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大衣,大衣上的領子也是雪白的,絨毛根根柔軟,隨著風飄動,讓宋秋竹看起來,就像是不屬於人間的仙女,也不屬於這樣的地方。


    他們家這樣簡陋的地方,宋秋竹一出現,就感覺周圍的一切,在她的映襯下,都要自慚形穢。


    “秋竹?”


    “表哥,我來看看你,上次的傷好了沒有?”


    宋秋竹嫣然一笑:“不請我進來坐坐?”


    “啊,請進。”陶經武反應過來,連忙避身讓宋秋竹進來。


    這裏陳蘭聽到聲音,也連忙迎了出來。


    “秋竹。”


    “表嫂。”宋秋竹喚道。


    一聲表嫂,倒是讓陳蘭的臉紅了。


    陶老太聽到是宋秋竹的聲音,看了半天,反應過來是宋秋竹,立即站起身,指著宋秋竹罵道:“上次不是很有臉子嗎?甩臉子就走了!你這會又跑過來做什麽?你給我滾!免得說我們家攀炎附勢!你們這種有錢人家,我們攀不起!”


    陶老太罵街可厲害了,一張嘴,什麽難聽的話就罵出來了。


    宋秋竹如果還是陶凝在世的性子,這會肯定早就被罵哭了。


    都說原生家庭的影響很大,怪不得陶凝那時雖然長得美,但卻不受寵,性子過於柔弱。


    在這樣強勢的母親威壓打擊下,陶凝人沒長歪,就算不錯了。


    宋秋竹現下心理強大,又學的那兩種專業,這會,她隻是冷冷看了一眼陶老太,懟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來看你老人家的。你也不必擔心我跟你攀關係。我是來看表哥的。”


    她覺得陶經武心底還能保持這種良善,還真是奇跡。


    陶老太被噎得一愣,剛想繼續發作,宋秋竹繼續道:“你是想出去還是老實坐在這裏?這世上也就表哥表嫂這樣好的人還願意伺候你!像你這樣折騰的老太太,換誰家願意養你?你不過是仗著他們孝順,才有恃無恐!而我是不怕的,你沒養過我,你還跟我媽斷絕了關係。你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若是惹惱了我,我可不會像表哥那樣順著你!”


    “你,你個不得好死的!果然是有什麽樣的媽就有什麽樣的女兒!”陶老太簡直要氣瘋了。


    她在這個家強勢慣了,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作威作福的。陶老漢當年也是受著她的氣過了一輩子。


    附近的街坊鄰居誰不知道她是撒潑耍賴一等一的高手,跟這樣的人在一起計較,隻能失了自己的身份。


    能讓就讓,能避就避,誰也不想跟她多打交道。


    結果,宋秋竹一上來就不是個好惹的,還真是一點麵子也不給。


    宋秋竹繼續道,聲音還是那樣平穩嬌軟,說出的話,卻讓陶老太腿都軟了一下。


    “你再繼續罵!我進來的時候,手機就打開了錄音功能。現在故意詆毀辱罵他人的,都可以告到警察局去,被警察抓起來!”


    一聽到要進警察局,陶老太就怕了。他們那一輩的,尤其是這種小老百姓,最怕與當官的與執法機構扯上關係。


    尤其是警察,看到了都心虛,想繞道走。


    當年陶經武還因為跟人打架進過警察局,這成了陶老太的陰影。


    她心裏也很清楚,陶經武若是不好,她這餘生就真的沒有了指望。


    “你,你……”見罵不過,陶老太就立即示弱,哭了起來。


    “我真是個命苦的啊。好不容易替女兒找了一個有錢人家,結果女兒忘恩負義不認我們。現在連外孫女也不認我這個老婆子啊!經武啊,這就是你的好表妹啊!你替她挨了刀子,她卻來我們家撒潑來了!”


    陶老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陶經武無比的難堪但卻沒有辦法。


    他的奶奶就是這樣,這一輩子都是這樣,現在都這把年紀了,更不可能改。


    陳蘭卻多看了一眼宋秋竹。


    她覺得宋秋竹好像能夠降住陶老太,不知道怎地,就是直覺。


    想到宋秋竹跟俞子敘能結婚,這樣的女人,怎麽可能是泛泛之輩。


    並不是外界傳言的靠美色上位。美色隻能持一時新鮮啊。


    宋秋竹冷聲道:“你鬧夠了沒有?你再繼續鬧,出去鬧啊。吹冷風,作賤自己的身體,博取同情給誰看呢?折騰孫子孫媳連班都不能好好上,卻要圍著你團團轉,很有成就感?那你現在就去,最好脫光了衣服泡在河溝裏去好了!泡出肺炎泡出心髒病都行,以後這些錢不用找表哥,我都可以給你出了。你最好就一輩子躺在那病床上,省得折騰別人了!”


