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英趕緊上前給肖亞蕾解釋,“都是小孩子,打打鬧鬧很正常。”


    “就是打了,明明哥搶我們玩具,還攆我們走,哥哥的手也破了。”承揚對著他媽氣鼓鼓的,一臉的不服氣。


    肖亞蕾一聽連忙抓起承飛的小手看了看,果然,孩子的手背上都是抓痕。


    看林惠英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肖亞蕾更生氣了。她最討厭這種為了親戚麵子而委屈自家孩子的家長了。


    “二嫂,這是你親兒子。你看看承揚的臉,明顯就是指甲抓傷的。小孩子皮膚嫩,傷口這麽深,以後肯定會留下痕跡。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嗎?孩子打打鬧鬧是很正常,可也不能對著臉抓呀,打了就是打了,你護著你侄子,還不許孩子說一句嗎?”


    承飛和承揚本來一直都覺得委屈,現在聽小姑在維護他們,兩個孩子本能的靠在小姑身邊。


    “怎麽回事,誰打孩子了。”


    錢大梅聽到動靜也從堂屋裏走了出來,看到孫子臉上的傷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也是一臉的心疼。


    “媽,我侄子真不是故意的,我哥當時也教訓他了。男孩子皮實,過兩天揚揚這臉就能消下去了。”


    “你侄子今年也七八歲了吧,這麽大了還沒輕沒重的,是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回抓破的是他表弟的臉,你這個親姑姑不計較。要是別人家的孩子,我不信人家家長也能這麽好說話。”


    錢大梅衝孫子招了招手,“過來,奶奶看看。”


    兩個孩子趕緊跑到奶奶身邊撒嬌,林惠英有些尷尬,在一旁站著不敢說話了。


    肖亞軍的心裏也沒有把兒子的傷太放在心上,畢竟是男孩子,在他看來,留不留疤都沒什麽要緊的。他教育兒子,最主要的是要有友愛之心,遇到事情兄弟兩個知道要一致對外,互相保護對方就行了。


    “媽,小孩子打打鬧鬧都是常有的,養幾天就好了。我和惠英要上班,孩子交給您照顧著我們也放心。”


    孫子是錢大梅從小看大的,她肯定心疼。現在看孩子才跟著他媽兩天就傷成這樣,她也不能繼續拿孩子和兒媳婦較勁。錢大梅冷著臉也就不說什麽了,帶著孫子進了堂屋準備吃早飯。


    林惠英趕緊跟在後麵把買來的包子擺上去,“媽,我們在服務社買的包子,您嚐嚐。蕾蕾,有你愛吃的三鮮餡,你也快來吃。”


    既然兒媳婦對著家人示好了,錢大梅也就不再繼續揪著不放。


    “都吃吧,吃完該上班就去上班。”


    大家圍著桌子吃起了早飯,林惠英一直殷勤備至的招呼一家人,一場婆媳矛盾就這麽煙消雲散了。


    吃過飯,肖亞兵照例送肖亞蕾去上班。一路上,兄妹兩個還在為做生意的事情發愁。畢竟他們手上都沒有資金,肖亞軍也拉不下麵子去找朋友借錢。借錢總要有個理由,裏麵還牽扯到他的工作,說出去要解釋的就太多了,他丟不起這人。


    沒想到的是,今天一上班,這個問題一下就解決了,因為,肖亞蕾發工資了。


    百貨大樓每月月底準時發工資,肖亞蕾雖然剛剛參加工作,可是因為她是中專生,學曆高。是按照幹部崗位定的工資標準。加上獎金,肖亞蕾一共領了九十八塊錢,這工資可真是不低。怪不得都說百貨大樓的工作吃香呢,她的工資比肖亞兵還要高。


    領了工資,肖亞蕾就開始打算起來。她準備拿出二十元給她媽買一份禮物。自己再留出十元的零花錢,剩下的就都投資給肖亞兵做生意。


    就是送給她媽的禮物讓她頭疼了一番,想了半天,還是準備在大樓成衣櫃組給她媽買一件襯衣。


    現在這個年代,人們的衣服大都是在裁剪鋪自己做的。成衣的款式遠不如後世豐富,老年人的服裝樣式更是少。


    原身是個愛美的,以前經常來成衣櫃組看新款式,和櫃組的售貨員也熟悉。肖亞蕾一到成衣櫃組就受到了熱情的接待。


    “亞蕾,你來的正巧,咱們大樓剛剛從海市進了一批服裝,都是最新的款式,你穿上肯定特別漂亮。”


