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頭,好笑道:“我怎麽又失寵了?”大婚到現在,他失寵也不是一兩回了,他隻要一惹她不高興,她就嚷嚷著要把他打入冷宮。


    顧玄茵瞥他一眼,凶巴巴道:“你看你看,你現在一點都不把朕的話當回事兒了,還笑!”


    詹夙笑著把氣呼呼的小姑娘抱進懷裏,溫言哄道:“是不是累了,這段日子辛苦你,忙過這一陣就好了。”


    詹夙一開年就提出改革選拔官員的製度,將從前的舉薦製改成考核製,每一個新法令的推行,都難免會有人出來唱反調,詹夙這次沒有操之過急,先在揚州、杭州兩地試行,以國家統一考試的方法選拔一批人才,達到考核標準的幾人進入太學統一學習,一年後再考試,通過者方能入朝為官。


    各地反對和質疑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送到顧玄茵麵前,有些人更是直接針對詹夙,聲稱後宮不得幹政。


    從前是詹夙替顧玄茵把重要的折子挑出來,現下卻是反過來了,顧玄茵把中肯提意見的折子給詹夙挑出來讓他參考,其餘全都壓了。


    “欲速則不達,其實這件事也不是那麽要緊。”顧玄茵勸道,她能感覺到詹夙這次有些急於求成,恨不得立刻就把考核製度推行下去,看到成效。


    詹夙眸色深沉,靜靜瞧她半晌,才道:“要緊,怎麽不要緊,夜長夢多,我不想拖著。”


    顧玄茵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再多說,“好吧好吧,隨便你,反正有我在,他們也不敢鬧得太凶。”


    “辛苦你了。”詹夙憐愛地親親她,“等這件事完了,咱們就能好好休息了。”


    顧玄茵哼了一聲,“才不信,我還不知道你,一向是閑不住的。”


    詹夙沒答,隻一下下拍著她,“乖,睡覺。”


    次日二人一同起來,用過早膳,顧玄茵進書房看奏折,詹夙則去接待越王一家。


    “陛下這幾日身子不好,便讓臣來招待王爺和世子。溧陽郡主怎麽沒來,陛下還說想與她下棋呢。”


    越王笑眯眯的,在詹夙麵前也絲毫沒有王爺架子,“溧陽這幾日也染了風寒,我就沒讓她過來,別把柄氣傳給皇夫和陛下了。”他頓了頓,又問:“陛下病得嚴重嗎?可請太醫了?”


    詹夙輕描淡寫地道;“不過是偶爾咳嗽兩聲,不打緊,陛下不喜歡吃藥,便沒請太醫。”


    越王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說話間,幾人已經進了殿中,越王就看向詹夙,欲言又止半晌方道:“本王此來,是來請罪的。”


    他說著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顧玄蒼,顧玄蒼忙要起身下跪,被詹夙一把扶住。


    詹夙使了個眼色,示意殿中侍立的宮人退下,這才看向顧玄蒼,“世子先別忙著請罪,到底出了什麽事?”


    顧玄蒼臉漲得通紅,卻一句話也說不出。越王在旁歎了口氣,“他是沒臉說,少不得我這個當爹的替他說,這混賬小子,身子還沒大好就敢碰女人,前兩天發現,他屋裏貼身伺候的丫鬟已經有了身孕。”


    越王說著,氣得捶了下椅子扶手,“臭小子竟做出這樣丟皇家臉麵的事,我當時一聽差點沒暈過去,”他有些為難地看著詹夙,“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置了,便帶他進宮請罪,順便問問陛下的意見。”


    詹夙挑眉一笑,“這有什麽,那丫鬟既然有了身孕,便收她做房裏人便是。”他笑著看了眼顧玄蒼,“陛下知道了,恭喜世子還來不及,怎麽會怪罪你呢。”


    顧玄蒼有些惶恐的抬頭與詹夙對視,“真的嗎?”


    詹夙道:“那是自然,陛下之前便與臣商議過要給世子選世子妃的事,可因為去年劉家的事情,朝中的功勳世家所剩無幾,一時選不出合適的人選。”


    “可這件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給皇家丟人。”越王仍然緊皺眉頭。


    “這沒什麽丟人的,官宦人家裏誰沒幾個通房妾室,更何況是皇家世子。”詹夙道:“隻是那丫鬟畢竟出身卑微,即便懷了子嗣,也不可太抬舉了。”


    顧玄蒼忙應了。


    越王感激地看向詹夙,“皇夫和陛下一樣都是菩薩心腸。”他頓了頓,又笑眯眯地問:“算起來大婚也有兩個月了,陛下可有好消息?”


    詹夙聞言輕輕歎了口氣,“陛下身子不好,怕是沒那麽容易有孕。”


    越王聽了,也跟著歎氣,又笑著安慰道:“不過現在還早,皇夫也別太著急了,來日方長麽。”


    詹夙頷首,說完正事,詹夙便與越王父子沒什麽好說的,又寒暄兩句,便讓人送他們回別宮。


    溧陽正在別宮等著父親和兄長,見他二人這麽早就回來了,忙問道:“怎麽樣了,陛下怎麽說?”


