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祖輩們的話講,那就是“開了老大的眼界”了。


    這場“歡送會”對女孩子們的影響尤其大,而改變是黛文婷老師帶來的。


    很多女孩從來不知道自己好好拾掇是什麽樣子的,她們在家裏的女性參照物一般是母親或是奶奶,但在一個年輕人普遍出去打工的地方,能作為參照物的對象實在算不上什麽“榜樣”,會邋邋遢遢、不修邊幅很是正常。


    但黛文婷為她們好好打扮了,這種打扮不僅僅是外表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參加完“歡送會”回來的女孩開始懂得“體麵”,懂得“潔淨”,哪怕自己能用的水不多,也會節約一些出來,將自己的臉和手洗的幹幹淨淨。


    有些女孩子開始抹一些護膚的東西,而不是如之前一樣任由風吹日曬,將臉摧殘的開裂紅腫,又癢又疼。


    以前這些女孩子每到冬天沒有幾個臉不生凍的,生了凍瘡後碰一下都疼,於是清潔的次數就變少了,如此惡性循環下去,很多孩子年紀小小,臉上就有了黑色的釉斑和痕跡,哪怕洗幹淨了看起來也覺得髒髒的。


    有些孩子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後開始後悔,但已經來不及改變,可更多的孩子還有“拯救”的可能。


    起初,有些孩子們的父母覺得她們是被支教老師“帶壞”了,開始搞這些有的沒的還持著否定態度,可隨著一個村的女孩都幹幹淨淨起來,如果有誰家的女孩是邋裏邋遢的,家長出門都沒臉,也就默認了孩子們折騰。


    在網上,有關這場“自助餐”的熱度也一直沒有冷卻過。


    “秦閣”在普通食客的眼裏太“高端”了,是大部分工薪人家絕不會考慮的餐廳,最多偶爾去吃個早茶解解饞,在很多人心裏,“秦閣”用的食材即使不是龍肝鳳髓,至少也是山珍海味,翻遍菜譜全是“時價”,完全摸不清自己要花多少錢的那種。


    可是這一場“自助餐”,實在是接地氣的很。


    每一道菜,自然是維持了“秦閣”一貫的水準,哪怕是最簡單的白灼菜心,也青翠欲滴,看著就滿滿是食欲,更別說其他“大菜”了。


    況且,“自助餐”是“秦閣”很少使用的模式,這麽多道經典的粵菜擺出來,就跟教科室書般地將各種你能想象或不能想象的美味直接地呈現出來,這一刻,隻要是個人,你考慮的都不再是價格問題,而是吃什麽的問題。


    【秦閣什麽時候推出這樣的“自助餐”啊,我就算吃土也要去吃一頓!最主要的是,自助餐多少錢一個人明明白白,比滿是“時價”的菜譜靠譜啊!】


    【樓上的沒見識了吧?“秦閣”的所有食材都是當天挑選的新鮮食材,當然要根據當天的價格定價了,昨天的鮑魚和今天的鮑魚怎麽能一個價呢?】


    【嗚嗚嗚,給我一碗昨天的鮑魚就好,孩子們的鮑魚撈飯看起來好好吃……】


    誰也沒想到“秦閣”會用這種方式接地氣,哪怕沒爆出他們多年來讚助鄉間小學的事情,“秦閣”依然用自己最擅長的方麵獲得了認可,雖然方向有點朝奇怪的地方滑去……


    紅星小學裏,自“歡送會”後,秦朗手機的震動聲就沒停過。


    “你說什麽?張總兒子的結婚宴想用這種‘自助餐’的形式?”


    秦朗頭疼地回應他們,“粵菜不是西餐,講究一個‘恰到好處’,又不是冷餐可以隨取隨用,菜放在那一會兒就涼了,味道就全不對了!你說什麽?孩子們?這地方是西北啊,下麵放了小爐子,做的大部分是燉菜……”


    那邊大概還在絮絮叨叨,秦朗認命一般屈服了,“好好好,如果他們覺得燉菜也可以,當然能做。不過你真的確定結婚的自助餐放一堆……喂?喂?”


    “又不是流水席,弄一堆燉菜和湯算什麽!”


    秦朗揉了把臉,剛準備去上課,一抬腳又是一通電話過來。


    “你好,你,你說什麽?”


    他深吸口氣,三兩步跑到一個角落裏。


    “你們想搞負責‘自助餐’的產品線得去找我哥,找我幹什麽?我說過了,傳統宴席是不適合‘自助餐’形式的!”


