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怕,我不是故意來找茬的,是真心想找這種劣質胭脂,如果你這裏沒有賣的話,那我隻好往別處看看去。”


    說著,左瑾瑜作勢就要走。


    小哥兒搖搖頭,急忙喊住她:“哎,姑娘……”


    左瑾瑜這才把身子又轉了回來,笑著看他。


    “這送上門的生意,哪有往外推的道理,誰也跟銀子沒仇不是。”小哥兒笑著說:“隻要姑娘是誠心想買,那小的就有法子給姑娘弄到。”


    “那……可否讓我看看?”


    小哥兒無奈地歎了口氣:“小的賣了許多年胭脂水粉,可是頭一次見到姑娘這種買家,得,您稍等。”


    小哥兒蹲下身子埋頭從箱子裏找了許久才翻出來一個胭脂盒子,上麵還帶著灰塵,顯然是塵封許久的。


    他把上麵的灰塵吹掉,然後送到左瑾瑜跟前:“這是當初我們做失敗的胭脂,能導致人皮膚起反應,出現紅斑,不過這種貨,我們可不往外銷的,還望姑娘莫砸了小的招牌。”


    “放心,咱們無冤無仇,我不會這麽做的。”左瑾瑜說著就接了過來:“多少錢?”


    小哥兒看這架勢,當然也不敢往多了要,就說:“反正是賣不出去的,姑娘就看著給吧。”


    既是看著給,左瑾瑜也就不客氣了,她仔細打量了一番這胭脂盒,說:“這樣,你把外頭這個盒子給我換個好的,我給你二錢銀子,如何?”


    小哥兒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於是按照左瑾瑜的要求,他換了個外觀比較大氣上檔次的,左瑾瑜拿在手裏的時候,看著他說:“要是……你能再配合我演場戲,我就再給你三錢,一共五錢銀子,如何?”


    小哥兒低頭算了算:“什麽戲?”


    “你附耳過來。”


    牧疆在一旁看的醋意橫生,她對自己可從沒這般親近過,現在還貼的這麽近,那身子……身子都快挨到一起了,都快親上了!


    他又好好瞧了那男人一眼,不就生了個白淨麵皮麽?整日跟脂粉女人打交道,左右逢源,一點都沒有男人氣概!


    那身材瘦弱的很,一看就不能為女人撐起天,頂多耍耍嘴皮子哄哄小姑娘開心。


    牧疆轉念一想:完了,他家小媳婦這個年紀,正是不諳世事,能被外麵那些嘴甜的男人三言兩語就能哄騙走的。


    他正這番自個兒生著悶氣,就見那兩人已經分開,自家媳婦滿臉堆笑地看著胭脂小哥兒,說:“怎麽樣?這麽忙對你來說,也不過動動嘴皮子的事,應是簡單的很。”


    胭脂小哥兒卻遲疑道:“這……這不是騙人麽?”


    “是我騙人,不是你,你不必擔心。”


    “可他若是買了我的胭脂,拿了回去讓人用,要是出了事,那不就是砸我招牌嗎?”


    “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他啊,山野村夫,智商從來都不在線,而且他也沒有出來見過世麵,見了你也不認識,再說,一切有我擔著,要是砸了你招牌,你隻管把事情算在我頭上便是。”


    胭脂小哥兒笑得實在勉強:“客官,您這說的輕巧,說起來咱們也是素不相識,要是出了事兒,那您這一走,小的也不知去找誰。”


    左瑾瑜可沒想到這人會謹慎到這種程度,自個兒心裏知道左騫是不敢把事情鬧大的,可是對旁人來說,這就是有風險的。


    她一時犯了難,可目前來說,最合適的人選,卻是非他莫屬。


    “要是出了事,你就去劉員外家裏尋一個名叫牧疆的人,劉員外的為人如何,想必你也有所耳聞,即便信不過她,劉員外,總能信過吧?”牧疆突然開口,為左瑾瑜解了圍。


    左瑾瑜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心裏忽然有些暖意,這個男人好像總能在自己為難的時候,出麵,替自己妥善地解決一切。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男人也轉頭看她,抬手摸摸她的手,眼裏帶著寵溺。


    這個眼神,讓他心裏格外舒心。


    “好吧,看在劉員外的麵子上,我答應你。”胭脂小哥兒終於鬆了口,答應跟她演戲。


    左瑾瑜喜滋滋地把五錢銀子遞了過去。


    “誒?你們怎麽在這兒?可讓我好找。”左騫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左瑾瑜轉頭一看,隨即衝那胭脂小哥兒悄悄使了個眼色。


    “這不正替你挑胭脂麽?”左瑾瑜笑得滿臉無害,拿著那胭脂過去在他跟前晃了晃:“我挑了許久,看著這個還不錯。”左騫還沒看清楚,就見那胭脂小哥兒快步走了過來,一把從左瑾瑜手裏把胭脂奪了回去,抱在懷裏滿是緊張滿是不舍。


