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梅隻能不情願地離開了辦公室,羅主任熱情地把肖亞蕾和祁曉玉介紹給蘇立誠。


    “立誠呀,小肖和小祁是咱們大樓剛剛分配來的中專生,現在在咱們家電部學習。她們倆也是咱們大樓重點培養的後備幹部,你說的那些現代化商業理論可以和她們探討一下。”


    祁曉玉一聽,眼睛一亮,立刻往前邁出了一步。


    “蘇立誠同誌,歡迎你加入家電部,我是祁曉玉,以後請你多多幫助。”


    “祁曉玉同誌,你好,我們大家以後共同學習。”


    蘇立誠微笑著和她握了握手,打了個招呼,又把目光對準肖亞蕾。


    肖亞蕾也伸出手去:“蘇立誠同誌,你好,我是肖亞蕾。”


    “你好,肖亞蕾同誌,你是青城商校畢業的是嗎?”


    肖亞蕾還沒來得及回答,祁曉玉就急著先開口了。


    “對,我們是青城商校79屆的,今年剛剛畢業。”


    蘇立誠顯然也不太適應祁曉玉的熱情,他後退了一步,“你們比我早參加工作,對於咱們大樓的工作有什麽看法嗎?”


    肖亞蕾今天是第一天上班,對於八十年代的百貨商場還真不了解,雖說有原身的一些記憶,可是沒有切身體會過,看法是不會有的。


    祁曉玉就積極多了,“咱們大樓是青城市最大的百貨大樓,商品齊全,物資豐富,為全市人民的日常生活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祁曉玉的想法倒是和現在這個年代許多人的看法一樣,百貨大樓是賣方市場,掌握著市麵上所有緊俏商品的流通。這時候的百貨大樓售貨員很有自豪感,她們絲毫想象不到也就是十年的時間,城市裏的商場就會層出不窮、遍地開花。


    蘇立誠點了點頭,沒有發表意見。


    “肖亞蕾同誌,你的看法呢?”


    肖亞蕾沉思了一下,她還是不要發表太標新立異的言論了,估計她現在說顧客就是上帝,大家會覺得她的思想有問題。


    “咱們大樓是青城市人民日常生活的重要保障,作為大樓人,我們更要立足服務於群眾,把市民的需求放在首位,努力為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務。”


    羅主任端著茶杯,樂嗬嗬地點頭。


    “你們兩位小同誌說得非常好啊,小肖說得對,我們的工作就是為人民群眾服務的,讓群眾滿意就是我們的工作標準。立誠呀,你們年輕人在一起以後要多學習交流,把你們在書本上學到的知識轉化到工作中,咱們家電部現在最缺少的就是你們這些有文化的高材生。”


    蘇立誠很是謙虛:“羅主任,我們還年輕,還要多像老員工學習,才能更好地開展工作。”


    兩個領導開始討論工作,肖亞蕾和祁曉玉也離開辦公室回各自的櫃組。


    祁曉玉對著肖亞蕾冷哼一聲,扭著頭,一句話也不說。肖亞蕾自然也不會上趕著,兩人誰也不搭理誰,回到了各自的櫃台。


    馮淑蘭滿臉堆笑地和肖亞蕾打招呼,“亞蕾回來了,羅主任和你們說什麽了?”


    “主要問了一下我們的工作情況,要求我們認真和馮大姐你們學習。”


    馮淑神色蘭明顯輕鬆了許多,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你們都是中專生,有文化,工作起來也努力,大家還要向你多學習呢。”


    這話明顯就是客套,肖亞蕾可不會當真,不過也沒有繼續再和她寒暄下去。


    “馮大姐,還有什麽工作沒完成嗎?我來做。”


    “沒有了,都整理好了,現在顧客還不多,你們都先休息一會吧。”


    這時候的百貨大樓,管理還是很鬆散的。售貨員更是自覺高人一等,絲毫沒有服務意識。大樓裏甚至還貼有“不許打罵顧客”的標語,這在後世來看,根本不敢想像。


    電視機櫃台一共有五個人,除了組長馮淑蘭、陳芳梅還有兩個男青年。


    一個叫做杜榮,他今天休班,並沒有來櫃組。


    另一個叫做黃為民,是接替他父親的工作進入百貨大樓上班的,人比較懶散。他正對著櫃台上擺著的一麵小鏡子梳著他的偏分頭,看到肖亞蕾來了,連忙笑著打招呼。


    “亞蕾來上班了,身體好了沒有?”