    “等等,你說挑選一些菜式作為適合‘自助餐’的品目?”


    聽到電話那頭的發言,秦朗一反剛才的暴躁,轉而冷靜思考了起來,“那倒不是不可以,粵菜裏也有涼菜和蒸菜,很多菜還需要火候和明火才能表現出它的靈魂,可以一直燉著……”


    另一側,杜若和蘇麗懷裏抱著課本和教案,在一旁小聲討論。


    “秦哥應該不是什麽普通的質檢員吧?”


    經過這兩天的“電話轟炸”,哪怕是單純的蘇麗也看出不對來了。“哪有什麽產品線用什麽菜還要問紀檢部的?”


    “你才看出來?”


    杜若也終於能一吐為快了,“我從他能拉來考察組就知道他身份肯定不簡單了。”


    可以看得出,秦朗原來的位置應該是可有可無的,也許身份特殊卻一定沒太多活兒,所以才能得到這麽一段時間悠哉哉的下鄉“支教”。


    但一遇到“危機公關”和“公共關係”這方麵,秦朗的意見似乎很重要,就連西安那邊分部的負責人也得他確定了菜單才敢做決定,說明隻要是他點頭首肯的東西,他是不怕“背鍋”的。


    而對於“自助餐”這種沒有先例的新鮮事物,秦朗所在的位置似乎也有“一錘定音”的功能,至少能起到決定性作用。


    “秦閣”可不僅僅是個飯店,它所涵蓋的行業還包括五星級酒店和一些度假村項目,在他們這些剛剛畢業的學生看來,絕對算得上是“龐然大物”了。


    就杜若剛剛側耳仔細聽的這一段時間裏,至少有一個“宴會廳主管”、一個“研發部負責人”、一個“行政總廚”給他打了電話,而秦朗的語氣雖然禮貌,卻絕稱不上“恭敬”,至少不是上下級的關係。


    杜若的母親就是個女強人,是一家電用器具供應商集團的運營總監,不但在她家所在的當地是最著名的企業,在全國也稱得上龍頭。


    她看著母親和她的上司、她的合作夥伴們怎麽一步步把自己的品牌從一堆地攤貨裏脫穎而出,自然知道經營一家企業有多不容易。


    但她的性格更像她那個和母親離婚的生父,隻是中人之姿,沒有她母親那樣精明能幹,甚至連性格也沒學個完全,隻是個四不像而已。


    即便隻學個四不像,她自覺自己在同齡人裏已經算得上既優秀又清醒的,可跟秦朗比起來,還是稍顯稚嫩和刻意。


    所以,這就是天賦和家庭帶來的差距嗎?


    就像城裏孩子和農村孩子那樣,有環境帶來的眼界和看待事物上的差別?


    沒想到支教也能這樣被“碾壓”,杜若的情緒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一陣。


    蘇麗卻沒像杜若那樣強的“勝負心”,她隻是單純的覺得秦朗很厲害而已。


    可讚歎過後,蘇麗心裏也湧起一陣不安。


    “杜若,你說秦朗搞的這個什麽‘自助餐’現在火了,好像‘秦閣’現在也想推出‘自助餐’的業務,秦朗會不會因為這個被調回去啊?畢竟這個項目是他一手操作出來的吧?”


    蘇麗從普通人的角度想象,也覺得這個“自助餐”很有創意、


    “說實話,我們不去‘秦閣’有很大的原因是不知道自己一頓會吃掉多少錢,但是如果是自助餐,知道多少錢一位,心裏已經有了個預期,想要去嚐試下‘秦閣’這樣高檔餐廳的人會越來越多吧?”


    這種飯店吧,公司聚餐也好,朋友聚會也好,aa製都不知道怎麽a,但是一頓飯動輒幾千上萬塊,隻要不是家裏有礦的人家,吃一頓都肉疼。


    可一個人去這樣的餐廳嚐嚐鮮,連菜都不好點。


    但是有自助餐就不一樣了,哪怕是“1999”一個人,或者“999”一個人,有個量化標準在那裏,無論是一個人來吃還是一群人來吃,大家心裏都清清楚楚,而且吃起來還不會有負擔,怕別人覺得自己沒吃過好東西盡占便宜似的。


