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啟動車的時候,輪胎底下有什麽東西動了動。已經快將車開出停車場的沈舒寧不自覺的從後視鏡看了一眼背後,什麽都沒看到,這才加快了車速,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路道的轉角。等沈舒寧的車徹底離開之後,被貓叼走又落下的肉塊才敢動了動自己的黏糊糊的身體,在地上往後蠕動蠕動著,它之前粘在車輪胎的隱蔽處,所以沒有被沈舒寧發現,車一開的時候,它就掉下來了。血紅的肉塊朝黑暗中慢慢爬動著,就像是一塊q彈的果凍,它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地方隱藏了自己,準備等著黑夜降臨的時候,前去尋找它的主人。肉塊才剛有意識沒多久,模模糊糊有一點記憶。它原本是小女孩身上的一塊組織,和父母分散的小女孩被一個瘸腿的男人騙到了停車場,然後在隱蔽的角落經曆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最後成了一堆屍塊丟在垃圾桶裏。之後有人複活了它的主人,但好像的時間不夠,遺漏了自己的這塊,以至於主人複活後它與主人分離。離黑夜降臨還有一段時間,肉塊在黑暗中舒展著自己黏糊糊的身體,順便打了幾個滾。這種新生的感覺真好啊,不過不太好的是,它好像過度癡迷那個開車的男人了,隻是在車窗上的近距離接觸,都讓它感到肉塊裏的所有物質在瘋狂的躁動著,好想要……好想要……如何他的身邊沒有那位的話……可能就控製不住自己了。沈舒寧和裴念回到家後,天已經黑了下來,洗完澡的裴念從浴室門走了出來,不太開心的晃了下自己的手機,朝沈舒寧道:“阿寧,我的手機剛才掉水裏了,現在開不了手機,先把你的手機給我一下,我等它晾幹看還能不能用”沈舒寧摸出手機遞給裴念,順便問:“要不要明天重新買一個?”落進水裏的手機,估計晾幹了也不能用了。裴念親了親他的臉頰,“先看看,壞了才買,快去洗澡吧,到你了。”這樣的對話有些奇怪,但是在情侶之間又變成正常無比,看著跑去床上打遊戲的未婚妻,沈舒寧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他今天經曆了太多事,正是最疲憊的時候,迫切的需要洗個澡放鬆一下,收拾完衣服就去了浴室。沈舒寧開了浴室的花灑之後,就聽不見外麵的聲音。自然也不知道臥室裏,裴念打完了一場遊戲後,陶楊來了電話。裴念漆黑的眼珠子定定看著來電人,而後輕嘖了一聲,接了電話。“沈舒寧”陶楊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裴念將手機放在下巴下,撩了落在臉頰旁邊濕潤的發絲,輕言細語道:“不好意思啊,陶先生,阿寧在浴室洗澡,你找阿寧是有什麽事嗎?可以給我說,我待會兒會為你轉告的。”氣氛在一瞬間陷入冰冷的沉默之中,這種冰冷的沉默就像冰原一樣,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沒有聽到陶楊的回應,裴念也不受這冰冷的氣氛所影響,手指將耳邊的發絲卷了卷,柔聲說:“說起來今天真是太感謝陶先生了,阿寧給我買了那麽多的東西,要勞煩陶先生破費了,還有些過意不去。”嘴裏說著過意不去,語氣卻不是如此,反而透著少女的羞怯感,“裙子阿寧說很好看,他很喜歡,我可以一天換一件給他看,想想就讓人很開心,順便明天也可以把房間裏的裝飾換一下,畢竟有部分東西的存在我不是很喜歡,換掉會讓我心情好許多……”她的語速放得緩慢輕柔,就像在吟唱最優美的歌曲一樣,又或許是在念讀著浪漫的詩歌。“無事……”陶楊終於回複了她。他的語氣十分冷淡,透著冰寒,“你所消費金錢的對於我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我並不在意。”“裝飾品的換掉也和我無關。”裴念慢慢轉了一圈手機,“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電話被對方掛斷,忙音聲中,裴念漫不經心打開了剛才玩的遊戲。沈舒寧洗完澡出來,她停止遊戲,側頭溫柔道:“剛才陶楊打電話過來找你,阿寧。”“你給他回一個電話吧。”沈舒寧正好找陶楊也有事,點頭說好的,他從裴念手中取過手機,回撥陶楊的電話,往陽台處走去。半小時後,沈舒寧回到臥室上了床。裴念自動的纏住他,小鳥狀的依偎在他懷裏,仰頭道:“你們說了什麽?”沈舒寧:“嗯,說了商場的事,之後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問題了。”當然……還有一件事沈舒寧沒有告訴裴念,他想將那一千萬還給陶楊,陶楊不要,陶楊說如果需要償還的話,不如抽空陪他回一趟孤兒院,並且不要帶上念念。這可比一千萬恐怖多了。沈舒寧無力的用手捂住臉,扒拉了一下。他真的,真的一點都不想再看到那些怪物了,好不容易才擺脫掉,但陶楊的態度太堅決了,他根本不能拒絕。他正想著這件讓人痛苦的事,裴念將腦袋埋在他的懷中,她的神情看起來有點心事重重,她說:“阿寧,陶楊是不是很不喜歡我。”沈舒寧立刻脫離了剛才痛苦憂慮的情緒,他頭皮發麻,艱澀道:“沒有,怎麽會,陶楊他就是那個性格,念念你不用在意。”裴念抱緊他,語氣裏有些怯生生的味道:“可是剛才他打電話過來,原本聲音還挺溫和的,一聽到是我的聲音就變冷的,我給他道謝,話還沒說完他就掛掉了,以前我就覺得他好像不太喜歡我在你身邊,說話讓我很難受,我還以為是我多想了……”她仰起頭,眼睛起了一層水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但是我好難受,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讓你在我和他之間為難。”“或許我就不應該回來。”她喃喃著,“我不回來的話,你就不用這麽為難了,還次次為我解圍。”沈舒寧看著她難過的模樣,心髒抽搐了一下,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臉,柔聲道:“不要想那麽多,念念,你是和我在一起的,隻要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我愛你你也愛我,其他人的態度怎麽樣都沒有關係。”似乎覺得這樣的安慰還不太夠,他又繼續道:“抱歉,我以後會和陶楊好好溝通,這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照顧好你的情緒,也沒有照顧好他的情緒,你是我的愛人,是我的伴侶,陶楊是我的發小,是我的朋友,你們對我而言都是最重要的人。”“你們之中無論是誰,我都不想讓你們難過。”裴念抬起頭,抵著沈舒寧的下頜,小弧度地蹭了蹭,她嗯了一聲,視線裏有著濃稠得化不開的愛意,仿佛最深的海,最甜的蜜,被這樣的眼神看上一眼,靈魂都能逐漸融化。在這濃稠得像是蜂蜜一樣充滿了愛意的眼神中,沈舒寧的思維渙散了那麽一會兒。那麽一會兒的時間裏,他的腦袋慢慢模糊成一團漿糊,具體形容的話,他就像是陷入了一種柔軟的,粘稠的,濃膩的黑暗裏,而這黑暗並不讓他感覺到恐怖,反而讓他感到異常的安心。當然他很快意識到了最恐怖的地方,那就是這樣柔軟的,粘稠的,濃膩的黑暗,本就是讓人恐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