    “周芸,我不是給自己買的,是想給我媽買一件。”


    “給你媽買的?”周芸有些驚訝,今天發工資,大樓裏不少女員工都忙著買最時興的布料和衣服,沒想到肖亞蕾這麽愛漂亮居然會先給她媽買。


    “是的,你們櫃組有什麽好看的樣式嗎?”肖亞蕾看了看衣服的款式,都大同小異。


    周芸一聽,趕緊從貨架上拿下幾件樣衣。


    “這幾款都是的確良麵料的,穿著也涼快,現在賣的最好的就是這幾種了。”


    八十年代,最時興的麵料就是的確良了,因為是給她媽穿,周芸挑出來的有一件白底藍花的、一件深藍色的、還有一件灰白色的,肖亞蕾看了看都不太滿意。


    “那一件呢?”肖亞蕾一眼就看到櫃台底部放著的一件米色暗花的襯衣,她用手指了指,示意周芸拿過來。


    周芸從櫃台裏麵把衣服抽出來遞給肖亞蕾,肖亞蕾用手摸了一下,麵料很光滑,是真絲的,手感非常好。


    “周芸,這一件怎麽賣?”


    “這件還是去年積壓下來的,隻有這一件了,你喜歡呀?”


    肖亞蕾立刻點頭,“這件我媽穿正好,我就要這件了。”


    “行,我給組長說說,給你按照內部處理價。”


    周芸請示了櫃組長,衣服處理價是十八塊錢,肖亞蕾很是滿意,付了錢又和周芸道了謝。


    買完了衣服,肖亞蕾就準備回櫃組,可是經過玩具櫃台的時候,她又頓了一下。


    想到兩個小家夥抱著她大腿叫姑姑,一臉軟萌萌的樣子,肖亞蕾猶豫了一下給兩個孩子每人選了一輛小汽車玩具。也沒舍得買太高檔的,隻是最普通的鐵皮小汽車。


    肖亞蕾的工資隻準備給她媽和兩個侄子買禮物,雖然幾個哥哥對她都挺好了。可是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投資給肖亞兵做生意,別的隻能以後再說。


    買完了禮物,肖亞蕾順著百貨大樓東側的樓梯上樓,這個樓梯是新樓和舊樓的連接處,顧客很少會從這裏走。


    “這幾天上班感覺怎麽樣,累不累?”


    肖亞蕾已經走到四樓的拐角處了,原本正準備上樓,可是她聽出樓梯間裏說話的是羅主任,而且明顯是單獨和誰談話。


    肖亞蕾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住了腳步,準備等羅主任他們離開了再回櫃組。


    第19章


    羅主任的聲音在靜寂的樓梯間裏異常的清晰。


    “我知道,讓你做裝卸工是委屈了。可是景淮呀,你也知道現在城裏的待業青年這麽多,你在農場呆了那麽多年,年齡也不小了,又沒有學曆,羅叔叔隻能先把你安排到裝卸組。”


    肖亞蕾不是故意要偷聽別人的談話,可是她現在站在這個位置,樓上的聲音不需要仔細辯聽就聽得清清楚楚。而且和羅主任談話的這人她好像認識。果然,肖亞蕾又聽到了那個清冷的聲音。


    “我明白,這工作也讓你費了不少心思吧。”


    羅主任笑了笑,“我和你爸是多少年的兄弟了,我對你多費點心思是應該的。景淮,你放心,你在裝卸組好好表現,一有機會我就把你調出來。”


    肖亞蕾聽得明白 ,原來這個梁景淮還是個關係戶。看他年齡也不小了,還是回城知青,肖亞蕾腦子裏一瞬間就可以想象出無數個屬於這個年代知青的愛恨糾葛。


    還沒等肖亞蕾腦補完,就聽到樓上已經半天沒有動靜了,羅主任他們估計已經離開了。


    肖亞蕾抬起腳步繼續往樓上走,可是一抬頭,她就看到梁景淮還站在樓梯口。他的眼睛盯著四樓入口的方向,眼神陰狠冰冷,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肖亞蕾和他短暫的幾次接觸,還從沒有見過他這麽冷冰冰的樣子,一時有些愣住了。不過她的腳步聲還是驚動了梁景淮,他轉頭看了過來。


    梁景淮站的位置高,肖亞蕾的姿勢是抬著頭仰視他。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更顯得這個男人的身材頎長挺拔,他的銀神幽暗深邃,讓人看著捉摸不透。


    肖亞蕾覺得這個姿勢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她往上走了幾層台階,先開口道歉。


    “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談話的,因為聽到你們在說私事,沒好意思打擾。”


    梁景淮原本站在樓梯口正中間的位置,他動了一下身子,讓出一半通道出來。


    “沒關係,沒有什麽不可以聽的。”


    肖亞蕾和他並不熟悉,解釋清楚了這事,也就準備回櫃組了。就在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梁景淮忽然又開口了。


    “手絹我已經洗幹淨了,哪天還給你。”


    “啊?”肖亞蕾一臉的迷茫,“手絹?”