    宋秋竹話音落,陶老太本來想衝出去的步子,生生頓住,哭聲都止住了,顯然沒想到宋秋竹這樣說。


    當然,她生病的時候,她也是不好受的,身體難受,就可著勁兒折騰陶經武夫妻。


    像是想起住在病床上的不好的經曆,陶老太臉色一會白一會紅。


    陳蘭這時上前扶起陶老太,軟聲道:“奶奶,飯菜一會都涼了,你先吃飯,我和經武陪秋竹說下話。”


    “秋竹,你吃了沒?一起吃點吧?”


    “不用了,我回去吃,還沒餓,你們先吃吧。”


    也是因為路上堵車,到了這裏,正好碰上飯點。


    陶經武夫妻哪裏還有胃口,胡亂扒了幾口,收起碗筷。


    客廳就那麽點大,沙發都是兩人座的雙人小沙發,為了節約空間。


    陳蘭愛幹淨,雖然這一片小巷外麵亂七八糟的,她裏麵收拾得卻很幹淨。


    小小的沙發上還專門鋪了花墊子,好方便拆洗。


    宋秋竹是進來之後就覺得有一些冷。


    陳蘭走到沙發那裏,插上插頭,打開電烤火爐。


    “天冷,你坐下來烤一下火。”陳蘭愛笑,話也多一些。可能是長年對著幼兒園的小朋友,說話也溫聲細語,眼睛笑得彎彎,很有親和力。


    “家裏簡陋,招待不周。”


    “不用客氣,表嫂,你們不用招呼我了。我就是來看一下表哥。”


    “你的胳膊怎麽樣了?”


    上次她和俞子敘走得急,也沒顧上陶經武。


    那天她聽到刀子入肉的聲音了。


    陶經武笑得有點靦腆:“沒什麽事。已經好了。”


    一點皮肉傷而已。


    “再說了,那天就算不是你,我也會衝上去的。”陶經武說完,陳蘭給了他一個白眼。


    就他能就他見義勇為。關心表妹就直說,還說不是宋秋竹,別人他也會熱心腸。


    宋秋竹並不介意。


    她怕的是那種嘴甜心苦的,但陶經武這種沒什麽心眼,但心熱著呢,反倒是讓人最是信賴和放鬆。


    “表嫂,以後有什麽事,就給我打電話。你把你的號碼說一下,我記記。”


    宋秋竹拿出手機,真的要跟陳蘭交換號碼。


    陳蘭見宋秋竹是真心的,連忙拿出手機,跟宋秋竹交換了號碼。


    宋秋竹沒坐多久,坐了一會,見陶經武也是真沒事,就走了。


    陳蘭和陶經武都送到小巷子口,宋秋竹叫他們回去,都叫不應。


    宋秋竹上車了,看到陶經武和陳蘭相依站在原地。


    許是快過年的原因,陳蘭穿得很喜慶,一身紅色的長款羽絨服,到小腿的位置。站在陶經武的身邊,小鳥依人的。


    宋秋竹透過後視鏡,看到他們目送著她開車離開,直到看不見了。


    宋秋竹深呼吸了一口氣,發動車子。


    她想到陶經武的笑,想到陶凝,有這樣的外婆,的確是陶凝的不幸。


    但幸虧陶經武和陳蘭,兩夫妻相攜手,日子苦中作樂,也能過得下去。


    她想到了俞子敘,想到了陶凝,想到自己將來也是要作一個母親的,以後,她一定會成為一個好母親,給孩子一個溫暖的家和溫暖的成長環境。


    想到孩子,宋秋竹的臉頰微微有一些泛紅。


    她突然反應過來,她跟俞子敘,並沒有做什麽措施。


    如果有了孩子的話?


    腦子裏突然如過了電一般,但卻瞬間清明起來。


    如果有了孩子,就生吧。


    宋秋竹腦子裏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也沒有想。


    她覺得以後俞子敘,應該也會是一個好父親吧。


    想到這裏,宋秋竹將車拐去了風勝集團,準備接俞子敘一起下班。


    她撥通了俞子敘的電話:“阿敘,你在哪裏?”


    俞子敘眼眸一柔:“還在公司。你回家了嗎?”


    “阿敘,你等我,我去公司等你一起回家。”


    “好。”俞子敘掛了電話,看向窗外。


    宋秋竹主動來接他了,這個認知,讓俞子敘心裏有點雀躍。


    他就知道宋秋竹心裏是有他的。


    因為心裏高興,俞子敘吩咐方平進來。


    “方平,天錦之城,還有什麽戶型的房子?”


    方平聽到俞子敘這樣問,不由有一些好奇,嘴卻答得很溜:“您稍等,我問一下售樓部的經理。”


    天錦之城今年十月交的房,最早一批的住戶已經準備今年就搬進去了,在新家過新年。


    房子是精裝修的,隻需要購買家具,拎包入住即可。


    在俞子敘的身邊跟得久了,方平做事情向來也是雷厲風行的那種,很快,就把結果要回來了。


    俞子敘拿著那一份資料,對方平說:“就放這裏吧。”


    “好。”


    方平退下,俞子敘坐在那裏,難得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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