    “都好了,謝謝關心。”


    “客氣什麽,都是同事。亞蕾,我和你說,你要是不舒服盡管休息,工作有我呢。”


    “不用了,我來上班就會做好自己的工作,大家不用費心照顧我。”


    肖亞蕾的記憶裏這個黃為民自己對顧客還是愛答不理的呢,哪有那個積極性來幫助同事。


    電視機在八十年代還屬於比較貴重的商品,即使是城市家庭,一台電視機也要花掉幾年的積蓄,許多家庭並不舍得花錢購買。


    就像肖家,錢大梅也是在兒女的再三要求下,原準備今年買一台的,現在出了肖亞兵這檔子事,也不知還能不能買成。


    肖亞蕾還沒有見過這個年代的電視機,對著貨架上的樣品,先好好研究了一番。


    這時候的電視機還需要憑電視機票購買。櫃台上擺的最多的就是黑白電視機,屏幕很小,有12寸和14寸兩種,外形大同小異。木質的外殼,機體一側有兩個旋鈕開關,用來調節電視機的圖像和聲音。


    在他們櫃台還擺放著少量的進口彩電,這些就更高級了,一台彩電的價格需要兩千多元,普通家庭根本不敢奢望。


    櫃台裏幾人都在那裏坐著聊天,說的最多的就是新來的蘇立誠。


    黃為民的消息多一些,“聽說,蘇副主任的父母是咱們市委的,前兩年剛平反。蘇副主任原本也是分到市財政局的,是他主動要求來咱們大樓的。”


    “咱們大樓也不比財政局差呀,更何況蘇副主任是大學生,以後等羅主任退休了,家電部主任不就是他的了。”


    “就是,財政局的工資還不如咱們大樓高呢!”


    幾個人聊得熱鬧,肖亞蕾在一旁並沒有跟著討論,四樓已經陸陸續續有顧客光臨了。肖亞蕾實在做不到像其他人一樣視而不見。


    第12章


    一名年輕的男人在櫃台前四處打量,肖亞蕾開口招呼他。


    “同誌,您好,要買電視機嗎?”


    “我,看看……看一下。”


    男青年見櫃台裏最漂亮的女售貨員和他打招呼,臉色立刻漲得通紅,說話都結巴起來。


    “好,您隨便看,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我。”


    男青年看了半天也沒有開口詢問一句,最後才對著肖亞蕾的笑臉,小聲說了一句。


    “同誌,我下個月再來買。”


    肖亞蕾對著他微微點了點頭,“好的,歡迎您下次光臨。”


    男青年的臉漲得更紅了,轉身就要離開。


    黃為民在一旁嗤笑一聲,對著肖亞蕾說教開了。


    “亞蕾呀,有些人反反複複來看好幾回了,終歸還是買不起電視機的。這樣的人,你就不應該搭理。我們的工作很忙的,要為真正需要購買電視機的群眾服務。”


    肖亞蕾穿越以前的人生雖然普普通通,她也沒有什麽遠大堅定的理想。可是她這個人做事還是極其認真的,從不喜歡敷衍了事。


    既然穿越後的工作是一名售貨員,肖亞蕾立刻就把自己的心態放正,工作時也會認真對待。她以前去逛商場的時候最不喜歡黃為民這種售貨員,對著顧客挑三揀四,賣個奢舍品就自覺高人一等了。


    “黃為民同誌,你這麽說可不對。我們是百貨大樓,是為群眾服務的,每一個來大樓的顧客都應該接待好。電視機雖然貴重,可是即使這個月買不起,你能保證別人下個月就買不起嗎?再說了,電視機怎麽也算是家裏添置的一個大件了,總要多看看多比較一下,才能選出一個最和心意的。”


    剛從櫃台準備離開的小夥子,原本還被黃為民的話躁得滿臉羞紅,現在聽肖亞蕾這麽說,立刻挺直了腰板。


    “這位女同誌,你的服務態度真好。你放心,我下個月發了電視機票就來這裏買,還要給你寫表揚信。”


    說完這一番話,小夥子對著黃為民哼了一聲,大步下樓去了。


    黃為民原本是想在肖亞蕾麵前多表現一下,現在卻被肖亞蕾的這番話弄得有些尷尬,他的神色就有些羞惱。


    肖亞蕾可不管這些,雖然是同事,可是對於黃為民故作親近的姿態,她並不喜歡,也從沒想過給他留什麽麵子。


    “亞蕾,為民也是咱們櫃台的老員工了,他是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你,也是為你好,都是為了工作,你怎麽能這麽說呢?”


