹妹;後來知道二弟喜歡她,我就保持距離。”


    如果是對喜歡的女孩子,她媽做出幫二兒子撬大兒子牆角這種事,他也不會是現在這種態度。周雲憧根本不覺得郭婉婉和自己有什麽關係,隻是覺得藏他的信這一樣操作有些過分。


    “之前你找到她們的時候,這個郭婉婉也在嗎?”


    周雲憧搖頭:“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之前我去接他們的時候,隻有我媽和我弟兩個。”


    林陌露皺眉:“除了這個,你有沒有覺得,你媽的狀態也不太對?你不覺得……她有點太好了?額,不是,我換個說法,我不是說她應該過得不好,但是你不覺得她身上,就像有一種和外麵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東西,哎!我說不好,你就當我沒說吧。”


    周雲憧沉默半晌。


    其實他明白林陌露的意思,隻是沒想到林陌露第一次見周女士,就這麽敏感。


    其實他也發現了,周女士這一次的狀態和上一回見麵明顯不一樣,上一次她慌慌張張的,一臉疲憊,大劫難之後,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被奔波逃命的生涯折磨得精神恍惚。但是這一次……周女士麵色紅潤,狀態樂觀,顯然是過了一段不錯的生活,一點也沒有奔波感。


    也許是司天台對她照顧得太好了?


    “可能是宋隱特意關照了。”周雲憧在林陌露頭上揉揉,“別瞎想了,有個人和她作伴也好,我把她們安置好,我們和她也不用常見麵。”


    林陌露點點頭。


    周雲憧說了“我們”,隻要周雲憧不難過,她沒什麽好在意的。


    她也是跟著奶奶長大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出國了。一開始是因為父母在國外打工,沒能力帶一個孩子,後來則是因為,他們在國外又生了一個妹妹,妹妹出生自帶綠卡,父母為了養妹妹,就更沒心思管國內的她,經常跟沒有她這個女兒一樣。


    所以林陌露和父母的感情也很淡,她並不覺得子女就一定要對父母千依百順。母慈子才孝,母不慈就再說吧。


    當晚,周雲憧和周女士吃了一頓飯,算是接風,林陌露要去,周雲憧沒讓,說是有些話要單獨和周女士說。林陌露秒懂,答應了,乖乖在家等著。


    她覺得周女士對她的不喜歡挺明顯的,所以她就不去添亂了。


    沒想到周雲憧飯點兒都沒過就回來了。


    周雲憧剛進門的時候,嘴裏正在呲溜麵條,看周雲憧回來,氣場有點陰沉,立刻就明白這母子的談話估計不怎麽愉快。


    林陌露看著他,周雲憧就在他對麵一坐,直接接過她的碗,接過她的筷子,就著剩下的半碗麵條吃了起來。


    ……這是飯都沒吃就回來了?


    林陌露被搶了吃的,隻能自己又去盛了一碗,卻不是給自己。等周雲憧吃完了,她把另一碗滿的往他麵前一推——周雲憧的飯量她太知道了,剛才那點兒還不夠他墊底兒的。


    周雲憧也不抬頭,低著頭吃麵,看來在周女士那真是一口都沒吃。


    林沒落心裏有點擔憂,但是現在這情況……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等吃完了,周雲憧看了看空空的鍋底,突然想起什麽,眼睛晶亮亮地瞧她:“你是不是還沒吃飽呢?”


    林陌露:“……”


    看都看飽了,就一個清水麵條,不知道怎麽他就吃那麽香,boss不當吃播都屈才。


    “我不餓,你這是怎麽了?生這麽大的氣?”她覺得她不應該聽周雲憧的,應該跟他一起去。在吵架說理這件事上,boss不如她。


    “生氣?不至於。”周雲憧勾了勾嘴角,卻不是笑,而是無奈。他道:“我已經和她說了,好好呆著,不會少她吃喝,有什麽事告訴隊員,別自己出來亂走。”


    反正除了晚上,她和林陌露在島上的時間都不多。


    這不是變相軟禁麽?林陌露咋舌,這是說沒有任何回轉餘地了?


    “你弟妹呢?”人家年輕輕一個小寡婦,不好跟周女士一起圈養著吧。


    “她說她是來照顧我媽的,那更好,我也不用再給她找人了。對了……”周雲憧突然道,“我二弟還活著。”


    林陌露一怔:“那他……”


    “我猜的,我弟要是出事了她不是這個反應。算了,不管她,我們該幹嘛幹嘛。”


    “好。”林陌露點頭,都聽他的。


    “……今天這麽乖?”周雲憧笑看,“怎麽,可憐我?”


    林陌露不太願意看見周雲憧這種內斂的傷情,她在他手臂上錘了一下。“我還沒那個餘力可憐誰,隻是覺得父母親緣這東西,其實也看緣分。人有合得來的,合不來的,親人也是,不會因為血緣就變得互相理解了。我們又不是人民幣,不可能人人都喜歡,隻要自己過得問心無愧就行了……我可不是安慰你。”


    周雲憧低聲笑了,他拉過林陌露抱在胸口,女孩子的身體軟軟的,暖暖的,他突然覺得沒那麽冷了。那些傷人的話,好似是不相幹的言語,再也沒法在他心裏激起半點漣漪。


    “不用安慰我。”他說,“你陪著我就好了。”


    他不是迂腐的人,不至於被一個孝道壓死。可是本該最親的人卻不愛自己,從小到大一直如此,少年時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值得人愛,連親生母親都不喜歡他。


    現在不同了,他知道不是這樣。


    周女士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在月島上被安頓下來。林陌露想過去看看,可是周雲憧說沒必要。他還告訴林陌露,如果聽到周女士說什麽,一律不要信。林陌露總覺得周雲憧還隱瞞了她什麽。


    不去就不去吧,林陌露能救人,能送藥,但她沒厲害到能解開boss母子二十幾年的心結。這玩意不在她能力範圍內,何況周女士的心偏,她的心也是偏的,她就見不得別人不拿她家小白臉當回事。她這暴脾氣,到時候一言不合再吵起來,更壞事。


    她不去,沒想到對方也安靜,居然真的老老實實地呆著,也不出來亂晃。後來她才知道,不是周女士安靜,是周雲憧派人看著她們。


    林陌露覺得,她們要是一直這麽消停下去,相安無事,未嚐不是另一種美滿。


    不過方舟內的安靜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兩周後,消失已久的三隊長裴剛終於回來了,隻是回來的裴剛卻幾乎“不成人形”。


    這件事震動了整個方舟基地。三隊的隊員隻回來了三分之一,居然說還有三分之一受困,剩下的已經陣亡了。裴剛和小隊在江對岸遭遇埋伏,被困在航天中心內,如果不是袁逄帶隊突擊,裴剛又有隱身異能,裏應外合這才出來。


    但是袁逄留下斷後……沒回來,生死未卜。


    林陌露聽到這個消息血液幾乎凝住。


    她先去看了裴剛,裴剛中了屍毒,腿上被“跳蚤”抓了一下,昏迷高燒,但沒有進一步屍化的跡象。和周雲憧不同,周雲憧是直接被注射了純度很高的屍毒,裴剛也是高級異能者,本身抗體很強,隻要不是被喪屍的牙齒直接咬到,都能靠著意誌力熬過來,隻是過程上要難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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