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言摩挲著手心,剛才被顧文瀾握得發熱,她回答說:“大概半個小時前。”


    徐園像是走個形式一樣和她聊了兩句,然後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邊的人身上,她問:“你怎麽不上去唱一首?”


    顧文瀾兩肘支著膝蓋坐著,他聞言側首看過去,“站一天手術台了,沒那個力氣。”


    “以前你可不這樣。”


    “年輕時當然不這樣。”


    徐園倒了兩杯啤酒,拿著其中一杯越過中間的人遞了過去,示意他拿著,然後說:“顧醫生這是向時間低頭了?”


    溪言:“……”


    顧文瀾默了片刻,沒接,隻是伸手拿了麵前桌上的橙汁,端著和她碰杯,說:“自然規律,天命難違。”


    徐園哼了一笑,“這可不像你說的話。”


    顧文瀾笑笑,抓過身邊人的手,捏著她的手指頭,說:“現在不一樣了,我是有家室的人,做事之前得為我們家這位考慮,累了絕不勉強自己,愛護身體,健健康康,是不是,李老師?”


    李老師:“……”


    前麵一首溫柔情歌唱罷,邱南和林岩都下來,換其他人上去了。


    林岩見春娜站了起來要往徐園那邊走過去,他快步上前攔住了她,“你別瞎摻和,這種事他自己能解決。”


    春娜看著他說:“我知道,我隻是不想看徐園把自己弄得太難堪,顧文瀾什麽脾氣你不知道麽?他不想給你麵子的時候不會考慮你是誰,和他是什麽關係。”


    這邊兩人嘀嘀咕咕半天,那邊邱南拉著幾個人張羅著玩骰子,順便把徐園也給拉了進來,“來來來,一個人喝什麽酒?別打擾人夫妻倆恩愛了。”


    徐園黑著臉瞪他兩眼,但架不住他熱情。


    春娜見了笑了半天,邱南這種和稀泥的本事真是一年更甚一年。


    這是林岩從進來到現在見到她的第一個笑臉。


    邱南有意把徐園和顧文瀾隔開,所以玩骰子故意沒喊他。


    顧文瀾樂得輕鬆。


    溪言忽然說:“我覺得邱南這種性格挺招人喜歡的,為什麽你們五個人當中,兩個女生要麽喜歡你,要麽喜歡林岩?”


    顧文瀾輕抬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因為我帥唄。”


    “邱南不帥麽?”溪言轉頭看過去,又轉回來。


    “很明顯我更帥。”顧文瀾笑。


    這句話邱南聽見了,回過頭來說:“顧文瀾你還敢再臭不要臉一點麽?”


    顧文瀾揚起嘴角,衝著那邊說:“我更帥。”


    林岩嗤笑,“看把你倆給幼稚的。”


    顧文瀾神色淡淡,有些故意似的對跟前的人說道:“你不也是看上我的臉和身材麽?”他還介意著那天她說大學喜歡他是因為臉和身材的話。


    溪言喝一口果汁,說:“還有錢。”


    顧文瀾:“……”


    這時玩骰子那邊有人喊了顧文瀾一聲,說:“還沒恩愛夠啊?趕緊過來,平時你工作忙約不上你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麽還那麽脫離群眾啊?”


    邱南嚷嚷道:“得了,就你會來事兒!”


    顧文瀾有些興致闌珊,原本打算坐一會兒就走,所以有些猶豫。


    溪言站起來說:“你過去吧,我去一趟洗手間。”


    走廊裏的燈光有些幽暗,外麵沒有包廂裏吵鬧,空氣也清新許多,還能隱約聽見從大廳裏傳來悠悠的情歌。


    溪言從洗手間裏出來之後還在外麵待了一小會兒,有些走神。


    後麵回過神來是因為她發現前麵有個喝得醉醺醺的人朝她這邊過來了,她貼著走廊另一邊想避開他,但那人故意又蹭到她跟前,堵她的路。


    醉漢兩眼渾濁,醉得不輕,溪言轉身往另一頭走,那人搖搖晃晃繞了過來,順勢拉住她的手,“嘿,跑什麽?陪哥哥聊兩句唄。”


    手腕上粗糙的觸感讓溪言有些反胃,“你這樣我報警了!”


    醉漢嘿嘿直樂,“報啥警啊?咱聊聊天兒,小妹妹長得不錯哈,一個人來?走走走,上我那兒去!我們哥幾個都好客!”


    溪言奮力甩著那隻手,她一掙紮惹怒了醉漢,那人扣住她的腰就將她往牆上推,衝她齜牙咧嘴一笑,“皮膚真好,哥親一下,就親……”


    話根本沒來得及說完,旁邊一隻手掐住了他的後頸將他往後一扯,接著被人往前一推,他一腦袋撞上跟前的水晶磚牆,疼得眼冒金星時又被壓得無法動彈。


    身後的人陰腔冷調地說:“我同意了麽你就敢碰她?”


    醉漢被壓得喘不上氣,疼都喊不出來,隻唉唉聲叫喚,忽然身後那人將他提溜起來拽著往外麵走,他居然完全沒反抗的餘地,就這麽被拖著走了。


    這種無力感讓醉漢驚出一身冷汗,“你他媽想幹什麽!放開我!你他媽誰啊!”