    越王道;“沒見著陛下,跟皇夫把這事兒說了,他沒怎麽當回事,讓你兄長把人收了就是。”


    溧陽鬆了口氣,“同意就好。”她又看了眼顧玄蒼,“這下好了,兄長就能與玉蘭姐姐一直在一起了,孩子也保住了。”


    顧玄蒼麵上難得露出幾分歡喜神色,“我就說,陛下和皇夫都是仁慈之人,不會為難玉蘭一個小丫鬟的。”他看向越王,“父王,我回去和玉蘭說一聲兒,讓她也跟著高興高興。”


    越王笑著點頭,“去吧去吧,讓人把東廂收拾出來給玉蘭住,再派幾個丫鬟婆子伺候著。”


    顧玄蒼應了,滿心歡喜地回去把好消息告訴心上人。玉蘭是年前新換到他身邊的丫鬟,生得嬌美非常,頗有幾分劉家姑娘的影子,也正是因為這個,他便對她多注意了幾分,那日陛下過生日,他喝了幾杯酒,便拉著玉蘭做了那事。


    他之前病了那麽多年,哪裏體會過那樣的銷魂滋味,從此便愛上了玉蘭,二人情投意合、如膠似漆,父王和妹妹提醒過他好幾次,他都沒辦法放手。直到前幾日,玉蘭告訴他自己有了身孕,他第一個反應就是歡喜,告訴了父王和妹妹,才知道這件事並沒那麽簡單,須得進宮和陛下求情,方能保下母子。


    他現在為了玉蘭和沒出生的孩子做什麽都願意,好在皇夫和陛下都是仁慈之人。


    暖風宜人,顧玄蒼一邊走,一邊看著沿路的姹紫嫣紅,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病了那麽多年,擔驚受怕了那麽多年,他終於能活得像個人了。


    越王和溧陽的高興比起顧玄蒼來說隻多不少。


    越王摸著女兒的頭發,感慨道:“熬了這麽多年,總算是快熬出頭了。隻要玉蘭這回能生下兒子,我們便成功了一半。”


    溧陽勾了勾唇,“不管玉蘭這一胎生得是兒子還是女兒,都不要緊,隻要陛下那邊不能生,就隻有指望咱們。”


    越王點頭,又問:“聽詹夙說,陛下這幾日又病了,沒請太醫。”他微微皺眉,“陛下不會已經察覺了吧?”


    溧陽搖頭,“不會的,陛下要是察覺了,何必拖到今日。”她拍拍越王的手臂,“父王放心,那個藥劑量小,見效慢,一時半會根本看不出什麽。但陛下身子不好,隔三差五就要吃藥,每次我們都放一點,時日長了,積少成多,效果自然就顯現出來了。”


    她眯了眯眼睛,“那藥實在連毒都算不上,隻是耗氣血罷了。”


    “說來有趣,當年先帝拿這藥對付我,我把它改了改,又用到了他女兒身上。”越王聲音平靜,眸色卻陰森的嚇人。


    溧陽輕輕歎了口氣,長長的眼睫微顫,“我們也是必不得已。”她也是到了京城才明白,隻有手握權柄,才能抬得起頭,才能自己做主。


    而兄長的孩子是他們一家唯一的希望,也是他們最大的籌碼。


    第51章


    很快,越王世子收了一個丫鬟的消息就傳得人盡皆知。


    “可見世子這兩年身子確實好了不少,聽說前年進京的時候,連門都出不了。”


    平陽侯夫人到定南侯府和曹氏商議葉釗和詹霖的婚事,聊起這事兒,順便感歎了一句。


    曹氏頷首,“可不是,陛下又是請太醫,又是送藥材的,對自己的身子都沒這麽上心過。”


    平陽侯夫人輕笑,“有你這個好婆婆,又是做藥膳又是做糕點,陛下哪兒能有什麽問題啊。”


    曹氏翻翻眼皮,“我那是去看夙兒的,順便看看她罷了。”她一想起上回進宮的情形,就不禁皺著眉和平陽侯夫人抱怨,“夙兒那孩子哪兒會照顧人,他就是換了個地方看公文罷了,兩個人要麽是在召見臣公,要麽是在書房裏看奏折,一刻也不得閑。”


    “我家釗兒也是,整日不著家。”平陽侯夫人一想到連親都沒時間成的兒子,也跟著皺眉,“你說他們哪兒來那麽多事要忙?從前我們侯爺也不見像他們這樣。”


    曹氏心說這都是自己兒子和兒媳折騰出來的,“可他們做的又都是利國利民的正事,我們也沒道理攔著。”


    平陽侯夫人輕歎口氣,勸道;“你也別太擔心了,年輕人這個年紀本就是建功立業的時候,等以後有了孩子,他們自然就知道慢下來了。”


