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兵三團約有一半人(一千二百人)加入了解放軍,其中大部分改行當炮兵(參加了抗美援朝),最終能夠成為傘兵的並不多。團長劉農畯先後擔任過華東軍區傘兵訓練總隊隊長,解放軍空軍陸戰第一旅(旅長王建青)參謀長,空軍陸戰師(師長朱雲謙)參謀長、副師長,55年授上校軍銜。1961年,解放軍第15軍整體轉建空降兵,空軍陸戰師編入15軍第43師,劉農畯至此退役,63年獲“三級解放勳章”並擔任了湖南體委副主任,1976年去世。


    離開香港之後,蔡智誠沒有重歸國民黨的陣營。他和妻子乘飛機赴昆明並輾轉回到了遵義。49年11月,第二野戰軍第五兵團解放川黔大地,在挺進貴州的第17軍第49師(師長汪家道,政委況玉純)的隊列中有一名遵義籍的女戰士,她就是蔡家的小妹妹蔡智蘭……解放後,蔡智誠也參加了革命工作,投身於電力建設事業,退休時已成為頗有建樹的工程技術專家。雖然在文革中屢受衝擊,但他最終還是得以恢復名譽,並在安詳之中度過了自己的晚年——對於自己的人生,蔡老先生的評價是:“亦禍亦福,非福非禍”。


    能夠補充的事情就是這樣了。當然,有朋友希望我能講得再多一些,至少把蔡家的人物經歷全都寫清楚,並且要寫到文革以後……對此,我隻好請求原諒。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


    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歌,歌名叫做《那些花兒》。我想,蔡家小院裏靜靜開放的那些蘭草是花兒、桃花是花兒,而漫天飛過的蒲公英也應該是一種花吧。


    當初選擇“蒲公英”作為書的標題,一方麵固然是因為它的形狀比較象降落傘,另一方麵也是由於它與主人公的命運有幾分相似——雖然有過扶搖而上的際遇,但飄蕩的歷程卻終究取決於不可抗拒的風雲,從天上到地麵、從理想到現實,以興奮的開場到無奈的結束,最後歸於塵埃,歸於草芥。


    蔡智誠曾經是個“有理想”的軍人,但骨子裏卻仍是個舊式的知識分子。他受過現代教育,但傳統觀念十分頑固,他有著愛國的熱情,但並沒有政治的覺悟,在民眾的疾苦麵前,他隻有居高臨下的憐憫而沒有設身處地的同情,所以自始至終,他都隻是個“改良主義者”而不是真正的“革命戰士”。


    蔡智誠的人生是矛盾的,麵對社會的醜惡,他既無法同流合汙也難以劃清界限,總是在理想和現實之間彷徨。但蔡智誠的命運卻是註定的,歷史的潮流不可阻擋,無論是否願意,任何人最終都隻能隨著時代的步伐踉蹌向前。


    歲月蹉跎,時勢造人。人生可能是耀眼的黃金歷經大浪淘沙的過程,也可能是落寞的草芥在風中漫舞的軌跡。燦爛的英雄偉業當然值得歌頌,但在我看來,那荒野裏飄忽的傘花其實也有著可以紀念的回憶——這就是我願意講述蒲公英故事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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