    “哎喲客官,這可不成。”他故意掐著聲調說:“這個胭脂可是受無數姑娘青睞,賣的很是紅火,隻是現再小的手裏隻有這一款了,卻早被另一個客官預定了,說明兒一早就會派人過來取,所以小的不能把它再售賣出去了。”


    左騫哪懂的這些,隻是大概掃了一眼,看著外觀盒子很是漂亮,自然就當是個好物了,但聽那賣胭脂的小哥兒這麽說,心中覺得這胭脂定是昂貴不已,所以沒有說話,隻在一旁靜靜看著。


    “就剩這最後一個了?還被人給預定了?”左瑾瑜故意問道。


    “是啊,要不說,客官您趕的真不巧呢。要不然,您再挑挑別的?”


    “可我挑了好久,隻有這個還算入眼。”左瑾瑜繼續堅持。


    左騫往攤上又掃了一眼,看著上麵的胭脂琳琅滿目,眼花繚亂,他也不懂其中門道,聽他這麽說,就把左瑾瑜拉過來小聲說:“既然那款就剩一個了,那咱就別買了,這兒胭脂這麽多呢,咱隨便挑一個不成了?”


    “既然是送心生人的禮物,哪能隨隨便便?你這禮物送出去,不就是為了討對方歡心嗎?你要是隨隨便便的話,那倒不如不送,女孩子啊,最看重的還是對方心意,是不是?”


    “嘖,你們女人就是麻煩。”左騫擺擺手,滿臉不耐煩。


    左瑾瑜暗罵了一聲,皮笑肉不笑說:“那你就別娶人家了唄。”


    “那可不行,咱家還得靠我來傳宗接代呢。”左騫揚起下巴,萬分得意。


    第三十一章 計劃


    左瑾瑜故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撇著嘴道:“誠心認錯?”


    “誠心,誠心,自然是誠心的。”左騫也笑的很是勉強,心道若不是有求於你,讓你先得意一會兒,若是換了旁的事兒,定要好好教訓她的,又怎會像現在這般低聲下氣地跟她說話?


    左瑾瑜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拍拍他的肩膀,說:“既然是誠心,那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她個子嬌小,拍他肩膀的時候卻儼然一副大人做派,看在旁人眼裏,多少有些滑稽。


    當然,左瑾瑜自個兒是並不知道的。


    “若是你聽我的,那就按我所說,把這胭脂買下。”左瑾瑜定定看著他,左騫開始遲疑起來。


    她看著左瑾瑜堅定的神色,又看了看那胭脂小哥兒懷裏抱的緊緊的胭脂盒,心中起了疑惑:“瑾瑜啊,人家都說了那胭脂已經有人定下了,咱為何偏要這個?找個其他的不行麽?”


    “行是行,不過女孩子都喜歡出挑兒的好玩意,更何況是石姑娘那樣眼高於頂的,所以要挑,自然要挑頂好的。”頓了頓,看他眼中疑惑不減的樣子,又添了一句:“我這可是為你著想,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務必要一擊即中。”


    左騫有些迷茫了,但眼中的疑慮打消了些許,半晌,才抬頭問那胭脂小哥兒:“那……你手中的銀子多少銀兩?”


    小哥兒把胭脂放下,兩個食指交疊在一起,比了個手勢:“那位預訂的公子,以十兩紋銀將其定下了。”


    “十兩?!”


    左騫瞪著眼睛大叫出聲:“不是,你這……這不過一盒胭脂,怎就賣那麽貴?”


    “客官,您是外行漢吧?隻要是懂行的人,這一眼就能瞧出我這胭脂的好賴,這胭脂可是頂頂出挑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我這十兩賣的已是不貴。”胭脂小哥兒又故意打量了一番左騫,搖搖頭嘖嘖兩聲:“不過我瞧客官這打扮穿著,隻怕啊,連十兩銀子都出不起。”


    “你不過個賣胭脂的小販,竟然也學會了把眼睛長在了頭頂看人。”左騫被氣的不輕,他從小嬌生慣養,如今竟然連個小販都看不起自己,雖說,那小販說的,的確也沒錯……


    左騫在家裏被左瑾瑜看不起,現在出來了,還被旁人看不起,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左瑾瑜默默看了一眼正在一旁鬱悶不已的左騫,故意道:“你這既是做生意的,如此說話,也不怕得罪了客人,沒了客源。”


    “客官,說句不好聽的,我這小攤每天來這兒買得各位姑娘夫人絡繹不絕,從不缺令弟一人,更何況,看他的樣子,連十兩銀子都不願出,又何談客源一說?”


