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那個能讓他重新偽裝起來的人又回來了。堂堂一界至尊,竟也覺得迷茫。他自認為最了解顧懷曲,可想要變得和顧懷曲一樣卻很難,他太差勁了,沒有發自本心的善良,更給不了顧懷曲想要的大義。唯有一顆作惡多端之後又深知悔過的真心。好像已經爛得不值錢了。……不過多時。一界帝尊又端著他親手做的吃食回來了。顧懷曲如今畢竟隻有貓形,胃口很小,所以鬱承期隻簡單做了碗清粥和幾碟小菜。他端起粥,視線落到床上,見那軟乎乎的白團一動不動的,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對方爪心的肉墊:“師尊,還醒著嗎?”“……”顧懷曲方才快昏睡過去了,聽見聲音又清醒了點,本能的將身體蜷得更緊,不想理會。他靈力枯竭,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態。鬱承期看著他,眸底是沉甸甸地柔和。他自認是個毫無博愛之心的人,對世上的小生靈毫無興趣。但如今看著蜷成一團的雪白貓崽,他居然前所未有的覺得可愛,甚至有種被一劍射中心髒的感覺。鬱承期喉結微動,沉下了眸。歸根結底是他對顧懷曲的心思沒變。他太喜歡顧懷曲了,哪怕他已經不恨他,可狎昵隱秘的心緒還是會像熔岩一樣滾燙地冒出來,讓他想做些欺師滅祖的事。簡直不知如何是好。鬱承期盡量讓自己看上去無害一些,說道:“師尊先別睡,起來吃點東西好不好?”他坐在床邊,舀了一勺熱粥,吹了吹,遞到雪白貓崽的嘴邊。見師尊不回應,又道:“師尊難道不想快點恢複?喝了才能好起來。”“……”顧懷曲不是不餓,隻是不想被喂。可他沒有力氣自己進食,除了被喂著吃,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顧仙師本能的感到屈辱。他勉強睜開了眼,抿著唇,忍了半晌,最終還是忍辱負重,虛弱地微微張開了嘴。一口熱粥咽下去,鬱承期心頭也稍稍安穩了些。顧懷曲還是肯搭理他的。他動作輕柔,用小勺刮掉了顧懷曲嘴邊的殘汁,眉間積鬱了多年的戾氣好像都散去了不少,乍然看去,仿佛還是多年前那個剛入師門的少年,一副低眉順眼,尊師重道的模樣。陽光將他的臉色灑成淡金的輪廓,再沒有先前那副極具侵略性的樣子。……如果他沒有垂著那雙纖密的眼睫看過來,低低笑著,說了句“師尊好乖”的話。顧懷曲:“……”頭腦中的記憶倏忽被勾起,令他想起了在精怪的石屋裏中毒的那天。同樣的語氣,同樣的態度,還有……顧仙師腦海裏驟然閃過不幹淨的東西。耳根微不可查的燒紅了,掀起沉重如鉛的眼皮瞪了他一眼,想開口叫他“滾”,轉念想起方才那聲貓叫,又隻得忍氣吞聲地咽了回去。赧然地閉上眼繼續蜷縮。第71章 本尊動手動腳顧懷曲的狀況很差,氣息微弱,又飽受神魂的折磨,在勉強吃了幾口東西以後,便繼續沉沉睡了過去。幾個時辰以後,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子夜時分。夜空還飄著茫茫大雪,大殿裏亮著微弱的火光,四麵門窗緊閉,屋裏燒著熱騰騰的地龍,一切都那麽精致而又小心翼翼。殿門被推開了一道縫,有風雪湧入進來。鬱承期向屬下交待完手頭的事情,又回到了這裏。他反手合上殿門,將浸滿寒意的外袍解開,掛在一旁,朝著床榻走去。那隻軟綿綿的白貓睡得很沉。鬱承期坐在一旁,像個輕車熟路、夜探閨房的采花賊,輕輕捏起了一隻貓爪,手感又軟又細,企圖給一隻貓把脈。他摸了片刻,感覺到顧懷曲的脈象很弱,神魂與靈氣極不穩定。索性不假思索地決定在這裏睡下。——不怪他臭不要臉。而是為了顧懷曲的安全考慮,他有必要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裏。夜已經很深了,鬱承期在床榻的外側躺下,將白貓虛攬進臂彎裏。又試探地輕喊了句:“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