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從忙碌中抬起頭來,望著窗外的天兒,心頭一直在突突地跳。


    自從上次沉歌說起木炭的事情,她心裏總記掛著這個,也回過母親那裏好幾次,提前給母親買了許多上好的木炭,千般叮囑她一定不要去買劣質的木炭。


    這幾日寧王從邊境回來了,還帶了幾個將士住在府中,府裏的人手不太夠,從蘅蕪苑調走了許多人,讓蘅蕪苑一下子忙了許多。


    今日天氣實在冷,南芝本想著回去看望母親的,可是蘅蕪苑實在忙不開,可若是不回去,她又一直心神不寧,做不好活。


    “算了,”南芝在母親和寧王府的事務中衡量了一番,決定還是回家看一下母親才放心。她將蘅蕪苑的一位年紀稍大的李嬤嬤叫了過來,“李嬤嬤,我得回去看一下母親,蘅蕪苑的事情你幫我盯一下……”


    “可是這麽多事,我怕盯不過來……”李嬤嬤為難道。


    “沒事,我很快就回來。”南芝同她交接了一番,便換了件厚衣服,匆匆離開了。


    南芝母親的住處離寧王府並不算太遠,隻是今日天氣不好,南芝雇了一輛馬車,卻還是行得慢了些。


    她努力壓住心頭的不安,想著她已經叮囑母親多次了,又買了許多好木炭給她,母親應該沒事的,肯定是自己多想了。


    馬車走了約莫快半個時辰才到,南芝跳下馬車,去拍了拍大門。


    等了一會兒,卻並沒有聽到母親前來開門的腳步聲。


    南芝耐著性子,又加了些力氣拍門。


    可門內依舊毫無聲音。


    南芝有些慌了,她使勁推了推門,門內落了門栓,以她的力氣根本推不開。


    南芝無奈,隻好翻牆進去。


    可那牆頭比她要高許多,饒是她墊了好些石頭,卻也爬不上去,反而因為著急踩塌了石頭,狠狠地摔了一跤。


    這時,有個打著傘書生模樣的人經過這裏,他見南芝摔得一身狼狽,便過來問她:“姑娘,你為何要翻牆?這是你的家麽?你可是忘了帶鑰匙?”


    此時南芝已經急得快要哭了,她顧不得衣裙和手上沾了泥水,向這位年輕的書生求助:“公子,我今日回來看望母親,可是敲了許久的門都不見她來應,我擔心她在裏麵出事了,畢竟她年事已高……”


    書生見她急得已經紅了眼睛,看她穿著周正也不像是個翻牆的小偷,便決定幫她。他將手中的傘遞給南芝,自己捋了捋袖子:“姑娘你且去門口等著,我翻牆進去幫你開門。”


    “多謝公子,多謝你……”南芝終於有了希望。


    書生雖然不會武功,但身子長得高,也比南芝有力氣許多。他踩著石頭爬上了牆頭,然後跳了下去,急忙跑去撥開門栓。


    在開門的一瞬間,南芝便衝了進來,直奔屋子。


    她剛打開屋門,便被裏麵嗆人的煙味熏得直咳嗽。


    而她的母親,正顫巍巍地拄著拐杖,眼睛無神,眼看就要暈倒了。


    “母親!”南芝喚了一聲。


    老人的身子晃了晃,竟直直往地上的火盆裏摔去。


    “母親!”南芝驚叫著去扶她,身旁卻有一個更快的人影竄了過去,在她的母親即將磕到火盆上時,將她扶住。


    南芝腿一軟,蹲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就在棕熊朝蕭翎羽撲過來的那一刻,連寧王都來不及反應,卻見一個髒兮兮的人影如同閃電一般竄了過來,一把將蕭翎羽推開,自己卻生生挨了一記熊掌。


    蕭翎羽正看大老虎聽故事呢,背後就被人推了一把,而後忽然問道一股奇怪的味道,這味道聞一口皺眉頭,聞兩口直上頭,聞三口就撐不住了,眩暈,呼吸急促……


    他正難受,忽然一隻軟軟的小手牽起了他的手,帶著他往外跑。


    可寧王此時並未發現蕭翎羽的異常,他見沉歌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將蕭翎羽帶離了這個危險的地方,便也沒有追過去,因為此時他的注意力還在那個髒兮兮的少年身上。