    左騫氣的鼻子都歪了,說他胖他還喘上了。


    當即拉住左瑾瑜說:“就這種態度還做什麽生意,趁早關門大吉吧!這整個鎮子上又不是隻有你一家賣胭脂,沒了你一家,我照樣可以買到好胭脂。”


    那小哥兒也沒半點生氣的意思,反而長舒了口氣,似乎是鬆了口氣的模樣:“客官能這麽想真的太好了,不是小的自誇,你要是能從別的攤位上買到比我這還好的胭脂,那我無話可說。”


    末了,似乎還嫌自己刺激的不夠,又添了一句:“慢走不送。”


    這下可是真把左騫給刺激的不輕,這是什麽世道,連個賣胭脂的小販,成天紮在女人堆裏的小白臉都這般嫌棄自己。


    登時便頓住腳步,走過去怒氣衝衝指著他的鼻子就罵:“你信不信我把你這攤位給掀了,讓你連生意都做不成!”


    他氣得渾身發抖,左瑾瑜看在眼裏好生暢快,同時也向那小哥兒使了個眼色,小哥兒其實內心是拒絕的。


    方才的話也是根據左瑾瑜的計劃故意說出來刺激他的,他說那番話的時候,眼珠子一直在四下亂瞟,生怕碰到哪個熟人,再對自己的生意造成影響,索性這個時辰來來去去的人還不算太多,他也能跟著舒口氣。


    事情鬧到了這個份上,他也有些慌亂了,頭上也慢慢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隻是他已經收了銀子踏上了賊船,就沒有再下來的道理了,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


    “有本事你就掀,你當那縣衙是擺設不成?你前腳掀了,我後腳就去衙門擊鼓鳴冤,到時候你不僅得賠償我損失,還得吃上官司,不信你就試試。”


    左騫傻眼了,這軟的不成,硬的又不敢,偏偏被這人憋了一肚子悶氣。


    左瑾瑜眯上一隻眼睛悄悄打量了下,看時辰差不多了才說:“既然是為了做生意,大家各退一步,左騫,你出門在外,就安生一點。”


    這稱呼……直接就開口喚了名字,左騫心裏更不是滋味。


    以前這臭丫頭還喊自己聲哥,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別說不喊哥了,現在竟然都開始直呼他名字,當即就惱了,索性把受得窩囊氣都撒在左瑾瑜身上。


    “都怪你!你看你找的什麽玩意,就這種態度,能做啥好生意?你找誰家不成?偏偏要找他?是不是想故意看我出醜的!”


    這家夥,罵起左瑾瑜來可是一連串順口的很,左瑾瑜皺了皺眉,還沒開口,就聽牧疆沉著聲音說:“左騫,你給我放尊重點!方才瑾瑜可是兜了一大圈子才找到這個攤位,她若不是為了你,何須如此大費周折?你不念恩情也就算了,如今竟把所有過錯都推到瑾瑜身上,你還是不是男人!”


    果不其然,一聽這話,左騫的氣勢頓時沒了大半,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像個鬥敗的公雞。


    一是因為牧疆開口,他惹不起牧疆,二是他良心發現,覺得自己當真有些過分。


    對左瑾瑜來說,這個男人無異於又給了她一個驚喜,這個計劃她隻跟這胭脂小哥兒商量,對牧疆可是隻字未提,沒想到自個兒不提,他也能按照自己的計劃演好這出戲,他的出場,著實畫龍點睛。


    不過……左瑾瑜又多看了他幾眼,沒想到這平時一絲不苟的男人說起謊話來臉不紅心不跳,邏輯清晰頭頭是道,這氣勢,這演技,要不是自己心中有數,說不定也會被蒙騙。


    唉,男人啊,果然是個不好把控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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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姑娘說話還像樣些。”胭脂小哥兒這才抹了把頭上的汗,看起來氣也消了些,他看都不看左騫,隻瞧著左瑾瑜說:“既然這位姑娘說話客氣,那我就跟你們說明白了吧,我做生意可是有規矩的,必須要先來後到,既然這胭脂已經被別的公子預訂了,我是萬萬不可能再賣給旁人的。”


    “聽到了沒?”左騫瞪了那人一眼,看向左瑾瑜:“人家都不賣咱,咱何必自討苦吃……”


    左瑾瑜抬抬手,目光動也不動,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


    “那我倒要問上一句了,這預訂胭脂的公子,不知是哪家公子?”


    胭脂小哥兒撓撓頭:“您這倒把我給問住了,那公子麵生的很,隻是穿著華麗,一看便知是個富貴人家。”


    他淡淡掃了一眼左騫,終於到了重點於是繼續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不過……聽說他也是為了討心上人歡心,說起來,他那心上人跟你們還是一個村的,叫什麽……香芹?對,香芹,好像是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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