    而有“秦閣”的牌子在那裏,就等於保障了這種自助餐的品質,畢竟是國內少有的米其林餐廳品牌,哪怕是自助餐,菜品質量也不會下降太多。


    蘇麗都能想象到的好處,沒理由秦朗想象不出來,所以當“研發部”考慮專門針對“自助餐”設計新的產品線和概念時,秦朗很快就動了心。


    他等一個改變“秦閣”的機會等了好幾年,想過從“慈善”入手,想過從“宣傳”入手,一直東碰西撞不得其法,卻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居然從“自助餐”這裏找到了突破口。


    無論是理性還是直覺都告訴他,這是一次很可能稍瞬即逝的“機會”,而此時此刻的他,不該站在這裏。


    秦朗抬起頭,恰與向他看過來的兩位女老師視線相碰。


    “竟然和黛文婷一樣啊……”


    他不由自主地歎息。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犯懶,悠哉了一天,今天雙更補上,等下還有一更


    第71章 自私vs無私


    某種意義上,秦朗和黛文婷一樣,是在“支教”過程中得到了他們夢寐以求的機會。


    但就像一個人不可能**兩個地方一樣,有些機會,也不可能兩全。


    秦朗和黛文婷不同的地方在於,他更圓滑世故,也更懂得如何讓自己和別人都“舒服”,所以他從頭到尾就沒打算隱瞞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恐怕你們也看出來了,我不僅僅是‘秦閣’的員工。”


    思來想去,秦朗決定用網絡做一道緩衝,於是在紅星小學的“教學群”裏,發下了以下一段話。


    “其實,我的父親是‘秦閣’的董事長,我的哥哥是現任‘秦閣’的總裁,‘秦閣’是我們家的家族企業,至於我……”


    他猶豫了下,打下來這麽一句話,“我和我的家人一直沒找到我的定位,所以我就每個部門都輪一遍,來紅星小學之前,我正好在紀檢部。”


    事實上,就連這個微信號碼,都是他在“下鄉”之前臨時注冊的,朋友圈幹幹淨淨地像是被人舔過一樣,就連杜若都開玩笑一般地問過他是不是“通緝犯”,哪有年輕人的社交賬號這麽“寡淡”的。


    “教學群”裏不但有現在還在教書的杜若和蘇麗,還有剛剛離開的黛文婷以及江昭輝,甚至還包括被秦朗教著才學會玩“微信”的張校長。


    張校長居然是第一個回複的。


    【知道了,感謝你們捐獻的學校。你是有什麽打算嗎?】


    他以一個洞悉世事的長輩的口吻,道出了秦朗現在的心思。


    至於其他幾個人,則更多的是驚訝。


    【蘇麗:!!!!!你特麽在逗我?!】


    【杜若:難道我們拿的不是校園故事,而是什麽紈絝少爺的劇本?!】


    【江昭輝:我是黛文婷,江哥的箱子剛才驚得掉下去了,他去撿了。】


    【江昭輝:現在是本人。(大佬給你跪了.jpg)】


    秦朗蹲在廁所裏,看著小夥伴們的驚訝回複,會心一笑。


    不得不說,隱瞞身份的人最爽的就是身份一旦揭開的那一瞬間了。


    而身份一旦揭開,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也就一下子豁然開朗。


    【江昭輝:剛來的時候我說秦閣不好,你還懟我來著,我當時覺得你長得和善脾氣真不好,後來又覺得你脾氣挺好為什麽要懟我,難怪了!】


    【怪不得你能拉來考察隊!這麽牛的嗎?】


    【自助餐也是你安排的吧!】


    對於尋常人來說,身邊藏著這麽個“牛掰”人物的感覺實在是沒辦法“讓人振奮”,即便是杜若這樣冷心冷情的,也猜到了秦朗身份不一般,也沒敢把他往這個身份上想過,因為她實在猜不到哪個集團的公子哥會“自我下放”,跑來當個山村支教老師。


    【蘇麗:秦二世!我宣布以後你的備注就是這個了!】


    一句調侃,眾人紛紛響應蘇麗的號召,將秦朗定義為“秦二世”。


    有些在當麵說起來有些羞恥甚至像“跪舔”的話,隔著網絡,在手機那端用字打出來,隻剩下了輕鬆和俏皮。


    秦朗拿著手機,打了又刪,刪了又打,最後千言萬語匯集成一句話,發了出去。


    【秦朗:我想,我下學期可能教不了了。】


    群裏驀地沉默了一瞬。


    沒多久,江昭輝言簡意賅地回複了。


    【江昭輝:沒事,我們下學期都在。】


    【黛文婷:你說的,人生中有很多選擇,最後要看你的選擇和你的初衷是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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