    隻見那少年雖然被棕熊一掌拍得肩膀鮮血直流,卻敢直麵棕熊,口中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和棕熊發出的聲音差不多,竟叫棕熊慢慢安靜下來了。


    另一邊,沉歌帶著蕭翎羽跑出百獸園,來到空曠的地方,讓他呼吸這裏清新的空氣。


    “千萬別犯病,千萬別犯病……”沉歌一邊咕噥著,一邊用手扇來一些空氣,趕走他身上方才沾染的鹿鳴的氣息。


    幸好她來的及時,蕭翎羽喘了半天,呼吸終於慢慢恢複正常了。


    “是你。”他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二哥哥的漂亮小丫鬟!”


    沉歌默默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敢情他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奴婢叫沉歌。”


    蕭翎羽咧兩排豁了口小奶牙:“漂亮小沉沉……”


    沉歌:“……”你這個混世小魔王就不要裝可愛說疊詞好不好?


    “世子,方才推你的那個人是奴婢的朋友,世子不要責怪他好不好?”


    蕭翎羽歪了歪頭:“他推我是為了救我,我幹嘛要怪他。”


    “小世子寬宏大量,真是好人。”沉歌笑眯眯地恭維了他一句,眸子彎成了兩個月牙。


    第81章 番外三


    朱纓自小就是個假小子, 聽聞母親說, 當初母親懷她的時候, 肚子渾圓,以為又是個大胖小子, 可沒想到是個胖乎乎的大丫頭。


    朱纓上麵有三個哥哥,原本母親就一直想要生一個女兒, 如此意外驚喜來得剛剛好。


    三個哥哥也很是疼愛朱纓, 每日圍著她轉, 待她能走路的時候便帶著她到處玩。


    等到朱纓六七歲的時候,已經成功被三個哥哥帶跑偏,長成了一個調皮搗蛋的假小子。


    朱母一心想把朱纓培養成大家閨秀,奈何朱纓對琴棋書畫和女工刺繡根本不感興趣, 隻喜歡跟幾個哥哥一起練武,她年紀最小,卻練得最好, 父親瞧見她的天賦, 便勸說母親,不再讓她拘泥於閨閣之中了。


    後來父親做了校尉,她便也央求著要進軍營。


    父親向來寵愛她, 便讓她女扮男裝同三個哥哥一起入了軍營, 從士兵做起。


    有三個哥哥和父親護著,她的身份自然掩飾得極好。


    士兵們訓練結束後沒有別的消遣活動,於是大都喜歡湊在一起較量武功,因著她在武學方麵有天賦, 功夫越練越好,漸漸地在軍營裏的名聲傳了開來。還認了一群小弟,整天老大長老大短的跟在她後麵招搖過市。


    朱纓一直因為自己的天賦而引以為豪,直到她遇見了鹿鳴,才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鹿鳴那時還是寧王世子蕭翎羽的貼身護衛,時常隨同蕭翎羽一起來軍營,閑暇之時會與軍營中的一些士兵切磋武功。


    大家都說,鹿鳴的功夫深不可測,令人驚歎。


    朱纓不信,便尋了個機會想找他比試一番。沒想到他竟一臉嫌棄,在她的糾纏之下才答應與她過幾招。


    朱纓自信滿滿地衝過去,十幾招後被他拍出去老遠。


    她驚呆了:世上竟有武功如此厲害之人?


    朱纓開始處處留意他,每次他來軍營,都要尋個機會同他過上兩招。


    三哥打趣她:“從來沒見你去別的男人這般上心,是不是喜歡人家了?”


    三哥不說還好,他一說,朱纓還真就動了這個心思。


    這些年在軍營裏她也見了不少男人,可能入她的眼的,如今隻有鹿鳴一個。


    畢竟女人都喜歡比自己厲害的男人,她也不例外。


    她是個性格果斷的人,既然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便也顧不得什麽矜持矯情,讓小弟們幫著找來幾本詩歌集。


    幾個人湊在一起研究了一遍,最終覺得“山友木兮木有枝”這句話甚好,於是朱纓便寫了下來塞進信封。


    小弟們不知道她的身份,問她是寫給哪個姑娘的?