    曹氏聞言,若有所悟,對啊,如果陛下有了孩子,自會分一些心思在孩子身上,不但她自己輕鬆,夙兒也不會那麽忙了。


    可以兩個人現在的狀態,怕是根本沒心思要孩子吧。


    曹氏決定推波助瀾一把,詹夙回家看她和詹霖時,她便讓廚房燉了補腎的藥膳。


    詹夙這次回家主要是為了商議詹霖的婚事,聽曹氏說了婚禮安排在下半年,不耽誤朝政,才放心。


    又囑咐了詹霖幾句,便回宮了。


    顧玄茵下午召見幾位太學的博士,商議修改太學教授課程的問題,詹夙回宮時,她才剛用晚膳。


    詹夙手裏還提著曹氏囑咐他帶進宮的食盒,“母親給你煲的湯,補身子的。”


    顧玄茵最喜歡曹氏的手藝,每次曹氏送來的吃食她都格外捧場,這次的湯有點多,她努力喝了一碗,就開始打嗝兒,但因為是曹氏送的,她又舍不得扔了,隻好硬著頭皮用小勺子一勺勺往嘴裏送。


    詹夙在旁看著忍不住笑,“這不是母親親手燉的,隻是家裏廚子做的,你喝不完就算了。”


    顧玄茵聽說不是曹氏親手做的,忙放下勺子,但還是覺得倒了可惜,便把碗遞到詹夙麵前,“你再喝點吧。”


    “我不喝,”詹夙別過頭,“剛才已經喝了一大碗。”


    顧玄茵:“你還說我浪費,你才是浪費,這湯一看就是放了好多名貴藥材的。”


    詹夙聽她這麽說,也覺得自己應該以身作則,給小姑娘做個表率,於是接過碗,把湯喝了。


    兩個人都吃得有點撐,便一同去院中消食,一邊走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商議著朝政。


    初夏的夜晚,微風送來絲絲涼意,夾雜著花草的清香。


    除了宣室殿,其餘殿宇都空著,顧玄茵經過時還有些害怕,緊緊拽著詹夙的袖子,“宮裏太空了,等明年我要大選,給宮裏添點兒人氣。”


    這主意是之前一個大臣提出來的,結果不但折子被壓下了,人還被降了職,詹夙就是這樣明目張膽地公報私仇。顧玄茵看在眼裏,整天拿這件事打趣他。


    詹夙瞥她一眼,淡定道:“你選吧,我不管。”


    顧玄茵眼睛一亮,“真的嗎?我可真選了,我記得大司農的那幾個兒子都是一表人才,而且各有所長。”


    詹夙好笑,揭穿道:“大司農一家才進京沒幾個月,你什麽時候見他家幾個公子了?”


    顧玄茵隨口邊道:“咱們大婚的時候,他們一家不是都到了……”


    “咱們大婚,你居然在看別的男人……”


    “不是。”


    “沒事,陛下三宮六院是天經地義的事。”


    陛下和皇夫牽著手走在前麵,銀霜她們遠遠在後麵跟著,忽然就見皇夫一把甩開了陛下的手,往旁邊走了幾步,和陛下拉開了距離。


    顧玄茵也愣了一下,忙湊過去道歉,“我剛騙你的,大婚那天我緊張還來不及,哪有功夫看別人,我就是胡說逗你的。”


    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也顧不得有人看著,一把抱住了詹夙的胳膊,仰著小臉,“你還不知道我麽,滿嘴跑馬,就是逗你玩的。”


    詹夙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大,他垂眸看著有些慌亂的小姑娘,半晌歎了口氣,“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了好不好?”


    顧玄茵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好。”她飛快地在心裏反省自己,他們二人的關係,他沒有安全感是正常的,她不說安撫他,還反過來哪這事兒開玩笑,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有些討好地在他衣袖上蹭蹭,又踮起腳尖去親吻他的唇,“夫君,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詹夙一手扶住她的後頸,懲罰似的啃咬她的嘴唇,或許是小姑娘太乖了,或許是天氣太熱,詹夙隻覺越吻心裏那團火燒的越旺。


    顧玄茵一開始還任由他癡纏,後來他把她摟得越來越緊,她才覺得不對,趁著唇分的間隙,提醒道:“還在外麵呢,別這樣。”


    詹夙的大手在她柔軟的腰肢上掐了一把,“回去。”說完就拉著她大步往回走。


    他腿長,顧玄茵跟得氣喘籲籲,“走慢點啊。”


    詹夙腳步不停,淡淡吐出兩個字,“我急。”


    顧玄茵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詹夙,不管她怎麽軟著聲音求他,他都停不下來,似是要把這些日子壓抑的欲望都補回來一樣。


    最後,顧玄茵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天醒來時,整個人跟散架一樣,身邊已經沒人了。


    銀霜聽到動靜,進來笑著道;“皇夫說陛下昨晚辛苦,讓您多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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