    梁景淮也不說話,靜靜看著她,眼裏神色不明。肖亞蕾和他對視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對的,她好像是送給他一條手絹。


    不對,肖亞蕾覺得自己糊塗了,怎麽是送呢,是當時用來給他包紮傷口的。


    “你說那個呀,那條手絹也不值錢,不用還給我了。”


    在肖亞蕾看來這手絹就和麵巾紙一樣,誰家用過的麵巾紙還會收回來。這都什麽年代了,手絹又不是什麽私密物。


    “也是,那條手絹畢竟染上了血,那我買條新的還給你。”


    梁景淮一提起血,肖亞蕾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新的更不用。說起來,那天還是我哥哥害你受傷的,實在是不好意思。你的手怎麽樣了?”


    肖亞蕾下意識地看向他的右手,大拇指還包著一層紗布,這都好幾天了吧,看起來當時傷得不輕?


    傷口的位置其實早就好了,可是梁景淮每天搬運不少貨物,他怕不注意掙破了再出血所以一直沒有取下來。


    肖亞蕾卻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你這傷口是在哪裏包紮的,醫藥費是多少,我賠給你吧。”


    肖亞蕾知道臨時工的工資不高,而且也是沒有獎金的。想到他剛剛回城,經濟壓力肯定不小,再說了這也是她應該賠付的。


    手絹隻是梁景淮一瞬間想起來的話題,他沒有想到肖亞蕾會聯想到醫藥費上來,頓時覺得好笑。


    “不用,醫藥費估計還沒你的手絹貴呢,隻是個小傷口。”


    肖亞蕾這才放下心來,“那就好,那我回去上班了。”


    這次梁景淮沒有攔著她,微微點了點頭目送著她離開。


    傍晚下班的時候,肖亞蕾遠遠就看到來接她的肖亞兵一臉的興奮。


    “小哥,什麽事這麽高興。”


    “蕾蕾,我和你說,我找到賺錢的門路了。”


    “真的,是什麽門路。”


    肖亞兵示意妹妹坐好,他蹬起車子才慢悠悠地開口。


    “就在我們電影院門口,原來在我們電影院門前擺攤的是一個待業青年。現在他考去了外貿局,有了正式工作就不擺攤了。我和他說好了,以後我去那裏繼續做。他的攤子是辦了工商執照的,我和他說好都留給我。不過現在我手裏沒有錢,咱媽那裏也不肯給……”


    “小哥,錢不是問題,我今天發工資了,都給你拿去做生意。”


    “你發工資了,多少?”


    “一共九十八塊錢,我給咱媽買了一件衣服。我再留出十塊錢零花,其餘的都給你。”


    肖亞兵一陣感動,“那怎麽行呢,你的工資用處也多了。你還是攢著吧,先買一輛自行車,這些你都用得上。”


    “小哥,我的錢也不是白給你的。我想好了,這錢就當我入股你的生意了,以後你每月給我一些紅利就行了。這樣,我不用做什麽就能從你這裏再多賺一份,你說這事是不是我占便宜呀。”


    肖亞兵一聽就樂了,“傻妹妹,小哥賺錢就是給你花的。你一分錢不用出,我每月也給你零花錢。”


    “那不行,小哥,我和你說正經的。現在不是都實行股份製合作嗎,我把錢給你就是一種投資,和你是合作關係。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我的錢很快就會成倍的賺回來,到時候自行車什麽的就都不是問題。”


    肖亞兵哭笑不得,“好,就按你說的辦,咱們合作。”


    肖亞兵會答應妹妹,也是因為他知道電影院門前這一個攤子,每月掙得不比他們職工少。


    相比去找朋友借錢,他更傾向於有錢和妹妹一起賺。不過這幾十塊錢還是少了一些,他隻能再想想辦法。


    回到家,錢大梅正在做晚飯,承飛和承揚聚在家門口和一群孩子玩遊戲。看到小叔和小姑回來了,兩個小家夥也跟著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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