    朱纓神秘一笑:“不用你們管。”


    她將信塞給了鹿鳴,然後跑到不遠處躲起來,滿懷期待地偷看他。


    可沒想到鹿鳴看過信之後,居然一點表情都沒有,還將信遞給他旁邊那個漂亮的小婢女看。


    朱纓並未聽見那小婢女同鹿鳴說了什麽,但接下來幾日鹿鳴始終不肯回應她的心意,朱纓以為鹿鳴是因為那小婢女的挑撥才不肯理會自己的,本想找她問個清楚,卻沒想到原來是鹿鳴根本不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意思,鬧了個笑話。


    鹿鳴是個榆木疙瘩,平日裏對旁人冷言少語,唯獨對那個小婢女不一樣,他看向那個小婢女時,眼中是有光的。


    也難怪,畢竟那個小婢女模樣長得實在是標致極了,每每那群小弟瞧見了,眼睛直直的都快流口水了。


    朱纓想著,鹿鳴或許是喜歡這種女孩,於是便換回了女裝,梳起女子的發髻。


    她有三個哥哥和父親罩著,自然不怕別人說什麽,況且早在她進軍營的時候父親就已經向寧王匯報過她的身份,寧王惜才,破格讓她留下了。


    她穿著女裝出現在軍營中,一時讓士兵們大驚,小弟們跑來跟她說:“老大,他們問你是不有病,好端端的為什麽要穿女人的衣服?”


    朱纓瞪了他們一眼:“滾!”


    她自小眾星拱月一般被人捧著長大,一直都很自信,可沒想到她都女人裝扮了,鹿鳴還是不肯多瞧她一眼,反而父親以為她恨嫁了,忙安排了她與二公子蕭翎星相親。


    她一時賭氣,想著二公子也不差,幹脆嫁給他算了,沒想到他壓根就沒看上自己。


    草!


    不過畢竟她與鹿鳴認識不久,對二公子也並無心意,連著兩番的打擊也隻讓她消沉了幾日便又重新抖擻起精神來。褪去累贅的女裝,重新換上利落的男裝,感覺自己簡直帥的一逼。


    她覺得自己命中注定的緣分還未到,她的如意郎君,一定是如二公子那般溫文爾雅、如鹿鳴那般武功高強,這樣的男人實在難找,所以她一時半刻也著急不得。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那個陰柔俊美的四公子、如今的康王殿下蕭翎風,會捧著一束花結結巴巴地同她告白:“朱、朱纓姑娘,我心悅你……”


    她瞅了瞅那花,又瞅了瞅臉紅成猴屁股的蕭翎風,他與自己想要嫁的人差了十萬八千裏,她自然不會同意的。


    “我不喜歡花,”朱纓話中藏了意味,“太娘……”


    她不好意思直接說蕭翎風太娘,便借由花說了出來。


    蕭翎風也不是個笨的,立馬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今朱纓的父親已經做到了殿前太尉,上門求娶的好兒郎自然不少,可朱纓挑來挑去,總也挑不到自己滿意的。


    父親和母親擔心她年齡越大越不好嫁,便從中選了三個品行家室最好的,將他們的畫像一一鋪在她的麵前,讓她閉著眼睛挑一個。


    朱纓本想拒絕,可驀地瞥見其中一幅畫像上的人,竟有幾分長得像鹿鳴。


    她的目光不過在那幅畫像上多停留了幾瞬,便被母親捕捉到了:“那便他吧,禮部尚書的獨子葉盛。”


    父親雷厲風行,立即遣媒人去告知禮物尚書,讓兩個孩子出來見個麵認識一下。


    衝著葉盛長得像鹿鳴,朱纓便給了他這個機會,同葉盛單獨出來見了一麵,兩人在酒樓的雅間裏吃了個飯。


    那葉盛雖然長得有幾分像鹿鳴,可性子卻與鹿鳴完全相反。


    鹿鳴性子冷,不愛說話,那葉盛卻是個能說的,飯沒吃幾口,嘴巴光用來說話了。


    他倒也還算客氣,隻是說出的話委實不太討喜。


    他說:“雖然你爹是殿前太尉,比我爹的官職稍微高了一些,但是夫為妻綱,咱們成親之後,你要聽我的,這個你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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