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楊沒說話。沈舒寧疲憊的閉上眼睛。“我有點累了……”他坐在地上,腦袋搭在膝蓋端,喃喃自語:“我真的太倒黴了,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倒黴的人。”“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我並不重要,不是嗎?”“饒了我吧……”他低聲囈語著。“饒了我吧……饒了我。”“饒了我吧……”“饒了我……”尾音帶著哭腔。他並沒有做錯什麽,不是嗎?他忽然陷入更深的崩潰之中,陶楊站在他麵前,慢慢蹲下身體,遲疑的伸出手,在沈舒寧的顫抖中,碰上了沈舒寧的臉。他摸到了眼淚。陶楊手指一僵,將沈舒寧摟入懷中,“抱歉,沈舒寧。”抱歉?沈舒寧有些聽不清。為什麽要對他說抱歉……這太奇怪了。停滯的空間裏,遊輪上方,猩紅粘稠的血液流滿了遊輪,並將周圍的海域也染成了紅色。佇立在頭頂的異蝶伸展開自己柔軟的觸須,這些觸須宛如觸手一樣不斷蔓延,仿佛密密麻麻的頭發,它們覆蓋在了倒下的怪物軀體上,肆意的汲取著自己需要的營養。這個場景可怕得讓人頭皮發麻。猩紅的血液通過蠕動的觸手被輸入入主體,咕嚕咕嚕咕嚕咕嚕與此同時,黑霧吞噬著遊輪上的血液,所過之處不留一點血液的痕跡,清掃完畢的異蝶煽動了自己的翅膀,與合二為一。異蝶再次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整個遊輪都是的域,可以輕而易舉找到的愛人。的愛人正在這個遊輪下,他好像被嚇壞了,整個人透著輕輕一折就斷的的美感,他的眼睛此時被一層灰霧縈繞,仿佛已經放棄了掙紮。舞動著自己龐大的翅膀以及身軀,愉快地將自己分裂出來的觸須在海水裏洗幹淨,還分泌出玫瑰花香的,準備去擁抱的愛人入懷。並不將愛人身邊的人放在眼裏。因為那是一具殘缺的身體,一具殘缺的靈魂,的確是有一些讓人警惕的能量,但並不是他的對手。血紅的觸須分開了甲板,徑直往下而去。沈舒寧察覺到了的到來,他似乎已經預知了自己的命運。他有些呆滯地緩慢抬頭。嘭的一聲,頭頂的甲板連帶鐵製的隔層破開,月光從空洞處灑了下來,正好落在沈舒寧的身上,血紅的觸須欣喜瘋狂地奔向沈舒寧,就像一場聲勢浩大的血色銀河,裹挾著月光席卷。讓人生不出任何抵抗之心的可怕與強大。會死的,會經曆很可怕的事,會被吃掉沈舒寧的身體開始發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陶楊將他攬往身後,抬起了自己的手。下一刻,他頓了頓,放下了手,任由血色的觸須飄搖而下。伸得最長的那片觸須很快觸碰上沈舒寧單薄的肩膀,它雀躍的卷著尖兒,正準備將沈舒寧帶走的時候,一抹銀光閃了一下,勾住了沈舒寧的觸手被齊齊切斷。被切斷的觸須掉落在地上,化為一攤血液。仔細看去,那是一根雪白的線,細得如同蛛絲,因為月光的照耀才散發著銀光,此時細細的血珠掛在上麵,很快將雪白的線給染紅了徹底。這個時候沈舒寧應該慶幸才對,然而他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逃過一劫的喜悅,反而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在短暫的一瞬間,他甚至失去了呼吸,身體冰冷得像屍體。擴大的黑色眼瞳倒映著這根對他而言再熟悉不過的絲線,紛亂的、不願回想的記憶蜂擁而至。那個血色的夜晚,以及,不想再看到的人。他的喉嚨動了動,抱著最後一點僥幸,緩慢地、艱澀地絲線的盡頭看去。在他的上空,站立著一個人,不,或許不是人,因為人不會沒有憑借的站在半空中,那人長發散落在身後,戴著半張麵具,露出的半張臉是沈舒寧無比陌生又無比熟悉的。蒼白、冷淡、陰鬱他不應該記得這個人的臉,然而當這個人出現在他麵前時,他立刻便念出了對方的名字。“零……”不……“阿德裏安……”倆人的視線相對,沈舒寧察覺到了什麽,他遲疑道:“不,你不是他。”他有著零的臉,卻不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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