    這個陳芳梅還真是會處處刷存在感,肖亞蕾可不給她機會,她故意裝作不懂。


    “芳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也是在和黃為民同誌交流工作呀,有什麽不對嗎?”


    陳芳梅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她總不能說黃為民說得是對的,畢竟現在大樓的領導開會的時候也在強調服務態度問題。


    “肖亞蕾的話說得非常好,我們商業係統就是為群眾服務的,文明經商,禮貌待客是前提。隻要顧客來到我們的櫃台,就應該熱情接待他們。”


    櫃台裏的幾個人都沒有想到蘇立誠會突然來到櫃台前,他清朗的聲音傳來讓幾個人都有些意外。


    “蘇副主任,你怎麽來了。”馮淑蘭趕緊先開口打招呼。


    “馮大姐,你不用客氣,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來咱們櫃台前了解一下大樓的情況。”蘇立誠雖然麵帶微笑,可是說出來的話卻並不客氣。


    “咱們大樓現在一直在強調熱情服務,號召大家學習勞模“一團火”的服務精神。黃為民同誌,無論顧客來到我們這裏有沒有購買商品,我們都要一視同仁,認真接待。”


    黃為民立刻滿臉堆笑:“是,蘇副主任你說的對,我一定認真學習勞模精神。”


    蘇立誠點到為止,並沒有繼續多說什麽。


    “大家接著忙吧,我去其它櫃台看一看。”


    蘇立誠一走,櫃台裏的幾人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對待顧客明顯親熱了許多,開始耐心細致地介紹起電視機的使用。


    陳芳梅心裏卻對肖亞蕾更反感了,她原以為肖亞蕾和祁曉玉一樣都是被寵壞的嬌嬌女,沒想到她這麽有心機。


    陳芳梅立刻想到剛才肖亞蕾被留在辦公室裏,主任肯定說了要來櫃組巡視的事情,她今天對顧客的這麽熱情,明顯就是為了在蘇立誠麵前表現一番。


    想到剛才蘇立誠臨走時看過來的一眼,陳芳梅臉上立刻就像被火燒了一樣。


    蘇立誠風度翩翩,人溫文爾雅,見到他的第一眼,陳芳梅就被他吸引住了。她和肖亞蕾、祁曉玉她們不一樣,她是從農村來的,能在百貨大樓上班,全是因為當年他爸的善舉。


    他爸為人老實,當年對下放到他們村的百貨大樓老書記十分的照拂,老書記回城後給他們家爭取了一個招工名額,她才有機會來到城裏上班。


    陳芳梅自從來到省城,就被城裏的一切震撼住了。城裏的生活不知要比農村強上多少倍,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在城裏找一個家世好的對象,以後結婚成家真正做一個城裏人。


    蘇立誠無疑是陳芳梅第一眼就相中的人選,原本她還在打算怎樣可以多在蘇立誠麵前表現一下,突出自己的優秀。沒想到現在因為肖亞蕾,她留給蘇立誠的第一印象被打了折扣。


    陳芳梅心裏不禁暗恨起肖亞蕾來,長得和狐狸精一樣,嬌生慣養的,就知道勾引男人。要是早幾年按照政策把她分到鄉下做知青,就她這樣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早就被他們村裏人的唾沫淹死了。


    陳芳梅這麽一想心裏又平衡了,要是論起勤勞能幹,十個肖亞蕾也比不過她。她以後一定會在蘇立誠麵前好好表現,爭取扭轉印象。


    肖亞蕾可不知道陳芳梅心裏是怎麽想的,就是知道了她也不關心。她現在的心思就是先在百貨大樓好好工作,等到她把這個世界的事情摸透徹了再尋求下一步的發展。


    原主確實是被家庭嬌養的太好了,在她的腦海裏,隻想著和大樓裏的小姑娘爭風頭,除了關心漂亮衣服,時尚的發型化妝,其他的一概不關心。想要得到這個世界裏的許多有用信息,還要靠肖亞蕾自己摸索。


    忙碌了一天,六點的時候,百貨大樓準時下班。肖亞蕾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在大樓的門前等著肖亞兵。


    往常肖亞蕾下班的時候,肖亞兵早就等在大樓門前了。可是今天,肖亞蕾往四處望了望都沒有看見他。


    肖亞蕾又等了十分鍾依舊沒看到肖亞兵的身影,不禁有些納悶。肖亞兵對妹妹很是照顧,以前要是沒辦法來接妹妹都會專門打個電話說清楚,不會讓她白等的。


    肖亞蕾一直在門前等人來接,漸漸就有膽大一些的男同事湊過來詢問她的情況,提出要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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