    溪言一張臉沒了血色,急忙跟上去。


    春娜從包廂裏出來,正好看見顧文瀾滿臉陰鶩地過來,旁邊那男人被他連拖帶拽,兩隻腳趕得踉踉蹌蹌,一邊還罵罵咧咧。


    顧文瀾跟沒看見她一樣拽著人往外麵去了。


    春娜拉住溪言問:“怎麽回事?”


    溪言顧不上解釋,急得六神無主,什麽話也沒說就跟上去了,春娜也火急火燎地跟著出去。


    顧文瀾把人拖到門口,把著那人的胳膊一抬再往後發狠一擰,那人慘叫一聲之後,嘴唇慘白,顫不成聲,眼看著就要往地上倒,顧文瀾托住他,換他另一隻胳膊如此這般再來那麽一下,醉漢瞪著渾濁的眼珠子,渾身痙攣似的高頻率抽搐。


    他一鬆手,把人丟在路邊。


    溪言跑過來時被他攔腰截住,接著被他帶往街道另一頭走了。


    門口已經有人湧了出來,醉漢的夥伴找不著下手的人,幾個人一邊罵街一邊合力把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人抬起來,攔車送去了醫院。


    春娜看得心驚肉跳,顧文瀾發起狠來太恐怖了,手法幹脆利落,她人剛出來他已經完事了……


    溪言頻頻回頭,著急著問:“他沒事吧?你把他怎麽樣了?”


    顧文瀾還是冷著臉,不知道跟誰賭氣,說:“廢了。”


    “廢了?”溪言拉著他,更急了,“怎樣廢了?”


    “……脫臼。”顧文瀾睨著她,“你怕什麽?”


    溪言沒說話。


    她自己倒不怕事,她怕的是他沾惹上是非,這世上警察和醫生是最容易遭人非議的職業,一不留神就會被推向千夫所指的位置。


    上車之後,顧文瀾發現她還是一臉蒼白,他手背貼近她的臉問:“嚇到你了?”


    溪言搖搖頭:“我們就這麽走了沒關係麽?對了,我的東西還留在包廂裏。”


    顧文瀾摸出手機說:“我讓春娜幫你拿著。”


    他打了春娜的手機,交代她幾句之後又問了被他弄骨折那人的後續就掛了,春娜知道他這會兒心情不好,所以沒詳細打聽剛才的事,他問什麽她就答什麽。


    溪言確實被嚇到了,不過她是被顧文瀾給嚇的,她沒料到他的反應會那麽激烈,直接把人兩隻手臂給掰脫了,那得多大勁啊……


    經過這一出,溪言倒是忘了要問他過去那些事。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還心有餘悸,“你以前跟人打過架麽?”


    顧文瀾閉著眼睛說:“沒,我是好學生,一直都是。”


    “那今晚你是第一次跟人家動手?”她問。


    “那不叫動手,”他睜眼,目光和她對視,“那叫製裁。”


    “……”又開始臭屁。


    除夕這天,春娜一早把溪言的包包送過來,還在這待了一個小時才走。


    溪言把人送到門口,回來往沙發一坐,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發現有個未接來電,是顧雲微打來的,她給顧雲微回電話的時候顧文瀾拿著書往她腿上一躺。


    顧雲微打她手機其實就是問他們今天回不回去吃年夜飯。


    溪言拿著手機支支吾吾,正想問他,他已經先她一步開口:“不去。”


    而手機那頭的顧雲微也聽得見,“嫂子,既然我哥不願意那就算了。”


    溪言覺得自己也勸不動他,隻能安慰她兩句就掛電話了。


    顧文瀾對春節沒多少期待,那幾年過春節家裏也是安安靜靜,邱南一夥人找他出門他都不願意,他得在家裏陪媽媽。


    所以春節那幾天就他和他媽兩個人。


    他已經養成習慣了,不愛湊那個熱鬧。


    溪言也是個靜得下來的人,待在家裏看電視能看一天,一會兒跑出陽台給山茶花和薄荷澆澆水,一會兒拿著魚缸進洗手間換水,一會兒又進廚房切一盤水果。


    她端著水果盤出來的時候,顧文瀾正拿著手機聽電話,表情有些無奈,隨後應了兩聲:“好,知道了奶奶,我們現在過去。”


    顧文瀾扔下手機,安安靜靜坐了一會,見她過來了說:“去換衣服,咱們回別墅。”


    溪言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有些不放心,“你要是真的不願意,那咱們吃完飯就回來。”


    顧文瀾笑了笑,“李老師很在意的我的感受麽?你是不是越來越喜歡我了?”


    溪言:“……”


    ==


    作者有話要說:  他倆的感情就在這無聊的柴米油鹽當中遞進。


    應該有錯字,待會兒再改


    第34章 可親


    兩人到顧家別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鍾, 客廳裏坐了一屋子人, 紛紛望著門口進來的兩個人,顧家老太太最先反應過來,從沙發起身要過來, 旁邊的關羨忙起來扶了她一把。


    這一屋子人裏邊, 溪言隻認得顧院長和關羨, 顧雲微沒在客廳裏, 其餘的人睜著好奇又興奮的目光,直勾勾望著她,讓她有些不自在。


    顧文瀾知道她緊張,所以從進屋開始就一直牽著她的手, 這會兒老太太過來, 他拉著她迎上去, 笑著說:“奶奶。”


    老太太的身量比溪言還矮點兒,但腿腳特別利索, 她走過來一雙手扶住顧文瀾的手臂,“可算回來了,”然後看著他旁邊的人,笑著問:“這就是我孫媳婦兒?”


    溪言趕緊道:“奶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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